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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楚江王闲聊许久他才离去,他离去后,我又重新返回屋子开始休养生息。
这一夜过去,至天明时,有弟子前来叩门,是留在北平的人,进屋后对我道,“先生,丁冥有新动作了。”
“说。”我道。
这弟子说,“丁冥又派人给郑钧写了一封信,郑钧看了那封信,已经开始动笔了,不过他的所有手稿都被玄姬玄雅两位将军焚毁,两位将军特意让我来告诉您,需尽快解救那顾先生了,再拖下去,郑钧就真的要妥协了。”
我揉了揉额头道,“知道了,你回去让玄姬玄雅继续盯着郑钧,防止他做傻事,另外让玄姬告诉郑钧,有我在,顾安至今安然无恙,让他不用担心。”
弟子应是退去。
之后一天时间,我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与此同时,酆都城也渐渐开始有流言传出,正是我让人散布出的那些,丁冥要住进阴司后宫了,丁冥献给东岳的那个女子是为了掩人耳目。
华夏历来的传统,都喜欢八卦,这种八卦像瘟疫一样流传开,这才两天时间就已经散布全城了,诏狱、森罗殿、阎罗殿都听到了这消息,他们肯定会有措施。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森罗殿大怒,直接下令让诏狱在酆都城逮捕传播这言论的人,诏狱卫士全员出动,仅一天时间,就处理了将近一百阴魂,这流言戛然而止。
我得知这一情况,又唤来我的人,对他们道,“再去外面散布,这次不需要太过明显,只需散布四个字,欲盖弥彰。”
第四百六十五章 出师未捷()
我太了解这些阴魂了,上面越不准他们议论的事情,他们越要议论,哪怕是冒着生命的危险。
舆论,从来就是无法被掌控的,唯一能应对的手段,就是转移注意力,用另外一件事情去转移这些阴魂的注意力,我就不信阳间这些世俗手段,丁冥他们能想到。
这言论在几个时辰内开始散开,此前阴魂们是明着讨论,这次则是暗中讨论,这几个时辰内,不止是酆都城阴魂,连一些文武要员也都在说,诏狱这么大规模抓人,是在欲盖弥彰。
于是乎,诏狱又开始四处抓人,但因为这次是偷偷讨论,他们忙活半天,也只抓了几个人,反而是因为这种行为,让酆都城的讨论声音更加鼎沸了。
东岳再厉害,他也不可能杀光整个酆都城的阴魂,舆论滔滔,他终于做出了让步,当日夜里,东岳发布命令,将顾安收押于诏狱,至于丁冥要住进此前玄姬玄雅宫殿的事情,东岳也在犹豫。
那宫殿已经修缮完毕了,丁冥十万个不想在这个时候搬进去,东岳也十万个不愿意丁冥这个时候搬进去,两人心照不宣,干脆啥也不管,宫殿空着,丁冥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
我收到这消息之后,换了正装前往诏狱,入诏狱大殿,一眼就见一筹莫展的丁冥,我进去后笑道,“副指挥使这几日名声大噪啊,整个酆都城都在传你的事情。”
丁冥抬头看了我一眼,紧蹙眉头,而后冷冷一笑,“指挥使好手段,不止是让顾安脱离了大帝的控制,还用舆论将我和大帝分开,不过手段有些不光彩了。”
他都知道我是孙清了,我没什么好隐瞒的,就说,“剑不分好坏,能杀人就是好剑,手段自然也不分好坏,能达到目的就是好手段。不过你还有一个选择,现在去森罗殿告诉东岳,我就是孙清,那样今后诏狱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我说过,我不会选择两败俱伤的结局,我要的是大获全胜,顾安是脱离了大帝的控制,你有了可乘之机,但现在她还在我手上,我不会让你从我手上把人救走的。”丁冥说。
我随口应道,“那你可得努力了。”
我跟丁冥此后在诏狱大殿安坐,等待另外一件大事的到来,那就是鬼王的尸体回酆都城,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鬼王为十大阴帅之首,他的死讯已经传遍了酆都,尸体回城,一定会空前轰动。而对于我来说,鬼王就是当年的阮肇,也相当于一个老熟人了,两千年前我没跟他正式斗过,这一次更是连面都没见上,是该去送送他。
至午时,诏狱卫士上殿道,“大帝召两位指挥使前去北门,另外大帝让二位要着朝服前去。”
“知道了。”我和丁冥同时起身,再同时做了邀请的手势。
“指挥使请。”
“副指挥使请。”
二人出诏狱,朝酆都城北门赶去。酆都城今日跟往常很不一样,大街小巷全都挂着招魂幡,阴兵阴差的刀枪剑戟上全束着白巾。
我和丁冥去时,阴司文武百官已经齐聚北门之外,阴兵列队而立,我和们至后面见了东岳,东岳只简单点点头,静静候着。
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远方有车马声传来,紧接着就见一队千人阴兵往北门而来,酆都城阴兵见他们到来,吹响了号角,整个酆都城瞬间陷入了悲怆的声音当中。
我皱着眉头看着前方,时隔两千年,再次见面,还不等小酌三两杯,就已经天人相隔,无比感慨。
阴司文武百官肃穆正立,及运送鬼王尸体的阴兵渐行渐近,北门阴兵拄枪跪地,高呼,“恭迎鬼王回城。”
车马隆隆,阴兵已至,站马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躺着一用马皮包裹着的尸体,尸体旁放的是鬼王曾用过长剑,我瞥了眼东岳,他确实是伤心了,鬼王是十大阴帅中少有的有真实才学的人,鬼王一死,东岳在军中真就少了一条臂膀。
“参见大帝。”
阴兵停下脚步,躬身拱手,东岳率领我们上前去,看着板车上的尸体,躺在车上的确实是当年的阮肇,尸体上已经千疮百孔,上面无数刀伤箭孔,鬼王并不是死于敌将之手,而是被敌军乱箭乱刀杀死的,东岳不忍,直接闭上了眼,嘴角微微抽搐,而后哆嗦着伸出手去在鬼王身上摸了摸,见手上沾满了血,哀叹道,“曾与阮公并驾同游,倾述各自心中抱负,如今抱负尚未实现,阮公为何要先我一步而去?”
难得见东岳落泪了,他双腿一软,直接瘫软在这板车前,我和丁冥忙上前扶东岳,道,“大帝节哀。”
东岳又哭着说,“今后你不在,我心事又要说与谁听?悔不该让你去对付那青龙,你可知道,我肝肠寸断,心如刀割。”
我见此状,不免生出了恻隐之心,想想这东岳确实挺惨的,当年为了替代柳承的老部下,将阴司上下百官全都换成自己的人,这些人中真正能为自己办事的人不多,鬼王算一个,日游神算一个,但是都死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会有今日,全是他咎由自取。
东岳在鬼王尸体旁顿足捶胸,阴司文武百官也潸然泪下,东门百千将士吹响号角,许久之后,东岳才起身亲自带路,迎鬼王尸体入城。
街道两旁,无论阴魂还是阴兵阴差,皆无比悲痛看着板车的尸体。
人看到悲惨的事情,多会生出两种心理,同情心和同理心,见别人悲痛无比,也传染给了他们,都变得悲痛无比,鬼王如论胜负如何,此时都是阴司的英雄。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诗跟鬼王如今情形不能再贴切。
一路前行,鬼王尸体入阎罗殿,东岳下诏,全阴司为鬼王守丧三日,要将鬼王葬在他的出生地会稽县,东岳还在森罗殿亲自为鬼王写下了墓志铭,以供后世参详。
鬼王的丧事由阎罗殿操办,当日就办好了灵堂,阴司无论大小要员还是游魂野鬼都要去上香参拜。
鬼王尸体回城,也在无意之间让此前东岳和丁冥的舆论转移了方向,几乎没人再讨论他们了,而是纷纷讨论起了鬼王的生平,闻者无不悲怆流泪。
鬼王尸体回城当天,阴司文武百官皆前往阎罗殿上香祭奠,我和丁冥自然也不例外,我和他先后去,上完香,我在鬼王棺材前站了会儿,许久不言,最后回身离开了灵堂。
出灵堂时,丁冥正好进灵堂,丁冥侧头过来看了看我,说,“鬼王两千年前曾为北帝效劳,故人再见,指挥使应该是真的伤心吧。”
我没搭理丁冥,匆匆离开,返回诏狱。
一进诏狱,就直接问诏狱卫士,“阳间那个女子现在关押在何处?”
诏狱卫士面色为难地说道,“副指挥使说,那女子关押的地方,不得跟任何人说,也不许任何人去看望那女子。”
我伸手一把将说这话的人揪了过来,冷声道,“你看清楚,我是诏狱指挥使,马上带路,敢说半个不字,我现在就剁了你。”
我此前杀了阴司好几个要员了,这卫士完全有理由相信我会动手,胆战兢兢,忙道,“我带您去。”
诏狱原本就是一监狱,用来关押汉朝大臣的,在阴司也一样,有下属监狱,不过丁冥并没有把顾安关押在诏狱之中,而是借了七十五司关押人的地方,恰巧这个时候七十五司的人都去灵堂了,我成功见到了顾安。
第四百六十六章 断指断掌()
顾安见我,忙站了起来,我让左右的人先退去了,这里就只剩下了我和顾安两个人,顾安看着我笑了笑,微微颔首,然后指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并未直接跟我说话。
我看懂了他的意思,是隔墙有耳,丁冥知道我要救顾安,此前把顾安放在东岳身边,用来打消我的念头,现在东岳迫于舆论压力,不敢再顾安留在身边,丁冥肯定会另外想策略,换做是我的话,一定劝说东岳在这里留下眼线,我只要见了顾安,说了不该说的话,就直接露出马脚了。
“顾先生,又见面了。”我躬身行了礼,只当是普通对话。
顾安则问,“指挥使有什么事情吗?”
我靠近这铁栏,与顾安隔着铁栏相望,悄声取出了笔纸,在上写道:今夜子时,我会让人来打开铁栏,你跟我的人一同从西门出,我安排人在那接应你。
写的同时,我开口道,“素问先生有雄才大略,此次鬼王战死,与青龙应对的就只有杨云了,双方现如今在枉死城对峙,如先生所说,青龙果真用了守险不守陴的战术,我阴司该如何应对?”
顾安看了下我纸上的内容,对我摇摇头,表示不可行,同时说道,“你们抓我前来,还想让我给你们出谋划策,不觉得可笑吗?”
我和顾安还没来得及多说,就听得外面传来声音,不多时间,丁冥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径直朝我这儿走来,还没过来就说,“我就知道指挥使会来见她,所以刚从灵堂出来,就匆匆赶来,希望还没错过指挥使的好戏。”说完回头怒视此前带我前来的那诏狱卫士,怒斥道,“我跟你说过,任何人不得见她,你怎么做事的?”
说完直接挥掌朝这诏狱卫士头上劈去,诏狱卫士吓得直接跪地,我忙伸手一把将他拉扯了过来,丁冥落空,我道,“是我让他带我来的,你当着我的面杀他,就这么想打我的脸?”
丁冥笑说,“那就不当着指挥使你的面杀他,明日我会将他的尸体送到指挥使府上。”
诏狱卫士听后害怕极了,忙叩首道,“副指挥使饶命。”
我伸手将他一把提了起来,对他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不属于诏狱了,一会儿到我府上任职,有谁敢在我府中杀人,我必不轻饶。”
我跟丁冥在这诏狱卫士身上抬起了杠,这个诏狱卫士知道我是在救他,感激涕零。
丁冥不再跟我争论这卫士的生死,而是看了里面顾安一眼,说道,“方才你与我们指挥使说了什么?可否讲给在下听听?是在说要怎么逃走吗?”
顾安道,“你不是在旁边安插了耳朵吗,我们说了什么,你又何须问我?”
丁冥笑说,“你是个明白人,也该知道,想从阴司离开,绝无这可能,劝你还是乖乖认命,但凡敢生出半点逃离之心,就别怪我将你的脑袋送给郑钧。”丁冥说着转身,对身后另外几个卫士道,“一会儿切她三指送给郑钧,如果郑钧在两天之内再不把我要的东西送过来,就直接剁掉她的整只右手送给郑钧,如此郑钧还不愿意提笔的话,说明他心中也没这个女人,到时候就直接杀了她,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顾安一个弱女子,听见丁冥对她接下来的安排,即便胸中有再大的天地,也不免有些害怕,被吓得小脸煞白,只说,“你简直无耻。”
丁冥听后脸色骤然变化,上前去阴森森盯着顾安,“无耻?你可知为了你,我经受了什么样的舆论?比起散布这些谣言的人来,我已经是君子了。你们读书人要是无法提笔写字,也就是半个废人了,我给你一个机会,写信一封,催促郑钧快快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只要他给了我,我立马放了你,且今后不再打你半分注意,你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一个时辰后我再来看,如果你没写,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丁冥让左右拿了笔墨纸砚上来,从铁栏外放了进去。
顾安着实有些怕了,却不知道要如何选择,一方面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一方面又是郑钧的名声,她知道丁冥让郑钧写的东西肯定会让郑钧身败名裂,她做不出选择。
我也看清楚了,现在想把她救出去难度太大,怕是把我带来阴司的那几十个人全都搭进去都不一定成功,权宜之计,只能让顾安先写了这封信,就说道,“写了这封信吧,对你和郑钧都有好处,至少能让郑钧知道你还安全,你也可以保全你这双手。”
我难得站在丁冥这边,他诧异看了看我,也想到了我是在暂时妥协,只有这样,顾安才不会受到损伤。
顾安眨巴着眼看了看我,“万一他真的写了那东西怎么办?”
“他是孙清的老师,孙清肯定会出手,你只管写,想那么多作甚?”我道。
顾安恩了声,过来将笔墨纸砚拿了过去。
我和丁冥此后离开这里,出去后,丁冥对我说道,“指挥使认为,郑钧在看了她的书信后,会不会选择写我想要的东西?”
“会。”我说道,“但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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