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失去了容颜。但也解开了自己的心结,不至于稀里糊涂活一辈子,仔细算算也不亏,我此行前来是为了打听当年刘晓虞的事情的,适时问了这问题。
孟婆仔仔细细想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指了下忘川河的那边。说道,“她说人世间已无可留恋之物,所以过了桥,喝了我给她的汤。”
神荼一直听着,此时也走上前来插嘴说,“你死后,她按照你的嘱咐去给张角送了金丹,此后玄姬玄雅离开阴司,她曾去柳承那里为玄姬玄雅求情,玄姬玄雅叛乱平定后,她来桃止山小住了几日,此后收到了柳承的诏书,那是一封死诏,她都没看那诏书就过了桥。”
“诏书写了什么?”我问。
神荼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大抵应该就是让她去投胎转世吧。在我看来,柳承不是在惩罚她,而是赐予她解脱,毕竟那时为了稳固政权,必须得让你背负一切骂名,她在酆都城中听到这些,自然生无可恋。”
我释然,再问,“那封诏书还在桃止山吗?”
神荼点头说在。而郁垒立马返回殿中取来一尘封的盒子,盒子已经两千年没有打开过了,我将这盒子接了过来,周晓安就是当初的刘晓虞,她离开了我们,想要让她不恨柳承,就得知道当年刘晓虞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个阴司公主的投胎转世,史书未曾留下半点记载。
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这尘封已久的盒子,盒子里面是一锦布,上面用朱砂笔写满了文字,外有‘死诏’二字,这确实是赐死刘晓虞的诏书。
打开来看,上写:长兄孙清冤死至今,未得谥号,荒郊尚有白骨皑皑,冤魂依旧无处安息,任天下人辱之骂之,心中悲愤滔滔,然我等非江湖义士,不得快意恩仇。万物两极,阴阳对立,为遂长兄凌云之志,守阴司万世基业。吾不得不听之任之,汝求吾为长兄正名,今日依你,独向汝平反。长兄孙清替天行道,复我华夏郎朗乾坤,居功至伟,今赐孙清‘酆都大帝’谥号,为阴司之祖,独昭示你一人,悉知。
我看完这封死诏有些发懵,这根本不是死诏,而是一封为我平反的诏书,我也大致明白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死后,阴司过错尽归于我身上,自然是骂名四起,刘晓虞屡次去求柳承,让他为我平反,但当时的形势是绝对不能这样做的,于是柳承拒绝了刘晓虞,此后刘晓虞自来到了桃止山。
在桃止山收到了柳承的诏书,柳承为不让别人知道这是一封平反诏书,便写成了‘死诏’,刘晓虞怕是没有打开这诏书细看,只看了死诏二字,就以为这是柳承在赐死她,所以才过了奈何桥。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周晓安在知道过往事情之后会选择离开我们,只因为当年刘晓虞到死都认为柳承只把我当成了工具,一直没有原谅她。
神荼等人看了这诏书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感叹道。“当年应该让她打开诏书看看的。”
我收起了这诏书,现在把这封诏书给周晓安看了的话,她应该就能原谅柳承了,毕竟当年所有事情都是我安排的,不关柳承半点事。
此后时间一直呆在桃止山,约莫有个大半天时间后,忽有一身着甲胄的阴兵赶到了桃止山,还未靠近,我先隐匿了身形,这阴兵到了神荼郁垒二人面前,跪地参拜后慌忙说道,“两位鬼帝,黄泉有难。”
黄泉是杨云治下的地盘,当年我死的时候他们就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杨云、神荼、郁垒,一个是王方平、杜子仁、嵇康,桃止山跟黄泉虽然没怎么来往,但他们关系却是最好的,一听这话,神荼诧异道,“什么人敢去黄泉闹事?”
阴兵有些胆怯地道,“是…;…;是东岳大帝,他领了两万阴兵到黄泉,要北方鬼帝交出一个叫昆仑守将的人,北方鬼帝只说昆仑守将已经离开,但东岳大帝不信,硬要进城搜查。北方鬼帝跟东岳大帝起了争执,东岳大帝一怒之下要削了他鬼帝之职,现在东岳大帝逼北方鬼帝开城门,但鬼帝死活不开。双方还在僵持着,我见势头不对,所以偷偷溜出来禀报二位,请二位前去化解鬼帝与大帝争端。”
神荼郁垒听后脸色都边了,挥挥手,“你先回去,我们随后就到。”
阴兵离去后,神荼只恨得牙痒痒,“杨云这小子是疯了吧,还以为现在是当年领兵打仗的时代呢,手里没有半点兵权,拿什么跟东岳叫嚣!”
“他就那脾气。纨绔公子哥一个,谁也不服,真要发了火了,给他两千人,这厮都敢去打酆都城。”郁垒倒是对杨云有足够的了解。
想我第一次见杨云的时候,他不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哥形象吗,我死的时候他还踹了王方平一脚呢。
我在一旁已经听完了事情的始末,现身出来说道,“你们五方鬼帝的存在始终是东岳的一块心病,平日里他不敢动你们,只因为你们是阴司元老,是阴司的信仰之所在。杨云现在这么明目张胆跟他作对,他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对五方鬼帝下手,一旦杨云被剥夺了鬼帝职位,你们离被剥夺职位也不远了。”
神荼笑了笑,“东岳真当我们手无兵权就不敢跟他斗了么,他看不惯我们,我们也看不惯他。这些年来杀了多少忠义之士。现在阴司乌烟瘴气,任人唯亲,贿赂成风,枉顾律法,是该提醒提醒他,这阴司当年是我们打下来的,他要是不好好当这大帝,我们也能把他给拉下来。”神荼说完脸色骤变,唤来不远处的阴兵,分别对阴兵道,“你立马去罗浮山通知杜子仁,让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往黄泉。就说我们几个人许久没聚过了,杨云请我们喝酒。”
“你去抱犊山通知嵇康。”
“你去蟠冢山通知王方平。”
阴兵自然知道五方鬼帝的名字,听了神荼的安排,只心惊胆战。
五方鬼帝是阴司第一批元老,也是最大的功臣,更是现在仅存的北阴旧部,五方鬼帝齐聚,就算仅仅真的是为了喝酒,这消息传出怕也能让阴司抖上三抖。
更别说从神荼脸色可以看出,这不仅仅是喝酒这么简单,五方鬼帝聚首,这是要跟现如今的东岳大帝作对啊,对于阴司来说,这举动的震撼程度怕是仅次于当年北阴大帝退位。
阴兵在发愣,神荼又加了一句,“你们去的时候,顺便问问他们,当年上阵杀敌的刀剑甲胄生了绣没有,要是没有生锈的话,就穿着甲胄带着兵器去黄泉。”
第三百七十五章 流氓草寇()
我在一旁默默听着神荼郁垒的安排,虽然他们的安排有些鲁莽了,但却听得我热血沸腾,我似乎已经习惯了金戈铁马,回到现在不能大展拳脚反而有些不适应了,更是怀念当年九幽将军一起讨伐北帝时的威风,所以一直没有说话。
他们憋了两千年了,再不做点惊天动地的事情,几个人怕是能闲得生毛。
阴兵离去,神荼对我说道,“我们这两千年虽不争权不夺势不发声,但也时刻在准备着,只是不愿意看到我们当年浴血打下的疆土走向末路。我们贪的不是鬼帝这位置,仅仅因为这是我们最后的尊严。所以孙将军勿要拦我们。”
他们五方鬼帝现在手里所有兵力加起来恐怕也不过五万,而现在阴司何止千军万马,况且东岳大帝虽然没有剥夺他们的职位,但给他们的兵马都是老弱病残,根本没什么战力,阴司真正的战力都在七十五司和十大阴帅手中,他们现在跟东岳起冲突,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虽然不明智,但是热血啊,当年北帝超越我们多少人,我们不也一样从几千人发展到后面数十万大军了吗,所以什么都能丢,这满腔热血绝对不能丢。
对神荼郁垒道,“我没准备阻止你们。你们随便去闹,但我有一个条件…;…;”
神荼郁垒问,“您说。”
“带我一起。”我道。
神荼郁垒大喜,此后跟孟婆交代了几句,当即会了鬼帝殿中,取出了他们当年的甲胄和兵器,各自穿上。他们作为战将,自然有多余的甲胄,本想给我一套,被我拒绝了,我只选了一套完整的阴差服装,打扮得跟青龙身边那个像极了昆仑守将的人一样。
牵来数匹战马,只带了十余个阴兵。我装成阴兵一员纵马朝黄泉而去。
途径枉死城,有阴兵上前阻挠,神荼郁垒身后跟着的阴兵喊道,“东方鬼帝过境,尔等速速避让。”
这一路阴兵阴魂只跪地参拜,快马加鞭,也耗费了很长时间才临近黄泉,在此前我们坑杀黄泉守将的那关隘之中先做休息,等候其余几方鬼帝赶到。
我们等了有大半日时间,却不见有人赶来,就在要放弃的时候,有阴兵骑着快马赶到,见了我们下马说道,“禀两位鬼帝,我们已经将消息通知了其余几位鬼帝。”
神荼郁垒看了看他们后方,不见王方平等人到来,问道,“他们人呢?”
阴兵道,“几位鬼帝说,此举不明智,容他们好好思量一番。”
“懦夫!”神荼怒斥道,猛一牵缰绳,战马嘶吼着跃跃欲试,他道,“他们几个不来就不来吧,我们去。”
战马嘶啸,一骑绝尘而去,还未靠近就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氛围。黄泉城池之上,杨云身着甲胄按剑而立,漠然注视下方东岳大帝大军,城池上守军则战战兢兢。
东岳大帝带来的是阴司最为精锐部队,个个威风凛凛,整齐列队。城池后方的那九根撑天柱子依旧还在,像是回到了第一次攻打黄泉的时候,颇为怀念。
听得马蹄声,黄泉之下两万阴兵立马列阵,等我们靠近,看见为首是神荼郁垒二人,也不敢再阻拦,一路到了前方,战马停下脚步。
东岳大帝今日并未身着帝服,也是一身甲胄,腰间配着的是一把金剑,面容刚毅,眼角眉梢尽是上位者风范,在他左右分列站着数位将军,也都威风凛凛。
我们十数人上了前来,东岳大帝看了我们一眼,他没说话,左右战将立马围了上来,这些阴兵也过来将我们围在了其中,刀枪剑戟尽数对准我们,一个不知名战将怒斥到,“你们要干什么?卸下你们的战甲兵刃,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神荼冷声回答。“我就在这里,你来卸一个试试。”
“你…;…;”这战将火大,但他不敢,即便现在借着东岳大帝的威风,他最多也只敢做到说话声音大一点。五方鬼帝是连北帝都忌惮人,他一个小小的随军战将,又如何敢来卸五方鬼帝的战甲兵器。
围聚着我们的这些阴兵也颇为忌惮,这两人的地位他们又如何不知,他们虽然现在不掌兵权了,但昔日威名远扬,他们早就成了阴兵们的信仰,一方面是信仰,一方面又是君意,他们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东岳目光一直在神荼郁垒身上,嘴角微微一翘,再怒斥这战将,“滚回去。”
这战将这才退回,神荼郁垒以及带来的一众阴兵拱手道,“参见东岳大帝。”
东岳大帝笑道,“你们是我的前辈,也是阴司最大的功臣,不必向我行礼,二位不在桃止山镇守忘川河,来这里做什么?”
“找杨云喝酒。”郁垒道,说罢看向上方。
杨云自然也瞧见了神荼郁垒,哈哈笑道,“城中酒肉管够。”
东岳大帝脸色微微一变,他带着人来黄泉,杨云愣是不给他开城门,现在怒了要夺了杨云鬼帝的称号,偏偏这个时候神荼郁垒来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三人的关系,他们来,哪儿是为了喝酒,分明是来助阵的。
但东岳大帝毕竟是阴司的主宰。为人君者,给了他们足够的敬意即可,绝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便说道,“杨云窝藏阴司重犯,且不遵上意,拒给本帝开城门,按照阴司律令,他的行为已经可定义为叛将了,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剥夺了他鬼帝职位,现在他没有资格跟你们喝酒了,你们来了正好,当年二位为阴司打下大大的疆土,本帝神往已久,现在将这两万兵马交给你们,我想看看二位当年雄风。”
神荼郁垒憋了这么多年,早就憋坏了,性子也比以前来得火爆了些,听了东岳大帝所言,直言说道,“五方鬼帝乃是当年北阴大帝所封,封我们时曾说过,凡阴司之人,见五方鬼帝皆要下马参拜,阴司没有杀五方鬼帝的刀,也无可夺五方鬼帝之位的人,当年北阴大帝传位与你,应该说过此事,所以五方鬼帝只要不死,就永远是五方鬼帝,即便真的叛离了阴司,也还是五方鬼帝。”
东岳大帝听了这话嘴角微微抽搐,拳头紧握,声音冷冽地道。“现在不是北阴的时代,而是我的时代,规矩由我定,你们现在离开黄泉,就还是五方鬼帝…;…;”
“蟠冢山王方平参见东岳大帝!”东岳大帝话音未落,就听得大军后方传来一呼喊声,回头看去,见一身甲胄的王方平带着十几个人纵马前来,到了跟前也不下马,在马上对东岳大帝行了个拱手礼,再看向上方,“杨云,听说你要请我们喝酒是吗。”
“罗浮山杜子仁参见东岳大帝!”紧随王方平后,杜子仁纵马而来。与杜子仁一同前来了还有嵇康,快马加鞭赶到,“抱犊山嵇康参见东岳大帝!”
神荼、郁垒、王方平、嵇康、杜子仁、杨云,五方鬼帝全都到齐了,不管城墙内外,阴兵怕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五方鬼帝也应该是两千年来第一次汇聚在一起。
杨云站在城墙上方看着下方到的几人,笑了笑,再说道,“可惜少了几人,否则当年九幽将军全都到齐了。”
王方平是很早就加入我们的人,论战功,他可排前几名,自然不惧任何形势,直言问道,“杨云你怎么搞的,我听说有人要夺了你鬼帝职位,我们几个人就数你混得最窝囊了,告诉我,是谁要夺了你的职位,我替你做主。这样一来,算上当年你踢我那一脚,你就欠我两次。”
“你滚滚滚。”杨云没好气答道。
即便东岳大帝再怎么沉着冷静,这会儿脸也已经扭曲了,怒道,“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