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回太皇太后，内子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蓝候痛哭出声。
太皇太后这才觉察到异常，往年蓝候都要等到过年才进宫见她，今年才六月这回进宫，他竟是来报丧的！
“太皇太后，这些糕点是内子身死之前做的最后一批，能放上半个月，您慢慢吃”蓝候一面说着，一面招了招手，命人将剩下的糕点悉数奉上，“内子为大宁国而死，死得光荣！”
太皇太后神色大震，才知发生了大事，回眸睨了一眼雪蝉。
雪蝉慌忙跪地：“太皇太后恕罪！陛下知太皇太后有心悸的毛病，担心太皇太后的身子，才特意命奴婢瞒下此事！”
“胡闹！”太皇太后面色陡然一沉，“陛下定是糊涂了！别的事可以瞒，可蓝家当年救过哀家的命，蓝家的事，怎么能瞒？！”
雪蝉吓了一跳，忙一五一十，将蓝老夫人和蓝夫人遇难之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太皇太后的手指微微发抖，两鬓白发又多了些许似的，哑着声音道：“造孽！真是造孽啊！蓝家当年救了哀家，可蓝夫人和蓝老夫人有难的时候，哀家竟然还躲在这翊坤宫里头睡大觉！就连蓝夫人头七，哀家都没能去看上一眼，祭拜一下！”
“太皇太后！这事儿不怪您，要怪就怪内子命不好。”蓝候掩面，撇过脸去，生怕被人瞧见落泪似的，“她生前跟着老臣，没能安心在岭西享福，临到头来，也没能瞧见烨儿娶妻，没能瞧见瑶儿嫁人！”
刚刚陪着蓝候坐了一会儿的蓝青瑶连忙出声道：“瑶儿虽不是母亲亲生的，但瑶儿自小就没了生生母亲，是母亲一手将瑶儿带大的！母亲的死，或多或少与昭阳宫有关，贵妃娘娘虽是无心，但瑶儿若是继续伺候在贵妃娘娘身侧瑶儿心中实在不安。”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太子立功（5）（）
“昭瑜此番，实在太不小心了！”太皇太后面色一沉，随后朝着蓝青瑶招了招手，道，“青瑶，你过来。”
蓝青瑶随即乖乖起身，走到太皇太后身边。
太皇太后一把就捉着了她的小手，嘘寒问暖：“丫头，你多大了？”
“十八。”蓝青瑶咬了咬唇。
“不小了！”太皇太后轻叹了一声，“若是一直在这宫中当宫女、下人，等到八年之后出宫，你便是二十六的老姑娘了！你虽是蓝候的女儿，但到底也没个名分，将来想要嫁个好人，恐怕不易。”
“瑶儿不在乎。”蓝青瑶连连摇头，“爹爹没了母亲，瑶儿愿意一辈子陪在爹爹身边。”
“傻丫头！你爹爹总有一日要离你而去的！”太皇太后轻叹了一声，而后抬眸幽幽望向蓝候，“哀家蒙蓝家大恩，却未能救蓝夫人，实在愧疚。但哀家只是一个妇人，朝堂之事，哀家插不上手，也帮不了蓝家。至于瑶儿，她毕竟在后宫，哀家倒还能帮衬一些”
“劳烦太皇太后挂心。”蓝候抬眸。
太皇太后又侧目望向蓝青瑶，问道：“丫头，你觉得皇帝这个人怎样？！”
蓝青瑶低着头，看似乖巧委屈，一双眼眸却是透亮的。兜兜转转饶了这么一圈，太皇太后可算被他们引入正题了。
“陛下英俊伟岸，治国有道，自然是瑶儿心目中的榜样，瑶儿倾慕不已。”蓝青瑶说着，双颊不由一红，羞涩道，“但说到底瑶儿只是一个婢女，不敢肖想”
“敢！你敢！”太皇太后突然拍了拍她的手背，意味不明道，“哀家说你敢，你便敢！”
“太皇太后”蓝青瑶抬起头来，一脸茫然。
太皇太后便睨了跪在地上的雪蝉一眼道：“雪蝉，你替哀家去承乾宫跑一趟，告诉陛下，哀家想他了，让他今晚过来，一道用膳。”
雪蝉微微一怔，忙道：“是。”
入夜，宁帝处理完政事，果然依约来了翊坤宫。
“奶奶，孙儿来看您了。”宁帝在她对面坐下，一面说着，一面往她碗里夹菜，道，“听雪蝉姑姑说，您胃口不好，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然这样，朕让御膳房那些厨子去民间走一趟，学些新花样儿回来，给您换换口味？”
“免了。”太皇太后阴沉着张脸，“不悦”两个字都写在额头上了。
“奶奶，那蓝家的事，朕瞒着您，是朕不对，但这都是朝堂上的事，你深居后宫，就别瞎操心了！”宁帝安抚出声。
“皇帝这是要同哀家说，后宫不得干政？”太皇太后声音一沉。
宁帝没有接话，算作默认。
“呵！”太皇太后随即冷哼了一声，接着道，“那昭阳宫里的那位，算不算皇帝的后宫？！这蓝家的事，她怎么就参与了呢？！”
“奶奶，昭瑜她那是担心朕的安危，好心办了坏事而已。”宁帝帮着沈昭瑜辩解。
太皇太后冷冷睨了宁帝一眼，“行！哀家就当你说得都对！前事不予计较，但你也要答应哀家一件事！”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青瑶侍寝（1）（）
“奶奶直说无妨！”宁帝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脸色轻松了不少。
太皇太后便道：“蓝家到底也是护国功臣，当年又救了哀家，这一命之恩，哀家至今无以为报。如今蓝夫人和蓝老夫人为国献身，陛下若是不加以安抚，着实说不过去！”
“朕也想安抚！”宁帝忙抢过话来，“可是奶奶您是知道，蓝候的心不在朝堂。这一年到头都在岭西窝着，难得进京一趟，也没几天的朝。他已经封了侯，朕若是再升他的官，只怕满朝上下，会有不满！”
“哀家知道！蓝候心不在朝野，这很好！”太皇太后立马接过话来，“陛下一直以来，不就是担心外戚干政么？！哀家要说的是，这蓝候别的不急，有个私生女儿，还在昭阳宫当值！”
“私生女儿？！”宁帝微微一怔。
太皇太后便接着道：“她身世特殊，当初是哀家塞进春选的，可惜皇帝一心扑在宸妃身上，愣是选了那个不知检点的芯嫔，反倒把瑶儿给落下了！皇帝，等瑶儿年满二十六岁出宫，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你仔细掂量掂量，该怎么做吧！”
太皇太后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宁帝自然不能当糊涂人。
这时雪蝉姑姑快步入内，当着宁帝的面，对着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青瑶姑娘已经洗好了身子，在翊坤宫后面的别苑躺下了。”
“知道了。”太皇太后应了一声，随即便目光扫向宁帝道，“哀家知道，今儿个晚上你翻了昭瑜的牌子，昭瑜欠蓝家两条人命，今晚你便不去了，留在翊坤宫，还了蓝家的人情！”
宁帝神情一震，随即恢复如常，点了点头道：“好，孙儿都听皇奶奶安排。”
雪蝉姑姑随即直起身子，缓缓走到宁帝面前，道：“陛下，请随奴婢来吧。”
昭阳宫中。
沈昭瑜苦等一夜，终于还是没能等回来宁帝。
歆兰在一旁安抚，道：“主子，陛下许是政事繁忙。”
“我呸！”绯烟抢过话来，“这外头都已经传得风风火火了，说陛下是去了翊坤宫，在太后娘娘的安排下，睡了蓝候的私生女儿蓝青瑶！都说咱家娘娘，被一个宫女给夺了宠！”
歆兰面色煞白，连忙上前阻拦。
沈昭瑜却面色如常，“绯烟没有说错。陛下确实爬上了蓝家女人的床榻，不过没关系，蓝青瑶虽有太后撑腰，但她怕也承受不了更多的恩宠了！”
翌日清晨，沈昭瑜没有用早膳，整个后宫都传得沸沸扬扬，说她失了宠！
宁帝一下早朝，便匆匆赶去了昭阳宫。
沈昭瑜一反常态，笑脸相迎：“陛下突然过来，怎么也不差人通传一声，臣妾好早做准备。”
“昭瑜，你知道的，昨晚的事，并非朕心甘情愿。”宁帝怕她生气，立马握紧了她的左手，“太皇太后已经生了气，朕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昭瑜你！”
“臣妾多谢陛下。”沈昭瑜面色平静，缓缓朝着他福了福身子，而后抬眸，声音清冷问道：“陛下想好了没有，要封蓝青瑶什么名号？”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青瑶侍寝（2）（）
宁帝抬眸，犹犹豫豫地轻叹了一声，终于还是开口：“德妃，赐号瑶。”
沈昭瑜那不能动弹的右手都被气得颤颤发抖。
蓝青瑶算个什么东西？！蓝候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昭阳宫中下贱的宫婢而已，她竟然连跳这么多级，直接被封德妃？那她沈昭瑜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竟然被一个无名丫头，轻轻松松盖过的风头！
宁帝注意到她的不悦，连忙搂过她的肩膀道：“昭瑜，这件事朕也觉得不妥。但这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蓝家为我大宁国也算是犬马一生，再说当年德妃无辜死在了暴室，这德妃的位置，那也是朕欠他们蓝家的。太皇太后说了，朕若是封青瑶为德妃，她保证不会因蓝家之事迁怒于你。再者，这后宫之中，你依然位份最高。”
宁帝苦口婆心解释了一同，沈昭瑜却突然开口：“陛下将臣妾当成了什么样的人？”
宁帝怔住。
沈昭瑜便接着道：“陛下以为臣妾是在为蓝青瑶封妃之事生气？”
“难道不是么？”宁帝一脸茫然。
沈昭瑜温暖笑出声来，朝着他怀里靠了靠，软声软气道：“当然不是！”
“恩？”宁帝眉梢微微一挑。
沈昭瑜看似无奈地摇了摇头，端庄大方道：“臣妾只是觉得，青瑶这丫头毕竟只是个宫婢，若是突然封妃，只怕引起后宫不满。陛下不要忘了，这后宫之中，还有两位妃子身怀六甲，都指望着再向前走一步呢。容妃距离临产还有三个多也月，咱们暂且不说，可是乐嫔产子，也就是这么十来天的事了！你说你若是突然封了青瑶为德妃，乐嫔心里该怎么想，六宫上下又该怎么想？”
“是啊！乐嫔快生了！倒是朕疏忽了！”宁帝一拍脑壳儿，猛然惊醒。
沈昭瑜便接着道：“陛下，照臣妾说，这蓝青瑶封妃之事暂且缓一缓，待乐嫔生了，两个人一道封赏，岂不是皆大欢喜？后宫四妃之中，只剩下一个容淑妃，其余三妃的位置空悬，也是时候多提拔两位娘娘上来了！这后面的新人呀，才有盼头！”
“昭瑜说得有理。”宁帝一脸自责，“倒是朕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朕还以为你吃醋嫉妒了呢，谁曾想，你不但同意封青瑶为妃，还愿意提拔乐嫔。”
“吃醋？嫉妒？”沈昭瑜轻笑出声，“陛下，臣妾当然吃醋，当然嫉妒，臣妾可不想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可陛下是真龙天子，是注定要雨露均沾的，臣妾自然不能像寻常女人那般自私。”
沈昭瑜说得每一句话似乎都发自肺腑，令宁帝感动不已。
宁帝递了眼神过来，一只大掌已经搂紧了沈昭瑜的腰身。
沈昭瑜扯了衣带，欲拒还迎，故意压低了声音，羞涩道：“陛下，这这还是大白天呢这要是被外人瞧见了”
“朕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谁也管不着！”宁帝不容分说，一把就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卧榻边上而去！
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青瑶侍寝（3）（）
太子府，书房。
蓝候与尉迟墨相对而坐，眉头紧拧道：“殿下该听说了，青瑶侍寝了，只是可惜”
“可惜陛下的册封的圣旨还没下来，就被沈昭瑜拦下了，是么？！”尉迟墨眉梢微微一挑，面上泛着淡淡的笑意。
“殿下知道此事，居然还笑得出来？”蓝候冷笑出声，“如今瑶儿已经被陛下要了身子，失了清白，却还没得到名分，委屈住在昭阳宫中，继续伺候沈昭瑜。殿下可知道，外头的人都怎么说我蓝家？都说我蓝家没用，蓝心湄没用，蓝青瑶更是要步她的后尘！”
“舅舅急什么？”尉迟墨淡定落字，“沈昭瑜再怎么得宠，也不能同太皇太后作对。封妃的事，既然是太皇太后的主意，迟早得成！本宫的线人传了消息出来，父皇并非不肯封妃，而是沈昭瑜借着乐嫔临产，故意拖延时间罢了！”
蓝候微微一怔。
尉迟墨便接着道：“乐嫔临产之前，青瑶继续在昭阳宫待着，对我们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百利而无一害？！”蓝候神情一震。
尉迟墨便懒懒笑出声来：“本宫打听到，沈昭瑜与恭王府表面交好，其实因为宁王与楚宁之事，两家之间早已生了罅隙。那沈昭瑜一早就盯上了钟离挽云，若不是此番得钟离挽云帮助，解了足禁，她便要借乐嫔之事，送钟离挽云上路了！”
“殿下的意思是？”蓝候顿了顿。
“离间！”尉迟墨眉梢一挑，“既然沈昭瑜动了心思，本宫便帮她一把！借乐嫔临产，本宫来送钟离挽云上路，借此离间宁王府和恭王府！眼下，昭阳宫之中，咱们唯一的线人便是青瑶了。沈昭瑜留着青瑶，那咱们便由青瑶，送她一份大礼！”
蓝候神情一震：“殿下可要保证瑶儿的安全。”
“舅舅放心。”尉迟墨薄唇一勾。钟离挽云和沈昭瑜是什么样的狠角色，若是她们两个互掐起来，一定相当有意思吧？！
恭王府。
楚玹特意翻过院墙，打算向东方婧辞行。裕华关遭到卫国强攻，楚宁和萧皇后又横遭祸端，宁楚两国联姻瓦解，如今楚宫之中，乱成一团。他虽然心在江湖，但到底是楚帝的亲儿子，国家危难面前，他不能退缩。
临行之前，他只想再看一眼那丫头，顺道问问母后的伤势。
楚玹趁夜潜入，见书房仍有灯火，便猜想那丫头一个人独守空房，故而他身形一闪，直奔后院而去。
刚进了院子，楚玹不觉眉头皱了皱。
整个恭王府一反往常的冷静，处处都上了灯，灯火通明。
再仔细一看，楚玹不由怔住。
才几日功夫，恭王府就跟翻天覆地了似的，完全变了模样。
从前空旷的后院，不仅种了花草，还移植了成片的竹林过来，直接横在后院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楚玹依约记得东方婧的房间在什么位置，循着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