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下了？”锦秋微微一怔，“奴婢发现了一些事情，本想请姑娘转告宁王殿下……”
“什么事？”东方婧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的时候，面上已经恢复了一惯的宠辱不惊，方才的“香艳”场面，也随之抛诸脑后了。
“姑娘随我来。”
锦秋走在前头，朝着泽水边上而去。
水边湿气大，不宜过夜，故而扎营的地方距离泽水边上还稍微有些距离。
东方婧紧随其后，大约走了半个钟头，这才走到岸边。
“来这儿做什么？”东方婧愣住。
锦秋走到岸边，蹲下身子，伸手在水边捞了捞，很快捞上来什么东西，丢到草地上：“姑娘，你自己看看吧！”
东方婧点燃烛火，淡淡瞥了一眼，微微一怔：“死鱼？”
“对，就是死鱼。”锦秋直起身子，伸手指了指东边，“从上游一路过来，已经有不少死鱼被冲到这里……这只是其中一条，再往下有一片搁浅的水域，那儿的死鱼已经堆成一座小山了！”
“一下子出现这么多死鱼，必然有蹊跷。”东方婧搅了搅手指，而后突然抬起头来，疑惑地望向锦秋，“你是怎么发现的？”
锦秋转过身，对东方婧道：“姑娘走后，奴婢也被那胖子的鼾声和体味弄醒，再也睡不下去。奴婢又不想打扰主子与宁王殿下共商大事，便四处随意走走，怪的是……距离营帐不远处的地方，奴婢发现了三只白鹭的尸体。”
“白鹭？”东方婧眉头一蹙，“白鹭依山傍水而活，泽水水产丰富，白鹭可以猎食鱼类为生，不会成群死去。”
“对！奴婢觉得奇怪，所以就想着到泽水边上看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一跳！”
第525章 扶苏出浴（5）（）
锦秋眸光一动，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这泽水想必出了问题。”
东方婧走到岸边，伸手用帕子沾了一点河水，放到鼻尖嗅了嗅，脸色立刻就变了。
“怎么样？”锦秋见她不说话，忍不住问出声来。
东方婧冷哼一声道：“我说这一路怎么风平浪静的，依照容妃和尉迟冥的个性，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宁王，原来人家已经下手了！”
“泽水？”锦秋惊诧不已。
东方婧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泽水！这方圆十里内都有宁王的兵马搜寻着，一旦有可疑人，立马就会被抓住！咱们还在泽水上游，不过三里路，尉迟冥的人若是在泽水投毒，多半已经被我们发现了！”
“那是……”锦秋眸光转了转。
东方婧几乎与她异口同声：“是汾水！”
锦秋听了，接着说下去，“汾水在泽水上游，九皇子的人只要在汾水投毒，泽水的水质必然也会受到污染。我们已经离开汾水很长一段距离，即便是真的出了事，也抓不到人了！”
“不止如此！”东方婧指着那不远处搁浅的沙丘道，“你看到那里了吗？那沙丘将所有上游死鱼的死体都拦下了，不会流到下游去！下游水流湍急，本就没有什么池鱼。加上我们第一天行军，有足够的水粮，不需要就地补给，但是等我们走到泽水下游靠近赤水的时候，我们的战士都已经喝完了随身携带的淡水，需要补给……”
“到时连死鱼都看不到！谁都不会发现这水质有问题！”锦秋捂住嘴巴，惊恐出声，“姑娘，我们赶紧将此事禀报宁王吧！若是将士们真如你所说，误饮了这被污染过的水质，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等等！”东方婧摆手，她又嗅了嗅手帕，眉头蹙起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种毒叫做含笑九泉。中毒之人，会立刻入睡，在睡梦中慢慢死去……不注意的，还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姑娘是担心宁王殿下不信？”锦秋反问。
东方婧摇头：“当然不是。宁王把将士们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为人处事，最讲究一个义字，即便是未曾得到验证的消息，他也不会轻视，必然会派人查实。”
“那姑娘为什么……”
锦秋话没说完，便被东方婧打断。东方婧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微微蹙起：“将士们总要喝水的，不能因为水里头被人投了毒，就逼迫他们几天几夜不喝水，这样下去，他们总归还是会倒下的。万一此时尉迟冥的人来袭，咱们必然全军覆没！”
“是啊！姑娘考虑得是，不能因为泽水和赤水的水出了问题，就让大家活活渴死！”锦秋叹息出声，“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行！实在不成，咱们就让宁王殿下传书信回京，将九殿下的恶行昭著于世！把这件事，交给陛下来处理！”
“胡闹！”东方婧瞪了她一眼，“无凭无据的，陛下为什么要相信宁王的一面之词？况且，这连一面之词都算不上，只是一封无厘头的告状信！”
第526章 毒害“宁王”（1）（）
“奴婢失言，是奴婢考虑得不周到。”锦秋一听，声音立马低下去好几分，“若咱们真的这么做了，陛下多半以为宁王殿下与九殿下争宠，只怕未必能解决问题。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解决了问题，陛下又要疏远宁王殿下了！”
“嗯。”东方婧哼了一声，眉头始终紧拧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
锦秋又道，“那不如这样，姑娘精通医术，炼制解药应该不成问题。姑娘给这些将士们每人发几颗解药，这样他们既能够喝水，又不用担心毒发了！”
东方婧接着摇头。
“也不行？”锦秋不解。
“嗯。”东方婧跟着解释道，“现在不在京中，我手上没有足够的药材，而全军上下有两千多人，要炼制两千多粒解药已经不可能，加上他们每日要喝三到五次水，每人一天就得备上五粒解药，这样算起来，咱们一天就得炼制上万颗解药！上万颗解药啊！就算我手中有足够的药材，单凭我一人之力，也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锦秋垂下眼眸：“姑娘说得有道理。”
东方婧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沮丧，回眸对锦秋道：“走吧，在这儿干等着也不是法子。先回营帐，将此事禀告宁王，兴许他有法子解决，也说不定呢！”
“是。”锦秋点头。
东方婧走在前头，没走两步，脚下便是一滑，直接栽倒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水洼里！
“姑娘小心！”锦秋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拽了上来！
好在那水洼不算深，只淹到东方婧的小腿处，东方婧也只是左脚扭了一下，并无大碍。
“姑娘，你没事吧？”锦秋见她一直蹲着，以为她是摔了一下，哪里不舒服了。
谁知，东方婧突然转身，冲她伸出食指，作出一个“嘘”的手势，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洼里头。
锦秋怔了怔，随后也蹲下身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姑娘，这……这是什么鱼？”锦秋伸手指了指水洼里头一条小黑鱼。小黑鱼在水洼最底下蛰伏着，因为听到声音，立马摆着鱼鳍，窜动了起来！
“是娃娃鱼，叶城那边商贩叫它为大鲵，菡城那边又叫做人鱼。”
“人鱼？”锦秋惊诧出声，“奴婢听过美人鱼，没想到人鱼居然长得丑，比寻常人家养的黑鱼还要丑！”
“那是两码事。”东方婧白了她一眼，“大鲵一般都生长在山溪的石隙间，洞穴在水面以下。汾水上头就有山溪，这条大鲵应该是顺着汾水油下来的。下游水流湍急，对它来说太危险了，所以就爬出了泽水，躲进了这小水洼里。”
“姑娘是说，这大鲵能在陆地上爬行？”锦秋神情一怔。
“不止如此，它还能在泥土里头打洞呢！”东方婧笑出声来。
锦秋却眉头紧皱：“不过是一条怪鱼而已，看把姑娘笑得！”
“这可不是一条怪鱼，这简直是天降神鱼！”东方婧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精光，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这饮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大半！剩下的，就要看宁王殿下配合了！”
第527章 毒害“宁王”（2）（）
“奴婢不明白。”东方婧的思维到底太跳跃了，就连深居宫中、看透人心的锦秋，也很难一下子就揣摩清楚她的意思。
于是，东方婧凑到她耳畔，小声解释了一番。
锦秋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目光盯着那一方水洼，久久都不曾移开视线。
“姑娘说得不错，这样一来，既不用炼制那么多的解药，也不用惊动陛下，将士们就又能喝上干净的淡水了。”锦秋喜笑颜开，“只是不知道，大伙儿会不会相信姑娘的法子，万一不信……”
“所以我才说，这事儿需要宁王殿下配合。”东方婧不由勾了勾唇角。
“什么意思？”锦秋微微一怔。
东方婧便道：“没有人中毒，也就不会引发重视，但若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中毒，只怕要在引发更多伤亡之后，大家才会重视起来。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让主帅中毒，让大家不得不重视！”
“那咱们现在就走！找宁王殿下帮忙，一起演一出戏！”锦秋站了起来，挽住了东方婧的胳膊。
东方婧摇头：“不，这件事不能让宁王殿下知道。”
“啊？”锦秋呆愣住，“姑娘是要……”
东方婧笑了笑，“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法子解决。”
老十一那个二愣子，平时要他撒个谎都难，让他配合着演戏，多半是漏洞百出！想要把这出戏演好，唯一的法子，也就只有假戏真做了！
算一算，等到明天晚上的时候，将士们随身携带的淡水也就喝得差不多了，后天一早就需要补充水袋，宁王必须在明天晚上中毒才行！
东方婧想起方才“宁王”对她说的话，要她每晚都去帮他搓澡……她薄唇微微勾起，心中已经想好了对策。
回到营帐之中，东方婧将湿掉的鞋子脱了，晾在一旁，蜷缩着身子进了被子。
困意袭来，她终于入睡。
翌日清晨。
琉风早早就进了主帅的营帐。
宗政扶苏一听到动静，上一刻还在熟睡，下一刻已经翻身而起。
“怎样？”他眉头一蹙，脸上的鬼皮面具也跟着扭曲。
琉风便道：“属下带兵，连夜巡查了方圆十里以内的地方，除了几乎农家，并无任何可疑人物。”
“嗯。”宗政扶苏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琉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试探着问出声道：“属下昨晚有事外出，主子……”
“本王让旁人给搓了背。”宗政扶苏一眼就将他看穿了，抢先一步说道。
以往都是琉风帮他搓背，因为夜里琉风要带兵巡查，没有时间伺候着，所以昨晚……他才找了旁人替代。
琉风愣了愣，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道：“搓……搓得还好么？”
“挺好的。”
宗政扶苏只是有洁癖，并不是挑剔，对于其余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他是不在乎的，就比如说那个小士兵不但烫了他的脚，还搓得有气无力的，又因为个子矮小，差点儿都要搓到他的下半身去了……
第528章 毒害“宁王”（3）（）
“那成，属下这就吩咐下去，今儿个晚上，还让他到这边营帐伺候着！”琉风声音顿了顿，又接着道，“对了，主子没让他看到您的正脸吧？”
“本王一直背对着他。”宗政扶苏沉闷出声，想了想又道，“昨晚，他发现本王戴了面具。未免他怀疑，本王今晚不戴面具。”
“不戴面具？”琉风吃惊出声，“万一让他瞧见主子的脸，只怕就不好了！”
“不碍事。”宗政扶苏淡然出声，“本王找张恒问过了，那小子是刚刚收录的新兵。既然是新兵，自然是没见过宁王的，他就算看到了本王的脸，也不知道本王是假冒的宁王！”
“可是回京之后，他总有机会见到宁王的……”琉风眉头一蹙，隐隐有些担忧。
“他见到了又怎样？”宗政扶苏冷声反问，“他一个小兵，他是要跑去宁王府高密呢，还是要跑到陛下面前高密呢？不要忘了，这件事是陛下首肯、宁王点头的，他若真的蠢到这么做，到时被问罪受罚，也怪不得本王！”
“主子说得也是。”琉风想了想，又道，“属下只是担心……担心主子暴露了真实身份。”
“不会。”宗政扶苏一口咬定，“见过本王容貌的人，除了父皇、你和阿婧，老十一也只是有所耳闻，再没有更多人的知道本王是谁了。”
“那倒是……”琉风松下一口气，“幸亏主子尚未成年，陛下便让主子戴着面具，这倒是免去了好多麻烦。只是属下一直都想不通，当初陛下为何执意让主子戴着面具……”
“呵……”宗政扶苏轻笑出声，“谁知道呢？本王至今都没能搞明白。”
这么多年以来，宗政扶苏都那样淡然地戴着面具，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琉风一直以为他是知道原因的，想不到……想不到这么多年来，他都只是奉旨办事。
“本王十岁的时候，父皇就将本王宣进承乾殿，送了本王一顶金属面具。”宗政扶苏眯起眼眸，无奈地笑笑，“虽然本王是男孩子，性子也算刚强，但到底是个孩子，还是被父皇当时的表情吓哭了……”
琉风是知道这一段往事的，他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不过，本王从没有怪过父皇。”宗政扶苏漆黑的瞳仁之中闪着一抹光亮，“如果不是那一次，本王又怎么会碰上阿婧呢？”
琉风垂眸。
他当时只是一个小书童，跟随太子殿下进承乾殿面圣，万万没有想到会碰上那样的事情！尽管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但他一样刻骨铭心。
宗政扶苏又接着说下去：“当时阿婧才七岁，还是个女孩子，她的胆子竟然比本王大那么多……在地牢的时候……”
“主子！”见他要说下去，琉风连忙出声打断，“主子别说了！若是让慕容千绝知道了您和太子妃之间的事情，以后属下就很难判别你们二人了！”
宗政扶苏微微一怔，连忙收住：“对……对对！本王和阿婧之间的回忆，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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