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又腹语道:“里面的东西,就拜托你了。”
接过锦盒,莫念凝才意识到,她的身后不远处正是李邱生的车,礼节性地微微欠了一下身:“段老板真是有心了。”
李邱生不过就是担心段淮宁和灵魂当铺是不是有什么往来,不过,现在看来,倒像是段家的人,有意在巴结琴浅生。
是因为那个大人物吗?
李邱生腹诽着,不禁皱起眉来,指尖夹着一支雪茄,吸了一口后,许久才吐出一口云雾来:“开车。”
或许,他也该有些表现了,毕竟没想到,区区一个梨苑唱戏的,居然有这么大的靠山,幸好还没把琴浅生怎么样
那个“大胡茬子”救了黎塘不错,可也把他退到了风口浪尖上,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会集中在他身上。
“浅生,浅生,刚刚我忍着没问,你说说,那个什么大胡茬子是什么人啊?”
穆楼心里憋不住话,回去的路上就问了黎塘。
黎塘是半路出家进的梨苑,资历很浅,这点,梨苑的各位都是心照不宣,只是赵班主交代过不许泄露罢了。
过去那段时间,黎塘作为琴浅生也算是安安分分,没惹什么祸,自然没有人会想去追究他的来历,只是现在,倒是不免引人去推敲了。
“一个老酒鬼。”
“什么?”
“我是说,那个大胡茬子,他就是一个老酒鬼”
三年前,黎塘被杜笙差遣去了栾襄县,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委托,但是由于天气的原因,强降暴雪,只好在栾襄县多停留了一些时日。
也正因为这样,才会跟那大胡茬子有了交集。
“跟上去!快!上面!”
“站住!站住!”
因为有积雪的缘故,外面静得很,夜里黎塘睡不着,听见旅馆下面一阵追赶声,不禁朝窗户外看了一眼。
七八个人对着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穷追不舍,那男人应该是受了伤的,又因为是在雪地里,跑起来跌跌撞撞,格外费劲。
黎塘本想关上窗,置之不理,毕竟那是别人之间的恩怨,被追杀的不一定是好人,追杀别人的也不一定是什么恶人,不是有句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
善恶终有报,之所以被人盯上了,也肯定是做过恶的吧。
可就在他关上窗的一瞬间,一个雪球就从窗户外直直地朝他飞了过来,要不是躲闪得及时,他大晚上的都得体会一下透心凉滋味。
就因为这一下,引起了那群追杀的人的注意,齐刷刷地盯着他的窗口。
由于夜已经深了,旅馆内几乎都熄灯了,就他还亮着灯,站在窗户口张望。
“他娘的,还有同党!追上去!都给给我做了!今儿晚上要是那老不死的没死,谁都别想活了!”
细细碎碎的骂声,带着咬牙切齿的劲道,逐字逐句地落进黎塘的耳中。
他不过是想在这旅馆里住一宿,明天就启程回去,谁知道就撞上了这种事情,余光瞥见躲在楼底下枯木间的人,蜷着身子,一脸的胡子,正咧着嘴朝他笑,也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表示抱歉。(。)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上去找!”
天色已晚,加上附近又没有任何的照明,那个被追杀的人躲在角落的枯木之间,可以说是极佳的隐藏。
找不到人,那群追兵只好将目光放在了黎塘的房间,权当黎塘就是那人的帮凶。
“砰砰砰!”
大半夜的,就听到一群人闯进旅馆的动静,引得不少入住的客人出来围观。
“吵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就是啊,吵死了!”
“谁这么没素质?大晚上都不让人消停的。”
“他娘的,大晚上的,发什么疯呢?”
“嚷什么嚷,都给我进去!”带头的那位手里还拿着枪,对着空气扬了几下,刚刚还在不满的群众,顿时就噤了声,一个个都怂了,缩回了屋子里。
“进去找!”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来回响着,其中好像还夹杂着旅馆老板的阻拦声和东西落地的动静,吵吵嚷嚷的。
“大哥,这间,就是这间。”
一行人在黎塘的门前停下,旅店的老板还没来得及阻止,门就被人一脚踢开,谁知道里面漆黑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屋的人呢?!”
领头的那人揪着旅馆老板的领子,提起来就问。
老板冲着屋子里头看了几眼,磕磕巴巴,欲哭无泪道:“这屋没人啊,从前天起就没人住了。”
“你他娘的放狗屁!我们刚才明明看见这屋里的灯亮着,窗户边还站了个人!说,你把人藏哪去了?!”
“哎哟,这我哪敢啊!这屋是真的没人住啊!”店老板哭丧着脸,突然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您几位可千万别吓唬我,这屋子以前死过一个特务,后来就老有人说这闹鬼”
这一下子,刚刚还吵吵嚷嚷的几个人顿时就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才有人出来骂了几声:“妈的,少他妈吓唬人。”
“大哥,那老小子受了伤,跑不远,肯定就在这附近,要不”
那为首的人瞪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甩开店老板的领子,将手里的枪放了起来,回头朝弟兄们一挥手:“走。”
“那您几位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店老板笑着,远远看见那几个人逐渐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背影,才松了口气一般,脸上也顿时没了表情。
“嘿,小兄弟,你这易容术是跟谁学的?”
屋子里的窗户边上爬进来一个人,穿着墨绿色的大衣,头发是白色,胡子蓄得很满,几乎快跟头发融为一体了,看不清具体的面容。
右臂和左腹部依稀有已经干涸发黑的痕迹,大概是他的血迹。
“这跟你没关系。”
走进屋子,将门锁上,“店老板”撕下人皮面具后,灯下的俨然是黎塘那张冷峻的脸,没有一丝表情。
他今天肯定是命犯太岁,偶尔住个旅馆,也能撞上这种事情,他不管这个人是谁,总之他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
最好是这个人现在就消失。
黎塘自顾自地收拾了一下,就关了灯,躺床上,许久都没有一点声音,像是睡着了。
这下倒是换那个窗口坐着的人纳闷了,摸了摸鼻子,从窗台上跳下来,摸着黑找地方坐了下来,窸窸窣窣地给自己清洗伤口,淡淡的血腥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他倒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黎塘如是想是,翻了个身,权当不知道那些动静。
“嘿嘿,小兄弟,没睡着呢?”那人听见黎塘的动静笑着搭着话,好像这样能减轻一些伤口带给他的疼痛,“你救了我,就不问问我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我救的是我自己。”翻身起来,开了灯,他是不知道这个人摸黑是怎么清洗的伤口,总之弄得地上、桌子上都是血迹。
注意到黎塘的视线,大胡子尴尬一笑:“把你这儿给弄脏了,不好意思啊。”
黎塘的表情有些微妙,其实这里脏不脏,他倒是真不在乎,只是不知道该拿眼前这个人怎么办,是扔出去呢?还是留下来?
“小兄弟,你这说话倒是有点意思,你叫什么?”
大胡子满脸带笑,像是没什么恶意,但黎塘却觉得,跟这样的人不宜有牵扯,反正他也不指望这个大胡子能给他什么作为报答,萍水相逢,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了。
黎塘的沉默却没有给大胡子带去任何的影响,也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仅仅只是在掩饰尴尬。
“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大胡子专心给自己处置着伤口,也不管黎塘有没有在听他说话,“诶,小兄弟,来,帮个忙,我够不着。”
这大胡子怎么说也有五六十的岁数了,身子骨倒是硬朗得很,身上那点伤都是刀伤,虽然都不致命,但口子却都很深。
要换了一般老百姓,在就哭爹喊娘地叫唤了,这大胡子倒是有骨气,清水洗伤口,都不吭一声的,想来也是老手了,过去也没少受伤。
黎塘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还真听话地过去给他处置伤口。
“小兄弟,你包扎伤口的动作挺熟络的嘛!”
“一个人难免磕磕碰碰。”黎塘三下五除二就给他处置好了,拍了拍手,“你可以走了。”
大胡子一愣,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倒是没想到黎塘会突然赶他走:“小兄弟,你也看到了,我这还有伤呢,外头又有人要追杀我,你这就赶我走,也太不地道了吧。”
“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黎塘拉开房门口,就径直往床榻的方向走回,“记得把门带上。”
大胡子眼珠子一转,突然就抬手想要扣住黎塘的肩,黎塘本就对这个人带有戒心,迅速翻身,大胡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把大胡子的手给扣住了。
虽然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大胡子受伤了,所以动作没那么敏捷,但是黎塘的反应的确是极佳的,甚至令大胡子都对他刮目相看。
“小兄弟,你功夫跟谁学的?”
黎塘顿时意识到,这大胡子刚刚是在试他,随即丢开大胡子的手,皱着眉一声不吭。(。)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杜笙失笑:“是挺可惜,不过这也可能就是梨苑的命。”
这世上,人也好,物也罢,都有属于它自己的命运。
你信命吗?
“杜先生,难道命运不好,就只能认命了吗?”
这一次,杜笙沉默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命由天定,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素萱死在他面前,却始终没有对黎塘行以报复。
可他真的已经认命了吗?
“那段老板想怎么样?”杜笙吹了一口不断泛着热气的茶,浅酌了一口,略有些苦。
这一问,段淮宁却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他不能表现得太过在意黎塘,却又要说服杜笙,出手拉一把:“杜先生不妨跟我赌一把。”
“赌什么?”
“就赌那梨苑的命运。”
段淮宁刻意不提黎塘,只说是梨苑,其实也一样,黎塘的事情不解决,整个梨苑就也要因为这次事件蒙羞,想要重回过去的光辉,怕是不可能了。
“那赌注呢?段先生想好了吗?”
杜笙心里失笑,眼前这个人,连魂魄都将不是自己的了,又能拿什么来做赌注?居然还能这么信誓旦旦。
“段某以为,我不会输。要是输了,不论什么代价,段某都没有怨言。”
“哪怕是你那弟弟的魂魄?”杜笙玩笑似的问了一声,却叫段淮宁顿时从头凉到了脚。
他从没想过,要让段年牵扯这么深,更没想过要把段年也拉近这个泥潭里来,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离开了人世,段年就能回去,好好继承祖业。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开一个药庄,行医施药。
“不,不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博弈,何故牵扯那些不相干的人?”
杜笙盯着段淮宁的眼睛,他从眼前这个翩翩君子的眼中看到了少有的惊慌:“你怕了。”
“怕?不,我不是害怕。”
他能有什么好怕的,他可是什么都没有了的人。
杜笙站起来,拍了拍微微有些发皱的长衫:“段老板还是想好了再说吧,我就先告辞了。”
其实杜笙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来这一趟,仅仅只是因为心中的奇怪吗?
黎塘和段淮宁之间,究竟还有什么关系,值得段淮宁这么煞费苦心地想要救他?
刚回到铺子,就看见跟狗蛋儿打闹的白宸,杜笙揉了揉隐隐发痛的眉心,叹了口气,一个活宝就够折腾的了,这会儿又来一个。
“笙哥,你回来啦。”
杜笙过去坐下,两个人立刻安静下来,狗蛋儿更是远远地跑开。
没等杜笙说话,白宸就接了一句:“笙哥,我可能真不适合当特务,查什么隐情什么的,根本就不是我干的事,折腾了这么久了,我就是没能查出点事来。不过”
“不过什么?”杜笙听他顿了一下,以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这些天在褔郢路查事情,也不是一无所获。就这两天,褔郢路接连出了几桩命案,而且死者的死状个个都很离奇,不像是一般的人做的。”
他指的就是那天莫念凝在褔郢路所见的,当晚的死者只是几名受害者中的一位,其他的死者也都是相差无几的,个个都是被剖开了胸膛,掏走了心脏。
要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可能下这种狠手?
活生生剖开人的胸口,拿走人的心脏,而受害者当时并不会死,还是有知觉的,只是无法再动弹了,肌肉也只能本能地抽搐着。
杜笙沉吟了一番,偏偏是在这个时候,难道又有类似桂姑的怨灵作祟?
“笙哥,笙哥!”白宸喊了几声,杜笙才回过神来,“笙哥,要不你看这样,你让我去查褔郢路的命案,我保证给你把凶手揪出来,要是是个鬼,我一定给你逮回来。”
相比查桂姑案件的内情,这种脑力活,还不如让他干点体力活,不管是人是鬼,抓个凶手,他还是能做得到的。
而且最好是怨灵干的好事,这样他就能好好泄一口怨气了。
“不用了,褔郢路的事就不用你管了。”杜笙想着,他们这是灵魂当铺,又不是官府警署,哪能每回一出命案,就要他们免费去抓人的?
这个世界既然能这么存在了,那就自有其相互牵制的体制在里面,抓贼的、惩恶扬善的,那是警署的人该干的事,他们一个灵魂当铺,也就别去插手了。
不是冷漠,而是这种平衡,本就不该被打破,至少不该由他们来打破。
“啊?笙哥,你不知道,死者都离奇的很,一个个都”
“好了,不用说了,我自有打算。”杜笙抬手打断,语气略有些强硬,说完了才意识到,不禁话锋一转,“手头的事先放一放,我有别的任务交代给你。”
白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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