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见的,就一起回来了。”黎塘收了伞,率先走了进去,留下另外仨个人,依然在门口絮絮叨叨个不停。
“阿凝,你真是担心死我了,都说你会倒霉,还不小心一点!”
“是祸躲不过,小心又有什么用?”
预见未来是白宸的能力之一,只是还不成熟,经常只是模糊的感应到而已,具体会发生什么,他尚且还窥探不到。
“快进去吧,这雨虽不大,淋湿了也冻人。”
对于白宸和杜笙来说,这件事或许就是结束了,可对于黎塘和莫念凝讲,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李邱生!
今天店里只留下莫念凝,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出去“觅食”。
留声机里飘出女人动人的歌声,莫念凝抱着猫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细雨,这样的天气,再有一杯咖啡,就更好了。
淡淡的熏香从炉里袅袅升腾出来,偶尔什么都不做,留下来看店,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直到傍晚,灵魂当铺才有了客人。
那是一个很美的中年女人,眉眼里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魅力,人到中年,不施粉黛,皮肤却出奇得好,岁月仿佛没能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如果不是鬓间的白发,莫念凝一定会以为这是谁家的小姐。
穿着一件藏蓝色织金袄裙,想来生前也是个富贵人家。
不过,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女人的魂魄应该更加形象一些。
“进来坐吧。”
这个女人在灵魂当铺门口已经徘徊很久了,似乎是还没有下定决心,想来也是,要用灵魂作交换,当然值得犹豫。
留声机里传出的歌声,回荡在这间古老的当铺里。
女人坐在她对面,眼神里虽然有些急促,但姿态却十分大方。
“他们都出去了,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歇一会吧。”
虽然答应了黎塘,暂时不接买卖,但送上门来的,也没有推出去的道理,况且,有执念的灵魂,游荡在人间,也是无处可去吧。
“我”面前的女人突然紧张起来,看着莫念凝的眼神有些说不上来的炙热,“我想再见我的女儿一面!”
女儿吗?到这里来找女儿,看来是生前就不在身边的了。
“走散了吗?”
莫念凝停了留声机,放了一杯热茶在那个女人面前。
女人摇了摇垂下去的头,声音带着颤抖:“不,不是是我把她丢下了”
“这样啊”莫念凝坐回了沙发,抱着猫抚几下,是一个把孩子丢下的母亲吗?她会不会也是被父母丢掉的呢?
可能是天气的原因,也可能是熏香的味道,让她愈发慵懒平静起来,莫念凝有些精神萎靡地发着呆,真是一点干劲都没有呢。
说起来,她是在灵魂当铺长大的吧,没有父亲,没有母亲,记忆中将她温柔对待,抚养成人的,是那个已经消失不见的店长。
而对于来灵魂当铺之前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女人突然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朝着莫念凝深深鞠了一躬:“还是不打扰了,谢谢您的招待。”临走之前,又突然回过头来,朝她看了很久,“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莫念凝起来送客,行至门边顿住脚步:“念凝,莫念凝。”
女人一怔,转而笑得如同三月的暖阳般温暖,又是恭恭敬敬地小小鞠了一躬:“真是个好名字呢。”
是吧,这是店长给她起的名字,据说当初夹在襁褓里的生辰八字和名字,都被淋湿了,所以才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名字。或许那天也和现在一样,下着绵绵不断的细雨吧。
茶杯里的水向上升腾着热气,莫念凝将留声机重新打开,细细的歌声从里面缓缓流淌出来,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啊,不是来找女儿的吗?没找到就回去,真的好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居然把客人放跑了,还真是消极怠工,消极怠工啊
夜幕渐渐降临,天气也开始放晴,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看来是他们回来了,莫念凝下意识地出去迎接。
在家里等着亲人回来的感觉,或许就跟现在差不多吧。(。)
第二百零九章()
“店里来客人了吗?”
杜笙看见那杯已经渐渐冷下去的茶,扫了一眼店里,却没有看到陌生的身影。
莫念凝过去将茶杯收掉,点了点头:“是一个女人的魂魄,说是要找女儿的,结果没坐多久,就走了。”
言下之意是,虽然她消极怠工,但也不是她故意赶走客人的。
不过,杜笙却突然转头看着大门口,愣愣地失神,眼神也有些恍惚,就好像他认识那个女人一样。
“她有说什么吗?”
“没有,问了我的名字,就走了。怎么,是认识的人吗?”
杜笙回头朝她一笑,这笑容与那个女人如出一辙:“没什么,想起一个故人罢了。”
白宸一回来,就追着她的猫一个劲的折腾,但眼神却是心不在焉。
莫念凝从他手里一把夺过猫:“你又发什么呆?”
白宸看了看莫念凝,又看了看门口杵在那的杜笙:“今儿个我去了趟郊外,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趴在野林子里的一座孤坟上哭。”
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结果只是这样一桩子事。人死而哀,人之常情。郊外又都是些穷苦人家,尸身埋在野林子里,也不足为怪。
莫念凝扭头要走,被白宸叫住:“阿凝,你听我说完呀。我一开始也不以为意,可谁知道,趴在那哭得要死要活的人,居然是傅恺庭!”
“傅恺庭?”
杜笙这时候也回过神来,听见“傅恺庭”这三个字,目光一滞,盯着莫念凝的背影,眉头紧皱:素萱,我要怎么做才好?
“所以我才奇怪,傅恺庭堂堂一个都统,怎么会在郊外的野坟上哭天喊地?说起来,最近傅家也没传出谁过世了呀。”白宸看杜笙盯着莫念凝发呆,又多问了一句,“笙哥,你觉得呢?这傅恺庭会不会有问题?
白宸又喊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或许吧。但凡是人,对过去多多少少又会有悔恨,傅恺庭虽然身居高位,刚正不阿,但也不可能一点遗憾都没有。不过,既然他没来这里,,不论是什么样的隐情,都跟我们无关。”
傅恺庭,他会来灵魂当铺吗?他的委托,又该不该接呢?
杜笙察看着他的宝贝盆栽,这么想着,险些拗断了嫁接的新枝。
“小宸,跟我去一趟郊外。”
“现在?”白宸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就不能明天再出门吗?”
杜笙笑了笑,拉过白宸,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白宸立刻打起了精神,快速扫了一眼莫念凝:“阿凝,你留下来看家,我和笙哥出去几天。”
莫念凝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究竟出了什么事,刚回来,就要走?这一整天下来,总觉得大家都有事瞒着她。
那个女人,还有白宸遇见的傅恺庭,笙哥跟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要担心。”杜笙拍了拍莫念凝的肩,以示安慰,“我和小宸是去找一个故人,店里就麻烦你照看了。”
真的只是故人这么简单吗?
莫念凝没有追问,既然杜笙不想说,就自然有他的道理,何况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知道了,你们自己小心。”
若只是找人,又怎么会这么急着出门?
店里又只剩下了莫念凝一个人,本以为会这样平静地结束一天,可事与愿违。俗话说,祸不单行,夜深人静的时候,远远地就传来一阵犬吠声和追打声。
“站住!快追!别让他跑了!”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灵魂当铺的大门被拍得阵阵巨响。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莫念凝始终有些耿耿于怀,怎么都睡不着,索性就披了件外衫,起来看看情况。
谁知道打开门,看到的却是浑身是血的黎塘。
莫念凝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看着后面追着的那群狗腿子已经在靠近,来不及惊慌,直接将黎塘先拖了进去。
“怎么办?好像进灵魂当铺了”
“你奶奶的,什么怎么办?!追到阴曹地府都得把那小子给我抓起来!”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给我冲进去!”
门突然被打开,莫念凝举着一盆子的凉水,泼了外面的人一身。
“臭娘们!你干什么呢?!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为首的刀疤男指着莫念凝,破口大骂,就差没上来扇她几个巴掌。
莫念凝一把扔了盆子,冷着一张脸,扫视着众人:“我倒想看看,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先前打算过去撞门的几个人,一下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在这夜城,除了那些高官贵人动不得,就只剩下灵魂当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你们这群窝囊废!”刀疤男连踹了几脚往后退的人,“一个女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什么狗屁灵魂当铺,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给你烧了?!”
莫念凝一把拧住刀疤男的手腕,几乎就要捏碎他的骨头:“你敢!”
“啊啊啊啊啊!你们这群兔崽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给我打?!”任凭刀疤男怎么叫喊,那群人都不敢上前,有的甚至哆嗦着腿,掉头就跑。
笑话,在阴阳两界的缝隙中活着的人,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吗?稍不留神,说不定性命都不保。
莫念凝一把拧断了刀疤男的手臂,拿出手帕擦了擦弄脏的手,冷冷说了一个字:“滚!”
她不想杀人,更不喜欢杀人。
对她来说,杀一个人轻而易举,但她不能,正因为有这样的能力,所以反倒成了限制她的枷锁。她和他们都只是阴间的使者,没有权利掌握任何人的生杀大权,能做的只是交易。
刀疤男愤愤地瞪了她一眼,落荒而逃:“你给我等着!”
不过,要是真有人敢动灵魂当铺,就算要受惩戒,她也一定会亲自把那个人碎尸万段。
闹剧渐渐平息下来,莫念凝这才想起受伤昏迷的黎塘。
黎塘瘫软在沙发上,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胸前一片都是血迹,殷红色的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淌开来,月光之下,就好像一条狰狞的蛇。
究竟发生了什么?黎塘怎么会被人追杀?这一身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一十章()
段淮宁偷瞄了几眼莫念凝的神情,如果真是琴浅生干的,那么莫念凝既然有意要保住琴浅生,那他倒也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就这么应下来,毕竟他也不希望琴浅生出什么事。
他在黑暗里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个东西了,老天要罚他,所以给了他一身的病痛。可他的弟弟不一样,琴浅生还可以有未来。
所有的仇恨,所有的阴暗,就让他一个人拥抱着下地狱吧。
“好。”段淮宁不再追问,有些事情心中有数就可以了,“不过,就三天。三天之后,我要知道那批货的下落。”
他的时间本就不多了,分秒必争,何况眼下李傅两家的婚事在即,再拖下去,怕是拦不了了。
现在暂时有李小曼抗拒着,不愿成婚,可要是段淮宁再没办法让李邱生看到他的价值,那或许李小曼就真会被逼着送进傅家了,那这么一来,他计划中的一环就要落空了。
没等莫念凝回答,段淮宁就站了起来,又盯了她一会后,再没有说什么,离开了海棠路。
天有不测风云,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段淮宁没想到黎塘也在想着对李邱生下手,这么一来,他不得不更加注意着些黎塘了,一旦李邱生要对黎塘不利,他必须马上站出来,抗下一切伤害。
二十年前,他已经有过一次遗憾了,这一次,他不能再让自己的弟弟受到一点伤害。
白天的夜城虽没有夜晚的灯红酒绿,却也依旧是热闹的,街上到处都是拉人的黄包车,算命的老先生,卖报的小孩子
不知怎么的,段淮宁一个人在街上晃着,不想回去,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咦?琴浅生?
还在踌躇着的时候,眼角忽然瞥见了一抹身影,心下一动,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跟了上去,偷偷摸摸的,也不打招呼,只是暗暗跟在黎塘的身后。
他只知道黎塘现在是梨苑的琴浅生,却不知道黎塘还有别的身份,只是觉得古怪,梨苑才出了秋倌一事,所以最近那赵班主正是严格整顿的意思,这会儿琴浅生怎么会在街上一个人到处乱晃?
一路,段淮宁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生怕被黎塘发现,想看看黎塘究竟要去哪,会不会是在处理劫走的李邱生的那批货。
要真是那样,靠人不如靠自己,莫念凝那边,也可以叫她收手了。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走进一条巷子的时候,黎塘一个转弯,段淮宁追上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听见声音的时候,黎塘正站在他的身后,眼底尽是不耐烦和提防。
跟踪被当面拆穿,这等尴尬,简直让段淮宁想要撞墙:“琴老板,巧啊。”
“巧吗?不是你一直在跟着我吗?从千百度边上的酒吧,一直跟到这里。”黎塘似乎并不想给段淮宁好脸色看,对于段淮宁这个人,他是提防的,也是不太喜欢的,“不知有何贵干?”
段淮宁干笑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心里不禁埋怨道,他这个弟弟,说起话来还真是不给人留点情面,这都是跟谁学的?秋倌吗?
“顺路而已,难道说,这条道琴老板能走,段某就不能了?”
黎塘不再说话,只是讳莫如深地垂了一下眸子,扭头就要走,却被段淮宁叫住:“琴老板,既然这么巧,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他们有什么可聊的?
刚想拒绝,可黎塘却在张嘴的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勾,回过身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实段淮宁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黎塘真会答应,反倒是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时候,他突然开始紧张起来了,这还是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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