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毕竟是她一厢情愿的认为。
李邱生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李小曼没办法从他的眼里找到一丝温度。
就在李邱生濒临再次发怒之时,段淮宁出面拦在了李邱生和李小曼之间。
“李先生,今日是我唐突了,不论有什么,你只管朝我来,小曼毕竟是您的千金,何必因为我的失礼,坏了你们之间的父女之情。”
段淮宁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对此,李邱生只是冷哼了一声。
趁着空档,段淮宁朝着段年和黑叔使了个眼色,叫他们想跟福叔出去等着。
“淮宁自然是知道小曼已有婚约在身,所以,才这么久都不敢再跟小曼见面。”段淮宁长叹了一声气,看向了李邱生,“李先生也是性情中人,想必也能了解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嫁给别人的感觉如何。”
李邱生闻言,浑身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久远的回忆,眸子里闪过了意思平时不易见的伤感与悲愤,但却只是一瞬间,短暂得令李小曼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我与小曼之间早有感情,之所以一直没有出面,是因为对方毕竟是傅家的大少爷,小曼若真愿意嫁过去,于谁来说,或许那都是件十足的好事,而傅大少爷,又哪是我一个小商人惹得起的?”
段淮宁一边说着,一边瞄着李邱生的表情。
李邱生从刚进来的时候,情绪就不好,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先前给李小曼的那一巴掌,倒可能更多是因为迁怒。
而段淮宁之所以敢说在这些话,是因为知道李邱生曾也有过相似的经历,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别的男人,却什么都做不了。
“可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错了,小曼不愿意嫁过去,那我就没有理由再退缩。”段淮宁抓紧了李小曼隐隐发颤的手,“哪怕是有再大的困难,我也愿意搏一搏。”
李小曼毕竟是李邱生的女儿,虎毒不食子,就算李邱生在外再怎么心狠手辣,在家那也是一个父亲,身为父亲,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好的。
只是李邱生现在继续得到傅家的支持。
“搏一搏?”
李邱生这才真正开始有些欣赏起段淮宁来,可能是因为此情此景有些熟悉,而段淮宁如今的所为,似乎是在弥补他当年的遗憾一样,只是,对于段淮宁突然插进来这一脚的行为,李邱生实在是有些郁闷。
李邱生又冷哼了一声,转身坐下,一眼就瞥到了这两人紧紧握着的双手,眉间下意识地就皱了起来:“你拿什么去搏?你凭什么确定,小曼跟着你不会受苦?”
“爸,我不”
李小曼发觉李邱生突然松了口,忙出去澄清,于她而言,苦不苦,跟有多大的家业无关,评判的标准是那个陪在身边人是谁。
只是才刚开口,就被段淮宁拦下,这让她有些不解。
“李先生尽管给我一些时间,试试我,看看我究竟有没有给小曼幸福的能力。”
李邱生再没有说一句话,瞥见福叔回来了,只是使了个眼色,福叔就让段淮宁先行离开,李小曼还想劝说,段淮宁却拉住她,摇了摇头。
李邱生决定的事,没有那么容易被撼动,如果不是有价值的东西,他是不会动心的。
外头,段年和黑叔排排站在李公馆的门口,一见段淮宁也被撵了出来,黑叔顿时心里一凉。
“这老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回去的时候,黑叔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只以为段淮宁分毫没有说动李邱生,“连闺女的婚事都要算计,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段年倒是一言不发,只是瞥了几眼沉默着的段淮宁,看表情,不像是没有回旋余地的样子,甚至眸子里还闪着一抹精光,像是胜券在握一般。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可以被计算,但唯有人心,唯有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谁都没有那个能耐去算准。
而看似脆弱的情感,有时候甚至能改变整个结局的走向。
李邱生在段家一行人走后,重重坐回了椅子,盯着段淮宁带来的聘礼,半眯着眼睛,若有所思,连夹在指间的烟烧到了手指都没有发现。
“老爷”
福叔在一旁微微喊了一声,替李邱生将手中的烟取下。
李邱生这才回过神来,指间传来一阵灼痛感,却毫不在意一般,揉了揉疲惫的脑袋:“小曼呢?”
“小姐在房里。”福叔迟疑了一下,以为李邱生是要劝李小曼放弃,“老爷,要不要找小姐下来?”
“不用了,让她在屋里待着吧。”过了半晌,李邱生才又问道,“阿福,你儿子多大了?”
“三十好几,都快四十了。”福叔微愣了一下,不知道李邱生这是何意。
李邱生只是点了点头,半天都没有再说话,福叔也不敢离开,就站在边上,随时听候差遣。
“阿福啊”李邱生突然又喊了一声,将福叔吓了一跳,忙应了一声,“你说,我到底还该不该依着小曼来?”
“这”福叔不明白李邱生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更是不敢乱说话,他在李家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李邱生打过李小曼,这还是头一回。
“你就说说你的想法,不用想太多。”李邱生猜出了福叔的心思,看啊,连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老奴都害怕他,他到底是有多么的不近人情了?
也难怪,在这件事上,李小曼会这么反抗他。
福叔得了应允,又看了看李邱生此刻的神色,鼓足了胆子:“老爷,我是看着小姐长大的,从没见她这么坚持过一件事,更别说是反抗您了,小姐这回,怕是铁了心了要嫁给姓段的。”
李邱生闭着眼,仰头靠坐着,眉毛不自觉地又皱了起来,即使是闭着眼,也是一股子阴险的气息。
“老奴多言,老爷要是真替小姐着想,不如就顺着她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穆芸()
“老奴多言,老爷要是真替小姐着想,不如就顺着她去”
福叔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考虑到李邱生原先的那点计划,要是李小曼能嫁去傅家,那李傅两家联姻,有了傅家的支持,李邱生现今的危机都能迎刃而解,甚至较之从前会是如虎添翼。
只是,李小曼不愿意,加上李小曼倾心的那个段淮宁好死不死地居然敢上门来提亲,这就叫李邱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边是女儿的幸福,一边是他的利益,两边他都不想轻易放手。
除非,段淮宁同样能替他解决危机,给他带来利益。
对了,李邱生突然想起,段淮宁不是认识那个灵魂当铺的女人吗?叫什么莫念凝!
“老爷。”福叔安静了很久,又叫了一声,“明儿就是立秋了,还是照往常的来吗?”
李邱生微愣,这么快,就又是立秋了。
立秋,是一个女人的忌日,那个女人既是他最爱,也是因他而死,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是别人的妻子。
她叫穆芸。
二十年前,她就已经不在了。
刚刚李邱生之所以会动容,就是因为曾经的自己,跟段淮宁一样,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嫁做人妇,只因自己无能,什么都做不了。
这件事,是他一辈子的遗憾,既恨当年自己太软弱,也恨自己的弱小。
至于段淮宁怎么会知道李邱生的这个软肋,自然是因为,这个穆芸就是当年唐家的太太——他的亲娘。
李邱生看上的,哪只是唐家的那些钱,若不是有深仇大恨,他何至于灭了唐家满门?
他恨啊,恨唐谦横刀夺爱!恨穆芸不愿跟他离开,却要留在唐谦的身边!他恨这个唐家的幸福都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的!
他要整个唐家都为他所受的煎熬付出代价!
那日的火,如同成片的山茶花一样热烈,遍布了所有的角落,李邱生听着那些求救的声音,心里顿时是一阵病态的快意。
“唐谦!你把芸儿还给我!”
唐谦是文人出身,并不擅长格斗打架,面对李邱生的进攻,他是做好了死的准备的。
唐家沿用了几百年的宅子,此刻正被烈火所焚烧,烟雾四起,唐谦想着,跟这座祖宗传下来的老宅子是在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只是他放不下穆芸和孩子。
他将穆芸和唐远宁紧紧护在身后,手里抓着一把前朝留下来的西洋枪,款式精美,却只能打一发。
“快走,带着孩子快走!”唐谦儒雅的面孔上此刻尽是焦急的神情,压低了声音,呵斥着那个摇着头不愿离开的女人。
穆芸承认,刚嫁进唐府的时候,她对唐谦这个人并没有一点好感,可女人终归是感性的动物,面对一个谦和儒雅、事事迁就自己的丈夫,她还能怨什么?
日久生情,她终归是认了命,将自己当成了是唐家的人。
“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穆芸紧紧抱着尚且还发着高烧的唐远宁,近乎哀求地朝着李邱生道,“邱生,我求求你,你放过我们吧!是我对不起你,他们都是无辜的!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看着面前这个求他放过唐谦的女人,李邱生突然觉得陌生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就只有他要这么被背叛?
“芸儿,你说什么傻话?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姓唐的有什么好的?!”李邱生手里举着血淋淋的刀,杀红了眼,作势就要砍了唐谦,唐谦一个紧急,就开了枪,正中了李邱生的右臂。
“啊!”穆芸惊呼出声,转而又拉着唐谦步步后退,“他没什么好的,可他不会丢下我,那年你丢下我,不管不顾,眼睁睁看着我嫁进这里的时候,你就该想到这样的结果!”
当年,穆芸和唐谦的婚事传出来的时候,李邱生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也没人知道他干了什么,总之,穆芸是的的确确认命,嫁给了唐谦。
好在唐谦从不逼她什么,知道她并不是对唐谦有情才嫁进来的,便事事顺着她,也算是补偿。
这么些年了,李邱生一点消息都没有,穆芸也早就忘了当年那段感情,将之尘封在心底,安安分分,做唐谦的妻子,唐家的女主人。
现在李邱生回来了,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这火烧得灼烈绚烂,像极了她最爱的那片山茶花,只可惜,眼前的火红,那是用鲜血染成的。
李邱生中了一枪,又听见穆芸这样的话,顿时又红了眼,左手举起刀,就朝唐谦扑了过去,唐谦自知在劫难逃,径直就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李邱生。
“快走!带孩子快走!走啊!”
穆芸怎么都忘不了唐谦那样的神情,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向儒雅的他,此刻就像一只穷途末路的野兽,抓着李邱生,哪怕被砍得浑身是血,也没有分毫退缩的意思。
穆芸含着泪,咬着唇,终是抱着唐远宁从后面绕了出去,而直到这一刻,唐谦才顿时放下了心,被李邱生一刀砍在脖颈上,应声倒地,目光依旧是顺着穆芸离开的方向
穆芸抱着孩子,本想从门口出去,却没想到撞见了傅恺庭,忙抱着孩子,不要命地朝着院子里跑,她只有跑,不能停。此事因她而起,她不能让唐家的最后一丝血脉也断了。
透过火光,她依稀瞥见门口有一抹影子,像极了唐远安,但她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更没有时间再去顾一个孩子,只有抱着唐远宁四处乱窜。
李邱生万万没有想到,穆芸就是活活被烧死,跟唐家的这么多冤魂一起遇害,也不愿意跟他离开,重新开始。
“老爷,老爷?”
记忆拉回,李邱生浑身一颤,忽地睁开眼,把福叔吓了一跳。
福叔见李邱生一言不发,才又喊了一声,往年的每年立秋,李邱生都会让福叔准备一些祭拜用的东西,然后孤身一人出去,一出去就是一整天,但是从不让人跟着。
“就照往常的来吧。”
李邱生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福叔明白这意思,识趣地退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是命,不可躲()
寒窑赋曰:人生在世,富贵不可尽用,贫贱不可自欺,听由天地循环,周而复始焉。
这世上,有很多事,在生来就已经注定了,你可以与人斗,与天斗,可很多时候,命就是命,你不能不认。
李邱生一己私念,联合傅恺庭,害了唐家满门,却依旧挽不回穆芸,这是命;
段淮宁二十年前免于受难,却因身染恶疾,命不久矣,被愧疚和仇恨折磨了一生,这是命;
秋倌对傅书朗的情谊,不论他怎么努力,哪怕以命相换,都得不到结果,这是命;
黎塘亲眼目睹至亲遇害,却唯有含恨苟且偷生,大仇未报,手上却先沾上了恩人的血,仇难报、爱人难寻,再无归途,这也是命。
段淮宁坐在回去的车里,表情一丝不苟,不知在想些什么,黑叔则是一个劲儿自顾自地嚷嚷。
段年盯了很久,才问:“大哥,在想什么?李邱生为难你了?”
段淮宁这才回过神来,眼底一晃而过的悲哀没被段年发现,靠在车座椅上:“傅安妮把秋倌的事告诉了周芳兰,周芳兰怕是不会轻易放过秋倌。”
哪怕傅书朗娶不到李小曼,周芳兰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跟一个戏子有染,何况还是一个男人。
段年倒是没想到,段淮宁此刻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倒关心起秋倌来,可转念一想,恐怕是因为琴浅生的缘故。
秋倌是琴浅生的师哥,琴浅生又是段淮宁日思夜想多年的弟弟,不论如何,段淮宁都不愿做危及琴浅生的事来。
“一个唱戏的,周芳兰能拿他怎么样?”段年安慰道,“何况,秋倌的背后不还有戚五爷在呢吗?”
黑叔在前面听得迷糊,扭过头来:“诶诶,你们俩在说谁?秋倌?梨花苑那个?”
“黑叔!看路!”段年见黑叔开着车还回头说话,真是替黑叔着急,这会是在街上,不小心要是撞了人,不由得是惹了麻烦?
黑叔暗啧了一声,不爽地把头又回了过去。
段淮宁只是摇了摇头,看着窗外,不再说话,不知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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