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上天的警告吗?听说大婚之前就已经连出怪事”
“是啊,难怪肃氏对那夜的事如此敷衍”
“西候竟然如此心胸狭窄,恨不得立马铲除异己,肃氏竟也不辨是非成朝真的是末路了啊”
在座的人除了东候的属官,还有不少文人墨客、学者大家,亦有江湖上颇有声望的高手。他们听完伯子栩的话之后,无不对成朝当权者大感失望,纷纷转而声援支持东南二方。
仲翡站在伯子栩身侧。她与他一同经历了那个夜晚,他没有说假话,但是他的话会误导不知情的人认为伯子栩是为救深陷奸计的她而闯宫被困,就连她的父亲南候,似乎刚刚的神情也微微动容
实际上。她中计被谁救下?而他为谁闯宫被伏?心知肚明。
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却还要装作鹣鲽情深,她才觉得心里一片荒芜
然而此刻能与他并肩而立,将来能助他指点江山,她亦觉得满足。从今以后,那个风流不羁的纨绔世子已经消失。而那个隐在幕后二十余年的敏睿男子,终于来到台前,挥斥方遒。
东、南二方独立的消息传出。全国震惊,在以王权为尊的山海大陆,他们的独立,意味着背叛。
有人谴责、痛骂,也有人收敛锋芒、作壁上观。
前者自然是为王室保驾护航的守旧派、卫王者。后者,是那片北部辽阔土地之上的无冕之王。北候季易。
“月变之夜”后,北候季易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王都。
在东、南二地宣布独立之后,人们纷纷将目光转向北方,那片拥有着万里冰川雪原的苦寒之地,是否也要脱离成朝。
一天天过去,北方就此沉寂了下来,北候似乎再次变得低调而神秘,似乎在刻意远离那些权势的纷争。
事实是,肴山背面的深林中,那一万精锐勇猛的易军仍然隐蔽着,日日不断操练,且一直有充足的供给补充。
至于北候本人失踪。
四方皆不平静,相比之下,反而是王都显得平和安宁。
虽然随着王朝西迁,带走了大批的商户和客源,王都繁华不再,人也少了很多,可是整座城却有着洗去纤尘的静怡之感。
尚若恒离开廷尉府时,太阳已经下西,他拖着长长的影子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身影也显得萧索。
他没有乘车或者骑马,数日来,似乎已经习惯了从廷尉府直接走回家,一路上都有人亲切的跟他打招呼,他一一含笑应过,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日渐消沉的百姓们――他与他们同在。
尚府已空,大多数家仆跟着她的父母去了西边,尚丞相随行无可厚非,但是毕竟上了年纪,身体多有不适,丞相夫人不放心,只好跟着一起过去。
偌大的尚府只剩下了他与春夏秋冬四人,这没什么,他向来是耐得住寂寞的人,然而那空空的拢月小筑,却令他心情黯淡。
每日回到府内,他进门后都是直接去往拢月小筑,去那院中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坐一会,或是在房间里走走停停。
这一日,他终于推开了地下室的门
――――――
时局动荡,风雨飘摇,然而山海大陆最东端的这处偏僻海岸仍旧宁静祥和。
岸边的绿坡上有一座精美的小屋,此刻正炊烟缭绕。
片刻之后,屋前院中的木桌上摆满了饭菜,赵玫笑嘻嘻的把筷子递给待月,
“恩人,小女子无以为报,特备美味佳肴聊表寸心,望请笑纳”
待月眼中闪现着笑意,接过手里的竹筷,在赵玫殷切的注视下,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怎么样?”某人紧张的问道。
“不错”某人故意缓缓的回答。
赵玫松了一口气,这才高高兴兴的吃起来。
时光若白驹过隙,亦如手中握沙。
当赵玫醒来时,便已身处这座美丽的海边小屋,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欣然接受了这一切,然后过起了悠闲的生活。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来天,赵玫的笑容依旧,只是沉默的时间渐渐多起来
她故意不去问,关于那夜的事情,待月自然也不会多说。但是,那时的梦
她只记得那些金红的熔浆淹没了那些熟悉的身影,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可是后来,她突然觉得四周渐渐温暖,有什么光照在身上,像婴儿身上的襁褓般。那般温暖,那般安全。
那时,她似乎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是一片瑰丽的紫红色。
她被一层蝉翼般的透明薄膜包住,四周漂浮着紫红色的灵气,似烟似雾。
她努力的仰头,便只看见一株树上开着一朵异常美丽的花,层层叠叠的苞叶中间是紫红色团簇的花蕊。举世无双。
这花,好熟悉。她愣愣的看着那花,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从那花中间滴落下来
甜甜的味道,带着大自然最淳最香的清甜,她舔了舔嘴唇。唇齿留香。
她喜欢这里,带着本能的眷恋。
却不停有男子的声音响在耳边,轻柔的。呢喃的呼唤。
她听不清男子在喊什么,只是觉得身体突然变重变大,挣破了那层蝉翼般的薄膜,便有了脚踩到实处的感觉。
四周豁然开朗,连男子的声音也都清晰几分。他说:
“集齐五星,打开无名之卷。才能找回你自己,去吧,孩子”
“我到底是谁?”
赵玫刚刚想问,四周却突然安静下来,男子已经离开了。她看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那株树葱绿如新。
她走过去,用手轻轻触摸那朵花,刚刚碰到,那花突然碎开,眼前的空白处变成一面镜子,镜子中,映着赵玫自己的脸。
不,那脸跟她虽然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完全不一样,镜中的人仿佛仙女一般出尘脱俗,与她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伸手摸了摸脸,镜中的人也做着一样的动作,赵玫吓了一跳。
这一吓,镜中突然换了画面,是男子清冷神俊的脸,眼中的忧伤却如水般荡开,他看着赵玫,似嗔似怒,他一直在重复着说,
“你怎么还不醒来?
赵玫心里一沉,是待月。
她心里突然很难受,随着这份难受,原本被她封闭的心门也渐渐打开,那些回忆再次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痴痴的看着眼前一脸惊喜却憔悴的待月,抚上他瘦削的下巴,喃喃道,
“别伤心,我回来了”
――――――
“集齐五星,打开无名之卷,才能找回你自己,去吧,孩子”
“我到底是谁?”
赵玫刚刚想问,四周却突然安静下来,男子已经离开了。她看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那株树葱绿如新。
她走过去,用手轻轻触摸那朵花,刚刚碰到,那花突然碎开,眼前的空白处变成一面镜子,镜子中,映着赵玫自己的脸。
不,那脸跟她虽然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完全不一样,镜中的人仿佛仙女一般出尘脱俗,与她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伸手摸了摸脸,镜中的人也做着一样的动作,赵玫吓了一跳。
这一吓,镜中突然换了画面,是男子清冷神俊的脸,眼中的忧伤却如水般荡开,他看着赵玫,似嗔似怒,他一直在重复着说,
“你怎么还不醒来?
赵玫心里一沉,是待月。
她心里突然很难受,随着这份难受,原本被她封闭的心门也渐渐打开,那些回忆再次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痴痴的看着眼前一脸惊喜却憔悴的待月,抚上他瘦削的下巴,喃喃道,
“别伤心,我回来了”
046 登岛()
午时最刺亮的阳光直直照下来,裹在身上异常的暖。秋已深,东海边的空气也变得干燥清凉起来。
赵玫没有问去哪儿,只是默默的跟在待月身后。
沿着海滩慢行,走了约莫一刻钟,他们来到一个规模不小的码头,四周没有一个人,像是位置隐蔽的专属码头,只有一艘巨大的方艄沙船锚在水边,船上彩旗飘扬,船舷上绑满了彩绸花,新漆的船体鲜艳无比,看得出经过精心装饰。
来到船前,待月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眼中是少见的炙热。
这次再相见,他刻意避开关于从前的所有话题,甚至连“寻找隐星,拯救世界”这样看似紧要的事情也只字未提。
他变了很多,如果说重山中那十八年里的待月,如山间清风般孤冷,现在的待月,便如此刻潮水般汹涌。
他似乎急于表达着什么,这份急切,令赵玫有些不安。
“待月,我”
她想告诉他她的决定,她要报仇,还要找出五颗隐星,打开无名之卷,找出自己的身世,这一路势必凶险,她也可能因此丧命,可是她心意已决。
她说到一半便顿住,因为看到待月眼里一闪而过的惶然。
他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今天之后再告诉我,先上船吧。”
他平静的说着,赵玫却感觉到他在逃避些什么,她看着他一直伸着未曾放下的手,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她被待月牵着一起登上方头方尾的沙舟,甲板上空无一人,待月来到桅杆下,轻轻挑开绳子的结头。风帆便齐齐落下,鼓得满满的,带起大船离开了码头。
船是向那高塔的方向前行,赵玫站在船头,海风扬起她随意挽起的头发,洁白的长裙飘飞若云,仿佛乘风欲飞。
待月在旁,握住了她的手,轻轻说道,
“无论如何。都想让你看一看”
看一看我曾经因你沉睡百年的荒岛,变成如何繁华的模样,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你一个人,或许,你会改变想法。
他的声音不大,很快就被风吹散,赵玫却听得清清楚楚。她突然很想哭――
曾经。她多么希望待月带她到这里来,看看属于他的领地,可是他没有;而现在,她已决定与命运放手一搏时,他却带她来,是不想让她抱憾而去吗?
心里的酸涩从眼眶涌出。湿气却马上被海风吹干,赵玫无声一叹,可能就是这样吧。幸福总喜欢跟人背道而驰。
船在沉默中航行了没多久,华岛到了。
远远的便可以看见绿树与白沙相呼应的海岸线,一座大的城池掩映在树荫之后,环形的城墙是依岛的弧形而建,用最坚固的整块岩石堆砌。岛上不产这种岩石,筑墙的艰辛可想而知。
岸边等候了一队人。为首的是两名女子,一名她认识,是绿若,另一名女子身穿紫衣,容貌姣好,看向她的目光微微闪动。
赵玫站在船头淡淡扫过那群人,在心里笑了笑。
“我记得我说的是,在大殿等。”
待月看着岸边等候的人群,微微皱眉,那位紫衣女子出列来恭敬的一鞠,解释道,
“是紫舞擅作主张,因为有尊客到,所以想与大家一起来迎接,以示尊崇。”
她的话没有错处,连赵玫都觉得虽然说话的人神不对语,至少这番话滴水不漏,待月却眉头皱得更深,颇不满意,
“尊客?你们错了,她是这里的主人。”
她是这里的主人。
此话一出,连赵玫自己也吃了一惊。主人?难道待月的意思是主母?
咳咳,赵玫脸上一红,赶紧捂嘴咳嗽遮掩。
待月却紧张的拉下她的手查看,见她脸上泛红,还赶紧去把她的脉,然后喃喃自语,
“没事啊,怎么会气血上行呢?”
赵玫:“”
她冷汗滴滴的赶紧拉着待月下船,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待月,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害羞吗?
在场迎接他们的所有人,看着他们无比尊贵无比冷淡无比孤傲的尊主大人,被那位身着白裙、却比天边红霞还耀眼的女子牵着一路领进城门,膛目结舌。
“老张,我刚刚没看错吧”
“李堂主,你掐掐我”
那些人甚至忘了应该赶紧跟上尊主,只顾着站在原地消化尊主看着那女子时温柔而宠溺的目光。
只有绿若淡定的嘻嘻一笑,紧跟着待月二人而去,
“看来,我们华岛,要办喜事了!”
她的声音不小,提醒众人赶紧跟上,却如鞭子般甩在紫舞的心上。
百年来的痴心守望,她以为这份痴心只是时间的问题,尊主总会明白她的心意。
然而今天,她看到她,另一个女子,她那么的美,那么的高贵无暇,仿佛天生就该站在尊主的身边。
终究是流水无情。
那么她远离族人的孤独,经历变身的痛苦,数百年的跟随侍奉,真的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吗?
她看向城门的方向,眼神微微变冷
――――――
塔中大殿,高高在上的宝座虚席以待。
众目睽睽之下,待月牵着赵玫走向宝座,三阶白玉台阶之上,用整块羊脂白玉精心雕刻成的主座上垫着金丝红锦软垫,软垫原本没有,是待月特意吩咐的。
他将赵玫摁到座位上,四周一阵抽气声,即使是刚刚在码头已有心理准备的人,也有些接受不了,毕竟那宝座是待月所有,代表着这华岛的最高权力,坐在那上面的人,等于拥有整个华岛,即便是未来主母,也不该凌驾于尊主之上。
赵玫坐在宝座上,倒没有太不自在,垫子很舒服,隔开了玉座的寒气,待月想得十分周到。
只是待月接下来的举动,却把她吓了一跳――
待月将她推上宝座,自己却后退两步,然后俯身,鞠躬,
“恭迎岛主,华岛建立百年,只为等你回归,今后在下鞍前马后,甘为驱策。”
大殿中顿时鸦雀无声,这晴天霹雳般的话不仅惊翻了下面的人,也把赵玫雷得不轻。
她看着待月,眨了眨眼睛,然后像火烧屁股般从座位上窜起来,走过去凑近待月低声说道,
“亲,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待月抬起头,目光中却写着认真。
赵玫突然愣住。
然后待月微微侧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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