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这下就连路早白都有点诧异了。
“哦”?这算什么答复?
舒游耸耸肩,把温好的牛奶分别倒入不同的盘子,平淡道:
“他这人就这样,挺正常的。”
这老夫老妻的即视感究竟是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讲真,路早白挺不看好舒游和时境这一对的,他们俩的性格简直是南辕北辙,即使勉强在一起,也只会天天家暴彼此殴打,没想到这段时间过去了,他们反倒越来越合拍。
舒游抬头瞟了一眼路早白,就知道了他的心中所想,他含笑用一个干净的空针筒抽了一点热牛奶,托着早白猫的下巴,轻轻地把牛奶喂了进去,一边喂一边低声说:
“时境嘛,性格不就这样。要发现对方性格的可爱之处啦。这就是我们的相处之道之一。”
舒游这是在教他和恋人相处的诀窍吗?
早白猫叽叽咕咕地喝着牛奶,水汪汪的大眼睛悄悄瞄了一下时醒,就迅速收了回来,眼睛盯住舒游,等待着他的下文。
“为他做他喜欢的吃的,他渐渐地就会离不开你。”
“什么样的人都希望有人爱的,我能给他家的感觉,他就会爱我。我呢,也愿意给他家的感觉。”
“嗯如果是他不喜欢的东西的话,我会慢慢让他喜欢上的,尽我的努力。”
早白猫暗暗点头,继续等待着自家好友的爱情指导。
舒游原来也是这么温情的人啊。
早白猫正暗自感慨的时候,就听到舒游的话题突然以一个风骚的走位跑了偏:
“嗯,我告诉你的这些,都是最不重要的小细节。”
诶?
下一秒,舒游就晃着一根手指,笑眯眯地给出了下文:
“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性/生活很和谐。”
早白猫一下就把含在嘴里的牛奶给喷了出来。
舒游好像自己都没察觉自己说了多么了不得的话,伸手拨了拨早白猫的奶胡子,意味深长道:
“容忍和性,这才是婚姻生活的真谛。这两者其实从某些方面说完全是贯通的。我给你举个例子,他不喜欢带毛的动物,连看到都嫌烦,后来有次我就用了个毛刷,他好像挺喜欢的。嗯,就这样,慢慢的,他就学会了容忍。”
这车发得特么真是猝不及防。
本来打算喝一道心灵鸡汤的路早白就这么被狠狠灌下了一口毒,内心相当复杂。
他不以为然,但是一旁的时醒却深以为然。
时醒眼前浮现出的场景,就是顶着早白壳儿的初一风情地趴卧在自己的身上,舔咬轻蹭着自己的身体
蹭地一下,他就把脸埋进了早白猫温软的皮毛中,羞涩地蹭了蹭,就抱着早白猫快步折回了卧室。
在回卧室的路上,早白猫注意到,自己被初一操控的身体,现在正占据了大白熊的狗窝,而刚刚洗完澡的大白熊正开心地绕着自己的窝撒欢儿。
等等自己看起来怎么这么
那个表情怎么感觉有点儿欲求不满
为什么要拱大白熊!住手!春天就算到了你也不能这么荤素不忌啊!
而且那是我的身体!我的!
路早白挥舞着小爪子想要抗议,可时醒红着脸走得飞快,很快把闹得欢快的一人一狗关在了卧室门外,把小小的早白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自己也躺了上来。
担忧着自己真身的贞操问题的早白猫此时才注意到自己身在何处,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刷地一下竖起了背上的毛,警惕道:
“你想干什么?我还是一只猫!你唔”
时醒一把把他小小的身躯揽在了怀里,手指细细地理着他脑后密密绵绵的绒毛,低声道:
“早白,我想带你回家了”
路早白一哽,不再扑腾,小爪子软软地搭在时醒的肩膀上,憋了半天,才吭哧出一句话: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舒游他的说法不靠谱”
路早白觉得很慌,关于那件事,他一直没能做好心理准备,时醒再牲口,也从来没在这件事上强迫过他
他正慌乱着,头顶上方就传来了时醒闷闷的声音:
“早白,不是这个我想我想你赶快把所有的事情了结了,从医院搬回家来像大哥一样,我想把你养在家里”
时醒刚才脑子里的确过了一些此处需要省略五百字的画面,但是,他没有太沉迷于其中。
相比那样的事,他倒更向往大哥和舒游这种生活模式,天天在一起,养着一个孩子,不管是上班和下班,都有可供惦念的人
时醒一直是个恋爱脑,但今天,看着舒游喂猫时温情如水的表情,又难得看到了大哥任性随意的一面,时醒突然对所谓的婚姻,有了强烈的渴望。
从看到大哥和舒游的孩子时,就影影绰绰地在他脑中浮现的关于未来的轮廓,现在终于落到了实处。
那句在他脑海中盘桓了不知几百遍的话,一点儿磕绊都没有,就说了出来:
“早白,嫁给我好不好?”
路早白:“”
路早白倒很想吐个槽,比如说“谁要嫁给你”,比如说“你能不能等我变回人咱们换个合适的时间地点体位再讨论这件事”,可他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像是失了敏,他怎么都发不出半个音调来。
早白猫的脸以光速蹿红,就连那一层厚实的绒毛都没能阻挡住那热力的弥散。
他安静地趴在时醒的怀里,想了很多。
相遇,队友,欠债。
再到熟悉,执行任务,系统的插科打诨推波助澜,他对时醒感情的逐渐明朗
争执,吵架,几番生死边缘的挣扎
路早白的脑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混沌,可他的爪子,从刚才起就一直静静地搭在了时醒的心口位置,感受着那里与自己同样慌乱的搏动。
对着自己这副猫的身体,说着求婚的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初一身体内的路早白,拧着手指,局促了半天后,闭上眼睛,深深吐息几口,就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捏紧了拳头,唇角却挂起了笑。
春天来了。
第143章 世界十六()
市财经大学。
大二学生白雪正在桌前翻着书,默念着上面的单词,她生得普普通通其貌不扬,但一看就是典型的好学生长相,乖巧懂事,眉眼间都透着顺从的温和。
同寝的女生商量着去逛街看电影,其中一个女生笑着转向白雪:
“小雪,今天不是周日吗?别看书了,跟我们一起吧!”
白雪抬起头,微微笑着看向她不说话。另一个女生会意,戳了那发声的女生一记:
“别闹,人家下周要去参加日语等级考试呢,还得复习。”
说着,她爽朗地冲白雪晃晃手,眼睛弯弯地笑道:
“考完了咱们再约?”
白雪仍不说话,颔首微笑,看上去脾气好得惊人:
“好。”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和八卦声,随着两个女生手拖手地消失而被掩盖在了门扉之后。
白雪轻笑了笑。
无聊,真无聊。
人活在世上怎么就这么无聊呢。
她拉开了抽屉,里面有一个封面绘着扬州春景的夹子,垂柳、飞絮、清湖,身着古装的年轻女子在石桥上漫步,这一切的美景,都笼罩在氤氲的薄雾间,不分明的慵懒而美好的氛围在画间浅浅流淌。
画作右上角的位置龙飞凤舞地写着,一梦。
这封面是她亲手绘制,博得了不少人的赞美。
翻开封面,里面是白雪画的各类随笔素描,人鸟花鱼,风火雨电,所有的画作都有同一个特点,无一不笼罩在层层的迷雾中,像是在梦里看到的场景。
所幸,都是美梦。
白雪以极快的速度翻到夹子的最后,那里夹着厚厚的一叠照片,背面朝上,整齐排列着。
白雪抽出了照片。
正面是天堂,背面就该是地狱。
无数猫的尸体在照片中横陈,有的被挖去了眼睛,有的四肢被齐齐斩断,有的没有了躯体,只剩下了一只小小的头颅,死不瞑目地瞪着大眼睛,目光迷蒙,像是刚刚从睡梦中苏醒过来,未能接受自己生命就这样结束的事实。
这仿佛只能在最糟糕的梦中才能见到的场景,却让白雪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这样才对呢。
这样才够刺激
生命太过无聊,又太过优秀,的确是莫大的苦恼,但是,自从白雪发现了这么一条可以供自己宣泄情绪的道路后,这苦恼就被减缓了许多。
猫临终的惨叫声,像是婴儿一样,尖锐嘹亮,白雪能从中听到对生命的渴望。
十七岁的白雪,发现虐猫的好处后,就沉迷于此了,她加入了相关的同好会,常与他们一起四处寻找着猫的踪迹。她愿意拍照,把猫呻吟挣扎的丑态拍摄、再收藏起来。曾经有这么一只猫,大概是狸猫吧,身上的花纹很是漂亮,它聋了双耳,瞎了双目,就是一只残猫,呆呆傻傻地趴在街头,像根无知无觉的木头。当白雪把它抱到隐秘地带,从文具盒里取出削铅笔的小刀,抵在它的后颈上时,一向木然的它抖动了一下,浑浊的眼角竟淌下了一滴透明的液体。
那一刻,白雪受到了震撼,她发现,这才是生命的意义,在死亡时才能知晓。
为了让那猫知道它生命的意义,她义无反顾地用刀切断了它的后颈。
这是她不为人知的小爱好,她也一直很好地隐藏着,在高考的时候,她甚至在作文中,以那滴透明的眼泪为题,掩去了自己虐猫的事实,着重论证了生命的可贵,得到了极高的分数。
昨天上午,她去参加了同好会活动,并且得到了一个重要的讯息:
城西一带的废弃工厂里,栖息着大量的猫。
白雪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激动得全身都在战栗。
大量的猫,那就先把它们困起来吧,用火。
想想就叫人血脉贲张呢这些猫应该都是朋友,死在一起,实在是它们最好的归宿了。
可惜,好像是有路过的人多管闲事,突兀地喊了一嗓子,害得她本来拟定好的计划无法进行了。
不过,不要紧的,那些猫是流浪猫,好不容易找到的栖身场所,怎么舍得就这么轻易丢掉呢?
白雪相信,它们还会回来的,流浪猫就是流浪猫,无家可归,颠沛流离,只能靠捡拾别人丢弃的食物为生,自己帮它们从这么无奈的生命中解脱,是在积德积福。
白雪这样想着,把自己珍贵的照片夹收好,锁入抽屉中,拉开另一个抽屉,取出里面的照相机和那把一直陪伴着她的铅笔刀,放入了背包里。犹豫了一番后,她又把自己的日语教材一道放进包中。
背上包,她迈步走出了寝室,并顺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今天晚上几点见面?好的,老地方。嗯,我带好工具了,你们也带好该带的。汽油,绳子,安眠药,耗子药和硫酸。嗯,暂时就这些。”
挂掉电话后,她长出了一口气,理了理一头长发,普通的五官焕发出了异常兴奋的光彩。
明天考试,就让她今天加把油,努力积些福报吧。
春天已到,天就渐渐黑得晚了,可一旦到了夜晚八点,再怎么样,天也黑透了。
郊区的夜透着股森森的入骨鬼气,含着暖意的春风吹到这里来,似乎也自动掉了几度,直往人的袖口和领子里扑灌。前前后后,总共六个脚步声,朝笼罩在一片噬人漆黑中的工厂走了过来。
工厂的四周仍然弥漫着一股叫人不舒服的汽油燃烧气味,那清晨烧出的一片焦黑,在无月的夜里看起来并不大分明。草木的摇动声,伴随着猫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地在工厂里小小地响成一片。
杂草被踩倒,咯吱咯吱响成一片,大家都很沉默,但同样都很兴奋,从呼吸中就能听得出来,他们的急促,喜悦,期待。
“它们都回来了?”
“我看到了,下午有猫三三两两地回工厂来了,走得小心翼翼的。”
“是啊,十几只呢,全部回来了。就连上午那条突然冒出来的大白狗好像也在里头呢。看起来蛮名贵的,那狗,体型看起来可真够吓人的!啧!舔一口少说要掉二两肉!”
“别废话小李。怎么样,给它们的肉它们都吃了吗?”
“吃了!都吃了!咱们掺了麻醉剂的肉它们都给叼进去了,没看这么早就睡了?要搁以往,这时候它们可得叫老长一段时间春呢!”
“小白,你可真会玩!”
在场的虽然都是同好会的成员,但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名誉安全着想,白雪就是“小白”,也是他们这支虐猫小分队里名副其实的领队。
白雪怀着一颗普度众生的心,伏在门口观察了半晌,便扭头朝向了身后的人,冲他们挥了挥手。
黑暗里,猫们各自蜷在各自的位置睡得香甜,动也不动,虽然它们睡得很分散,可位置还算得上集中,都在工厂的中心位置,最惹眼的就是在黑暗里依然能看出其体型之庞大的大白熊,睡在正中心的海绵垫上。
观察完毕后,白雪冲身后挥了挥手,小声道:
“大家听好,这次带汽油来,可不是来烧房子的,这大夜晚的,火光万一把人招惹来就不好了,这里的出入口一共有三个,两扇窗子和一扇大门。小李,让你做的机关你做好了没?”
小李比白雪年纪更小,就是个高中男生,面容还算清秀,就是牙齿生得歪七扭八,一笑起来,满口的烂牙格外惹人注目。
他晃晃手里的钓鱼线,笑眯眯的:
“放心吧,下午我把那个窗户又做了一下修补,刚好够一只猫爬过来,但是肯定很困难,等它一冒头,我就”
他抖了抖手里的钓鱼线,又作势用双手捏住了自己的脖子,作上吊翻白眼状,又露出了一口糟糕的烂牙。
白雪点头:
“那就照约定好的来。”
说着,她就从背包里摸出了自己的铅笔刀,把那碎了一小片的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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