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了好一会儿,他才诺诺地蹭着来人的侧脸,口吻带点撒娇和委屈:
“怎么关机了?”
路早白很自然地接道:
“手机没电了啊。”
时醒又蹭了蹭,抱他抱得更紧了些:
“我以为以为”
路早白笑了。
他亲吻了一口时醒的耳垂,满意地看到被自己亲到的地方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才拍拍时醒的背,低声道:
“以为什么?以为我再也不回来了?”
说着,他的瞳仁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幽光:
“放心,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第108章 世界十四()
时醒根本没有多想,乖乖地“嗯”了一声后,就捧起他的手,轻轻地呵了一口热气,搓了搓,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手还是凉啊。出去这么久,我都怕你出事儿”
路早白看着被他拢在掌心的手,表情变得异常温柔依恋,他突然仰起头来,轻啄了一下时醒的嘴唇,小舌尖在他上唇娇俏地舔了一舔。
时醒一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酥酥/痒痒,还觉得有点儿奇怪。
早白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不过,这个问题只在他脑中转了一瞬,他就积极主动地准备摩拳擦掌更进一步
但是,还没等他回亲过去,就听到了舒游那懒洋洋的声线:
“哟,这么急啊。不过能先进来么?站门口不怕吹风?”
路早白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阴鸷了起来,可那阴鸷也只在他眼底停留了一秒,就转为了往日的淡漠,摸了摸时醒的后脑,又恋恋不舍地埋首轻咬了一口他的锁骨,才松开了手,径直朝站在门厅处的舒游走去。
他记得这个人,这个把他头朝下塞到包里的人。
舒游也盯着他,目光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在距离他还有三四步的时候,舒游反倒自己快步走了上来,抬手
掩住了他的额头。
试了试温度后,舒游皱起了眉。
果然有点儿烫手。
在舒游那双阴阳眼里,路早白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就是脸色看起来苍白得很,嘴唇也是淡色的,因为刚才的亲吻才多了几分血色。一点点的水红,让他看上去终于带了几分活气。
舒游蛮不高兴地责怪道:
“发烧了还往外跑?”
路早白冲他一笑,有点儿疲惫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低低地说:
“嗯,有点儿累了”
自从被关入那个暗无天日的小房子后,它就一直在研究,研究路早白的人际关系,性格,以及周边人对待他的态度,其中就包括这个舒游。
他再清楚不过,舒游是喜欢过路早白的,在那个小房子里的某个角落里,还锁着舒游大学时窝在房间里偷偷记下的日记。他恐怕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写过那样的东西。
所以,他知道,舒游最吃不住的,就是路早白示弱的模样。
果然,舒游一听他说累,面上的神情就更柔化了,接过了他手里买的菜,掂了掂:
“真麻烦啊,去房间休息,中午饭我来做。”
路早白淡淡地冲他一笑,越过他正准备走入卧室,舒游就注意到了某样东西,脸色一变,就扯住了他的手:
“你这身上是什么东西?”
路早白一低头,看到黑色外套前襟上暗红的一片星星点点,嘴角一扬,带着点嘲弄说:
“鱼血,路过一个鱼摊,店主杀鱼呢,不小心给溅了一身。”
时醒一听,知道早白爱干净,立刻动手帮他把衣服脱了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
“快去睡,我把你衣服放到洗衣机里去,一会儿我给你找药和热水过去,吃了药会舒服点儿的。”
路早白冲时醒笑笑,眼角眉梢间的媚气横溢,勾人的小眼神像足了一只刚成精的小狐狸:
“嗯。我等你。”
从听到舒游说话、就同样走出来的时境,一直抱臂站在一边,一脸不爽地看着舒游抓着路早白的手,正计划着一会儿要拿消毒水把舒游的手刷一遍,就看到了路早白向时醒抛的那个小媚眼。
时境的脸色微微变得有些微妙,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进了盥洗室找消毒水去了。
总之,自己的东西不能叫别人碰。
路早白再醒来的时候,只是稍微动了动身子,就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蜷在冷硬的地板上,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打碎了又重接了一遍似的。
什么怎么回事
路早白又迷迷糊糊地晕了一会儿,才顶起一口气来,慢慢爬起,僵硬麻木感从口腔一点点延伸到了胃里,蚀心刺骨地疼着,他连关节都打不直,肘部和膝盖都像是被冰冻住了,他几次试图站起,最终的结果都是双膝战战地跪倒在地。
实在是站不起来,他只能把手撑向了一边的椅子。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椅背,直接摁到了地面。
路早白被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收回手,上下打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去抓了一下椅子脚。
看着自己就这么抓了个空,一股极度糟糕的预感直接蹿上他的心头。
路早白咬着牙,又试图站起来,在几次努力均告失败后,他狠狠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拖着身子,像个残废一样,一点点地在地板上移动。
他的目的地,是房间里的一面镜子。
在他趴在镜子前、却发现镜子里仍空无一物后,他愣了三秒钟,随即露出了一丝苦笑。
被算计了。
他在灵异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他能猜到,那家伙做了什么。
系统就在此时突兀地开了口:
“别看了,他抢了你的身体。”
路早白没有吭声,而是拖着身子,慢慢平移向了那掉落在地的日式长袍娃娃。
娃娃原本的手指上,仅仅有一条细碎的小小裂缝,而现在它的整只手,都已经碎裂崩坏,仍有丝丝缕缕残余的黑气向外涌出。
是娃娃出了问题?
好了,不管当初到底出了什么故障,从现在开始,时醒的梦魇,就要彻底地变成路早白的梦魇了。
路早白在房间里折腾了这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了,躺在地面上权作休息,转着脑袋,环视了房子一圈后,又不免失笑:
这个秘密基地,对它来说,简直是最好的休养生息的场所,它可以慢慢地积蓄力量,顺便学习各种弄死自己的办法。
也怪自己作死,偏偏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
系统读取了他的心声后,不屑地啧了一声:
“你总有一天会单独到这里来的,早死晚死都得死。”
对于这种幽幽地放马后炮的行为,路早白已经无力吐槽了,只能勉强活动着手指,催逼身体恢复正常的行动力。
身体哪怕动一下都疼得他眼前发黑,现在的路早白,眼前全是茫茫的黑雾,就连舌头都调动不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跟系统交流:
“当初我跟时醒被传送进那个电影的里世界,兴许也是它搞的鬼。我现在没办法,你呢,有什么想法?”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给出了一个并不让人乐观的答案:
“我一点儿力量都没有了。我的力量源泉本来就是你的生命力。如果现在我从你的灵体里分离出去,我立刻会死,你么有换魂蛊给你吊着,怎么着还能活上七天吧。”
路早白合上了眼睛,蠕动着嘴唇,慢慢复述了一遍那三个字:
“换魂蛊”
换魂蛊,顾名思义,也能明白这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是一种邪术,只有具备足够高的力量的鬼魂才能使用,它们可以利用这一方法,掠夺别人的身体,强行将原主的魂魄驱逐出身体,鸠占鹊巢。
但这个邪术有一个限制,鬼魂必须要选择一个原主最亲近的人,打上副蛊的标印,如果在七天之内,此人能发现异常,认定鬼魂并非原主,这换魂蛊就能够解开,鬼魂也会被蛊反噬,灰飞烟灭。
但如果被下了副蛊的人没能发现,那么,原主的灵体,将在七天后彻底消耗殆尽。
路早白的思绪乱成一团,从刚醒来的麻木,到在镜子里看不到自己的茫然,再到现在,恐惧已经一点点开始咬噬着他的心。
他觉得像是被扒了衣服,身上赤/裸着一丝/不挂,没了身体的灵魂轻飘飘的,轻到像是气球一样,动一动就能飘到天花板上去。
现在的他不能说话,毫无力量,除了自己和大地什么也碰不到,就是个再虚弱普通不过的灵体,除了不再是人之外,其他的一切性能,都和做人的时候没太大区别,跑不快,走不动,托不了梦也瞬不了移。
路早白静静地躺着,系统也焦灼地等待着路早白的反应。
系统以前的数据里,也记载过类似的情况,有原主被抢了身体后,还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茫茫然地在街头游荡,到了时间,蓬地一声化成一堆轻烟,连投胎都找不到门。
有的原主是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的,但鉴于自己的身体已经毫无作为,哪怕再着急地想要去提示那被种了副蛊的人,也是无济于事,别说碰到别人,就算是拿笔都拿不起来,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消失。
人最怕的不是恐怖,而是埋藏在恐惧背后的无能为力。
因此,系统很担心,路早白会因为这种绝望而索性放弃。
况且他的身体现在应该痛如刀割,灵魂被扯出身体时的剧痛,几乎相当于把体内所有的骨骼敲碎重组一遍,即使对身体没有大的影响,但痛也是够受的,起码得休整
系统还没有想完,就被路早白干脆利落地打了脸。
路早白咬着牙,闷不吭声地用胳膊肘撑着,膝盖跪地,在地上跪趴了一会儿,硬是用那痛到几近碎裂的双腿,支撑起了整个身子,忍得眼睛里都有了血丝。
系统一下诧异了:
“喂,不要命了?你不再休息一会儿?反正你去得早了,时醒也看不到你听不到你,不如你多待会儿,保不齐过不久他就发现那不是你了。”
路早白仍然说不了话,只能在心里对系统道:
“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可我至少不想像个废物一样躺在这儿等着。还有我想见他一面。”
“他”是谁,系统心知肚明得很。
路早白倔起来有多认死理,系统是见识过的。
看着走一步都痛得忍不住微微痉挛哆嗦的路早白,系统只能无奈地开口,用一贯公事公办的冷冷口吻,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这也是任务,不过这次我没有积分给你,完成了,你能活;完不成,我们一起死。”
果然,路早白笑了,反嘲讽了回去:
“谁要跟你一起死。”
从放着娃娃的架子走到门口,路早白就喘得像是犯了哮喘一样,他颤抖着,半透明的身体穿过了那扇门,倾泻的天光,一瞬间把他淹没了,让他冷凉的身体,总算恢复了那么一点点的知觉。
这是第一天,他还有七天的时间。
路早白捏紧了手指。
如果副蛊种在时醒身上的话,他应该很快就能发现的吧
第109章 世界十四()
路早白一路上都走得很慢。
他与一般的鬼魂不同,属于生灵,身上还有换魂蛊维系着他七日的寿命,阳光是不可能伤到他的。他咬着牙,从无数人的身体里穿过,从高楼大厦中穿过,从川流不息的车流中穿过。
他真正的痛苦,是源于那种类似于人鱼刚长出腿来、慢慢学步时的痛。
从十二点半在秘密基地醒来,到一点钟走出房子,他已经徒步走了七八个小时。
他什么也碰不到,除了大地和他自己,他碰到什么都会穿过去,就连公交车都上不去,只能靠着他的双腿,慢慢往前挪。
疼痛一次次在他的体内爆炸开来,他在大街上痛晕了三四次,每次苏醒来的时候,他也不知被往来的人群踩了多少脚,他只能靠着自己站起来,再梦游似地拖着步子,往前一点点地挪。
所幸,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散去了,他行走的时候总算不再那样吃力。
从艳阳高照到太阳西斜再到华灯初上,路早白眼前的光景一直在变化,他沉默地一路往前,眼睛却一直发着亮,死死盯着正前方。
再差一点再差一点就到家了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他总算徒步抵达了时家别墅。
那个他本来打算逃开的会面看来已经结束了,别墅里人影摇动,隐隐能听到欢庆的声音。
听起来似乎有什么好事?
路早白走到了墙边,想听一下,但一靠上去,身子就不受控制地融入了墙内,他一个没站稳,踉跄着直接跌入了别墅内部。
舒游不在客厅里,时境和时醒不知道正在商量什么,而他的身体
正裹着时醒的西服,蜷在沙发上睡得香甜。
那边,时醒满脸都是愉快的笑意,从时境的手里抢酒杯:
“大哥,你就别坑姐夫了,姐夫不能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时境本来是张冰山脸,现在算是进化成了一张快乐的冰山脸,平时绷得连个褶儿都不见的冷酷面容像是被春风吹过的泸沽湖,看上去至少线条柔和了不少:
“闭嘴。”
说着,他就往一侧的一个原本盛着果泡汽水的杯子里掺了一点威士忌,又拿起来摇晃了几下,看得一旁的时醒直撇嘴:
“大哥,你现在反攻要靠这个啊?行不行啊你?”
要搁在平时,时醒就算狗胆包了天也不敢这么损自己的大哥,可他委实想不到今天晚上,大家就这么突然得偿所愿了。
所谓的“二选其一”的选项,居然只是个。
之所以时醒和时境的父亲提前一天就把时家祖父的底牌甩给了他们看,就是为了让兄弟俩为了这个选项争执。时境和时醒的个性,时家的这位**oss了若指掌,都是一旦认准了对象,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如果强拆,唯有两败俱伤一条路,所以,他就提前授意,放出风声来,看这二人会如何反应。
最好的情况,就是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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