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往来的人不断地对他指手画脚地嘲讽着,徐郎中终是妥协了,抓起杏儿的衣领,飞快地离开了这条街。
“郎中爷爷,杏儿要去临仙阁,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小丫头,明天我还要去临仙阁为人诊病,到时候你扮成药童跟着我进去,不得多说一言,你可记住了?还有不许叫爷爷,叫我徐郎中便可。”徐郎中没好气地说道。
杏儿如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意。
“小丫头,你为什么一定要进那种地方,好人家的女孩子是不应该去的。”徐郎中不解地问道。
“有一个对于杏儿来说很重要的人在那儿,杏儿答应过要跟在她和宝宝身边一辈子的,所以绝不能食言!”
听她提到“宝宝”二字,徐郎中眼中闪过了一抹幽光。
满眼的鲜血,四起的狼烟,捉不住的衣角。
床榻上的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前的景物晃动又模糊,迫使她又闭上了双眼,许久才再次地睁开,撞入眼帘的是一张没有颜色的大脸,惊得顾水墨差点儿一脚将那人给踹出去。
可是待她抬首看向屋内其他景物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为什么都是黑白色的,为什么会没有颜色!
“姑娘,你终于醒了。”
“你这里的东西怎么都没有颜色?”顾水墨拽过鸨母的衣领焦急地问道。
“姑娘,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看你这床纱,再看看屋顶的这些帘幔,多么华丽的紫色,怎么能说没有颜色。你可不能如此辜负老娘我的一番苦心。”话落鸨母还抓起了顾水墨的宽袖在她面前抖了抖。
顾水墨的视线落到那宽袖上,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她竟是看不到颜色了吗?她只不过是骑着马太累了就摔到地上,怎么一觉醒来就会变成这副样子!
鸨母这才仔细地瞧着顾水墨的表情,看这姑娘的样子挺清醒的,难道说这姑娘真的看不到颜色?天啊!她不但捡了个二手货,还是个怀着孩子的,不但怀着孩子,还是个身体有缺陷的!这回可是亏大发了!
“夫人,你可知道现如今南巫边境的情况?”顾水墨抓着鸨母的袖子凝眉问道。
“边境那边儿已是破了,不过听说那入侵的军队并没有动百姓分毫,而是直接向京城打去了,所以你大可放心,咱们的小命儿是不会受到威胁的。”
顾水墨心下一沉,原清流果真还是打了进来。
“也不知道那是哪国的军队,听说,他们可是把西原国那些鞑子都打跑了呢!”鸨母掐着腰感叹着,还不忘记用丝帕在颈边扇着风,不知道还以为她有多热呢。
顾水墨眸色变得更加复杂,不知名的军队把西原国的人给打跑了,那阿城到底会不会有事,心下一急,鞋子都未来得及穿就跑了出去,吓得鸨母跟在后面连喘带呵地追了起来。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你的身子还虚着呢。”
“阿城…阿城…”
空旷的街巷上,偶有行人路过,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满眼好奇地盯着那个站在路中央狂喊的人,心中都不由得感叹,又是一个在花楼里被逼疯的女子。
“阿城…你在哪儿…你说过回来找我的…”
155 神马贱籍?()
追出来的鸨母心中一颤,她救回来的这姑娘不会连脑子都有问题吧,她这次岂不是赔大发了,这下可如何是好?立刻双手合十不断地向上天祈求起来。【鳳/凰/ 】
“姑娘,凡事儿想开点儿,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理,可不能如此糟蹋自己啊!”鸨母忙走上前相劝,却不想那人竟是直直地向后倒了过来,还好她手疾眼快地给接住。
顾水墨虽然不胖,甚至可以说有些消瘦,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架不住她个子高,所以鸨母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她给背回房中,累得连踹带呵。
“来人!”
“花姐,不知有何吩咐?”两名打手匆匆地跑了进啦。
“速去城西请徐郎中过来,越快越好。”鸨母甩着手中的丝帕喊道。
待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人,被唤作花姐的鸨母扭着臀走到了床边坐下,伸手拉起顾水墨冰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这么美的人儿,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就这样躺在这,看着就让人心疼。
“阿城…阿城…阿城…”
鸨母缓缓地低头凑到她的嘴边,心中不断地打着鼓,难道这姑娘嘴里喊的名字是她的情郎?
须臾,徐郎中便匆匆地赶了过来,不过令鸨母意外的是,他的身后竟然跟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药童,还真是奇事,万年老光棍儿这么多年都习惯一人鳏居,怎么就多出个药童呢?
“呦,老徐,这是从哪找来的小药童?看着蛮精神的,要是住你那儿不方便,来阁里住也行。”鸨母扯过杏儿的手左右打量起来,眼睛泛出了精光。
“怎不想开了,转行开红人倌馆?”
“呸呸呸!你这不是在诅咒老娘这儿关门大吉么,算了算了,赶紧过来给姑娘瞧病吧。”话落将丝帕往怀中一别,扯着徐郎中的袖子便往屋内的床榻走,杏儿立刻机灵地跟了上去。
鸨母别有深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光更亮了,她浸淫这风月场如此多年,若是连个雌雄都分不出来,岂不是白混了,如此水灵的丫头,这老徐是打算老牛吃嫩草?
当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杏儿激动地差点儿将怀中的药箱给扔了出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水墨,生怕她又把恩公给跟丢了,还好有老天保佑。
“老徐,这姑娘中途醒过来一次,但是她说她看不到颜色,你给好生地瞧瞧。”
杏儿心中咯噔一下,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看不到颜色。
徐郎中好似并不诧异,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一手探上了顾水墨的脉,另一只手不断地摸着胡须,昨日他便已经发现这姑娘的身体状况很是复杂。
“如何,她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不是内伤所致,亦不是外伤所致,她的体内好似有什么东西。”徐郎中皱着眉头说道。
“你不是说她的体内有胎儿吗?”鸨母鄙视地说道。
徐郎中无奈地白了那鸨母一眼,要是所有胎儿都能害得母体看不到颜色,如今这世间岂不是只有男人能看到颜色了么,她什么时候能不这样风风火火没头没脑的。
鸨母知趣地闭上了嘴巴,然后坐在一边紧张地看着,不再言语。
许久,徐郎中也没诊出个所以然,只得告诉鸨母好生地照料她即可,然后便开始收拾药箱。
“徐郎中,请你跟这位姐姐求求情,让我留下来吧。”杏儿一把揪住徐郎中的衣袖,仰着头祈求着。
“……”徐郎中差点儿没一个跟头栽下去,转头看向那笑得满脸掉米分的人,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这小丫头是不是眼睛有问题,管他这个如此年轻有为的男人叫爷爷,却管那个半老徐娘的阿花叫姐姐!真是气死他了。
杏儿的大眼睛一转一转的,样子乖巧得不像话,她昨夜想了许久才想明白,为什么徐郎中那么老了却不让她叫爷爷,应该是人年纪大了都喜欢让别人说他年轻,所以她若是管这位婆婆叫姐姐,说不定就会被留下来。
而一旁的鸨母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这小丫头她喜欢,嘴甜眼尖底子好,关键是爱说实话,她非得将这丫头留下不可。
“不行,这里哪是正经人家姑娘呆得地方,你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徐郎中微怒地呵斥道。
“姓徐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老娘我不正经对吗?那你之前的那些花言巧语,岂不都是逗着我玩儿的吗?”鸨母用兰花指掐着丝帕抖个不停,满脸哀怨加愤怒地望着徐郎中。
“阿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小丫头,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鸨母没有再理会徐郎中,只是热络地拉着杏儿的手嘘寒问暖起来。
“姐姐,我叫杏儿,端茶送水洗衣做饭我都会,我可以伺候那位姐姐。”杏儿瞪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鸨母,然后伸手指了指正在床上昏睡的顾水墨。
鸨母眼中精光一闪,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若是这小丫头真的留了下来,她不就省下了请丫鬟的银钱了,而且这小丫头也是个美人胚子,呆在这姑娘身边也是会学到很多伺候人的本事,将来她可不就省了很多心。
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徐郎中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丫头怕是已经被她给算计上了,他还是不趟浑水了,人各有命吧。
“也好,她现在这副样子一个人着实是不行,你且在她房中伺候着,你在这里的吃住姐姐我全都包了,若是伺候得好了,姐姐还会给你发月钱,可要仔细地伺候着。”
“谢谢姐姐!”杏儿乖巧地福了福身。
待鸨母送徐郎中出去,屋内便只剩下顾水墨和杏儿二人。
杏儿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拿起枕旁的丝帕小心翼翼地为顾水墨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眼中满是心疼和忧虑,她何时见过如此脆弱的恩公,她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将恩公平安地带走。
“阿城…阿城…”
顾水墨缓缓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杏儿面带急色的小脸儿,心中不由得一暖。
“杏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恩公,你终于醒了,可是急死杏儿了。”小丫头眼眶有些泛红,忙俯身用力将顾水墨给扶了起来,然后取了个枕头给她垫在背后,见她脸色缓和了不少才稍稍地安下了心。
杏儿简单地说了说边境的情况,又讲了讲她是如何找到这临仙阁的,虽然她已经尽量凝练着说,还是用了半个时辰才说完,而她身旁的顾水墨只是静静地听着。
“恩公,还有一件事情杏儿想放到最后说,那边是关于驸马爷的。”
“阿城他怎了?”顾水墨静默许久后终于抬眸开口,眼中满是急切。
“驸马爷,被一群黑衣人给救走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杏儿并没有将楚钰城中箭的事情说出来,她家恩公现在身体很是虚弱,她害怕将真相说出来恩公的病情会加重,所以只能拣好的说。
顾水墨瞬间长吐了一口气,还好她的阿城没有事,只是待她身体好了之后,要到哪里去找他呢?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头绪,顾水墨便将注意力给转移开来,淡淡地问道,“杏儿,你说这里叫临仙阁?”
“恩公,这个临仙阁好像是个花楼。”杏儿吞吞吐吐地出声。
顾水墨心下一愣,不由得再次抬头打量起自己所在的房间,虽然现在她的眼中看不到颜色,但那满棚的飘纱看着甚是梦幻,再加上之前那张满是米分渣的脸,心下便认同了杏儿的判断。
须臾,房门被推开,鸨母扭着腰走了进来,见顾水墨已然醒了过来,嘴角勾起了灿笑。
“哎呦我的姑娘,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可是担心死我了。”
顾水墨将目光移到了鸨母身上,嘴角不由得一僵,这可不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老鸨子么,难道说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去补了妆?这脸上就跟下面米分掉墙皮似的,真是惨不忍睹。
鸨母见顾水墨没有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心中并没有任何不快,这姑娘是个淡定的,若放在那些普通姑娘的身上,怕是都要将她这临仙阁给哭倒了。
“姑娘,我这里是花楼,你可知道?”
“恩”顾水墨轻轻地应了一声。
“姑娘你可听清楚了,这里可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是花楼!”鸨母揪着丝帕狠狠地重复了一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水墨的脸猛瞧,这姑娘不会不知道花楼是什么地方吧!
“我知道,也没听说过女人来这儿找乐子的。”顾水墨难得心情好地笑出了声。
鸨母立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什么叫一笑倾人城,这就是啊!就算这姑娘短时间内接不了客,把她往门口那么一放,也是棵噼里啪啦掉银子的摇钱树啊。
“请问,我要怎么称呼你?”顾水墨轻抬眼眸问道。
“这临仙阁中的姑娘和龟奴们都唤我花姐,你也跟着如此唤便好。”鸨母笑得眼睛都快粘在一起了,她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怎生会想到竟是如此容易。
“花姐,我想在你这儿住上一段时间,等的眼睛好一些了再走,放心我会付你银子的。”
听得顾水墨如是一说,鸨母瞬间便炸毛了,她说这姑娘怎么如此淡定,感情是还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呢!忙从怀中拿出了一张保存得很好的纸,在顾水墨面前抖了抖。
顾水墨不由得将目光落到了那纸上,“卖身契”三个明晃晃的大字首入眼帘,只见那契约上被卖之人的姓名填写处是空着的,而落款处则有个鲜红的掌印。
顾水墨心下一愣,垂首看向了自己的手掌,手心传来了淡淡的香味,可以肯定有人给她洗过了,那么这卖身契上的手印应该是她昏睡之时被人强按上去的,想到此处眸中的光渐渐地变寒。
“姑娘,我看你还是没明白现在的处境,我花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将你给救起来,可不是为了给你提供避难之所的,这卖身契你可有看清,你已经是我阁里的姑娘了,莫说是你的去留,包括你的手臂轮到谁去枕,都是由花姐我说得算的。”
鸨母走到她身旁,将手中的卖身契扔到了床上,然后拍了拍手门外便多了两人名又高又壮的大手。
“这份儿卖身契你自己收着也好毁掉也罢,花姐我都随你,反正我那儿还有九份儿。先给你些时间想想,若是想明白了就让门口的人去找我。”话落鸨母便扭着腰甩着丝帕走了出去。
冷静下来后,拿起床上的卖身契又仔细地瞧了瞧,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丝冷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估计那老鸨还没来得及去官府报备将她入了贱籍,更何况她不是南巫国的人,南巫户部的花名册上根本就没有她的任何记录。
杏儿乖巧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自己相信自家恩公的能力,这点小事儿根本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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