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很僵,滕阴司虚弱道:“罢了,既然是从茅山来的,我们便卖茅山个面子。此人奇命,非我判官妄断之人,要讨公道,之后再说……”
……
那群判官不追了,秦昆也被不敢怠慢。
这群鬼王级的家伙,一下来了六只,谁都吃不住啊。
一耳光抽在手里那厉鬼的脸颊,秦昆怒喝道:“十八狱怎么进,说!”
那厉鬼被秦昆捏在手里和风筝一样,哭丧着脸道:“那边就是了。”
呃?
秦昆什么东西都没看到,再跑近点,发现端倪。
那是一个门。
平面的门,平面指的是维度。
从侧面看就是极细的线,换个角度,门的样子才出现。
好似墙上劣质的贴图墙纸一样,上面写着三个字:十八狱。
十八层地狱,不是楼层的层,而是维度的层,十八个地狱,各为一方天地,区别于牛猛待的碎颅狱、黑石城的黑石狱等一切地狱。
只有穷凶极恶的鬼被逮进来,才会关到这种地方。
那鬼门单薄的,和随风摇曳的纸片一样,却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波动。秦昆松开厉鬼,抛去一沓冥币:“赏你的,以后敢在背后诅咒我,我弄死你!”
我干嘛要诅咒你啊……
厉鬼看到这凶神恶煞的阳人,什么话都不敢说。
秦昆将它甩开,朝着那扇门一头扎了进去。
第八五六章,一个都不许走!()
一头扎进地狱门,回首苍生忘凡尘。
那一瞬间,秦昆只觉得撞破一张纸,纸张撕裂的响声过后,脑袋晕眩了片刻,眼前天地便换了颜色。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笼屉。
笼是蒸笼,下有泥炉,炉里是业火。
蒸汽漫天,有些带着黑气,山谷中尽是惨叫,浑身瞬间闷热起来,这个地方,和桑拿没什么区别。
脑海中出现提示。
“提示:宿主已来到十八狱之一,蒸笼地狱”
“提示:地狱道、修罗道、死宫功能关闭”
独立而强大的领域,会影响系统的功能,蒸笼地狱强行让系统的功能关闭,只能说明一点,这个地方,自成世界,与其他地方隔绝。
都说地狱是受罚消业的,秦昆觉得没这么简单。
眼中倒映着地狱惨景,这惨景只是折磨鬼的一种酷刑,重点是折磨,而不是杀戮。秦昆鬼差很多,养鬼经验最足,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些酷刑如果不能把这些鬼折磨致死,那么撑下来的他们将更强大。
“难怪这里有鬼王”
天然的阴域,残酷的刑法,不会致死的折磨,即便厉鬼被捉来,一旦撑过这些酷刑,岂不是要鱼跃龙门,化煞成王啊?
这特么是养鬼的地方还是虐鬼的地方?
两只膀大腰圆的鬼卒拉着风箱,在泥炉下轰火,蒸汽让笼屉里的鬼哭天喊地,秦昆则失去兴趣,在山间游荡起来。
这些放入笼屉的鬼,似乎都是山里抓来的,山高林深,道路难走,但是天眼凌空,秦昆看到山上竟然出现了类似山寨的地方,似乎钻入山林的鬼有规模地组织起来,与鬼卒们对抗。
“何人窥伺?!”
震耳欲聋的鬼吼从山寨中出现,秦昆视野被吼爆,震惊下带着窃喜:“鬼王?”
“呦,新来的?”
一个丑陋而健壮的鬼卒拍了拍秦昆,那鬼黑脸狰狞,提着钢叉,是一只罗刹。秦昆笑着点了一根烟,又递过去一根:“嗯。”
罗刹眨着眼看向秦昆,带着莫名其妙。
秦昆鼻中喷出两股烟雾,将烟塞入对方嘴里,给他点上。
罗刹抽了两口,呛得眼泪直流,呸呸呸地撇嘴,将烟丢在地上。
“这是什么玩意?怎会如此苦辣?”
秦昆啧啧一叹:“不懂了吧?这玩意只有阳间有,爱它的视为仙草,恨它的视为毒药。看来你无福消受。”
罗刹觉得这人很有意思,挂着酆都令不说,一副人模狗样,还不似黑白无常那般讨厌。况且,还挺有文采。
“嘿,那再给我来一根。”
两根烟,一下子拉近了关系,罗刹名叫‘泥阿罗’,是这里的镇狱鬼卒,其实也就是恶鬼的实力。
镇狱鬼卒类似督军,每天监督鬼卒们将那些受刑鬼捉来上笼屉蒸了,就是他的任务。
听到秦昆是来十八狱猎鬼的阳间道士,罗刹格外好奇,问了许多阳间的事情。
与鬼打交道向来是秦昆的强项,扯了将近一小时,自己说了很多阳间的事,也从泥阿罗这里得到了很多十八狱的消息。
首先,这里的鬼卒再强,也就是恶鬼级别,打不过山里的鬼王,鬼将也打不过。
其次,但是那些鬼王、鬼将迫于酆都的压力,每隔一段时间,会放出一些手下给他们,为了让这些鬼卒完成任务。
再次,那些鬼王、鬼将只敢在山寨中苟活,他们抛弃了消业轮回的选择,宁愿苟活一辈子。
最后,他们根本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否则惹到酆都,随时会有大军过来讨伐。
这也就造成了,这里的鬼王、鬼将连实力只有恶鬼的鬼卒都畏惧的奇异场景。
罗刹道:“所以你要猎鬼王,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不过我们帮不上你,最多给你提供几张山寨的地图,这些山寨都是最弱的地方。”
秦昆眼睛一亮,这消息已经够用了。
从弹性空间里摸出三包烟塞给罗刹,秦昆带着地图上路了。
一处麦场,正值收获。
黄澄澄的谷子散落在地,鬼卒提着鞭子,抽打着收获的猛鬼。
临了,还将他们绑在地上,推着巨大的石磨从身上碾过去。
石磨地狱。
聂雨玄搓开谷皮,将麦粒喂入口中,他奶奶的,和阳间味道一模一样!
聂雨玄身后是鬼差巨石鬼,巨石鬼背上背了个碾盘,看到别的鬼卒在碾鬼,自己也过去凑热闹。
旁边,是韩垚和祭炉鬼。
“聂师兄都好几天了,我们连鬼将的影子都没找到,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
聂雨玄鼻子动了动,做贼一样往麦场旁的一个镇子走去。
韩垚看他的表情,无奈跟上。
有粮食的地方,就有酒。
况且粮食这么丰盛,酒应该有很多!
镇子上,一处规模巨大的酿酒作坊。聂雨玄大手虚空一抓,一个酒缸出现。
正是秦昆送他的法器,酒魔缸。酒魔缸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凝聚阴风化酒,不过现在阳气不足,喝阴风酒对身体不好,这些粮食酒最合适。
在酒池里,聂雨玄舀了一缸子酒,美滋滋地灌了一大口,络腮胡子上全是酒渍,酒龙在胸中乱窜,辛辣之气被聂雨玄吞下,良久才道一声:“好酒!”
韩垚见过不务正业的道士,秦昆是一个,王乾是一个,李崇是一个,聂雨玄也是一个,感觉南宗的家伙都是这幅鸟样,无奈摇摇头后,又觉得很有意思。
二人偷完酒,一个阴测测的老鬼出现,看着聂雨玄二人,淡漠道:“小老儿就说最近的酒怎么没的这么快,原来是碰到贼了。”
韩垚一愣,全是毛孔紧闭,汗毛竖立,这老鬼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竟然没感觉到?
聂雨玄摸着胡子,醉醺醺地靠在墙上,对老鬼的出现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哈哈一笑,打着酒嗝道:“老东西,爷爷喝你的酒是你的荣幸,给的脸,你得接着!”
老鬼一怒:“哼!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小老儿是何人?”
“这是石磨地狱!你是一只死鬼!爷爷说的可有错?”聂雨玄的声音也高了八度。
老鬼被挤兑的青红一阵,不怒反笑:“好大的口气!这是石磨地狱不假,但小老儿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这里的鬼卒都不见得惹”
老鬼话说到一半,一个巨大的酒缸砸来,黑影当空,老鬼话还没说完,从头到脚被砸成肉泥。
噗地一声,鬼体爆散,无法凝聚。
聂雨玄拎起酒魔缸,不屑一笑:“一只鬼将,还敢聒噪!周围的东西,都给爷爷滚出来!!!”
鬼将?
韩垚一怔,刚刚那老鬼只是鬼将???
他和祭炉鬼朝夕相处,祭炉鬼的鬼气,还不及那老鬼的一半啊!
下一刻,周围鬼影重重,乍眼一看,这些家伙,都是镇子上各家店的老板。
“阁下太过嚣张,今日你走不出‘五谷镇’!”
聂雨玄豪迈大笑:“敢说这话,有种!韩垚,退后。”
聂雨玄一口气闷了半缸酒,腹大如鼓,走路踉跄。
双目横扫周围,十三个鬼将,站位有序,将他团团包围。
突然,胸口酒气冲天而起,龙威应世而生。
“行云!”
天空突然乌压压一片,阴云密布,匪夷所思。
“布雨!”
小雨淅沥,逐渐滂沱。泥泞了麦场,打湿了街道。
“雷何在?!”
轰隆一声,阴雷划破天际,聂雨玄背后的影子,变成一条肆意舞爪的龙。
“今天,一个都不许走!”
第八五七章,入寨【第二更】()
茅山后山。
时至第三天,第一缕波动出现。
后山那个老槐树里,猛然撞出一个魂,刚出现,便钻入自己的身体。那是沿海白木观的弟子。
白木观的五柳大师看见自己的爱徒苏醒,心中哀叹一声,他不会认为徒弟已经走完十三站归来,恐怕他已经被淘汰了。
“师父!”
那位弟子神魂不稳,徒然见到回到阳世,情绪崩溃,大哭起来。
五柳大师拇指摁在弟子后颈,微微用力,弟子晕了过去。他红着脸欠了欠身:“诸位同道,见笑了。”
茅山、扶余山、九地的宗门前辈,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其他门派亦然。
这次茅山开鬼门走阴,走的是十三站,捉的是鬼王。
能活着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众人散去,酆都观的晁老道追上葛战,拿着麻布给葛战擦了擦口水,好奇道:“老匹夫,已经三天了,你也不急?听说你家那头小龙羽翼未丰,这次去十八狱就不怕折损在那?”
晁震和擦西瓜一样擦着葛战的嘴,葛战大怒抢过麻布,生气道:“你管得着吗?晁老魔,你半只脚踏进棺材了,酆都观也就一个真传,这是急了?”
晁老道冷哼一声:“贫道才不急。无忌天纵奇才,越是那种地方他实力越强,我酆都观秘术,尔等俗人可懂?”
一个缺牙老头出现,嘿嘿一笑:“信你的邪?怕是十八狱最乱人性呦。你家那小魔头,万一染了些戾气,可难保出事。”
晁震瞪眼:“老不死的,你家真传赵峰就厉害了?”
缺牙老头正是鱼龙太岁,闻言呵呵一笑:“厉不厉害老汉不知道,老汉觉得,论保命本事,峰儿是一流的。”
斗嘴其实是缓解压力的方式。
一个个百岁老头,用这种方式交流,代表他们心里有数。
但再有数也怕变故,这次来是带门徒涨见识的,万一出现三长两短,谁心里都不好受。
一个穿着如富贾一样的道士笑呵呵出现,他腆着肚子,朝着几人拱了拱手:“各位就别担心了,不该死的死不了。本领不济的,总会找机会脱困。只要不主动找死,其实走阴没什么危险。”
说话的,正是茅山三玄剑之一的铜掌柜。
这位打理茅山产业的道士,出世又入世,手段一流,道术一流,论辈分,其实比几人都低半辈,曾与杨慎交手的方阎天与他们年纪相差很大,亦师亦兄。方阎天死后,茅山这些年闭门苦修,听说他们三玄剑也踏入超一流之列,不过见到他执平辈礼,其他几人都撇撇嘴,不屑交谈。
看到几人吵嘴,突然散了,铜掌柜莫名其妙,二位师兄也执平辈礼,这些人就肯交流,轮到自己怎么不行了?
身后,大师兄追雷真人出现,拍了拍师弟肩膀:“师弟,这些老东西成名甚早,有些傲气也是应该的。再加上你常年为宗门打理产业,身上铜臭味太重,所以都不愿理你。”
铜掌柜气结。
他还能说什么?
二人身后,掌门平风真人出现,安慰道:“师弟不用置气,江湖争执,不过是脸面之争,流俗不堪。我们等的是法承,仅此而已。”
追雷真人点点头,徐法承就是茅山这一代的希望,随着师门影响力式微,他们必须要有一位代表,来证明生死道祖庭依旧是茅山。
不过话说回来,追雷真人思虑道:“扶余山那只黑狗怎么办?”
相对于茅山而言,陪峰扶余山是个尴尬的存在,师门就在茅山旁边,但没人会来这里。于是,相对于扶余山,茅山也有些尴尬。一个陪峰的传承几乎与自己相提并论,这不是证明自己宗门无人吗?
尤其是扶余山那只传承已久的黑狗,听说道法得天而授,茅山典籍里也记载过历代黑狗的纹身,全都觉得那是无稽之谈。
一个纹身就能代表一代传承?没人会信。
不过,扶余山历代黑狗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
掌门平风真人想了片刻,开口道:“其实同属生死道,我等不能小气。不过,太乙九炼着实危险,动辄精神错乱,如果心术不正、意志不坚之人修炼,危害极大。那个小家伙,确实得小心啊。”
扶余山,说是得了六卷天书,其实是七卷。虽然不知道‘临’字卷是何时传入扶余山的,但他们能确定,扶余山的人也会‘太乙九炼’。
追雷真人脾气火爆,骂了句可耻,然后说道:“掌门,我觉得,那个小家伙将来会像杨慎一样,走火入魔。”
“那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吗?”铜掌柜疑惑道。
平风真人苦笑:“非但不是,反而是生死道的劫难。真到了那天我不敢想象。”
有些时候,有些人总会把眼光放的很远,担心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身在当下,十八狱中,秦昆只把目光放在眼前。
眼前是一个山寨,很明显,寨子粗陋不堪,五队人押着千只小鬼,赴往山下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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