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比哭丧鬼和锦衣老鬼还早一周。
水和尚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今日和尚我观昆哥印堂亮,定有好事。和尚便压小胖一注,就当陪诸位同道开心一下,无所谓输赢。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输钱,谁输钱。”
水和尚眼神悲悯,不过神色贼性难掩,一看就是想来赢钱的,还说的义正言辞,而且还在劝哭丧鬼多压一点。
剥皮鬼看向厕所门口瞪着死鱼眼的飞雷僵,大声招呼道:“飞雷,我都压你主子了,你也不过来凑一腿,压我家主子?”
飞雷僵的脑子是鬼差中唯一一个被雷劈的,意识经常会不清,和剥皮他们打牌十赌九输,他这次学聪明了,瞪着死鱼眼道:“我压我主子!”
看到飞雷僵没上当,剥皮有些遗憾。
全场,就剩下楚千寻的鬼差尸灯鬼和牛猛没有押注。
尸灯鬼呵呵一笑,这种赌局,他从不参与的,自顾自地修炼去了。
而牛猛则闷哼道:“都看着我干嘛?”
说罢,一沓摇钱树丢到桌上:“压昆哥。”
作为秦昆的死忠,性情耿直的牛猛一直都是挺秦昆的。
买定离手,除了哭丧鬼和牛猛压了秦昆,其他鬼差全部压了王乾。
王乾一张胖脸得意洋洋,没办法,人送绰号赌魔便是我了,谁都知道压胖爷有汤喝。
牛猛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他很挺秦昆,但不想白白输钱,他看向秦昆,小声问道:“昆哥,你是读过书的,下棋应该很厉害吧?”
我靠,读过书就能碾压一切啊
秦昆道:“其实我今天新学的”
牛猛无力地瘫坐在沙上,表情有些认命。
“牛哥!要振作啊!昆哥一定回赢的!”
哭丧鬼的声音破锅一样很难听,被牛猛捏掉了下巴:“好了,少说两句老牛今天道心有损,得上个网弥补一下。”
秦昆已经习惯这帮鬼差墙头草的性格了,不过说来也奇怪,自己和王乾、楚千寻在家小赌的时候,真的是从没赢过。一开始自己的鬼差们还是挺他的,后来除了牛猛,纷纷倒戈了。好像每次开赌,运气都非常的差。
不过,下棋算是博弈,不是赌吧?
“红先黑后,你选哪个?”
秦昆变得认真了,开玩笑,这群鬼差虽然不想输钱他能理解,但老子必须让你们长长记性,咱也是可以走智力型路线的!
王乾道:“我执黑。”
说罢嘿嘿一笑,黑棋有五个,他最喜欢围剿猎物了。
旁边,楚千寻点燃了五盏油灯,终于完成了课业,精神有些疲惫。
她揉着手腕坐在沙上,敷了张面膜:“加我一个,压秦昆。胖子,你如果输了,下周洗碗拖地都是你的活了。秦昆如果输了,活都归我。”
秦昆难以相信:“楚千寻,你玩这么大?虽然我很感动,但是仍旧想问一下,你确定刚刚是压我吗?”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老子逢赌必输你不知道吗?你是第一次认识我?
楚千寻神秘一笑:“本小姐掐指一算,你肯定能赢。”
第二一五章,阵道()
秦昆执红,先走,红棋每次两步。
第一步,就是一格横移。
因为是自制的棋盘,没有卒子过河才横行的说法,而且进退自如,王乾也表示这种玩法可以接受,不就是个你来我往、围追堵截嘛。
只是没过1分钟,王乾就感觉不太对了,他连横起来的卒子,被秦昆吃掉两颗,成功突入将营。
“我赢了。”秦昆走到最后一步,才露出微笑。
王乾输得莫名其妙,说道:“不算不算,这棋盘和标准的象棋棋盘不一样,而且你这规矩我还不熟悉。”
秦昆道:“那就再试一把。”
第二把,秦昆的步伐比起第一把更凌厉,迅找到突破点,半分钟内,迂回破了王乾五卒连横的阵势,杀入将营。
“再来!”
王乾不服气,“这次我执红!”
这次王乾突围,秦昆防守。
不过,秦昆没用王乾五卒连横的守势,手下五个卒子犬牙交错,先后排列。
咦?
王乾走了几步,现一时间竟然无法突围,秦昆的五个卒子,互为攻守,虽然变阵缓慢,但是步步为营,无比稳健,逼的王乾只能在原地徘徊。
这守势也太古怪了,什么情况?
王乾思考了起来。
这副棋盘,和普通象棋棋盘不一样,一来较窄,二来较长,左右迂回需要算好步伐,突围的时候,得一气呵成才行。而且,棋子的初始位置与象棋中卒子间的距离也有不同,红色卒子的初始位置,靠后两格。
按道理,即便红棋靠后,但每次两步的行动力,在单点突破上有巨大优势,不过红棋到了他手里,想要偷袭吃掉对方的小卒,根本做不到。
下注连续输了两把,让剥皮鬼、嫁衣鬼也有些懵逼,这样下去,感觉手里的冥币有些不够输啊?
他们注视着棋盘,很想看出点门道,只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乾考虑良久,无奈投子认输,一头雾水道:“秦黑狗,你这是军阵吗?”
王乾觉得,秦昆进退有据,五个棋子和五处大军一样,有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的棋艺师承吴雄吴半仙,但是王乾有种错觉,以师父吴半仙的算计,恐怕也无法一时摸清里面的变化。
秦昆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是不是军阵我不知道,就是简单的阵,嗯,阵你知道吧?”
靠!
你这是看不起我吗?地水火风,变化守恒,是为阵。这放在正统道门,谁不知道?
王乾幽怨地看着秦昆,这厮一介莽夫,什么时候也配用这种智者的口气说话了
“狗哥,这也算阵?不用阵图的吗?”楚千寻好奇问道,他记得秦昆在地狱道官庙的时候,还画过阵图来着。
秦昆道:“当然要啊!这棋盘就是阵图,棋子就阵眼,棋子的动静就是阵法的运转,最简单的阵道功课,就是下棋。”
王乾沉思了一会道,“没错,阵法一途虽然传承不全,不过并未丢失。阵图为规、阵眼为矩,规为阵法法则、矩为阵法能量,一个阵法,阵图越复杂、法则越多,才越能容纳更多的能量。而作为阵眼,蕴含的能量越大、越能让阵法挥出更大的变化。”
真正的大阵,就隐藏在在无穷无尽的变化或者守恒的大道之中,据说古时人道兴替大阵、怒龙伐蛟大阵、混龙承天大阵,都是变则惊天动地,静则四海升平。这已经越了捉鬼术,道家至高法门,上升到理的程度。
理是什么?亘古不变,又符合万变的大道,才叫道理!
小胖子说完,眯起眼睛看着秦昆,这才几天的时间,秦昆好像又变得高深莫测了。
这厮,到底是从哪学的?当年茅山传承断绝,阵字卷早就在明初随着刘基消失了。后来阵师蒯祥建紫禁城的时候,也不过只继承了风水一脉。
二半夜,三人已经进入梦乡。
客厅里,牛猛和哭丧鬼数着钱,眉开眼笑。
剥皮鬼、嫁衣鬼、徐桃、水和尚,飞雷僵,每人输了3沓冥币,非常郁闷。秦昆手下,恶鬼每个月有6o沓冥币的供奉,恶鬼以下有3o沓,其他额外供奉都由任务的比例分成。
3沓冥币,等于两、三天没得修炼。
牛猛在打坐,吸收、消化着冥币中阴纯的灵力,哭丧鬼也开心不已,脸上又哭又笑,躲在角落开始修炼。
沙上,回过神来的剥皮鬼看向嫁衣鬼道:“大姐大,你有没有感觉昆哥的气质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嫁衣鬼擦拭着自己的铜镜,里面是一张如花似玉的惨白面孔。
“没有。”嫁衣鬼没有说话,说话的是铜镜里那张脸。
“徐少,你也没感觉到?”剥皮鬼看向一旁的徐桃。
徐桃纳闷:“变得更色了?我怎么觉得今天秦昆没瞅楚姑娘几眼呢。莫非是楚姑娘魅力有所下降?嗯我得去看看。”
徐桃终于找了个借口,一本正经地走到楚千寻房间门口,正巧撞上守夜的尸灯老鬼,老鬼晃着灯里的尸油,朝着徐桃似笑非笑。
“呃我就是来看看楚姑娘睡了没,没事哈,你忙,你忙”徐桃灰溜溜地离开。
这个老鬼本来就给人感觉阴森森的,据说死前是万人坑里活人,最后被逼着吃了几天尸体,染病致死。尸灯鬼和飞雷僵也是恶鬼,但比起飞雷僵来更加孤僻、不合群。
他浑身戾气隐而不,一般情况下,除了能给牛猛、嫁衣鬼一个好脸,其他鬼差大多都是爱搭不理的表情。
徐桃郁闷地回到沙,旁边的水和尚抠着嘴里的水草,说道:“剥皮,他们没现,和尚现了,不过没什么大惊小怪的,3o年前主子比现在的气质还要狂拽,阿弥陀佛,你们都不知道,当时他伙同一个武术教头,给我打成什么样了!”
水和尚双目佛光收敛,像是在控诉一起黑恶势力殴打平民的往事。
“3o年前?!”
剥皮鬼、嫁衣鬼、徐桃齐齐声。
“3o年前?”
牛猛也疑惑地看来。
3o年前,秦昆还没出生呢,拿什么打你啊?
“和尚,你真特么能吹。”徐桃撇撇嘴道。
水和尚吐光嘴里的水草,恼怒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怎么就吹了,我告诉你,3o年前,那时”
水和尚张着嘴巴,准备说说当时遇到秦昆的往事,可是,他现,自己嘴巴在动,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
水和尚心中一震,摸了摸自己,浑身完好无损,舌头也在,怎么说不出话了?
“和尚,别卖关子,3o年前怎么了?”剥皮鬼不耐烦问道,“敢吹牛你死定了”
“3o年前,我”水和尚再次开口,话说到一半,又没了声音,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阻止他在说话。
这是禁制?
水和尚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从没听过,有什么道术只会阻止自己开口说那段往事的。
“3o年前到底怎么了?说话啊。”牛猛脸色也沉了下来。
水和尚冷汗直流这帮家伙,显然是生气了,但是我特么说不出话啊!我有什么办法!
“咳,3o年前,我就想求一顿毒打了,阿弥陀佛!”
水和尚双手合十,剥皮鬼抓起自己的人皮扣到他脑袋上:“敢提这么贱的要求?真是找死啊!”
说罢,乱拳锤下,水和尚被打的鼻青脸肿,抱头大吼:“嗔怒是业!嗔怒是业啊各位同道!阿弥陀佛,给些薄面,别打脸。”
第二一六章,枉死母子【第二更】()
周一,临江市殡仪馆。
秦昆接到了老王的夜班通知,下午5点,秦昆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
办公室,王馆长准备下班回家,秦昆纳闷问道:“老王,不是说好我白班土娃夜班的吗?怎么又倒过来了?”
王馆长道:“小秦啊,韩垚这段时间上班兢兢业业,手艺也赶上来了,你们轮休,也是正常的。我总不能把一个新人用到死吧?”
他手艺这么快赶上来了?就那种审美?
秦昆不信。
来到冰棺堂,秦昆打开冰柜抽屉,看见里面的死者面容安详,如果不是失血后带着青色,和脸上的冰碴,很难看出这是个失足惨死的人。
秦昆端详了一会,果然如老王所说,土娃的手艺赶上来了。
我靠
没想到土娃还有这种天赋。
连续看了几个土娃负责入殓的冰柜,现死者的遗容都不错。
好吧,秦昆认可了轮休的提议。
晚上9点,今日送来的死者遗容都已经妆点完毕。
不过,缝尸间门口,一阵电话声突然响起,在宁静的楼中,显得无比突兀。
叮铃铃
叮铃铃
壁挂电话,空旷的声音回荡在冰棺堂的楼道。
秦昆摘下手套,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是门卫室曲大爷打来的。
“喂,小秦,加急送来一对死者。根据家属要求,打扮打扮,当夜火化。火化楼的老周我已经叫回来了。你先出来一趟。”
秦昆来到殡仪馆门口,拉死者的,是辆农用车。
临江市附近很多地方,死者没有停灵的习俗,设灵做白事的,用的都是死者的骨灰。
一个汉子抹着眼泪,表情悲痛,扶着他来的村民,先给秦昆看了死亡证明,然后把大致情况给秦昆讲了讲。
原来这是临江市附近一个村的村民,死者是孕妇,原本是轻微的产前抑郁,然后家人没有关注,变得疑神疑鬼。晚上噩梦不断,老梦到自己肚子里会生个怪物。其实在心理学上讲,这是农村重男轻女的传统给孕妇带来的压力。
生怕生不出男孩受人耻笑。
那孕妇便在胎儿七个月大的时候,找到一位山村巫婆,想让巫婆帮她看一看。结果巫婆说她这是鬼胎,需要赶快打掉,否则小鬼缠身,性命不保,还祸及家人。
那孕妇原本就疑神疑鬼,怀疑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听到这种祸事深信不疑,立即接受了巫婆剖腹取胎的建议。
不过鬼没取出来,取出来个早产的死婴,孕妇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村民帮忙把尸体抬到缝尸间,看到满室冰柜,还有一个未入柜的尸体,比起电视里的太平间还恐怖,吓得赶紧走了。那个孕妇的丈夫也要走,被秦昆拦住。
“你走什么?”秦昆抓住那汉子的肩膀,“死的是你妻子孩子,怕什么。”
那位汉子,哆哆嗦嗦道:“这是阴地啊会闹鬼!!”
秦昆带上手套,穿上衣服,开始擦拭着血迹:“闹鬼?你先瞅瞅你媳妇吧。”
那汉子小心翼翼地看去,现他家媳妇,双眼不知什么时候睁开,滚圆的眼珠盯着正前方,配合上满身是血的模样,极其恐怖。
“啊啊啊啊啊啊她她她明明是闭着眼睛的!”
那位汉子大叫一声,退到了墙上。
他感觉撞到了什么,现身后是一排等身高的纸人。
纸人大眼睛,小瞳孔,贴着腮红,笑容诡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