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所以在天剑门入世弟子中,顾秋梧已隐为第一人,世间敢说稳胜他者,屈指可数。天剑门人又都向以天下第一大派弟子自居,此时听见顾秋梧如此说话,焉能不震惊。
顾秋梧来到空玄面前,只见空玄尸身仍是威风凛凛的站立,如一尊金刚,心下不由叹息。查看空玄之后,又仔细查看了远近的痕迹。似是不能置信的急驰几处后,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沉默不语。
楚还舟亦道:“师父,除了这恶僧顶门,一个脚印也没有。”
金秋实接口道:“非旦如此,就连掩藏的迹象也丝毫没有。”
这些顾秋梧都已知晓,他直直盯着空玄慢慢道:“我虽未与空玄交过手,但却知他的武功并不在我之下。纵然他身上有伤,要杀他恐怕仍非易事。但你们看看,他分明是一路逃到此地,才被人一剑毙命。此剑破骨不过两寸,但他全身经脉却已破碎,可见此人的剑气是何等厉害。空玄想以指力锁拿剑锋,却被此人去臂断指,又夺去胸中包囊。如此一气呵成,神鬼莫测的剑法,真教人望尘莫及。但随后此人离去的轻功,更是匪夷所思,若我所料不错,此人定是越过这数十丈的河面,到对岸去了。”
楚还舟皱眉道:“会不会是河中有踏足之物,或者有船?”
顾秋梧笑笑道:“孺子可教。不过即使如此,从此处及河水也有近二十丈。你可曾听说过世间有谁人能一跃而及这般之远么?”
金秋实道:“不错。就算是霍空神,一趋之势,能横行十丈,进十五丈。也已被誉为天下轻身之冠。此人若有这般轻功,实属当世无匹。”
顾秋梧道:“秋实,你过河去看看。”
金秋实应命去后,楚还舟悄声道:“师父,那无方神酿。。”
话未说完,便听得顾秋梧一声冷哼,楚还舟立时噤若寒蝉。
顾秋实道:“这神酿虽是本门至宝,立门数百年却无人敢用,就是因为此酿之力太过玄奥,非人力可以驾驭。你师祖数次以此炼丹,所用不过一滴半滴,可药力都足以至命。我就不信,世上还有人敢服用。而且那方上炼制之材,大都早在世间灭绝。你师祖是怕这僧人拿去害人,这才命我等全力诛杀。”
楚还舟不解道:“可是。。”
顾秋实摆手止住他,继续道:“此人以雷霆手段格杀空玄固是隐含威慑,但我天剑门又岂能畏强而无义。这神酿若是遗害世间,才是真正的劫难,所以掌门有命,此物纵是毁去,也绝不能落入奸邪之手。再有,我听说你与那姓梁的密有往来,不会是要谋人家的剑经吧?”
(本章完)
第15章 比剑()
楚还舟自小就对这位严师尤为敬畏,听恩师说到最后一句,他已是遍身冷汗。
楚还舟的才情悟性,绝对是天下罕见,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
作为顾秋实的爱徒,他并没辜负恩师的期望,从幼年开始便成为九代弟子中的皎皎者。十五岁便跻身人剑堂高手,仅次于两位师兄,被并称为人剑三杰。
但其实这二位师兄,分别比楚还舟大上十几二十岁,武功却也只是略胜他一二。当真殊死相搏,结果还实难预料。
出山之时,由金秋实考较,交手二百招内都不落下风,楚还舟已几可称为一流高手。
可是也正因如此,顾秋梧更为重视他的品性操守,管教之严,几乎让楚还舟如履薄冰。
二十岁后他虽已可独自行走江湖,但始终不敢做犯禁之事。但人之心性,拘而后驰,抑而终释,数年之间,楚还舟不但武功又有精进,而且名声大震,所到之处人人敬慕,终于有些得意忘形。
以致连梁恪如这等被列为邪魔者,他也自恃身份武功,敢于论交。这一次更是通过梁恪如,把握到了空玄的行踪,如果能一举格杀空玄,他楚还舟的名字,将真正威震天下。
而梁恪如更要借天剑门之力夺取九死丹,否则凭他对空玄的了解,躲逃尚且唯恐不及,哪敢与他会面。
可是梁恪如没有料到,楚还舟竟然食言未至,他拼死决战创造出一次次的良机,都白白溜走。而他死于空玄手下时,楚还舟还因风浪被困在百多里外的南下湾的小港。
当楚还舟连夜赶到时,虽见了梁恪如留下的暗号,而东正楼却已被空玄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楚还舟有点想不通,他认为梁恪如不会独自去面对空玄。所以他没有急于追踪空玄,他不但要等师父师叔,更要等梁恪如。
但在时间的流逝中,楚还舟终于渐渐断定,梁恪如或已为空玄所杀,而空玄也极有可能会旧伤复发,就近掩藏行踪,觅地疗伤。
所以他不但要让黎水帮放出风声,更要靠其在水路的耳目,好使空玄难从水路遁逃。
随之而来的一连串变故,让楚还舟有些恼火。不但一无所得,两手空空,不止为天剑门招来了对头,更被师父看出了一些端倪。最为重要的,是那几乎已经到手的十诀剑经。
这些事在他心中一闪而过,面对师父威严的目光,楚还舟绝不敢承认他与姓梁的有交情,否则他将面对门规的严惩。
连忙跪倒,只是战战兢兢道:“弟子与梁某绝无私交,只是曾经交手,彼此奈何不得,请师父恕罪。”
顾秋实不是看不出他在撒谎,但他对这个弟子,实是倾注了所有的心血,不忍便将他如此毁去。他虽然未曾承认,但最后却说请罪,实际上已经认了,只是似乎在哀求。
顾秋实长叹一声,道:“还舟,武学一道,在资质在悟性,绝无哪一门绝学能独步当世。唯一能让你横行天下的,打你幼时为师便已传你,那便是心端行正四字。这四个字,我今日再教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切莫忘了。起来吧。”
楚还舟耳旁听到‘最后一次’四字,犹如晴空霹雳,但对前面那心端行正四字,却是过耳云烟了。
站起身来之时,金秋实回来了。其实他早便查看完毕,只是不敢打扰师兄教训弟子。
金秋实见话已说的差不多,适时近前道:“师兄,你所料不错,对岸有两处足印,与这恶僧头顶相合,相隔足有二十六七丈,看来此人武功,绝对是深不可测。不过奇怪的是,另有一行足迹从北而来,却至此消没。方圆三里之内,都没有丝毫痕迹。不过对岸尽是河沙,要动手脚确是不易看出。”
顾秋实点点头道:“此事透着邪气,既然人家下了功夫,我们也不需为此多废力气。你们先回黎州,静观其变,我要赶回山门,与掌门师伯商议。剑令之事,掌门早有定谕,只要是不违道义的要求,你二人应下即可。”
二人答应一声,转身跃上帆船离去。顾秋实见夜幕渐临,已隐约看得见天上星斗,便盘膝在地打坐。直到帆影消失在眼界,这才淡淡道:“顾某恭候已久,阁下仍是不肯赐见么?”
“顾大侠定要与我交手么?”
一个极有磁性的男子声音传入顾秋实耳中,但顾秋实仍是感觉不到此人身在何处,不禁心中大吃一惊。
在他这等功力的高手面前,若只是靠回音等小把戏迷惑,当真是班门弄斧,就算是目光,也能令他生出感应。
可顾秋实所听到的声音就在耳畔,但却仍然找不到对手,这一手他还没听说当世有哪一位能够办到。
震惊归震惊,顾秋梧能有今天的造诣,实是因他好武成痴,真有机会能与这等高手过招,即便明知败亡,他也绝不会错过。
“前辈神功,令人敬服。秋梧若能承指教一二,此生何憾!”顾秋梧说着长身而起,一躬到底。
“好,你既能察觉我在此处,晚生后辈中也当是翘楚。尤其你传授徒子之道,更深得我心。如此月出东斗,水奔西流之景致,能以剑会友,何乐而不为。”
顾秋梧大喜道:“多谢前辈成全。”
这男子又道:“既是天剑门传人,当以剑法为精。我就以一路剑法,与世兄切磋一二。”
顾秋梧略感奇怪,此人既答应比试,怎么到此刻还不现身。难道是要连最起码的礼仪都不讲,突施袭击么?
但他立即便收起了这个念头,因为在他面前的河水中,突显异象。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漩涡缓缓成形,迫得水流从两侧飞旋。一把泛着金光的宝剑,就这么从漩涡中浮升起来。
顾秋梧看得头皮发麻,因为直到此剑升浮过河面尺余,漩涡散去,都仍然没有看到对手身影。
以气御剑,顾秋梧也能,他的秋风梧叶剑法最后三式十八招,皆可以气御剑施展至最大威力。而他的最强绝学沧海七诀,更是剑罡同流的盖世绝学。
但如这般运用,只有在周身两丈,方可灵便。超出两丈这个限度,再想以气御剑,不但要更耗数倍内力,而且灵活度亦会大打折扣,而且他的极限,也绝不可能超过三丈。
“这一路剑法本是今日方得,略与足下印证一二。请!”
顾秋梧反到定下神来。窥测他人武功心法,顾秋梧也非不能。但这等天人交感,只可偶尔为之,且绝不可持久,否则心神反而会受创。
顾秋梧生平自诩对世间各派武学,无不了如指掌,但面前这个看不见的对手,实在是他生平谨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个谜。
这柄金芒四溢的宝剑,不用说自是神兵利器,此时一寸寸的向顾秋梧正面推进,速度极慢,何来什么剑法?
但金剑一飘入顾秋梧两丈之距,他肩上的落愁剑却是无声出鞘,划出一道微蓝的弧光,向金剑斜劈而下。
叮!两剑交击。顾秋梧心神剧震,眼前已出现一个从所未见的天地。
本来看不见的对手,似乎出现在了面前,正手持金剑,含笑出招。顾秋梧仍能肯定,面前空无一人,但对这玄奥之极的感觉却又极为笃信。一刹那间,他明白了,这是对手为公平较量,在以心神与他交感。
金剑跌落,插在顾秋梧身前脚下,他感动的泪水滚滚而落。其实就在两剑相交的一刹那间,二人心神交感。
顾秋梧就在这一刹那间,看到了真正的天人合一之武学至境,也看到了无数执掌生死的剑招。这数以千计的剑招,没有一招是他真正可以抵挡,他只能尽想生平所学,在这如同天威的剑式中浮沉。
(本章完)
第16章 传功()
顾秋梧深知,自己与此人武功相差已不可以道理计。若是对手有心杀他,他早已死去。他甘愿死在这样的剑法下,可是他活下来了,也将随着那些留在他脑海中的剑招一同活下去。
他的经验告诉他,那不过是一刹。但他的心神却仿佛看到,这一刹被生生拉长,足以施展出数千招剑法。而他痴醉于中,又如经年累月。
直到回复心神,却又如百世轮回那般漫长。他分不清,到底是那神鬼莫测的剑法,还是这心神入道的境界,在不断的冲击他的情绪,让他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流淌。
顾秋梧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其实未曾交手之时,他便已输了,这场比试,实为传授。
其中有堪破生死的剑法,亦有往通天人合一的路途。而这等传感之法之玄妙,直奏心神,如同亲历,更无遗缺。
可以明确的说,只要阳寿无虞,顾秋梧终有一日定能不失毫厘的练成今日所见的盖世剑术。
没有今日奇遇,顾秋梧便是在天剑门再修百年,也不可能知道世间还有如此武功。顾秋梧跪倒河边,五体投地的拜了下去。但他仍想不通,这旷世机缘为何而来。
“顾某他日有成,实拜前辈之赐。前辈授业之德,晚辈终生不忘。”顾秋梧三拜之下,终于说话。
“真法非轻,大道不易。你虽心意正直,可付信托。只可惜悟性气运,终不免止步于观神之境,无法超脱。”
顾秋梧听他话中有极大惋惜之意,立知自己并未得承这位不世奇人的真传。略有羞惭道:“能得遇前辈,已是生平大幸。晚辈自知鲁钝,单止前辈所赐,穷毕生之功或未能尽得,不敢再存妄想。前辈若有差遣,便请示下。”顾秋梧没有说更多感激的话,他知道,在这种恩情面前,一切语言都显得无力,只是心下发誓,无论这位前辈有何愿望,他都会舍命办到。
“我只有一个传人,若他将来走上邪路,你便代我清理门户吧。”
顾秋梧知道,他这样做定有原因,却没有细问。只是道:“不知此人何名。”
“来日有遇,一见自知。”
顾秋梧再拜到:“领命。”
“你门中灵药,不必再寻,这半卷剑经你善加保管,将来我传人若成器,你便代我传他。但此事不宜再让任何人知晓,切记切记,否则定有横祸。”这声音似随风而去,越飘越远,终于消失于天际。
一旁端立的空玄腰间突地掉出一个小卷来,直滚到顾秋梧身旁。顾秋梧俯身拾起,长叹一声,哇的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适才他与这位神秘高手的心神交感,虽然全然靠对方的施展,却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荷。此时他只感一阵阵疲乏,似是什么也不愿想,正是心神受创的表征。
而且他周身经脉,刚才在强抗那绝世剑法之下,内息运转之速凭空猛提十数倍,当即受了不轻的内伤。
在这神秘前辈的有意保护之下,他的伤患并无大碍。但他想到始终无缘与前辈见上一面,不免遗憾终生,这才引动了气血。
顾秋梧定了定神,珍而重之的收好小卷,几个起落消失在夜幕里。
就在顾秋梧先前站立之处,地面的沙土却震动起来。缓缓如一眼泉水般,向外翻涌,沙土高高隆起。
不多时,一个光头男子盘膝缓缓升浮上来,正是廖风。不过此时的廖风,面容却极为苍老,皮肉之下的血脉似乎都几近一空。
这是刚刚施展十诀剑气所至,而且顾秋梧也并非可以轻易击败的对手。毫无疑问,廖风的精神现在已经达到了他此生的巅峰,进无可进,可他的肉身却并没能承受十诀剑气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