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无法克制满心的悲痛,重重地点了点头:“死了!”
77 死了就是死了()
天空很容易的变成了黑白色。
遮天蔽日的茂林成就了一处躲藏哀伤的好地方。
我陪着尚白坐在长廊的尽头,屋子里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这样的静谧让人无法去思考任何。
一切的问题,一切的疑惑在这一刻都解不开。
我没有能力让自己镇定地去梳理刚才那一幕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我只能抱着膝盖坐在尚白身边陪他一起静静地待着。
我看见黄昏落日,然后夜幕渐渐地低垂了下来。
过了好久好久,尚白终于开了口。。。。。。
“奇诺原来的名字很土。。。。。。”他抬起了头,苦涩的笑了笑。
我动了动眉心,顺着他的话问下去:“有多土?”
尚白将脖颈向后一仰,沉沉地继续道:“他姓杨,叫杨树宝,他出生于1912年,民国建国的那一年,上过战场打过日本人,参加过淞沪会战,长沙会战,我们就是在长沙遇见他的,他是一个军人。。。。。”
我诧异地蹙了眉头,将奇诺的样子在脑海里勾勒成型,我喃喃重复道:“是一个军人?”
我印象里的奇诺,是那个趴在前挡风玻璃上,顶着一头乱发,面无表情的小眼睛男生。
他长的很面善,却在第一次见面时想要饿死我。。。。。
我还记得咪咪问奇诺可不可以吃了我。
我原以为长相面善的小眼睛男孩会阻止,谁知道他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一个字:“好。”
后来见到他们两个的次数就变得少之又少。
不过有了潜的关系,他们两个人对我也尊重了起来,至少不会再谋划着如何将我饿死然后吃了我。。。。。。。
想到这里,我不禁要咧嘴浅笑。
“是不是变成吸血鬼的人,也有颜值要求?”
尚白并没有回答我,我只好自言自语道:“因为每个都很帅啊。。。。。。。”
尚白自动忽略了我,兀自沉沉地继续道:“那几年,哪里打了仗,我们便去那些被轰炸的面目全非的战壕里找完整的尸体,潜不让我们吸食活人的鲜血,所以那些濒死或是刚死不久的人就成了我们的食物。。。。。。”
“1939年的冬天,我们混进了武汉的难民中进了长沙城,在城里饿了七八天后,趁乱摸进了打的最惨烈的新墙河,我们先是在日本人的战壕里找到了几具刚死不久的尸体,可那几日我总是饿的慌,又翻到*阵地里去捡尸体。。。。。。。”
“战壕里除了泥水就是血水,不过流在泥地里的血水喝不得,我只得在一片黑压压的尸体堆里来回的拨弄。我徒手挖开了几千具尸体,终于发现一个还有一丝鼻息的人,当我准备咬开他的脖颈就在那尸骨遍地的战壕里要了他的命时,他居然睁开了眼睛流下一滴泪,他叫了声哥哥。。。。。。。”
说到这里,尚白的声音明显哽咽了起来。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听见他压抑住翻涌的情绪低沉地道:“从他叫哥哥的那一刻起,我便决定不让他死。。。。。。”
尚白哀哀地抬起眼光:“他是我的后裔,我是他的始造者。”
“不过那小子。。。。。。”尚白苦苦一笑:“那小子变成吸血鬼后跟我一点都不亲近,反而跟潜走的很近,真他妈没有良心!”
我也跟着苦苦一笑,说道:“潜比你帅,更有当哥哥的样子。。。。。。。”
尚白回头看了我一眼,摇头道:“他哪里比我帅了?”
我拍着他的背安慰地笑笑:“好了,我开玩笑的。”
尚白生硬地扯了扯唇角,咧开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动了动脖子继续道:“那个死小子,我还说过两天好好给他紧紧螺丝上上课,让他站好队伍,看清楚到底谁是他老大!谁知道他妈的,他妈的那小子就这么没了。。。。。。。”
尚白扶着额强压着情绪,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说道:“你知不知道咪咪是怎么来的?”
我簇簇眉:“怎么来的?”
“捡来的。。。。。”尚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楼顶悬挂下来的水晶灯:“我们遇见咪咪的时候,她是一个小婴儿,因为该死的潜,我们连尝尝婴儿鲜血的机会都没有。。。。。。”
我讶异道:“那咪咪是你们养大的?”
尚白点头:“确切的说,是tiffany养大的。也不知他妈的为什么,我身边这些吸血鬼都是一群神经病,一点都不酷,怪不得打不过夜卓!”
尚白略带稚气的抱怨让我既怜悯又好笑,于是只得眼光泛泛地听着这个大男孩跟我兴致勃勃地讲着旧事。
“咪咪长到十六岁死活都要央求我们把她变成吸血鬼,tiffany原本不同意,可想想一群吸血鬼带着个人类孩子在身边总归不安全,好几次都险些咬了咪咪的脖子,最后,在咪咪十七岁生日那天,tiffany把她变成了我们,给了她永生不老的容颜,也给了她寂寥漫长的岁月。。。。。。。”
尚白看向我:“如果给你永生不老的容颜你要吗?”
我摇摇头。
“为什么?”
我无原由地鼻酸起来:“有始有终才是生命,更何况,我喜欢太阳。”
尚白的眼光变得哀哀的:“难道你不想变成我们,永生永世?”
我想起了潜的面容,心里泛起丝丝苦涩,半晌后,还是摇了摇头:“有些东西限量版才是珍贵的。”
尚白沉沉地盯着我的双眸,我也看着他的眼睛。
我感受到了两股幽若的光束交缠,然后我们共同收回了视线。
尚白低头苦苦一笑:“那潜可怜了。”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极低:“我也是。”
我动了动眉心,不想将话题围绕在我身上,于是顺着他刚刚的话问道:
“咪咪的名字也是tiffany给起的吗?”
尚白点头。
我抿唇微笑:“咪咪小巧又惹人疼爱,一双眼睛特别像猫咪的眼睛。”
尚白发出浓浓的鼻音:“嗯。可惜,他们都死了。”
话落,尚白再次抬起眼睛,那里面像是深海之谷,黑沉的没有一处星光:“你知不知道,吸血鬼死后没有轮回,我们不会有来生,死了就是死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死了就是死了,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每个字都化作了木槌,伴随着咬字的重量一下一下的击打着我薄弱的心房。
也不知怎的,我呆呆地望向尚白的侧脸,突然迸发出的情绪化作不舍和害怕将我整个人围了起来,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宣泄,只得屏住呼吸一直看着尚白线条分明的侧脸。
78 太复杂()
光线在长廊的肩尽头变得越来越暗,黑夜来临,这片林子变得格外安详。
我靠在尚白的肩头无语凝噎,长廊另一头的门突然被人猛地踹开。
赤子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不由分说地指着我的鼻子道:“你个笨女人,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蹙蹙眉,眼光落在赤子身后的tiffany和潜的身上。
我看见tiffany面露哀色,再看向潜,他的眸子里闪着幽蓝的光,像是坟地里飘起的幽冥鬼火一般冷冽又极具威慑力。
我还未张口,尚白却倏地起身,他一脚踢开了又矮又圆的赤子,骂骂咧咧道:“滚开,没心情跟你们废话!”
尚白将双手插在裤兜里朝外走,却被tiffany拦下:“我的后裔也死了,我比你还要难过。”
尚白不耐地看了她一眼:“所以呢?”
他一手拨开tiffany,继续朝外走。
只见tiffany暗暗握紧了拳头,忽然疾速冲到尚白面前,掐住他的脖颈露出尖牙,带着几分威胁冷冷地道:“你不要捣乱!”
tiffany的长发落在尚白的肩上,贴身的牛仔裤将她的好身材包裹的恰到好处。
尚白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猛地露出尖牙反掐住tiffany的脖子,又将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冷冷地道:“我要杀了他们!”
尚白动了动脖子,发出骨骼摩擦的声响。
tiffany被摔得不轻,再站起来时眉头皱的很紧。
这时一直不言语的潜默默走上前去,垂着头若有所思地站在尚白面前,开口时声音就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要杀人,也要等到母亲的忌日之后。”
尚白暗暗地握了握拳头,又松了下来,他看着潜,唇色变得惨白:“大祭司来了,你知道么?”
潜抬起头,眸子里一片漆黑:“知道。”
尚白蹙着眉头:“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潜的眉心动了动:“如果告诉你了你们,他们怎么会相信我们毫无防备?”
潜说完这句话时将眼光移到了我的身上,侧身错过了尚白,微微弯了腰伸出手要拉我起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此刻的潜在我面前遥远的就像是天边的星星。
我迟疑地将手递给他,却被突如其来的冷刺得手心一阵生疼。
潜蹙了蹙眉:“怎么了?”
我摇摇头,尚白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她看见他们死去,吓坏了。”
潜静了片刻,双手捧住我的脸:“对不起,但我不得不这样。”
我开始疑惑:“哪样?”
尚白一脚蹬在墙上冷笑一声:“我们在沉睡时术法的威力对我们是减半的,潜早就知道邵连赟会利用你在白天来叫醒我们,但他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一个。”
“我并不知道她会来这里。”潜蹙着眉头望向尚白,眸子里是冷冽的光。
“那你本来的计划是什么?是想借谁的手杀死谁?”尚白反驳回去,丝毫不留情面。
我听了半天才听了个大概,不等他们二人再争辩,看着潜的眼睛迟疑地问道:“等等,意思是。。。。。。邵连赟让我尽快告诉你们离开是在利用我,然后你早就知道邵老爷子找了大祭司来对付你们却不告诉我,仍旧任由我来通知奇诺和咪咪还有尚白,然后间接害死了奇诺和咪咪?”
潜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哀伤,他的声音也落在了地上,沉闷沉闷的:“我并不知道你在第一时间会去找尚白,我以为你会回来通知我。。。。。。。”
我听不出他的话里有话,也没有心思去解释,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
“那如果我来通知你,吵醒了你们,又是谁会死?”
我也无法在此时纠结邵连赟竟然会利用我,会骗我,只觉得心很累,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
潜蹙了蹙眉头:“如果你来找我,谁都不会死。”
我干干地笑了两声:“那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告诉我?”
潜用拇指轻轻划了划我的脸颊:“邵连赟一直派人跟着你,告诉了你,让他们看出端倪就会全盘皆输。”
我想不明白的摇摇头:“即便是我回来叫醒了你,那你要怎样去对付那个大祭司?”
潜沉了沉目光,刻意躲过了我的眼神,说道:“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我怅然:“是啊,已经没用了,到头来,是我害死了咪咪和奇诺。。。。。。”
听我们说到这里,尚白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一把推开潜,站在我的身前:“你们够了!一朵就是一个局外人!非要拉她进来做什么?”
方才被踢开的赤子气哄哄的回来,冲尚白嚷嚷道:“什么局外人!我看你脑子是进水了!”
尚白冷下眼光看向赤子,赤子只得缩了缩脖子躲在tiffany身后。
此时tiffany也上前一步,软声劝道:“潜是为了我们所有人,尚白,成熟一点。”
尚白冷笑道:“我怎么不成熟了?为了所有人就是借口吗?我看不成熟的是你们!”
说完他拉起我的手,沉声道:“朵朵,我们走,远离这群家伙。”
我怔怔地来回望了望三人,不知所措地盯着扣在我手腕上的手。
今天历经了太多,让我这么有主见的人也一时成了傻白甜,只知道瞪大眼睛望着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尚白拉了拉我:“走啊。”
我糯懦地开口:“我想去问问邵连赟。”
这是我自我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后说出的第一句话:“问问他为什么要利用我。。。。。。”
赤子突然蹦出一声清脆的笑声,他跳到潜的身后抱着潜的大腿说道:“潜哥哥,我都说了这个女人水性杨花,霸着你还要勾搭个邵连赟,真不知廉耻!”
“你小子再说一遍?”尚白今天表现的十分维护我,就连该维护我的正牌男友潜在一旁都显得有些多余。
赤子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于是酸溜溜地说:“我看尚白现在也不正常了。。。。。。”
然后翘着他那肥肥的小手指向我:“你真的是一个特别坏特别坏的女人!”
要是放在往常,我会毫不留情的将赤子拎在怀里揉一揉他那圆嘟嘟的脸蛋,童言无忌嘛。
可今天我却听到了心里去。
那话就像锋利的刀片一样在我的心上划拉,一下一下特别疼特别重。
我淡了目光,看向长廊外面,又是一阵恍惚,月光变成金黄的日华,灼烤着奇诺和咪咪,我看见他们的手变成血水,脚变成血水,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化成黑糊糊的液体散落在那一片秋菊之中。
我只觉得不能呼吸,低着头冲了出去。
尚白和潜都追了出来,我却一不小心跌进了那片秋菊之中。
我的双手恰好沾染上了分不清到底是咪咪的还是奇诺的粘稠的血水,我惊叫出声。
潜和尚白几乎同时冲到我身边,一左一右地搭上我的肩膀,他们异口同声地道:“别怕!”
我抬起头看向二人,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安全感,我噙着泪软软出声:“我想回家。”
尚白蹙了蹙眉头,眼中的神色尽是幽暗,他看向也沉着眸子的潜,口气略显生硬:“你选家族,还是朵朵?”
我虽不懂尚白为何要这样问,可我仍旧想听听潜的答案。
良久的静默在这片森林里显得格外和谐,仿佛任何人说任何话都会打破这种和谐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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