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海讲完,嘴角还挂着微笑。
看来他对曲寡妇的死非常满意,毫不掩饰他的情绪。
“那闹鬼是怎么回事呢?”叶限注意到,柳大海讲述时候,他母亲一直垂着头,一动也不动,像是又回到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等哪天打雷下雨,你们自己来看吧,一时也说不清楚。住进去的人都说下雨天闹鬼,没人敢住。”柳大海说。
“不要来,鬼抓人。”老妇人忽然抬起头,瘪着嘴像是喃喃自语。
“老太太,你看到过那小院闹鬼吗。”叶限问。
“鬼抓人,抓人。不要看,走,你们都走,鬼抓人。”
老妇人眼窝深陷,眼睛干涸,脸上密密麻麻都是皱纹,按照柳大海的年纪看,她顶多也就六十岁模样,可看着却像七老八十。
小武和叶限走进曲家小院,院子里很荒凉,铺地的石板缝隙中杂草长得老高,屋顶的瓦片上也有很多草。门锁是难不倒小武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在锁眼里鼓捣几下那锁子就被打开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轴很重,这么多年没人上油开门的声音很大。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的霉烂气息,多年没人住的房子又赶上这多雨闷热的七月,霉味重是在所难免。
屋子里乱七八糟堆着残破的桌椅,走进后屋,一面墙上有道磨黑的痕迹,应该是那里原来有张大床后来被搬走了。看来曲寡妇的亲戚被闹鬼吓得不敢在这住,走的时候还拿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
小武笑了下:“到不怕这曲寡妇家的东西晦气。”
叶限环顾四周,低声叹息着:“这屋子很干净没有游魂野鬼,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东西闹鬼。”
“埋着的金银财宝也说不定。”小武故意说道。
叶限哈哈一笑:“小武,我发现你越来越坏啊,你要破案我爱财,我们各取所需,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是不想被人当傻瓜。”
“我要告诉你,你知道了自己却得不到,那样不是更气?为了不让你伤心难过,维护你的纯洁心灵,我才这样做的,一切都是为你着想啊。”叶限脸不红心不跳,小武听着忍不住咧嘴:“佩服佩服,我真佩服你能说出这番话。”
叶限也不和他计较,走到原来床的位置,盯着那面墙。
小武本想再奚落几句,但看着叶限根本不搭腔,也就失去了兴趣,走到她身后问:“你发现了什么?”
“这面墙,好像有点不同。”
“哪里不同?”
“气场。”叶限转过身,笑了笑,转身就走。
“喂,你等等,墙能有什么气场,把话说明白啊。”小武跟在后面。
叶限不理他走到门口,看到柳大海站在弄堂,探头往这里看。
“柳大海,当年你是第二个冲进去的,你进去可看到了凶器,比如一根带血的棍子,或者带血的甘蔗什么的,地上有没有甘蔗渣?”
“甘蔗?”柳大海有点茫然,“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哦,你说那女人是被棍子打死的对吧?没有,没看到,那女人躺在床上,一面墙都是血,脑袋被打的稀烂,真是……哈哈哈,太解恨了。”
他们在弄堂说话,有人探头探脑看过来。
“咦,怎么把这闹鬼的院子打开了,吓到人怎么办?”
“夭寿呀,这院子闹鬼的。”邻居们看来对这院子怨念颇深。
“到底是怎么个闹鬼法?”小武接着说,“我是警察。”
“警察也管抓鬼?”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问。
“不是抓鬼,是调查当年曲寡妇被杀的案子?”
“啊?十多年前的案子你们还要管啊?”那男人看了柳大海一眼,“这事,问大海就是了,他比谁都清楚。”
柳大海暴怒:“我说张瞎子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清楚。”
叶限心想原来这人叫张瞎子,可是看着眼睛并不瞎啊。
只听男人说:“哎,我是说当年不是你爹第一个发现曲寡妇被杀的嘛,接着你也进去了,那时什么情景,你们父子比谁都看的明白的呀,哈哈你急什么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咯,曲家闹鬼这么多年,你看看,我就从不害怕,我怕什么?又不是我做的,杀人的才害怕呢,过多少年都怕。”
第二十四章 闹鬼的小院(三)()
“对,杀人的才怕。”
柳大海也跟上一句,但有点底气不足。
叶限注意到从始自终,那老妇人一直没有出现。
叶限走的时候,故意回头瞟了那尖嘴猴腮地男人一眼。
她眼波流转,像是话里有话,那张瞎子眼睛一下子定住了。
小武心想这都什么时候,还给那人抛媚眼。
走到巷口,叶限往砖墙那一站,小武问:“怎么不走了。”
叶限笑到:“总要把人勾搭来啊,抛媚眼给瞎子看,哈哈。”
勾搭?小武一愣,过了一会就看到那张瞎子颠颠儿地跑来,走到叶限面前点头哈腰的:“这位小姐你叫我?”
“你可有什么新鲜的事要说给警察先生听听?”
叶限冲他勾勾指头,指着小武道:“警察先生可是有钱的哦。”
那张瞎子眼巴巴地看着小武:“警察先生,在这白水巷可是住了二十多年,这里面啥事我都知道。”
叶限冲小武努努嘴:“给钱。”
小武不情愿地掏出一张钞票,张瞎子笑眯眯地来接,小武威胁道:“要是没一点有用的消息,我把你眼睛挖出来当鱼泡踩,叫你真的做瞎子。”
“放心放心,这些事我当年都没和那个胖警官讲,那人又小气又凶的,哪有警察先生你这样和气。”
胖警官?小武想了想,这才意识到他指的应该是自己的叔叔,当年的安局长。
“我见过那柳家老婆子有个洗衣服的棒子。”
小武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嘿嘿笑着:“年轻人别急了,听我说完。那老婆子过去挎篮子拎着那棒子去洗衣服的,可是自从曲寡妇死了后就再没见过她拎着那棒子。现在你明白了吧。”张瞎子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
“你是说,柳家老婆子做的?”
“警察先生,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只说那根洗衣棒。”张瞎子满意地将钞票放进口袋。
“张瞎子,你眼睛好好的为什么叫瞎子?”
叶限问。
“那是因为……”
张瞎子忽然眼睛向上翻着,露出大片眼白:“我是个算命的,平时喜欢装瞎子的,高深莫测的呀。”
原来如此。
张瞎子美滋滋地拿着钱转身就走,小武问:“那闹鬼的事可是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呢。要不是闹鬼,那房子咋能不住人?呵呵,现在怕是要饭的都不敢住呢。”
叶限和小武走出白水巷,小武回头看看,像是自言自语:“什么时候下雨,亲眼看看就好了。”
“嗯,那是你们武当的事,抓鬼啊。”
叶限伸胳膊看看手表:“中午吃点什么好呢?”“我请客,吃西餐好不好?”
“无事献殷勤,你想要我做什么?一顿饭就买通?太小气了吧?”
“你不是说那院子干干净净没有孤魂野鬼吗?”
“是现在没有,也许下雨天会出来个过路的鬼,跑那院子避避雨也说不定。”
叶限说着眨眨眼,小武无奈:“先吃饭吧先吃饭。”
小武开车,俩人来到霞飞路的红房子,点了奶油蘑菇汤、沙拉和牛排,小武说道:“给这位小姐来一客意大利冰糕。”叶限笑道:“小武现在很懂女人心思嘛,是不是和轻寒出来过?”
小武的脸一下就红了,有点委屈地说:“其实,我只和你一起吃过饭。”
“和我吃饭你委屈什么?”叶限读出他眼中的委屈,横了他一眼。
小武有点不好意思,错过目光往旁边看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霍先生怎么和徐小姐在一起?”
和霍中梁坐对面的,正是警察局的徐梅。
“哪个徐小姐?”叶限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哦,原来是她啊。”
叶限接下秦素娥的契约,召南已经收集了徐梅的全部资料,叶限看过徐梅的照片,想不到她本人竟然还是挺有气质的,坐在霍中梁对面,给人很沉稳的感觉。再看对面霍中梁,正面带微笑,和徐梅说着什么。叶限笑一下:“还真巧。”
“我去打声招呼?”小武说着已经站起来了。
他一站起来,霍中梁马上看到他,再一看叶限,起身走过来。
“介绍个同乡姐姐给你认识。”霍中梁说道。
“什么姐姐妹妹的。”叶限用极小的声音说。
“原来梅姐和你是同事,我们刚才还说到你呢。”
霍中梁一边和小武说话,一边拉着叶限的胳膊将她拽起来。
“梅姐,这是我女朋友,叶限。”
霍中梁拉着叶限,大方地介绍。
“你好,徐小姐。”
叶限很自然地打招呼。霍中梁愣了一下,他并没有介绍徐梅是姓徐的,他的目光在小武和叶限身上打个转,若有所思。
“你好,叶小姐,我和中梁是同乡,我和他大姐还是同学呢。”徐梅将大姐俩字说的稍微重音一些,叶限娇笑:“真是巧。”
既然遇到,两边就拼到一个桌。
“原来安警官和叶小姐这么熟啊。”
“小武啊,是我的小兄弟,国家栋梁。”
霍中梁拍拍小武的肩膀。
“刚在白水巷附近遇到小武的,小武热情的非要请我吃饭。”
叶限说着看了徐梅一眼,果然后者眼光闪动,看向小武:“安警官是想起了旧案?”
霍中梁则笑道:“小武都要成破案狂了,梅姐,你可别跟着他一起来,每天都想案子,太吓人。”
徐梅笑笑:“安警官是我们警察局的青年才俊,这一年多破了好多大案呢,成绩有口皆碑。”
“徐小姐是内勤?”
叶限故意问。
“是,我在档案室工作,在警察局做了要二十年了,再过些年就要退休了。”
“哇,做了二十年警察,好了不起,看着徐小姐文文弱弱的一点不像是做这行的。”
“我……其实最早是学医的。”徐梅有点为难。
霍中梁急忙打岔:“啊,吃饭,先吃饭,咦,你的牛排来了。”
既然是吃饭,说案子说法医都是影响食欲的。四个人便安静地吃饭,正餐吃完,两位女士吃了点蛋糕,男士喝茶,就听叶限问:“徐小姐还是单身?”
“我先生是医生。”徐梅大概是想打消叶限的顾虑,继续说:“我女儿都读大学了。”
“啊,对,上次我还看到了徐小姐的女儿,原来都读大学了啊。”
小武在一边插话。
“是,那次是我结婚纪念日,我先生和女儿要庆祝一下。”
徐梅一脸淡然。
叶限想到秦素娥的控诉:她抢走了我的丈夫,我的女儿,不是她杀我还能是谁?
走出红房子,霍中梁皱下眉头:“一会功夫,天怎么阴成这样。”
“是啊,要下雨吧这是。”叶限转头看着小武,似笑非笑,“小武,要下雨咯。”
小武见她眼光亮亮的,心想这女人,没救了,贪财好色!
第二十五章 鬼影乍现(一)()
雨是下午开始下起来的。
墩子搬个小椅子坐在门口,伸出手去接房檐上的雨水。
她心里想,这个店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看门口的青石板上被雨水打的坑坑洼洼,也不知道到底都来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人。
在这待的久了,连霍先生都开始变得奇怪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
霍中梁进来看到叶限和召南都是一身很普通的香云纱褂子,干净利落的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叶限很少会这么打扮,她总是一袭长旗袍,小腰掐得恰到好处,前面高高的后面鼓鼓的,很享受行云流水间露出的修长白皙的腿,她说这就是中国传统衣裳的性感之处,花非花雾非雾,欲露非露,嗯,说白了就是闷骚的来。短打,那穿上就像是跑堂的,走路一阵风,难看死了。
可是今天,她却换上一身短褂子。霍中梁眉头皱起来:“这是要去做什么?”
叶限笑道:“真不巧,有单生意,要去人家看古董。”
召南点头:“对的,对的。”
霍中梁冷笑:“都能和我说假话了,你在算计梅姐,对不对。”
叶限看了召南一眼,后者说:“那个,啊,我还有点东西忘记了,先去找。”说着转身回自己屋子。
“和你说假话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当你这般生气?”叶限见召南走了才笑道,“还是气我算计你的好梅姐?哎,我有点吃醋啊。“
“梅姐到底做了什么?只要落到你手里的,都没有好下场,我担心……”
“我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从不冤枉好人,若是你的好梅姐真是好人,我自然对她没任何威胁,要是真有点什么,对不起咯,你就当她舍身取义吧,这么一想,就不难过了。”
说着还伸出手指点了点霍中梁的胸口:“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早都知道。落在我手里的没好下场,你不怕?”
“我怕什么我霍中梁行得正做得端何惧妄议,我他娘的怕什么歪门邪道。”
“呸,你才歪门邪道,你全家都歪门邪道,我这是世间最慈善的工作,你懂什么啊。”叶限瞪了他一眼,眼是水波橫,眉是山峰聚,眼波流转如盈盈秋水,霍中梁胸口一热,强自按捺住,黑着脸说:“不要试图色诱我。”
“色诱你?我还直接强了你呢,我和你讲,等你成了鸡肋那天,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看我怎么晾着你。”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你再说一遍试试?”
霍中梁大怒:“竟然敢嘲笑我的能力!”
“你有什么能力?啊,说出来听听?”
叶限说着伸手抱住他的腰:“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哥,肩膀这么阔,小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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