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脖颈有这么个点可以说是偶然,但所有死者脖颈处都找到这么个点,这就是致死的原因了。
一院子死寂。忽然石榴树上传来嘎嘎嘎的几声,一只黑色的乌鸦站在树梢上。陈飞扬气恼地挥手:“滚!”
乌鸦扑打着翅膀远去了。
“怎么会这样!”
金署长已经站立不稳,腿软的只能靠着墙蹲下,双手死命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懊悔之极。
“和你无关,是孟掌柜自己的原因。”
叶限冷冷地说道。
孟掌柜此刻浑身瘫软,趴在地上哀哀地哭泣,闻言瞪大眼睛仰着脖子:“为什么是我,明明是你们害得我全家!”
他脖子扯的老长,青筋暴露。
“与虎谋皮的是你,明知道一步错就万劫不复却还和那人合作的人是你,孟掌柜,你以为算是受害者就有道理了?你们拐走一个孩子,可能背后要的就是一户人家的命,一报还一报,这才叫天理昭昭呢。”
叶限义正言辞,指着地上的孟掌柜。
陈飞扬在一边摇头,心想叶限这么步步紧逼,若是孟掌柜想不开自杀了可怎么办。
叶限自然想到这点,看到孟掌柜低下头去,继续说道:“你若想家人就这样永远沉冤下去就随你了,死很容易,一把刀子一包老鼠药就够了。”
孟掌柜仰天长啸,像一只孤独的狼。
他双手捶着胸脯,显然是痛苦至极。叶限嘴角撇着,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金署长有点担心,低声问:“他不会”
“会又能怎样?他本来就作恶多端,守着那一片店,本可以做满意的生活,可他被富贵迷花了眼睛,竟然生出这等罪恶心思。现在全家人死了他就伤心了,怎么不想想丢孩子的那些人家呢,一家哭还是一路哭更好?金署长,你不能因为那些都是外地人,不能影响你的政绩就觉得无所谓了。”叶限眼光毒辣,声音冷冰冰的,金署长不住地搓手,嘴里说着那是那是。
“不对,我不是因为富贵不是为钱!”
孟掌柜忽然声嘶力竭顶喊道。
“那是为啥啊?老孟你家这小院不错,你有啥想不开的干这些缺德事啊?”陈飞扬问。
“不是为钱,我儿子,我儿子没有生育能力。”
孟掌柜以手覆面开始回忆往事。
“你今年才四十岁,你儿子刚多大,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没生育能力?”
叶限刚才看到孟掌柜的儿子,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么年轻的人,能否生育不可能早早下定论的。
“那是因为他他那里没有发育,小时候就发现有点不对劲,撒尿的时候都不会起来,等到十五六岁就彻底明白了,那物裹在里面根本就不会硬也不会出来,我就这一个儿子,若是这样下去我孟家不就绝户了?”
叶限哼了一声:“孟掌柜,你可知你父母名讳?”
孟掌柜愣了一下:“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你祖父母?曾祖父母呢?”
“祖父母我也知道,这个曾祖父母?其实我家是从安徽逃荒过来的,曾祖父母这个不清楚。”
“那就对了,你口口声声你家绝户,其实你连自己曾祖父母姓什么叫什么的都知道,和你家绝户有什么区别?再过一百年,你的曾孙子也是根本不记得你叫啥,这不是一样?”
孟掌柜一愣:“这怎能一样?”
第八章 药引子()
叶限被孟掌柜逗笑了。
虽然她知道当着这一院子的死人,灭门惨案自己是不该笑的。
“哪里不同?你自己根本不记得你曾祖父的名字,也许你的孙子都未必记得你的名字,你心心念念的绝户不绝户没有任何区别。”
陈飞扬则吃惊地说:“唉呀妈呀,你儿子那个啥,那个啥不行,那你孙子怎么来了?”他眼睛在孟掌柜身上打个转,嘻嘻笑道,“哈哈,老孟,莫非,呵呵,莫非你亲力亲为,那个,那个嘛……”金署长在一边哼了一声,很是不满,心想这少年看着白净斯文,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果然,那孟掌柜大怒:“胡说八道。”
“你儿子有病,和你拐卖孩子有什么关系?”叶限想了想,有点明白过来。“那是因为有人说能治好你儿子的病,然后要你给他提供小孩对不对?”
孟掌柜瞪大眼睛,连连点头,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眼泪横流,看着很是可怜,不过叶限可一点都不可怜他。这是自己全家被灭门了才知道伤心,之前害的别人骨肉分离,毁掉多少人家,这叫现世报。
“那个人是我带着我家大宝去医院时候遇到的,西洋医生检查了说大宝这叫啥先天……胎里带来的,没有发育,我哭着求那洋大夫没有一点用,我就带着大宝出来了,走出大门我越想越伤心,蹲在墙角哭,就遇到那个人。”
孟掌柜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情景。
“老先生,你这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老孟急忙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
他是蹲着的,那人个子本来就高,从他的角度看上去,那男人一身白西装,迎着太阳站着,光彩照人不似凡人,高大伟岸的像是庙里的神佛。
大宝身体发育的有问题,脑子也有问题,嘻嘻笑着说:“我爸说我长不大,呵呵。”
孟掌柜看着儿子傻乎乎的样子,悲从心来忍不住又掩面痛哭起来。
“哦,原来是为这事。”那人忽然笑了一下,“这不是什么大事。”
孟掌柜不干了:“传宗接代的事,怎么不是大事。”
那人摇头叹息:“相貌堂堂的后生,那物却似僵蚕。可惜啊可惜。”
孟掌柜闻言大惊急忙作揖道:“先生是医生?:”
“非也。”
“那先生怎知那物如同僵蚕?”
“这些是胎里带来的,是你儿子在母体中就没有发育,也算是他命不好。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持续用药,也是能好的。”
孟掌柜开了这么多年旅店,每天打交道都是三教九流,看人眼光最为毒辣,见此人相貌堂堂衣着高档,不像是拿自己寻开心的模样,便诚恳地问道:“莫非,先生能治此病?”
“我虽然不是医生,不过祖上有医生,传过几个祖传的方子,便有这僵蚕症的治疗办法。”
孟掌柜喜出望外,他觉得今天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出来了,这不是想要瞌睡正好捡到个大枕头吗?
“不过……”那人犹豫一下,面有难色。孟掌柜急忙问:“需要什么,多少钱?只要能治好我的儿子的病,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那人摇头道:“算了算了,此举实在有悖天理,我怕……哎,算了吧。”
孟掌柜急了,顾不得周围有人没人,噗通跪下抱着那人的腿苦苦哀求。那人想了想说:“既然这样,你们父子且随我来。”
孟掌柜带着儿子跟着此人来到一处茶楼,挑个齐楚的雅间坐了。待小二上了茶,那人却不言语,只端着茶杯,皱着眉头似乎有难言之隐。
孟掌柜看着一边不住嗑瓜子的傻儿子,心里烦躁,追问道:“先生说的有悖天理……是什么意思?”
“你儿子这病需要一味药引子。”
那人也看向一边的傻儿子,手指嘟嘟嘟地敲着桌子:“那得看是你要自己的儿子好,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好,这一还一报都是天意。”
孟掌柜听他的话如云里雾里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什么意思。
“要让你儿子好了,就得下得去狠心,你可知那药引子是什么?”
孟掌柜从这人的话里隐隐听到杀气,抬头看过去,却见那人目光炯炯,精光四射。他颤抖着声音问:是……什么?“
“童男童女的肾。”
老掌柜吓得浑身一哆嗦:“那童男童女能有什么肾,不是说还没长肾吗?”
那人笑道:“这都是市井愚人的说法,人身上的东西是生来就有的,就像你儿子那物,为何一直如同僵蚕,不过是因为没有发育导致。”
孟掌柜一听,其实已经信了几分,因为他在医院也听那洋人医生说的什么发育,虽然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人也这说,一定是有些本事的。
听人说洋人医术高明,将人肚子剖开,脑袋锯开都没事,简直就是过去的华佗在世,这人也能说出这些叫人半懂不懂的词儿,可见定是个厉害角色。
“你儿子就是肾芽未能好好长大,现在都是小小的一点,那肾主精,肾芽不长大如何能行房事,我家祖传的方子很少对外示人,实在是这药引子……唉,算了算了。”那人不住摇头。
孟掌柜急忙跪下道:“我去买几个孩子。”
“买孩子?”那人叹息道,“你以为药引子是人人能做的?那必须要相貌端正营养良好的幼童,你买的那些苦哈哈的孩子来,需要调养好一段时间才能养的粉粉白白,这其中老大的功夫,耽误不得,不过你要是想耽误也成,让令郎在等上十年八年,我先把那些幼童调理好了再做药引也是可以的。”
孟掌柜听出来了,人家要的是长得粉白可爱的孩子,不是随便买来逃荒的孩子就能对付的。看着傻乎乎磕着瓜子的儿子,他心一横,心想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为了我这独苗苗,传宗接代可是天大的事情。
“然后你就对住店的外地人下手,看到长相好看的孩子就叫人掳走了?”
叶限问。
孟掌柜讲完,看着满地死尸,嚎啕大哭:“完了,全完了,我的独苗苗,我的儿子我的乖孙儿。”
叶限则冷笑着走到他儿子尸体前,忽然蹲下身,一把拽下死尸的裤子。
陈飞扬眼睛都要掉出来了,金署长问:“叶小姐……你这是……”
“我倒要看看他儿子的病真的好了没有。”
第九章 一报还一报()
这
金署长愣在当场。孟掌柜气急败坏扑上来阻止:“我儿无端被人杀害,你竟然还忍心”叶限眼睛眨都不眨一把将他推开,同时吼道:“陈飞扬你是死人啊,还不带孟掌柜一边凉快凉快。”
陈飞扬稍微一迟疑,叶限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三七啊三七。”
陈飞扬嗖地冲过来,架起孟掌柜。
叶限看着孟家儿子下体,盯了好一阵,根本不注意孟掌柜的咆哮。
她挥手喊金署长道:“你来看看,这是僵蚕?是蚕豆吧?”
孟掌柜气坏了,跳脚大叫:“你连死人都不放过,不得好死。”
“你做了那么多缺德事连累的全家跟着一起倒霉,你都活着好好的,我怎么会不得好死?我且得长长久久活着呢。”叶限招手,“姓金的,你快点过来,这小子这样子,你看能像是让女子受孕的吗?”
金署长无奈,只好走过来看了看,点头道:“这真的就像是个豆子了,这豆大的东西怕是艰难。”
孟掌柜被陈飞扬抓着,胳膊动不了,只能不住蹬着腿,闻言目眦尽裂:“你们说什么,说什么?”
金署长叹口气:“小伙子你松开他,叫他自己看看吧。这才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呢。”
孟掌柜踉跄着跑到他儿子尸体旁,看他儿子虽然赤着下身可脸色如常,就像是刚睡着一样,悲从心来,眼泪不住往下掉。
“别哭了,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你看仔细了。”
金署长拍了他肩膀一下。
孟掌柜看了一下,果然,自己儿子的下体那物看着比过去还要小了。人死了那物是要蜷缩一下的吧?他看向金署长,后者摇摇头说:“老孟,你不要自欺自人了,你儿子那里根本就没有长大,和婴儿无异,你是被那人骗了啊,你勾结胡二等人拐走了那些孩子给他做药引子,你可曾亲眼看过那些孩子是如何被处置的?真的被割肾?”
孟掌柜茫然地摇摇头:“没有,我只将人交给他,什么都不问。他也不会告诉我,只说我儿子病在好转,我儿子也说吃了药,那里会硬,像尿尿一样还热乎乎的,我就当真了,开始还检查过那处,后来儿子拦着不许我看,我也就信了他说有变化,儿子已经成年,又是那地方,我这当爹的也不能我没想到竟然真的毫无变化。”孟掌柜喃喃自语,忽然眼睛一瞪,“不对,不对,那我那孙儿,我有孙儿的啊。”
陈飞扬呵呵一笑:“俺们长白山有个一百多岁的老寿星,走路都走不动了,娶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冲喜,大姑娘进门半年多生个大胖小子,然后那老寿星就上吊了,你说,这老寿星上吊,为啥要嫌自己命长啊?”孟掌柜愣住:“为啥?”
“啊哈哈,你傻啊,那孩子不是老寿星的,也不是俺的,也不是你的,谁知道那新媳妇跟谁生的呢,老寿星丢了脸就气的嘎嘣了呗。”陈飞扬觉得孟掌柜真是笨蛋,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老孟,你是被骗了,那人骗了你,你家这个孙子,没准都是那人给安排的呢。”叶限在一边不住敲着边鼓。
孟掌柜现在整个人都濒于崩溃。过去一门心思要给儿子治病,等着抱孙子,虽然在将那些孩子交给那人时也曾心怀内疚,可一想到这样儿子就有希望了,一切还有什么比传宗接代更重要的呢?后来儿媳果然生个白胖的大孙子,那人又说要想再多生几个,多子多福还得继续用药,那药引子是不能断的。因此孟掌柜才将黑手投向了这外地的一家三口,哪里想到竟然是人家下得套。
“我家就一个独苗自然是子嗣多多益善啊。”孟掌柜此刻想到儿子孙子惨死又开始痛哭起来。
哭了一会,他哽咽着说:“其实我也想过,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到此为止也就是了毕竟有了一个孙儿,只是那人后来用我全家性命威胁我,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大家都听明白了。孟掌柜是为了一己私心,所谓的传宗接代,不惜和混混们合伙绑走一些外地人的孩子做药引子,后来得了孙子,本想罢手又被那人威胁,怪不得他在警署里面一言不发,就是怕被人灭了满门。没想到那人去旅店子发现破绽逃走,顺手就杀了孟家满门。只是陈飞扬看了一眼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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