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小二说道:“小李子,你摸出来了吗?”
小二也是目瞪口呆的点点头,几乎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组织好了言语小声道:“一个个的疙瘩,全是银锭。”
掌柜摇摇头小声道:“全是金子。”然后面色狠厉的对小二点点头。
小二意会的去了。
话说令狐风也真是够衰的,第一次自己去投客栈居然就进了一家黑店,并不是它专门杀人越货,只是不受官衙认可罢了。大唐疆域广阔,为了强有力的控制整个帝国,驿站系统极为完善,最密集的地方甚至每二十里一驿,正常情况也是每三十里一驿,一般由官府修葺,也有些地方由本地士绅修建,官员公干食宿行全免,百姓客商支付费用也能使用,安全也相对有保证。
这种路边的黑店一般是供中午客商过路临时歇脚用的,很少有人会过夜,毕竟驿站更加方便。一般是官驿人满为患时,或者是些化缘结善缘的和尚道士,再或者是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中人才会入住这样的黑店。
泱泱天朝,近亿兆子民,平白无故少一两个人不足为奇,埋在后山神不知鬼不觉,而这种黑店也偶尔会发生谋财害命的案子,只是没有苦主,没人报案,官府查无实据。所以在江湖中才会流传着诸如此类的警句:“财不可外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当然如“大树底下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这是几百年后的后话了。
令狐风坐在房间里面,虽然有点简陋,也算过得去,然后打了点水洗洗脸,又洗了洗手,最后往床上一趟,心说:虽然不是高床暖枕也总比露宿野外强啊,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要去投栈呢?嘿嘿,还是太年轻,太耿直了,社会经验不足啊。
“咚咚咚”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门没关,进来吧。”
那个穿着灰布衣裳的小二进了门,头戴灰布小帽,肩膀上挂着白毛巾,左手揽着一个大酒壶,右手提这个冒着热气的木桶,笑眯眯的说道:“给您打的热水,酒给您放桌子上。”最后又用毛巾把桌子凳子擦了一遍就下去了。
又过了一会,那小二去而复返,手里端个木餐盘,口中道;“您的整鸡,两斤牛肉,请慢用。”又把一个包袱挂在房间的墙上,嘴里继续说道:“十斤干牛肉,十个干饼,您收好。”言罢,小二关上门就出去了。
令狐风把木盆里倒上热水,放在桌子下面,然后人正儿八经的坐在桌前,两只脚相互这么一蹭,除下鞋袜,一边洗脚,一边吃饭,这边牛肉还没下咽,鸡腿又急着往嘴里塞,噎着了喝口酒往下顺一顺继续吃。嗯,不错,比干粮可强多了。
水凉了,脚这么一踹,把木盆踹到一边,洗脚水飞溅,也不知道有没有溅到桌子上。
等酒足肉饱,脚也晾干了,并没有喊小二来收拾,直接扑上了床,赶紧睡觉,明天还早起呢。想了想,拖着鞋把门栓拉上,这么简易的门栓也只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也压根防不住小人。
紧接着令狐风就沉沉的睡下了。
月明星稀夜已深,四个黑影在店内慢慢的移动,二层的木地板上发出阵阵似有若无的“咯吱”“咯吱”声,然后又慢慢停了下来。过了许久,一个人小声的问道:“里面怎么没动静啊?连鼾声都没有。”
“十来岁的孩子,哪来的鼻鼾声啊?下了十足十的蒙汗药,就算是头牛也能把他蒙翻了,上!”领头的小声道。
一把明晃晃的利刃从门缝中伸了进来,搁在门栓上,一点点的往边上挪,“啪”的一声,门栓开了。
接着“吱吱吱……”门也开了。
四个黑影毫不犹豫的进了门,一个人用刀挑开两个麻袋,在微弱的月光下两个麻袋里面依旧是金晃晃的十分刺眼。四人相互点了点头,显然都是吃了一惊,无不露出贪婪的目光,数千两黄金可够他们吃喝一辈子了。
一个黑影指了指床上,于是另一个人持刀上前,高高举起,重重砍下。
另外两个人放下兵器准备帮忙处理尸体。
持刀上前的那个汉子手中刀刃却怎么也砍不下去。
这时,躺在床上的令狐风淡淡道:“你们要是拿了钱财就走,我是不会为难你们的,随你们去了又何妨?只是要来害我的性命,那么就对不起了!”只见床上微微闪烁极幽的紫光,几个黑影居然都齐齐的飘了起来。
其中一人惊讶的大声喊道:“你明明把酒都喝完了,怎么还能醒过来?”
殊不知令狐风抗毒性,抗药性极强,别说是蒙汗药,哪怕是剧毒的毒虫毒花也不在话下。他们刚上二楼,机警异常的令狐风就已经发觉了,只是睡梦中不在意罢了,当门栓被打开时,就完全清醒了。
令狐风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作沉睡状,冷冷道:“想知道为什么吗?去地下问阎王吧。”话音刚落,只听闻“砰砰砰砰”四声闷响,四个黑影又都“咚咚咚咚”先后落在地上,之后客店中又恢复了平静。
四更天未到,令狐风不以为意的又继续睡下。可能是身上的人命官司多了,再加上这四个也无伤大雅,虱子多了不怕咬嘛。岁月蹉跎,年复一年,当初那个正义感负罪感满满的少年如今也成了视人命如草芥的冷血之徒了。
(本章完)
第117章 江湖之远(四)()
又是四更起,气息的练习,天亮放止。收拾整齐,取下墙上装有干牛肉和白饼的包袱,看看那四具已经僵硬的尸体,令狐风微微一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我。
继续往西,很淡然的走在官道上,莫约走了一个时辰,令狐风忽然感觉背后生风,警觉的往后一看,浑身上下顿时全神戒备。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穿着道袍的老人正凌空踏风而来,身法极是了得。
等近些了,只见那老汉面如温玉,几乎在脸上找不到皱纹,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手持拂尘,背上背着宝剑,头戴五岳道冠,脚蹬踏云靴,一派的仙风道骨,从容自如的飘落在令狐风身前,一甩拂尘,面带微笑,淡淡问道:“这边东边二十里处的老张家食肆内掌柜、伙计、厨子共计四人,昨夜丢了性命,小兄弟一路走来可看到了什么可疑的人物?”
令狐风想了想,冷“哼”一声慢慢说道:“人是我杀的!”
老道吃了一惊,第一次见有人在没动刑,没受激的情况下这么痛快的承认杀了人。语气微微一沉询问道:“为什么要杀他们,与你有何仇怨?”
令狐风知道这老道本事不低,但依据平日的经验,不管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他们已经先入为主的把自己划入了苗人图谋不轨的行列。于是令狐风也不说话,冷笑不已。
老道士倒也不是很生气,说道:“人不管做什么,总要有个理由。年轻人你也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吧?”
令狐风还是第一次遇到愿意听自己解释的中原武林人士,感觉说什么谋财害命太微不足道,不足以倾述自己这么些年不受理解的苦楚,想了许久,令狐风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老道士身子明显一颤,不自觉的“哦”了一声,惊讶的说道;“小兄弟也读过老庄?”顿了顿,平复一下吃惊的情绪,老道士又继续说道:“那你也应该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
令狐风又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可能是因为和阿克叔叔待的时间长了,令狐风甚至已经不能和人正常的交流,一言不合,不去解释,不去辩解,以沉默应对。在其他一些人看来,这就等同于默认,那么屎盆子扣上来当然是不偏不倚的戴在头上,当然这是后话。
老道士又继续问道:“吴奇才是你杀的吧?”
闻言,令狐风眼中冒出寒光,敌意和戒备之心陡增,两个麻包袋“咚”的一声,同时落在地上。嘴里阴寒森冷的说道;“你是清玄道长,吴奇才的师傅,来为他报仇的?他确实是我杀的。”
清玄道长很好奇的问道:“哦,你听说过贫道?”虽然清玄道长嘴上这么说,其实他真正奇怪的是,两起命案,五条人命,先不论缘由对错,这个孩子居然能坦然承认,光凭这就胜过世间许多道貌岸然推诿塞责的人。手不小心弄脏了,可以用水洗干净,那么心弄脏了,又该拿什么洗干净呢?
令狐风眉头紧锁道:“要打就打,要杀就杀,放马过来就是,何必拐弯抹角?”令狐风如此的急不可耐,偏激狂妄,可能是因为令狐风经历的多了,见不得这种虚伪的表面温和。但更是因为“驱蛊种魔”的缘故,包括不久之后的“魔心深种”都给令狐风日后带来了巨大的麻烦,甚至改变了他的一生,当然这还是后话,且由后文慢慢展开。
清玄道长笑眯眯道:“孩子,你天庭饱满,耳大有福,剑眉星目,山根高耸,人中深长,这实在是一副天生的好面相啊,只是眉间微显厄障,年少离家,遇人不淑,历尽磨难,误入歧途,但日后必定福泽绵长,贵不可言。此天意也,天意让贫道在这遇见你。”说着说着,老道士居然左手挽着袖子,右手高高的指上天空,语调也变的高亢有力。
令狐风不冷不热道:“那你想怎样?”
清玄道长还是微微笑道:“放下诸般执念,一颗道心通明。随我出家入道,潜行修行,参悟天机,无量寿福。”言罢,清玄道长一挥拂尘,显得云里雾里,道法高深,修行有成的样子。
令狐风面目带着不屑的蔑笑,说道:“说的简单,那我身上背负的几十条人命该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就算你答应,吴奇才答应吗,他的弟子们答应吗,还有跟多的那些人的亲人朋友答应吗?就算他们答应了,我的父亲爷爷不会答应,我自己也不能答应。”说着说着,令狐风语调变的凄婉哀伤,几近要哭出声来。紧接着,突然之间,令狐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惶恐的嘶声吼道:“太晚了,我已经再也回不了头了!”长久以来的放纵和慢慢的堕落就是源于这种自暴自弃和失去希望的恐惧。
清玄道长依旧是和颜悦色的说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孩子,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在一个瞬间令狐风几乎已经要被这老道士说动了,这是在劝解自己,慢慢来,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一点点去尝试改变自己,只要有恒心,只要有毅力,时间会洗刷这一切,不远的将来总有出头之日。
老道士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和苗人沾边吗?不,以他的江湖阅历和经验肯定是知道的,居然能不计前嫌的……这样的胸襟让令狐风感动敬佩的几乎无以复加,但是又想到了阿克叔叔,虽说对他极为痛恨,但是那悉心栽培的情义是难以磨灭的,感情之复杂令狐风不知如何自处,还有楚吟香,自己就这么和老道士走了,那么和自己有关的人都会遭到阿克叔叔的迁怒,甚至在西南苗疆的大熊,阿克叔叔恐怕都不会放过。
还有老道士他所说的什么面相,令狐风信,也承认,不管是不是遇人不淑,误入歧途,事情已经这样了,也不会更糟,日后的福泽绵长,贵不可言,是不是真如老道士所言姑且不论,但这分明是说等自己打败了阿克叔叔,人生轨迹由自己决定,命运将会改变。假如老道士真的固执的认为只有遇到他自己的命运才会改变,那么令狐风只能以“呵呵”置之。
一念及此,令狐风慢慢站起身来,抹去眼角渗出的一丝泪水,语气罕见的满含感情道:“老道长,您的胸襟真是令人钦佩,您的好意我也心领了,但是我不能跟您走。”言罢,便欲离去,却被清玄道长拦住了去路。
令狐风淡淡的说道:“请您让开。”
清玄依旧笑容可掬道:“天意如此,老夫岂能违逆?”
令狐风收起脸露出的最后半丝微笑,面无表情道:“您若不让,休怪晚辈无礼了。”
清玄道长笑道:“不如贫道站在这挨你三掌,不闪不避,若是老道侥幸没死,那么你就得随老夫修道十年,如何?”
令狐风歪着脑袋斜着眼睛,没有说话。
清玄道长见令狐风不感兴趣,于是又说道:“那不如我们打个赌……”
“我没兴趣!”令狐风直截了当的拒绝道。
清玄道长暗暗心惊,没想到眼前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心性居然如此沉稳,始终如一,不受虚幻魔障的影响,真是……真是修道的好苗子啊。于是,还是面带笑意的挡在令狐风面前,轻捋着胡须,面色慈祥而和蔼。
(本章完)
第118章 江湖之远(五)挖矿!()
看着清玄道长那笑容和煦的面庞,令狐风重重叹了口气道:“那老道士,你小心了!”言罢,聚气向前,右手化掌,重重的一掌击向那老道士胸膛。
只见清玄道长面色依旧,且不闪不躲,一挥拂尘,展颜笑道:“无量太极!”
令狐风这一掌,掌劲还是极大的,结结实实打在老道士胸膛上,只见他的道袍、白须、鬓发、拂尘无不极为夸张的往身后飘舞,却唯独身子一动不动,面色依旧,犹如春风拂过,稀松平常。
“无量天尊!”清玄道长又轻挥拂尘,很轻易的便将令狐风逼退了。
令狐风一惊,心说:自己这么重的一掌打上去居然毫无作用,这得要有多么深厚的内力才能承受啊?应该是一种极为高明的卸劲大法。
“小小年纪,修为不俗,灵根惊奇,天资聪颖,怎不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清玄道长笑着对令狐风说道,话语之中饱含着期望和教诲。
面对那老道士贴上来的热脸,令狐风立刻上去扇了个耳光,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淡淡道:“好戏还在后头!识相的就让开道路,否则要你好看。”言罢,浑身散发着诡异的紫色光芒,运起“潮汐”之法,将功力一重重的推高,心中默念:十五层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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