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
眼圈微红,带着些蒙蒙雾气,令狐莞尔抓起海碗又一饮而尽,闷酒伤身易醉。而就在此时听到不远处街口有人追逐推搡,像是些欺压良善的腌臜事,换了平时,要是陆大他们不在身边,令狐莞尔绝对是得过且过,不会插手,免的失手伤人。今天可能是喝了酒,情绪时而低落,时而亢奋,下意识本能的晃晃悠悠走过去,只见是一群男的在纠缠二个女的,当即走上前去大喊道:“住手……”
为首的一个公子哥闻言瞥了一眼,见走出来个醉汉,狠狠啐了一口道:“呦呵,还有不开眼的敢管老子的闲事。去……教教他这么做人。”
几个家丁打扮的小厮不怀好意的慢慢走了过来。“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我家少爷的事!”
“你算是哪根葱哪根蒜,找死兄弟们就送你一程。”
“别跟他废话,往死里揍,大伙一起上。”
只见令狐莞尔晃晃悠悠颤微微的不知道怎么着就从那几个家丁中穿身而过,走到跟前大声道:“别管我是葱是蒜是东西,你们一群男的欺负两个女孩真是丢死人了,全杭州的人都替你们觉的脸红。”
“哈哈哈,杭州?”公子哥指着令狐莞尔大笑道:“你们都听到了吗?杭州,真是醉的一塌糊涂。来,让这醉鬼知道这里是哪!”
令狐莞尔有点迷迷糊糊,又凑近到两个女孩跟前定睛看了看,接着笑道:“我认识你们,嫂子好啊。”
暮光下,韩夕颜本能的又往后缩了缩。本来紧紧护着韩夕颜的丽鸢小姑娘一下子笑逐颜开惊喜道:“啊,是令狐公子呀,太好了,太好了!帮帮我家小姐,这些个无赖没脸没皮的缠着我家小姐不放。”
令狐莞尔伸长了脑袋想了想道:“你是叫丽鸢吧。”
丽鸢欢喜的欠身作揖道:“是是是,奴婢丽鸢,公子还记得。”
“啪”的一声,一个高个子家丁上前,一巴掌挥出,伸长着脖子的令狐莞尔一下被狠狠的抽了耳光。
丽鸢差点小心肝没跳出来,口中惊呼:“令狐公子……”
韩夕颜也正眼看了令狐莞尔一眼,见他微醉的神态既可恶,又可爱,还笑嘻嘻的不怀好意,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也不知道疼,但有一个人能为自己撑腰,从心底里讲还是挺温暖,挺感激的。
高个子的家丁一下子面色铁青,只感觉手指都好像要断了一般,颤抖的蜷缩在身后,额头上满是小细汗,嘴硬道:“你你你……可别不识抬举!”
丽鸢心疼的看着令狐莞尔脸上的红印,别提有多揪心了,又看看另半边脸也是红彤彤的这才稍稍好受些,问道:“陆大他们人呢?”丽鸢在令狐莞尔府中待过,自然是知道令狐莞尔有长随的。
令狐莞尔道:“没让他们来。”
“啊?”丽鸢心中一沉,对方人这么多,这可如何是好啊!
令狐莞尔挠了挠脑袋,转过身去,森冷的一笑,目光之中满是不屑和蔑视,杀气渐渐浓重,不详的事情仿佛一触即发。突然,令狐莞尔一下子撸起袖子,把手举的高高,虽然动作有些粗鲁,却让人很有安全感,刚要挥出,却在此时,令狐莞尔又把手收了回来,指着隔壁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居然敢在这儿以多欺少恃强凌弱,要是我喊一嗓子,恐怕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所有人都是一愣,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丁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声的对自家少爷嘀咕了两句,只见那公子面上抽搐两下,不死心,却又不敢再造次,重重一咬牙,又一跺脚道:“走,我们走,今天便宜你了,咋们走着瞧!”转而又是满脸谄笑的道:“韩小姐,韩姑娘,韩妹妹,我的姑奶奶,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张大奎保证,我一定会一心一意的对你好,我保证!”
韩夕颜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没有吭声。而令狐莞尔心中冷笑不止,淡淡道:“我叫令狐莞尔,记住了,可千万别忘啦。”
所有人都是一惊,相互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他,胆怯恐惧彷徨,甚至脚下都已经有些站不稳。虽说这扬州令狐家的公子叫令狐继风,千金小姐叫令狐凤,但难保有其他旁系,这个姓在扬州意味着什么……至少他们惹不起。
那张大奎当然不傻,赶紧使了个眼色,转身便走,甚至还来不及撂下几句场面话,脚下步伐越走越快,只恨少生了两条腿落了后,最后竟是慌不择路,惶惶如丧家之犬,一哄而散。
令狐莞尔心中十分的欣慰,甚至忍不住想哭,自家门风威严持重,正气凛然,已深入人心,自己也引以为傲。
(本章完)
第218章 淮左名都(五)()
韩夕颜见一众无赖都走了,心下安定,上前欠身行礼道:“多谢了。”
令狐莞尔大大咧咧道:“嗨,别客气,我与四哥是好兄弟,说个‘谢’字多见外啊,况且路见不平,见义勇为,挺身而出,是为男儿风范。这些人真是没品,居然欺负女人,就这么让他们跑了真便宜了他们。”
韩夕颜愣了愣,不由自主的又看了令狐莞尔一眼,在她往日的印象里这人似乎整天死气沉沉,半死不活,说话也是中气不足,绵软无力,今天怎么就改了性呢?生气盎然,英姿勃发,莫非是喝了酒的缘故。随即也不多想,稍微犹豫了一下道:“我……已经和,尚斌他,和……离了,四嫂再不敢当。”很简单的一句话,说的却是断断续续。
令狐莞尔先是一愣,然后想了想道:“相请不如偶遇,韩姑娘也一起坐下来喝杯酒吧。”
韩夕颜微微低着头,很平静,或者说是很消沉,淡淡道:“曾为人妇,不敢再称‘姑娘’。令狐公子你的伤没事吧?”
令狐莞尔“哦”了一声摸了摸老脸又道:“夕颜,我没事!就在那边,一起来喝两杯吧。”说完,令狐莞尔又是摇摇晃晃转身走向了不远处的酒肆。
韩夕颜一听这个称呼,心中一紧,推辞道:“就不叨扰令狐公子雅兴了,妾身告辞。”
令狐莞尔右臂一挥笑道:“不叨扰,不叨扰。”
韩夕颜刚要走却被身旁的丽鸢小丫头紧紧的拽住。
“小姐,小姐,您都走了好一会了,肯定也累了,不如休息一会再客栈吧。”丽鸢是连拉带拽一点点的把韩夕颜拽进了酒肆之中。
小二见又来人,赶紧上前拿毛巾把凳子擦擦,又问要些什么,见一个俏丽的丫鬟扶着位如花似玉的大小姐,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嘴结巴了,脖子僵直,手脚僵硬。
令狐莞尔摇了摇酒坛子,朝着店家喊道:“再来一坛。”
掌柜的转出来迎着笑脸道:“公子,您喝的够多了,这酒后劲大,您又喝的这么快,这是要醉了,暴饮伤身啊。”
令狐莞尔“嘿嘿”一笑道:“身伤易愈,心伤难合。又不差你酒钱,只管上来便是。”
老板也只好反复再三催促小二上酒。
令狐莞尔又笑着对韩夕颜道:“夕颜,你满心的抑郁憋在心中很难受的,要学会排解和释放。来来来,何以解忧,唯有喝酒。”令狐莞尔拍开泥封,先给自己倒满,又给韩夕颜倒了满满一大碗。
一旁的丽鸢笑着道:“错啦,错啦,令狐公子,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令狐莞尔大笑道:“那还不一样,你也坐下吧。”言罢,端起海碗,眉头不皱一下的喝了下去。继而长叹一声朝着远处的夜幕大声道:“父亲,娘亲,孩儿愧矣!”
丽鸢笑嘻嘻的道:“丽鸢只是小丫鬟,哪敢与令狐公子和我家小姐坐一起啊。”心里却说:令狐公子确实是醉了,人也变的开朗活泼,却不知说的什么胡话。想开口问一问却是人家令狐公子的私事,多有不便。
韩夕颜拿起酒碗,轻啜一口,知觉这土酒酸涩难当,人生路漫漫,又何尝不是坎坷曲折,遇人不淑,夫妻不睦,父母责难,流言纷扰,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备受煎熬,当即一饮而尽,眉头微皱,居然流下两行眼泪,旋即擦去,只留下浅浅的微不可查的泪痕。
令狐莞尔愣了愣笑道:“夕颜你真是好酒量,我干了,你随意。”言罢,又给自己和韩夕颜分别倒满。
这一次韩夕颜却是二话不说,端起酒碗便喝。
还没等令狐莞尔反应过来,酒已见底。
韩夕颜把酒碗轻轻搁在桌上,欠身施礼道:“让令狐公子见笑了。”
令狐莞尔忙不迭再倒一碗牵强的笑道:“你不必如此较真,浅尝辄止即可。”
韩夕颜微微点头,纤白的玉手又端起酒碗,头微微仰起,尽饮。放下酒碗,默然许久,双眼微红,怅然道:“阴阳殊行,男女异行,男以强为贵,女以柔为美。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妾心之所系,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令狐莞尔在旁听着,静静的听着,多么的惆怅,多么的伤感,多么的哀伤,只能把酒再倒上。
一旁的丽鸢心中也是郁郁,试问有哪个妇人愿意抛头露面,若非四爷只顾逸乐,小姐又何苦常年奔波打理秦家啊,现在好了,终于解脱了。
韩夕颜端起酒碗又饮一碗,面泛桃花,丰润微红,姿容姣好,神情尤佳。举止淡雅,气质雍容,哪怕是细枝末节都不失为名门风范无可挑剔。淡淡微笑又道:“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
令狐莞尔此刻也仔细的倾听着,首先韩夕颜的说话声音真的很好听,很动听,让人神往,让人深思。很沉痛,很沉闷,让人扼腕叹息。令狐莞尔满饮一碗,又替自己和韩夕颜都倒满,酒能壮人胆气,酒能舒缓情绪,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让这平时拘谨的韩夕颜畅所欲言。
丽鸢拦着道:“我家小姐酒量一般,怕是不能再喝了,令狐公子请见谅。”
韩夕颜却是端起小酒碗一饮而尽,继续浅笑道:“女子在堂,敬重爹娘。每朝早起,先问安康。寒则烘火,热则扇凉。饥则进食,渴则进汤……”只见韩夕颜她面色绯红,直让人怦然心动,神情泰然,安之若素。这是时下坊间非常流行的在社会中下层中很普及的女子行为准则。仿佛在述说,她韩夕颜本来是可以做一个好女人,好妇人,好媳妇,只是时不我与,天不假年,遇人不淑,夫妻和离,终至今日,时也,势也,命也,运也,非吾之所能也。
令狐莞尔仿佛一下子就醒了酒,大家都说酒后失德,但韩夕颜酒后展现出来的却尽是美德。真叫人怜惜唏嘘,悄然含英,阒然零落,心生不忍。
韩夕颜一连喝了好几碗酒,又是一连诵读了好几章,醉态朦胧,俏丽曼妙,韵致淑雅,美艳不可方物,让人倾慕倾心。美人如花,尚未绽放,即将凋零,只教人心如刀绞,哀鸿遍野。
令狐莞尔的心很沉闷,从刚才起一直很沉闷,提不起任何的兴致,默然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劝慰一下。
“古来贤妇,九烈三贞。名标青史,传到如今……若有不幸,中路先倾。三年重服。守志坚心。保持家业,整顿坟茔。殷勤训子,存殁光荣。”语毕,潸然泪下,情难自禁。
令狐莞尔一下子站了起来,轻轻扶起韩夕颜,见她醉的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对丽鸢道:“扶她回客栈吧,我送你们回去。”
丽鸢撅着嘴道:“让你看笑话了,你满意了吧。”
令狐莞尔肃然道:“我心中除了钦佩甚至还有倾慕,夕颜她是好女孩我会祝福她的。”心中却是沉痛无比,民不聊生,像是被扎了几刀。
丽鸢环顾左右看了看道:“我不认识回客栈的路。”
“那你们住在那家客栈?”
“好像是扬州客栈。”
令狐莞尔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认识。
掌柜的上前赔笑道:“扬州城里有四家扬州客栈,是同一个老板,不知您住哪一家?”
丽鸢摇摇头。
掌柜的把脑袋缩了回去,他也帮不上忙。
令狐莞尔轻叹一声道:“好吧,时候不早了,跟我来,那去我家吧。”
丽鸢想了想,点点头,扶着有些吃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令狐莞尔眼疾手快,伸手拉住,说道:“让我来抱着吧。”
丽鸢瞥了令狐莞尔一眼,玩味的笑了笑。
令狐莞尔也笑了笑,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有穿越的地方请大家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呵呵。
(本章完)
第219章 淮左名都(六)()
令狐莞尔抱着韩夕颜一路小跑就到了这扬州城的大宅,早有家丁婢女候在门口,见到自家老爷回来,府中又是一阵鸡犬不宁。
金凤至此时正和张妈妈玩着长行局,她也是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娱乐一下,听闻令狐莞尔回来了,也搁下骰子迎了出来。见令狐莞尔居然抱着韩夕颜回来了,心中有些好奇,就问道:“这是怎么啦?”
“哦,她喝多了,丫鬟不认识回去的路,那我只得先把她带回来。”想了想,令狐莞尔又道:“夕颜她被一群人纠缠,我只是偶遇,然后就坐下来邀她喝了两杯酒。”边说,便把韩夕颜转交给了府中的丫鬟,说实话,这怀中软弱无骨的美丽俏佳人令狐莞尔还真有点不舍得。
金凤至对张妈妈道:“你辛苦一下,亲自去安排,她是我的一位好姐妹,先醒酒,再好好安顿,这段时间她就在府中住下了。”转而又嬉笑的说道:“好啦,时候也不早了,连日的赶路肯定很疲惫,早点休息,明天咋们好好游览扬州美景。”
到了卧房,金凤至也老实不客气的进了门,因为某些原因,令狐莞尔把她一挡就是好几年,现在有些话都说开了,那就顺其自然吧,再没有必要回避。
见金凤至圆圆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自己,好像再等自己说些什么,令狐莞尔舔了舔舌头,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