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谢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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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谢郭嘉-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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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偶然。而不久前,因为另外一个偶然,我得知卞姬真正的情人,是董卓的心腹杨奉,这次让负责让洛阳’消失’的执行长官,就是他。”

    郭嘉沉吟了一瞬,很快切入正题,继续说道:“今日离开时,我注意到城中的主要街道上添置了一些易燃物,最近天气干燥,有风无雨。如果猜的不错,董卓大概会用火焚烧,这也是最快最简单的办法。”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盯着那炭炉看了半天。”司马黎得知那偌大的洛阳城将要葬身火海后,撑着头看向他,不敢深想。

    看来司马家也是多多少少料到了这一点。

    郭嘉点头,他说:“不止如此,城中还多了几家粮油店,主要分布于四角及中心,介时方便取燃料。”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一时兴起一样,忽然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我当时遇见的那个亡命之徒,名叫曹操,阿黎可知道?”

    曹操?!

第3章 鬼才与兵() 
曹操这个名字,如同平地惊雷,“轰”地一下砸向司马黎的耳边。

    若是在两千年后的新社会,恐怕幼儿园小朋友也知道曹操是谁。

    可是对“司马黎”来说,不知道曹操是谁,反而更加合理。

    她纠结了两秒,终于还是说了假话:“不知道。”

    而郭嘉的反应也很平常,并不觉得她的表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点点头,“嗯”了一声,问道:“那么,荀彧之名你应该听过。”

    司马黎闻言,几乎是全身心地放松下来,也许“荀彧”这个名字就是有某种令人化解紧张的魔力,她点头,说道:“荀先生的名节在河内也被极力推崇。你这次回颍川就是投奔他吗?”

    “不错。”郭嘉颔首,他看着她在得到肯定答案后,惬意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稻草上,看着夕阳西下。

    这回,郭嘉有些不解了,他问:“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轻松?”在他的印象中,她这一路上都是一副神经紧绷的模样,更不用提剑不离身这一点了。

    “你说,”司马黎撑着下巴,老神在在地说道:“如果你得知自己将要投奔的人是个君子,难道不会觉得踏实许多?”

    “你说的在理。不过,”郭嘉表示微微赞同,但在另一个程度上,他又不能赞同:“嘉以为,”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眼前的人就很可靠。”

    她摇了摇头,深不以为然地说:“不见得,万一这回颍的路上碰上个什么意外,只靠你这副模样怕是不成。”说完,她又不自觉地将手放到腰间。

    当“意外”被她的“未卜先知”料中时,郭嘉站在一旁,第一个反应竟是无奈地摇摇头,三分嗔怪三分好笑地看了少女一眼,轻叹道:“乌鸦嘴。”

    站在他身边的司马黎早已黑了脸。

    眼前,正有两个土寇堵着他们的去路,一个身宽体壮手持铁刀,一个矮小精悍,站在壮汉的斜后方,像是在衬托同伴的勇猛。看他们凶煞的气势和装扮,应该是附近一带的强盗,专挑自洛阳方向来的回乡人下手。

    “我乌鸦嘴?若不是’奉孝先生’胸有成竹地走小径,恐怕也不会遇上这两个抢匪。”司马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对面的敌人,对方一副随时即可探囊取物的倨傲神情,不大意地挥着手中的铁刀,满脸凶相地瞪着他们,意在恐吓。

    她半藏在郭嘉身后,右手已经悄悄地放到了腰带上,只是当她刚触到布帛上暗纹的凸起,郭嘉背在身后的手就好似长了眼睛似的,拉住了她的手腕,无声地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看这两个强盗的表现,已经视他们为手到擒来的羔羊,可以任意宰割,殊不知,有武器的不只是他们打劫的,而她也不像郭嘉那样手无缚鸡之力。虽然她一个人打两个人有些冒险,但她也不愿做人砧板上的鱼肉。

    一直放在她腰间的,是一把软剑,就藏在腰带里,既可伤人,也可防身,对于女子而言,收于腰间也不会太显招摇。

    但是郭嘉阻止了她。

    “老大,你看这两人,该不会是偷偷私奔的小男女吧。”矮个子抖了抖耷拉的眼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虽然是冬天,可他一身短打还挽着袖子,露出肌肉发达的小臂,看起来像铁棍一般有力。

    另一个壮硕的强盗被称作“老大”,他哼出一口粗气,嫌弃道:“头一次见到出来私奔的小情人还不带足银钱的,连个包裹都没有,也是活的不耐烦了!我说那儒生,快把你的簪子给我!”

    壮汉的目光钉在了郭嘉束着发髻的玉簪上,赞首圆润如花间露,玉泽温润,似冷月之色,倒是很称他的一身打扮。

    郭嘉不温不火地摇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回道:“这是信物,不能给你。”简短干净,丝毫不想多啰嗦。

    站在他身后的司马黎在心中摇摇头,暗自腹诽:如果郭嘉是一代武林高手,这时念完台词便可在弹指间取对方两枚狗头,只可惜他空有大侠的文功,却不见身手。

    “哈?”那壮汉老大也是不解郭嘉哪来的硬气,他将大刀刀尖朝下,立于地上,无所谓地说道:“那就把你的女人留下!正巧我弟兄也鳏居着呢,缺个媳妇!”

    司马黎闻言,索性将整个身子躲到郭嘉身后藏起来,装出一副怕极了的模样,等着这个大智囊使出什么兵不血刃的法子。

    “上个月初,颍北来了一群青州蛮兵,他们曾隶属豪霸的私佣兵,趁黄巾之乱出逃,自成一派,靠烧杀抢掠谋生,颍北的数个村庄正是因此被毁,虽然这群强盗已经被镇压扫平,可是流离失所的村民却未能得到救助,我说的可对?”郭嘉背着手,垂着眼眸,逐字逐句地缓缓道来,此时又是一阵寒风吹过,衣着单薄的他却是丝毫没有感觉,白皙的脸上也无一丝表情,倒是对面的壮汉听了他的陈述,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铁青,他手上的大刀也像是被寒风冻住,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注意到这一点的人,不止郭嘉,司马黎也暗暗回想了他们自出洛阳城之后,所行走的方向——一直向西南方向前行,而拉牛车的老伯只能送到他们颍川郡北,也就是郭嘉口中的颍北。因为他说最好赶在天黑之前抵达颍阴,便拉着她走了一条不经修缮的小道,俗称捷径。他们现在所站的地点,应该尚在颍北的范围。

    看那提刀的壮汉一身麻衣,不像个阔绰的盗匪;言谈间虽然流氓,却也能听得出他有点文化。

    “你想说什么?!”那壮汉大步向前逼近了吼道,脸上粗糙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一般,眼睛也早已瞪成铜铃状,这回,司马黎是真的被他这突然间的爆发吓得心中一突,只是她身前的郭嘉还是那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直言道:“不如问问你身后的’兄弟’,虽然他一直在勉强自己讲颍川话,可是青州的口音却没那么容易消磨干净。至于他的身手,我想阁下比我更清楚。不妨先问清楚他的来历,也好向故去的尊夫人交待。”

    郭嘉的三言两语像寒冷的刀刃一般,刺痛了壮汉,他铁青着脸提起刀,转过身去,使刀尖对着那矮子,疾声道:“你说!你到底是不是青州来的!”

    见己方已被成功挑拨离间,那矮子也不再面瘫了,面对壮汉的紧逼,他一面退后一面慌张道:“老大,你别听那小子胡说啊!他的目的就是想要挑唆你我!”

    那壮汉似乎早已把郭嘉两人抛在脑后,只顾居高临下地瞪着眼前的“兄弟”,非要问出个答案。

    郭嘉看着两人对峙的场面,觉得差不多了,便转过头对司马黎微微一笑,轻快道:“走吧。”

    他说完,手上轻轻一用力,就拉着她的手腕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原来,他竟然一直握着她的手,而她竟然都没有察觉到。

    司马黎边跟着他走边低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和他脸上的肌肤一样白皙,像块白嫩的豆腐。

    大概是饿了,她自嘲地想。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这样一直拉着我走多久?”她看着走在前面的郭嘉的背影——称不上伟岸,甚至还有些单薄,可他挡在人前的样子却不会令人感到担忧。

第4章 颍川书院() 
“你要这样一直拉着我走多久?”司马黎忍不住问道,而郭嘉没有回头,只是平平地说道:“走这条路,大概还有小半个时辰就可以到颍川书院了。”

    也就是说,他还要牵着她走小半个时辰?

    “这条路又是什么路?”司马黎四下望望,只见干枯的树枝繁乱,树皮还有些剥落,除此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她似乎也没看到任何可以辨别方向的参照物。他们脚下的路也被木枝杂乱地覆盖着,也就是根本没有所谓的路。在她看来,郭嘉简直是在乱走一通。

    何况现在天色已经渐渐变得昏黄,树林里有了大片的阴影,教人看了之后,心中也被笼上一片疑惑。

    郭嘉依旧朝前走着,他的步伐很有节奏,她跟得一点都不觉得累。

    “放心,这条路我走过两次,趁着太阳还在——一直往东走就可以走出去。”他回道,似是不用回头看便知她在担心什么,他又补充道:“之前那两个人不会那么容易就追上来。首先,那武夫是个重情之人,他腰间的饰物像是女子缝的,大概出自他夫人之手——因此,在他找到真相之前,恐怕没时间考虑别的事情;再者,我敢说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没有我了解这一带的地形,他们找不到这里来的。”

    司马黎抿了抿唇,问道:“那我问你,你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可都是真的?什么青州恶霸的劫掠,还有那个矮子,当真是杀了他老大乡人的侩子手?”

    “半真半假,”郭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阿黎看出了多少?”

    她仰头盯着他的后脑勺,蹙眉回想着刚才的情景,缓缓说道:“那个老大说他兄弟’也’是鳏居,所以他自己已经丧偶;那矮子的体格一看变像受过正规训练的人,这个不用与他交手也看的出。倒是那个’老大’,不知为何,我潜意识认为他之前并不是强盗,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才……”

    这大概就是直觉吧。所以郭嘉才扯出一段“村民被劫掠屠杀”的旧新闻,看似没头没脑,而那“老大”却很有可能是在这段浩劫中幸存的人。

    “嗯,”郭嘉的语气听起来很欣慰,虽然此刻看不到他的表情,司马黎却直觉他应该是在微笑的,他说:“所以,我才不想让阿黎动手,至少那一个青州人就不好对付。”

    “但我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啊。”

    “可是,我不想让你冒险。还有,”这次郭嘉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说道:“我想让阿黎知道,郭嘉是个很可靠的人。出城前我就说过,不会让你后悔跟我离开。”

    天色真的有些暗了,可这也将他面部的线条模糊得更加柔和,就连他的眼角都像被墨色勾勒过,泛着暮光。

    “事实上,我也从未因自己做过的决定而后悔。”司马黎说完,假装抬头看看天色,又点头道:“所以你才会想到用挑拨离间的法子啊。那矮子到底是不是坏人?”

    “他的颍川口音的确有些奇怪,听起来有一点像青州来的,所以我便凑巧猜了一下……看他的反应,好像是被我猜中了。”

    “……这样也可以?!”她抽了抽嘴角。

    “有何不可?”话至尾声,是一阵轻笑。

    *

    司马黎跟着郭嘉来到颍川书院时,已是掌灯时分,然而书院里还是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依稀还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或者慷慨激昂的辩论声。

    颍川书院算是荀氏的私有产业,作为颍川当地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荀氏开办的颍川书院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所谓汉魏之际的名士、能臣倒是有小半出自颍川,在这个时代,曾有不少身负才学的年轻人慕名来到这里学习交流,同是名士出身的荀家长辈,也会邀请天下间的博学之士前来讲学。一时间,颖川书院里不可不谓是学风蔚然。

    还记得郭嘉十四岁那年离开阳翟,也是来此修业。

    跟着郭嘉走进书院,游走于回廊间,司马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古味盎然的书院。大概真的是因为它有了多年的历史,廊下的柱子都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清淡的同时,也沉淀了浓墨的味道。回廊外种植着四季常青的松柏,还有角落里摆放的盆栽,它们都在恣意地生长着,为满院的古朴点缀着一抹抹新绿,就像来此熏陶的学子们一样,饱含着对未来的激情。

    直到她跟着郭嘉停在了一间屋子前面,屋檐摆放着数排鞋履,非常整齐。郭嘉先脱下自己的鞋子走进去,然后示意她跟上。

    这间屋子大概是一间教室,她能听到里面有一道好听的声音在讲学,就像刚才看到的松柏一样坚韧,又富有感染力,令人感到耳目一新,忍不住聆听更多。

    “快些来。”郭嘉已经站在了门前,准备进去,他轻声地催促道,眉眼禁不住微微弯了起来,像是一个急着给她献宝的小朋友。

    对比之下,郭嘉的声音就好似春日初融的溪水,在澄澈的阳光下轻快地流淌着。

    这是两种不一样的、却都能令人感到愉悦的声音。

    司马黎只好脱下鞋子,硬着头皮跟着他走了进去。她本以为像他们这样突然走进去打断人们上课是非常失礼的,何况她还是个女子,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通常不会出现在书院这种地方吧。

    郭嘉自后门而入,他找了一处空位随意坐下,并示意她坐在他身边。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突然走进来,更没有人因为司马黎是个女子而感到惊讶,他们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站在他们中间讲学的人说话,而这个人,就是荀彧了。

    她看到郭嘉对她比了比口型,正是“荀彧”二字。她跪坐在地上,和其他学子一样,抬着头静静地看他。荀彧穿着一身珠白色长裾,外罩玄青色氅衣,高束着发髻,却没有戴冠。他发现室内的光线变暗了,便边说着边走向灯旁,添了些油。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有机会看全荀彧的面容。

    真实的荀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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