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下唇角,将文件夹往我跟前推了推,“这是协议,签了吧。”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两下,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就跟谈生意一样。一字一句,说出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盯紧了桌上的文件夹,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梁总,我真的后悔了。十万块钱我可以立刻退还给你,但是这件事我们能不能作罢?”
“不能!”梁谨言唇角轻启,直接拒绝了我。
“为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是有些不甘心。
梁谨言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打开了文件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钢笔放到我的手边,“都说女人理智起来的时候很恐怖,我以前不相信,但现在相信了。”他语速极慢,话说完的时候径自朝我跟前走了过来,“你丈夫出轨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拒绝我的?”
我陡然一震,完全没想到这件事他也知道。
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昨天在医院闹成那样,我甚至怂恿那些看笑话的人拍下了视频。说不定真的有人把视频传网上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几秒钟的时间足够这件事传开了。
丑事被揭露,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梁总,作为妻子替丈夫还清债务可能真的是义务。但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的肚量还没大到去帮他还债。所以恳请你作罢吧。”我朝他一鞠躬,态度尽可能的诚挚。
梁谨言依旧沉默,手指轻抚着文件夹上的纸页,过了很长时间才说,“我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如果你真的后悔了,我同意取消我们之间的交易。不过我也奉劝你一句,你老公江挚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不容易,网上的视频流传很快,我相信你老公现在应该收到了公司的辞呈了吧。”
“梁总!”赫然间,我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袖子,“你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江挚被辞退了?”
梁谨言不着痕迹地把我的手从他的袖子上挪开,“字面上的意思。”说完这话,他转身要走。
望着他的背影,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犹豫了半分钟后,我直接追了上去,“梁总,你把话说清楚了?江挚被辞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可能知道他的事情啊!”
我跟江挚又不是一个公司的,梁谨言就算权利再大也管不到江挚那边啊。
被我追上的梁谨言不由得放满了速度,直到走到电梯口才停下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吸了一口后,扭头望着我。隔着缭绕的烟雾,我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直觉告诉我,他一定知道什么。
梁谨言的烟只抽了一口,碾灭后,突然朝我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可能不需要一天的时间,你就会答应我的要求。”
电梯门一开,梁谨言径自走了进去。望着电梯上的字数慢慢递减,心头顿时漾起一种不妙的预感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手机传来了急促的铃声,掏出来一看是江挚打来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那端就传来了江挚焦急的声音,“小夏,你在哪儿?你赶紧回来啊!曹、曹哥带人来要钱了!”
10。太看得起自己()
“怎么这么快?”我想都没想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可说完我才意识到,这样的速度已经不慢了。距离曹斌上次来要钱,刚好过完两天,今天是第三天。
曹斌没有食言,但对我跟江挚来说不是好事。
隔着电话除了听到江挚焦急的催促声之外,还能听到曹斌爆粗话的声音。
我紧紧地握着手机,牙齿一度咬破了下唇。几次下定决心不管江挚的死活,可是曹斌逼上门我又开始舍不得江挚了。
“你等我,你让曹斌等会儿,就说半个小时我一定赶回来!”匆匆挂上电话,我赶紧按了电梯键。然而等待的时间却足以将我给活活逼死。
我等了十几秒之后实在等不下去了,一咬牙干脆朝楼梯奔去。
一口气下了十几层,出了医院我就朝建行赶去。到了那边取了钱,厚沓沓的十万块钱揣进包里的时候,我整个人慌乱地像一个窃贼。
我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回过神来的时候曹斌他们几个已经在家门口等着我。
曹斌穿着一件白色体桖,古铜色的皮肤上挂着汗珠,结实的肌肉硬邦邦的撑得衣服快要撕开一般。他看到我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了楼梯口时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叼在嘴里的烟头直接吐在了我的身上,一伸手,直言不讳地问我要钱。
我后怕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把包递到了他的手边。
曹斌一把从我的手中抢了过去,直接丢给了身后的一个小弟,“数清楚了,少一张扒她他一件衣服!”曹斌说着,色迷迷的眼睛在我的身上徘徊了不下十次。
身后的小弟一得令赶紧拉开了拉链,把里面的钱掏出来数了一遍。差不多数了三遍,然后掂了掂手里的一捆钱,“哥,少三万。”
“不可能!”我惊慌失措道,立刻冲到了那小弟的跟前,扒开包直接把钱倒了出来,整整十捆钱,一分都不少,怎么可能还少三万这么多!
曹斌吐了口痰蹲在了我的对面,从我的手里拿过一捆,“十万块钱是本金,我还有利息呢!”
“利息?”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直接懵了,利息……他没跟我说要利息啊!
曹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抬头瞄了一眼打开的门,“去把江挚那瘸子给拖出来,他不老实啊!”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江挚就被人从屋里给拽了出来,他还没站稳身体就被人一脚踹在了膝盖上,身体一晃直接跪在了地上。
曹斌顺手抡起了一根钢棍,对着江挚的右腿戳了两下,“老子他妈的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你就给我这么一个答复。看样子你是不是连左腿都不要了?”说着,手里的钢棍往江挚的左腿挪去。
眼看着曹斌手里的棍子朝江挚的左腿砸了过去,我心下一急直接抱住了曹斌的一条腿,“曹哥,你行行好,钱的事情我真的已经想尽办法了。我是真不知道还有利息的事情。要不你再给我们点时间好不好?三万块钱是不是?我保证尽快还你的!”
“还?”曹斌突然爆吼了一声,一把揪住了我的头发,直接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这钱我已经给了你们不少时间准备了,而且利息我已经给你们少算了一万多块钱,你们还想跟我讨价还价是不是?”这一次曹斌没有再留情,骂完我之后大手一甩直接将我从楼梯上给摔了下去。
我顺着楼梯一路往下滚,滚到平台的时候才停下来。
浑身上下的骨头快要散架了,而我还在庆幸,幸好是老房子楼层不高,不然今天不是摔死就是给摔残了。我存着一口气,在地上趴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耳边嗡嗡作响,听不清楚曹斌跟江挚说什么。过了好久我才撑着水泥地慢慢爬起来,还没站稳身体,就听到曹斌的一声讥讽。
他笑我,居然还能爬起来。
我也想知道我干嘛还要爬起来,就这么被他们给逼死了不是挺好的,一了百了了?可惜,楼梯层数少,摔不死我。
“曹哥,我能拿得出的就这么十万块钱,剩下的三万我拿不出来,也不想拿了……”说话间,我抬起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江挚。他一脸煞白,脸上全是冷汗,眼睛里更是布满了惊惧的神色。
从打电话让我回家还钱到现在,他就没对我说过一句话。我回来的时候他依旧像乌龟一样瑟缩在家里不敢出来,还是让我独自面对曹斌他们。
他江挚,从头到尾就没有尽过一个丈夫的责任。
算了,都到了这个份上我还有什么可看不透的呢?
“不想拿?”曹斌哼笑了一声,棍子在水泥地上拖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他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下走,靠近我的时候,他猛地扬起了手里的棍子,对着我的脑袋就是一下。
脑袋被打的瞬间,我眼前一片恍惚压根就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了。我只觉得脑袋上火辣辣的,有什么东西从脑袋上淌了下来。
我眨了眨眼睛,顺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血,“对,这钱我就是有也拿不出来了。曹哥,十万块钱就在那里,你嫌少我也没办法。或者今儿你把我跟江挚乱棍打死也行。”
“跟我耍横呐!”曹斌听我这么说一不急二也不气,干笑了两声后直接丢下了手里的棍子。
双手一轮,抱着我的腰直接将我扛在了肩膀上,步子一跨,带着我就朝楼上走去。
经过江挚身边的时候,我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他依旧惊恐万分,却连一个“求”字都说不出口。
此时此刻,我不希冀他能从曹斌的手里把我给救回来,但至少能求求曹斌吗?
没有,自始至终就没有听到他挤出一个字来。
曹斌扛着我进了房间,反手就把门给摔上了。我被他重重地摔在了床上,脑袋直接撞进了被子里,发出一个沉闷的响声来。尚未恢复意识,曹斌身上的衣服已经丢在了我的脸上,混着浓重的汗水味,我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说实话,你这么横的女人我还是头一次见。”他站在床尾,一手抽着裤腰带,一手夹着一根烟。
我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他,但视线已经模糊不堪了,连同他说的是什么我也只能听出七成意思。
曹斌脱了裤子,直接上了床,然后压在了我的身上。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我看的时候有点像盯着猎物一般。我以为他下一秒会吻我,或者是其他不堪下流的事情。可是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他有任何越矩的行为。
“算了,你他妈现在躺着跟死尸没什么两样,老子就是再饥渴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说罢,他从我身上翻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继续抽着烟。
从被他丢在床上开始我就没说过一句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顾自望着天花板,感觉目光所及的地方都带着一片红色的血雾,隔了好一会儿我才说,“曹哥,要是那三万块钱陪你睡一觉就能还,我愿意。”
曹斌听到我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直接捂着肚子夸张地笑了起来。他扭头用夹着香烟的手拍了几下我的脸颊,“小姐,你真以为我对你有兴趣啊?夜总会的处女一个晚上都卖不到三万块钱,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一窒,额头上的血似乎滚进了喉咙里,卡了我半天,我才无力地笑了两声。
还真是啊!我把自己当什么了,卖三万……我真是被逼疯了啊!
11。签字,离婚()
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就让我喘不过气了,我用自己换了十万块钱以为能把一切都给摆平了,可现在却告诉我还要三万。我现在就算是偷去抢也未必能行吧。
望着坐在床边的曹斌,我真想一口咬死他,然后再去结果了江挚。
如果没有他们,我的日子还会变成这样吗?
我撑着床边慢慢朝曹斌爬了过去,抱住他的时候曹斌的身体僵了一下,还没扭头,我一口直接咬在了他的耳朵上。狠狠地一口,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曹斌疼得哇哇大叫,腾地跳了起来,一巴掌就把我从床上给打翻了下去。
“操!”他捂着带血的耳朵,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涨红的脸上满是愤怒。
这时候门外的几个小弟听到了曹斌的叫声一窝蜂地冲了进来,看到曹斌一脸带血,登时激动起来。
“哥,怎么回事?”
“干!”曹斌啐了口唾沫,“这贱货找死!钱还不上是吧,咬老子是吧!你们……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他妈的打死了算老子的!”曹斌一声令下,几个小弟抡起了棍子就朝我这边涌来。
在卧室外面的江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叫着我的名字。尽管叫着,他却没有勇气进来。
我瘫坐在地上,望着他们拎着棍子往我这边靠近,我心里一片悲凉。
棍子打在身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我除了抱着头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一棍子接着一棍子,我真想这个时候江挚能冲进来保护我。可是我努力睁大了眼睛,却始终看不到他。
视线越来越模糊了,我想今天要是被打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江挚的吧。
十万块钱,让我看清楚了江挚的面目。这个与我在一起六年的男人胆怯、懦弱、没有担当,更重要的是他不爱我。
十万块钱买了这么一个教训对我来说值了,可我不想因为这十万块钱断送了自己的将来。
是!为了这么一个男人遭受委屈,忍着痛打,凭什么?他都不爱我了,我凭什么还受着痛!
想到这里,我吊着一口气,试着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努力了好几次都失败了。那些棍子不再往我身上打,我看着他们几个收了手朝卧室外走,我猜得出他们是想干什么。
曹斌依旧留在卧室里,嘴里叼着烟,一只手捂着还在渗血的耳朵。他眯紧了眼睛盯着我不放,脸上有恼色,但更多的是我看不清也猜不透的神采。
他盯着我差不多盯了好几分钟,而我也这么看着他。
卧室外传来了江挚如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他一边求着绕,一边叫着我的名字。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着让我去救他。
我特么成什么了。
“曹哥,打也打够了。这钱,能算了吗?”
曹斌吐掉了嘴里的烟,舔了下干涩的嘴角,“钟夏是吧,老子记住你了!从今天开始,你欠老子的钱老子跟你一笔勾销!至于江挚,我见一次打一次!”曹斌搁下这句话后转身套起了裤子,拎起衣服后直接走了。
临走之前的那一眼,让我不禁毛骨悚然。
大约过了五分钟的样子,我才意识到这个家总算安静了。
死一般的寂静,让我忍不住去想我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可是我还能感觉到身体的疼痛,还能感觉到我的心在滴血。我还活着,至少现在不欠那笔钱,更不欠江挚的了。
凭着仅剩的一口气,我掏出了手机给梁谨言打了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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