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有爱美之心,李氏也不例外,被小郑领着看了许多新鲜样式,她也跟着欢喜起来。且李氏娘家本来就是做布匹生意的,耳濡目染之下,对布匹的材质式样是很熟悉的,有些她知道的,小郑都不知道,倒让小郑很是惊奇。
红珠跟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趣了,她的技能点在了吃食上,穿着向来就只讲究个大方整洁,别的就没更多追求了。她不想打扰李氏的兴致,也没做声,坐到一边歇息去了。
红珠才刚喝了两口热茶,二楼下来了几个姑娘,两个年约十四五岁,一个八、九岁,最后下来的一个做丫鬟打扮。
红珠看了两眼,发觉那小些的女孩正巧是书院里蒋先生的闺女蒋燕儿。而瞧着她们说话的情形,那两个大些的姑娘身份还比蒋燕儿尊贵些。
那几个姑娘要看荷包香囊,正好走到了红珠这一边。红珠不好失礼,便站起来招呼了一声,“燕儿姑娘,这么巧在这儿碰上了。”
蒋燕儿惊讶了下,迟疑了一会儿才认出来,“啊,是红珠姐姐?”她看了眼身边那穿粉白衣裙的姑娘,迟疑着没言语。
红珠多少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她这小平民的身份蒋燕儿不好介绍。
那粉白衣裙的姑娘相貌明艳,性情也爽朗,对着红珠点了点头,又笑问蒋燕儿是谁。
蒋燕儿便开口,“雪表姐,她是伯修哥哥的堂妹。”
“原来是朱师兄的妹妹,既然碰上了就一起逛吧。”
红珠见她和气热情,也不好推辞,只好应了。闲话几句,把人都认全了。
这雪表姐名叫林雪飞,母亲蒋氏是蒋先生的族亲。林父原籍通安,如今在京城当官,原本他们一家子也在京城寓居,这回因为林家的老太爷身体不适,林蒋氏才带着儿女回乡,侍奉长辈。
另一位姑娘是县令夫人的外甥女梁瑛,这姑娘面容清秀,没林雪飞招人,但一双眼睛却极是灵动。
店里见这儿都是姑娘家,便让一个小丫头过来侍候,说起绣艺来头头是道,林雪飞她们三人一看琳琅满目的绣艺饰品,就叽叽喳喳讨论起来,也顾不上红珠了。
林雪飞十分喜欢荷包香囊这些小玩意,手里捏着个香囊,笑说:“这儿的绣件没有京城多,不过花样多了些野趣,也挺新鲜的。”
红珠随口答了一句:“是呢,通安这儿有运河,南北交通之地,汇聚了很多新鲜事。”
林雪飞讶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这说法也很奇特,我还没听说有姑娘家从什么地理交通解释绣艺花样的。”
红珠只好说:“我都是胡乱解的,我在这女红上没有天赋,也耐不下性子来学,所以都是糊里糊涂的。”
林雪飞笑说,“这样解也很好,比如近处有湖,那么湖边绿柳、水中粉荷,还有锦鲤、鸳鸯等物也就绣得多了。”
梁瑛却道:“那若是这地方都是石头山,长在这儿的姑娘岂不是都埋首绣石头去了。”
这话说得诙谐,大家听了都是一乐。
林雪飞挑了两个锦囊,只说:“我不过想看些花样,回头拆解下来看明白了,我就自个绣一个。”
红珠心道,这外头卖的质地用料恐怕像她这样官家小姐还有些看不上。
哪知梁瑛忽然取笑一句:“这送人的东西,总得自个做才显得真心实意。”
林雪飞瞪她一眼,“又胡说,回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笑闹一阵,李氏那边已经挑好了,红珠跟她们告罪一声,就先回去了。林雪飞还客气,说以后有闲再邀她一聚。
等从店里出来,李氏问起来的时候,红珠简单说了下,又道:“我与她们身份不同,说的又是绣艺上的话,我也聊不上来,不过是萍水相逢客气一下。”
李氏道:“你看你,叫你学些姑娘家的本事,见了同龄人也好相交。”
红珠随意应付两句就翻过去了。
这会儿买的东西多,布匹也重,红珠琢磨着是不是找个车子回去。张望了一下,却正好看见赵逍立在对街上,脸上故意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
红珠心跳了一下,没想到能在这儿看见这人。
赵逍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看,而后做了个口型。
红珠觉得自己是绝对没那个能耐读懂哑语的,可偏偏不知怎么地就是看懂了,瞬时间脸颊的温度都高了几分。
他说,我想你。
红珠心里飞快想了个法子,学着他比了个口型,等着。
她转身对李氏说:“娘,听说这城东有一家老字号食铺,叫什么章记烤鹅,用料精道,滋味十分好,不如去买一些拿回去给二舅娘他们尝尝。”
李氏也说好,只是一看手里的东西,就迟疑了。
红珠赶紧道:“隔壁有间茶馆,娘你去歇一会儿,我去买了来就好了。”顿了顿,又说:“顺道去找个骡车来。”
李氏不觉有异,点头应了。
红珠给对面使个眼色,随后转身往东边走去。等她转了两道巷子,赵逍就依在那青砖墙边等着她。
他笑着看她,“看你摆脱你娘的法子,还挺熟练的,是不是干过好多次?”
红珠瞥了他一眼,“我看你勾引小姑娘的法子也挺熟练的,是不是也干过很多次啊?”
赵逍皱眉,可怜兮兮地说:“不就是你一个吗。”
红珠板着脸,“不相信你。”
赵逍讨饶了几句,逗得红珠笑了,才问:“方才我见你从那布庄里出来,似乎有些不高兴?”
红珠一愣,隔了一个街面,他居然能看出来,也算稀奇。方才她娘李氏问起来,她搪塞过去,如今赵逍来问,不知怎地她倒说了,“她们问起我来,我只是伯修哥的堂妹,才勉强扯得上关系。既不是程秀才的闺女,也不是兴家食铺的厨娘,我看她们连我姓程姓朱都不会关心……我娘让我同她们交好,我也不知怎么答她。”
说完她又觉得这话说得丧气,又解释了一句:“就是心里胡乱有些想法,也没什么,回头就该忘了。”
赵逍闻言沉默了下,陪着她走了一小段路,才道:“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身份有别。”
红珠一听就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忍不住转头瞪他。
赵逍对着她勾唇一笑。
红珠气闷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这么揭破了有意思吗,这会儿你就哄几句就好了。”
赵逍很识时务的,立马就依着她的话点头,“你很好啊,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这事都是那几个姑娘的错,她们凭衣装待人,不知礼,不尊重……”
红珠失笑,赶紧止住了他的话头,“行啦,人家姑娘也没得罪你,她们还客客气气的,是我自己不自在,何苦背后说人。”
赵逍住了嘴,得意地笑了笑道:“其实方才听你这么说,我心里有些欢喜。”他若有深意地说:“你以往也不在乎这个的,偏这时候就在意起来。”
他这话红珠听了是莫名其妙的,往深一想才明白过来,以往她确实是不在意的,她独立坚强,凭自己本事过日子,不觉得哪里不如人,也不必同那些世家小姐们比较。如今她心里有了惦记,不由自主地想到眼前这人,想到“身份有别”这几个字。
所以她才会心里不自在吧。
红珠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总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个很奇特的人,一会儿年少轻狂,什么都不在乎。一会儿又老练世故的,心里都知道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报告一下,最近要修文,伪更请忍耐,抱歉
第141章 141()
红珠被赵逍说穿了心思; 有些委屈,“这么一说; 都是你害的我呢。”这话说出来,听着像是在撒娇,不由脸上一红。
赵逍见她没有否认; 却很满意,想了想却说:“你道我今儿怎么来了这里?”
这话红珠哪里知道,便摇了摇头; “终归不是来这儿找我的。”
“我若是晓得你来; 我自然也是要来的。”赵逍胡扯了一句; 才正色地解释起来,“我在这边有两间粮店,一间书画店; 今儿是粮店那里有事; 我才来的。”
红珠只知道他父母双亡; 亲缘淡薄; 通安人都传说他处境凄凉,只有依靠宜山先生一个。红珠不清楚其中底细,但依着世情; 这些说他可怜的话似乎也很合理。此时听他说起产业来,她反而惊讶了,想了想才心里恍然。
赵逍能这么随性洒脱地过日子,自然有他的底气。再怎么孤身一个,赵逍也是赵家嫡系; 他爷爷是宜山先生亲弟,当年若是分家,至少能得嫡支这边三成家财。他的祖母和娘亲,即便不是出身世家大族,也是富庶人家的小姐,嫁到赵家来也带了嫁妆。再有宜山先生当他是亲孙儿养在身边,也不会亏待了他。
他就是活得精致自在的富家子弟。
红珠也不是没想过,但没有直面遇上的事,人总是很难处处去设想明晰的。
赵逍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也晓得我自小跟着老祖宗的,他年纪大了,平日无事只是读书作画,早就不管俗事了。早两年,老祖宗见我身子好了些,开始各处闹腾了,说我没点儿正经样子。便说这些年老祖宗帮我理着产业,虚耗心血,如今我大了,就让我自个看着吧。他也不教我,随手给我了几个管事,就叫每月给我报账……”
想起旧事,他也觉得好笑,“我心里不耐烦,跟着老祖宗这些旁的没学,这闲云野鹤的性子倒是学了十足,也不愿料理俗务。又想着那些管事们做了多年,事务都是熟悉的,照着规矩做下来就得了,也不必我去多管了。于是这么糊涂着,也过了好几年了。”
赵逍叹了口气,才认真说:“不过我想,如今这么懒散度日是不成了,没得叫人觉得我靠不住。今儿听见有事我就来了,好歹得学些本事,以后养家糊口。”
红珠听得糊里糊涂的,瞅了两眼他那得意的小模样,才明白了些,这是说给她显摆邀宠来着,说他也改变了,为了以后做打算。
她心里一笑,嘴里却抱怨说:“这真真是无可说理去,方才跟我说身份有别,现在又对着人说了一串话出来,什么店铺什么管事的,明明晓得我是个没有店铺也没有管事的苦命人,你这么说是故意往我心口上戳,提醒过身份有别啊?”
“你心里知道不是这样。”赵逍听见她的话,多少心里有些不自在。
红珠摇头,“我能知道什么,我才认得你多久呢。”
“我倒觉得认得很久了。”赵逍叹了口气。
他明明是为了宽她的心才提起的,说出来偏成了这般模样。他只好无奈地解释,“我上回跟你说私奔,你不愿意,我自然想着,是我不够好,你觉得不安稳,心里嫌弃。既如此,我只好学着改了。”
红珠也看出来了,看来她上回拒绝了他,他表面看着是满不在乎的,实则心里也存了心事。她伸手点了点他,“这赵家十一少爷,才貌双全、资财万贯的,谁还能嫌弃你啊?”
赵逍越发觉得委屈了,直接就说:“你啊。”
这话红珠接不下来,真论起来,她也没觉得他不好,反而还越发喜欢了。她挑着眉笑,“你改好了,还拉着我私奔?你怎么就尽想着私奔啊?”
赵逍摇头说:“这回不私奔了。我现下改了,就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娶你。”顿了顿,他又说:“你等我改好了,好不好?”
红珠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忽然又问出一句话来,“是不是因为我不搭理你,你才觉得我与别个不同,才觉得我好?”
赵逍神色一愣,想了想才恍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原来这都是你的手段,就想着另辟奇径,费尽心思引人注意么?”
别的姑娘追着他跑,她没有。而后从结果上看,似乎就是这样,她反而成功了,如此一来,就显得她很有心计。
红珠摇头,反问:“怎么着,这话可是我先提的,我还是揭穿自个不成?”
赵逍随口就胡扯起来,“谁知道你心里又打着什么主意?如今我可不敢看小你了。你也说我才貌双全、资财万贯,也算是世间少有了。偏偏看上了这么个平凡无奇的小姑娘,岂不荒唐?”
红珠不想理他,只道:“我回去了!”
赵逍悠闲自在地跟着后边,显然心情极好。
红珠走了几步,又转过去问他:“你先说是不是因为我对你不假辞色,你才留心的?”
赵逍施施然地东张西望,就是不回答。
红珠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伸手打了他一下。他哎呦一声,往一边躲,红珠追了两步,才惊觉这情形实在太幼稚了,气恼地喊了一声:“赵十一!”
她站在原地,赵逍转身回来,笑着走到她面前,到底还是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就算你先前全都是存心的,也不要紧啊,我又不在乎。”
红珠默了下,故意道:“你就这么好打发?要是别个也这样骗你,你也不在乎?”
赵逍认真想了想,“小红珠,你今天是被别人气着了吧,胡思乱想的,你是你,又怎么同别人比较?你要问仔细的,我也答不上来,以前不知道,但我现在就只会想,如果你是故意不搭理我的,对我使心计,那样我还挺欢喜的。”
这话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红珠心里甜甜的,也许就是赵逍所说的,她被那两个世家姑娘的事影响了,生了担忧,又或者是她心里更在乎了,面对赵逍也没了洒脱,失了章法。
她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笑着调侃道,“好吧,姑且信你一回。”想了想又得意说:“你可记得你说的话,往后我如何,你也要欢欢喜喜的。”
“那我可吃亏了。”赵逍不肯轻易答应,他想了个法子,“你绣一个荷包送给我,权当补偿,我就姑且答应了。”
红珠讶然,张口就问:“为什么啊?”
赵逍无奈叹了口气,“程姑娘你真是与众不同呢。”
红珠一愣,方才在那布庄里,那梁瑛还拿着这个事调笑林雪飞呢……这年头的姑娘家,见了心上人,想要略表心意,可不就是赠送亲手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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