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那些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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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那些爱情-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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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在位十余年间,勤勉政事,刚明善辨,术谢前政之良,身阙明辟之义,永安汉室,绥静四海。

    她名字里这一个“绥”字,可以算至恰至协。

第97章 诸葛亮与黄氏女(一)() 
建安九年,季秋九月,襄阳,岘山。

    晨光熹微,山间的雾蔼岚气还未散尽,清烟般淡白的薄雾萦浮于林壑间,苍峦翠嶂都只依稀可辨。晨雾中却有潺湲的水声清晰地传来,涓流淙淙,清籁悦耳。

    待雾岚渐散,方看清是两峰之间泻出了一脉明澈的涧水,在这山腰的平畴间汇成了一汪两丈见方的小小野潭。潭水澄澈见底,水藻与荇草随流轻轻摇曳,衬得水底那些积年下来已被磨得圆润的各色卵石分外可爱。

    “这回采到的山茶品相色泽都不俗,这么一箧,可是辛苦阿硕了。”伴着淙淙水声响起的是一个老者舒朗的语声,听上去颇是闲逸。

    老者年愈五旬,倚坐在潭边一块青石上,身着一袭简单的葛布袍,幅巾束发,一身衣饰十分随意。眉目和蔼,气度高爽不拘,此时眼里带着舒和笑意,格外透出些逸于尘俗的洒脱。

    “节气恰近寒露,这前后采茶最是合宜,阿父选了个好时候。”少女的语声玲玲入耳,清越已极“不过,岘山生茶的也不过这一带的几处山凹,我们父女已然翻遍了。看来,今岁的秋茶总共就只得这么些了。”

    那少女此刻姿态随意地坐在水边如茵的野薇间,一袭兰青色的细绢襦裙,颜色略浅的长发以青玉笄束起,约是十六七岁年纪,容色并不十分出众,只堪堪称得上清秀而已。但一双眸子却泼墨般灵动宛转,纯然深澈。

    整个人仿佛山涧野泉边新生的兰草一般,初看平平无奇,却慧质内蕴,韵质不俗。

    她身畔放着只藤编的小箧,其中盛了满满沾着晨露的嫩绿茶芽儿,细闻之下有清新的草木浅香扑鼻而来。

    现下,少女正自箧中拈出几片不慎沾了泥污的茶叶,置在手心,浅浅浸到潭水中,好藉着清流濯净尘垢。澈透晶莹的潭水衬着那只皙如兰笋的纤手,手心又托着一枚新绿鲜泽的茶芽儿,好看得紧。

    “唔,好茶难得,看来老夫只好省着些烹了。”嗜茶如命的黄承彦叹了声气,颇是遗憾。

    不过,只转瞬工夫,他瞳子一转,透出些孩子气的狡黠来“唉,不成,若连饮茶都不得自在,那这世上还有多少趣味。”

    “阿硕啊,不若到时候,为父便带着你,去尚长、德操那儿打秋风罢?”原本一派逸士风范的老者,此刻语气惫赖,活脱脱儿的老玩童模样。

    “阿父惦记着庞家叔父和司马家叔父珍藏的几饼好茶,自去讨了便是,何必女儿同去?”少女微微挑眉,眸子里流出几分散淡笑意,仿佛事不关已。

    “唔,这不是因着我家阿硕自幼得他们几个珍爱看重,面子比为父大么?”黄承彦抚须而笑,神色间多少自得——这个自幼颖悟、才识卓荦的女儿,可是令得尚长、德操他们几人极口揄扬,羡慕妒忌几乎写在了脸上。

    黄硕闻言,只一笑了之。

    她已洗毕了茶芽,此时理了理裙裾,更随意地坐在水边碧郁如茵的野薇席地坐下。清风拂过鬓侧,少女仰头看着头顶的天穹,一望无际,碧澈如洗,只几缕舒白的云缕被高处的罡风吹得来回浮弋……

    黄承彦在一旁静静看着,眼底带着几分欣慰。女儿性子一向似他,即便是平旦早起陪他来岘山采茶亦是欣然点头……这一路开荆斩棘都是她劳累,一个女儿家,半分也不见娇气,而此刻本应身心俱疲,她却仍是心境朗然,听风赏景,怡然自乐。

    ——阿硕呵,是他此生最为得意的孩子。

    静静赏着景,黄承彦却忽地眼前一亮,既而招唤女儿道:“阿硕,你看那几株兰草,生得当真雅致。”

    少女顺着父亲的目光看了过去,见潭畔稍远处零星地生着几株黛青色的野兰,正值季秋,恰是花时,秀长雅致的黛叶衬着素洁如雪的花瓣,缓缓舒展,空灵而纤丽。

    “空幽不俗,的确雅致。”她点头,眸光里不掩赞叹。

    大约正因为生在山野林壑间,所以才天姿自然,逸质脱俗罢。

    ——如自家父亲一般和几位父挚一般,明明是荆州高门出身,名重一方,却无心入仕,寄情山水,耕读立身,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阿硕在想什么?”见女儿看着那几株兰草,神色微怔,黄承彦不禁笑问。

    未得回应,他转而却是起了几分玩笑之意“花开有时,难不成我家阿硕终于开了窍,看着这竟绽的兰花思虑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了。”

    古来女子十五及笄,便是摽梅之龄,当可嫁娶,而自家女儿……如今已是十七岁了。

    “阿父便这般想将女儿早早嫁了出去?”少女微微挑了一双淡色的眉,泼墨般灵动的眸子带着几分洒然笑意,多少随意不拘“阿硕却不知,自己几时这般讨嫌了?”

    黄承彦见状,心底里微微一叹……阿硕她,实在是太过似他了些,一向性子大气,天性自然不拘,虽长到十七岁,却从未生过什么儿女情思。

    因为出身荆州大族,各家士族出色的子弟这些年间他邀来做客的不知凡几,偏偏女儿竟未动半点心思。

    见父亲眼中的忧虑与无奈,黄硕不禁失笑,既而宽慰道:“阿硕留在父亲身边难道不好?女儿若离了您身边,少了个对弈的棋友,共饮的茶友,品字议文的翰墨书友,想一想,又何止寂寞了得?”

    阿父自是舍不得,可……阿父哪里又能陪你一辈子呢?他心下默然一叹。

    ——阿硕,始终是没有嫁人的心思呵。

    “阿父是舍不得,不过,谁叫这回阿父相中了个难得的后生,堪做女婿,比起女儿来,更舍不得错失了他呵……”黄承彦笑意疏朗,全不顾这一句话惊得那厢的少女瞠目结舌,微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许多没见过一向从容酒脱的女儿露出这副错愕神情,老者竟是莫名有些得意——自女儿八岁往后,就极少见她这般意外的模样了。如今看着,竟是格外怀念呢。

    “那后生,出身琅琊诸葛氏,单名亮,复字孔明。”

第98章 诸葛亮与黄硕(二)() 
一派逸士风范的老者,笑音疏朗,神色闲淡,全不顾这一句话惊得那厢的少女瞠目结舌,微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看着一向从容自若的女儿露出这副错愕神情,莫名地,黄承彦心底里竟是莫名有些安慰……自女儿八岁往后,就极少见她这般意外的模样了。如今看着,竟是格外怀念呵。

    “阿硕且安心……那可是个俊秀后生咧。”黄承彦貌似安慰地说着玩笑话,一边不露痕迹地觑着女儿神色。

    那厢,黄硕却是静了好一会儿。

    “阿父是当真么?”半刻工夫后,少女神色已然平复了许多,她抬了眼,眸光认真地与父亲对视,清了声,郑重问道。

    “自然。”他亦收了面上的玩笑,目光缓静下来,应得郑重。

    一时间,两厢默然。

    静了会儿,再开口时,黄承彦却是提起了另一个话头“阿硕可还记得,五年前,你与德操对弈,曾解过一个珍珑残局?”

    少女闻言,微怔了片时。

    ……自然记得的。

    她自小便随在父亲身边长大,多得几位父挚的教导,也一向是庞府、司马府上的常客。

    司马家叔父,单名一个徽字,复字德操,乃是饮誉天下的名士,品格清雅,识人善鉴,所以人称“水镜先生”。

    那一年,她十二岁,在司马家做客时,与叔父对弈。几番胜负之后,叔父他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摆了一局残棋与她,像是出个难题考验后辈般,问她可有破解之法?

    那局残棋颇是玄妙,白棋好似一张弓形,将黑棋尽数围困其中,纵观全局,黑棋只有一个活眼。白棋好似只需奋力一击,便能致黑棋于死地。

    但是经过数手交换后,黑棋却先后运用避让、腾挪,后发先至,在一块不大的空间中巧妙成活。白棋不论如何动作,都无法将墨棋奸灭,所以只能作罢——于是,高手对弈,僵持不下,便形成了这么一局无从破解的珍珑残局。

    黄硕自幼学弈,天资颖悟,而于此道又颇是用心,棋力之高,在同侪之中冠绝一时。甚至时常与诸位长辈对弈也是胜负兼半,未尝逊色多少。

    此时,头一回看到如此玄妙的残局,她见猎心喜,几乎片时间便将整个局棋记了下来。之后几日间,昼夜都想着那局残棋,近于废寝忘食。

    而第三日,夜阑人静之时,她躺在榻上却良久,于是又一次将那局棋在心中复盘,而后推演。却忽地灵机一动,兵行险招,将黑子落在了以往不敢试想的一个位置……霎时间,整个棋局霍然开朗。

    反复默算了好几遍后,破解了残局的小姑娘心下雀跃,险些兴奋得整晚都睡不着。

    而当第二日,她执棋一步步落子,将黑子原先的死局打开时。一旁的水镜先生讶异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看了那棋局良久,笑叹半晌,而后为她讲起了这残局的由来。

    这是半月前,叔父他与自己一名学生对弈时留下的残局。那少年棋术高绝,一步步将自家先生逼入进退维谷之境,而先生步步回寰,虽陷弱势,却始终不曾落败。于是,形势僵持,便成了这么一局残棋。

    “唔,孔明那孩子,若知道这局棋为人所破……只怕也吃惊得很呢。”当时,道貌仙风的水镜先生,看着那已解的珍珑局,半晌笑言道。

    看着眼前长辈面上极难得带了些看好戏的促狭笑意,她心底里十二分好奇,于是小姑娘浅笑盈盈,脆声问出了口:“当日与阿叔对弈的那位少年,十分得您看重罢?”

    “那是老夫在荆州官学中,见过的最为卓荦的孩子。”司马徽怔了一瞬,而后应道,神色微微恍然间带着柔和,目光里多少欣慰“而今才十七岁,便如此才识,如此心性,往后……堪为王佐之才呐。”

    才十七岁?

    黄硕也是心下讶异,世人都道水镜先生识人善鉴,可谓盛名无虚。但,这些年来,她是头一回听这位言辞谨慎的长辈,予人如此之高的评价,而那人,竟才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想来,应当是个惊才绝艳、拨萃群伦的少年郎罢……若有机会,倒真当见识一番。

    或许可以对弈一局,博个高下——其实,她一向也是好胜的性子呵。

    十二岁的黄硕,曾在心下这么暗自想过,只是后来始终缘悭一面,日子久了,那个念想便也渐渐淡了。

    而今,父亲旧事重提,黄硕追忆一番之后,不由有些疑惑地看着了他——

    “那少年晓得是你破了那棋局,后来……便有意无意地向师友探听你的事,幸得他做得聪明,言语间极是谨慎,是以少有人察觉。德操若非心细如丝,只怕也是发觉不了。”说到这儿,黄承彦微微眯眼,眸间带了些笑“唉……德操与我说起时,为父倒当真有些得意呢。”

    黄硕听得心头略略一跳,但随即却是清定心神,重新淡静了下来……大约,只是年少气胜罢。

    这世上,愈是才华卓荦之人,也就愈是心高气傲,少年时候还不懂得收敛锋芒,就尤其如此。

    若异地而处,是她自己被一个年纪小了五岁的对手赢了棋,只怕也必然是耿耿于怀,会多留心些对方的事……最好寻个契机扳回一局。

    似是明白此际女儿所思所想,黄承彦不由笑了笑:“那孩子虽则拔萃群伦,但却一向秉性温文,极少做意气之争。且,而今他已二十二岁,性子较当年更是沉蕴厚敛了许多。”

    见女儿不言,黄承彦仿佛漫谈闲聊一般,同女儿娓娓说起了那人:“说起来,那当真是个极难得的孩子。”

    “出身琅琊诸葛氏,单名亮,双字孔明,年纪长了你五岁。”

    “琅琊诸葛氏原也是一方士家大族,只是这孩子命途多舛,三岁上母亲章氏病逝,十一岁上父亲诸葛圭又殒身……双亲早亡,少失怙恃。”

    “那一年,又正逢徐州之乱,战火频烧,民不聊生。孔明是家中次子,上头有个兄长,但也只十七岁,另有两个尚未及笄的姊姊和继母所出的五岁幼弟。”

    “幸得还有个早年在外为官的叔父照拂。他家叔父名玄,字胤谊,是个难得的厚德之人。千里回乡料理了兄长后事,便带着两个侄儿——孔明和幼弟,还有两个侄女离开了徐州,其后几经辗转,到了荆州避祸,从此便在这儿安了家。”

    “五年前,诸葛胤谊病逝,其年,孔明十七岁,还正在荆州官学读书……那回,大病了一场。病愈之后,只是于学业上愈加勤恪起来。”

    “数月前,他学满出师,却未入仕途,而是在襄阳城外的南阳隆中结庐而居,似为父一般过起了闲云野鹤的日子。”

    “那起来,那孩子的两位阿姊,一个嫁入了庞家,一个嫁入了蔡家,俱是盛门华族,凭着这层姻亲,他若想要在荆州出仕,其实再容易不过的。”

    “唉……孔明呵,只是表面温文,骨子里傲气得很。”说到这儿,黄承彦的目光里却尽是欣赏,更兼了几分对后辈的赞意。

    “这孩子天资纵横,乃是旷代逸才,更难得经明行修,人品无瑕……莫论秉性才学,皆是为父生平之仅见。”总结陈词一般,他最后捋了捋颔下长须,悠声道“所以,实在舍不得错过这样儿的好女婿。”

    “所以两日前,便向他提了这门亲。”

    一直始终聚精会神地听故事的黄硕,冷不丁地给父亲这一记惊雷炸得心头有一瞬的空白,面色生生僵住,半晌也未缓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才缓缓抬眼,一双眸子有些不安看着父亲,弱声问:“阿父如何提的?”

    “闻君择妇,家有丑女,黄头黑色,而才堪配,君岂有意否?”

    黄硕已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恼羞之下,少女原本白皙的面色几乎涨红。

    “唔……他应了。”黄承彦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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