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那些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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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那些爱情-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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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这般简陋?梁氏姊妹好歹是宫中的贵人呢……原先也曾得宠的,现下,谁料会落得这般凄凉境地。”

    梁氏姊妹?六岁的刘庆不由心下一惊,而后,目光下意识地就落向了身后的弟弟。

    “阿兄?”小小的刘肇听到宫人议论这些,似乎有些茫然,下意识地拽住了兄长衣角,仰起一张秀气的小脸儿问“梁贵人?是父皇的妃子么……宫中那么多妃嫔,我都只在聚宴上见过,不大记得清的。”

    “而且,母后叮嘱过许多回,那些宫妃们都不安好心,不许我亲近她们的。”

    “嗯。”刘庆只轻轻点了头,一字以应。

    看着眼前懵懂的稚童,蓦然间,心底里对他的最后一丝怨意也消弥了干净……这个孩子,同他一样,再没有阿母了。

    而他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甚至,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此刻,十五岁的刘庆,跽坐在永安宫中,看着对面憔悴枯槁的窦太后,忆起这些旧事,不由便想到,几日之前,崇德殿中少年天子困惑绝望地仰首自问……血脉至亲,母亲何以这般待他?

    那个时候,他险些冲口而出……因为,根本不是啊。

    刘庆怔了片时,眸光渐渐凝定了起来,几乎是冷在地端量着对面的妇人,不见分毫温度。

    “你、你不会同陛下说的。”她粗哑的声音抖着,连指尖都作颤,却看着眼前的少年,却最终说了这么一句话。

    “噢?”刘庆闻言懒漫地笑了笑,一双眸子流光漾漾“以往不说,是因为忌惮窦氏的势力。甚至之前助阿肇谋划之时,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也未曾开吐露这些秘辛。而如今……却还有什么理由再对他隐瞒下去?”

    “因为,会让皇帝疑心。”窦太后看着他,定定道“这样的事儿,你竟能瞒了他十余年,只为明哲保身。日后,他如何还能毫无芥蒂地信任你这个好兄长?”

    “你同阿肇的兄弟情份是不轻,但在你心里……到底没重过你刘庆自己的身家性命。”

    “呵……”少年眉眼微弯,轻笑,并未否认。

    “不过,我有的是法子通过旁人的口透露给阿肇啊。”他面如冠玉,目似桃花,但此刻眸光里却是顽劣的恶意。

    “你、你……”窦太后面色一瞬时僵得有些发青,抖着手指向那少年,却是再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天已晚了,孩儿也该告辞了。”说完了今日该说的话,刘庆心下快意,从容自若地揽衣起身,还貌似关切地叮嘱了一句“母后早些安歇,晚间夜梦……说不定会见着许多故人呢。”

    言罢,稳健地阔步出了永安宫,再未回头看一眼。

    …………

    车驾一路驶出了北宫朱雀门,刘庆枕肱躺在辒辌车中的簟席上,仰面看着穹顶上繁复的扶桑纹漆绘,目光久久未有波动……

    窦太后已被幽闭深宫,窦氏一族彼此衰颓。整整十年,这是他日日夜夜的心念,今日终于夙愿得偿,明日……便可以去祭告阿母了罢。

    至于旁的事情……其实,窦氏说得不错,他不会向阿肇坦言他的身世的,这世上,他如今最可倚仗的不过是十余年的兄长情份。信任原是这世上最脆弱的东西,他其实受不起一丁一点的疑心……长到一十五岁,刘庆学得最会的,是明哲保身。

    而窦氏那个恶妇,向来心思便重,今日听了他那一席话,只怕今后会日日疑惧,杯弓蛇影罢。他买通了永安宫的几个宫人,会日日将窦氏族人如今的凄凉境况丁点儿不落地道与她知晓……钝刀子割肉,一点一滴地摧残才最为折磨。

    若就这么死了,未免太过便宜她。

    车轮轧轧,已然驶入了南北玄武门,看着不远处丙舍中的灯火,刘庆仿佛觉得心下渐安了起来……自半月前入宫之后,已整整半月不曾回家了。

    车驾到府外方驻了轮,刘庆踩着踏石下了马,青铜铺首的大门缓缓启开之后,却见一个莺黄衫子的少女在傅母之前快步奔上来前来,既而熟悉的脆悦语声传入耳际:“殿下!”

第78章 刘庆与左小娥(十三)() 
刘庆一瞬时,几乎以为自己太过牵念那个小丫头,所以心里生了幻想,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日思夜想的人儿便立在面前,就那样一双剔透的浅色眸子带了暖然又忧切的笑意,盈盈看着他,眨也不眨。

    十五岁的少年,怔怔地愣在原地,四目相对,她笑,他呆。

    “小娥……”半晌,他方开了口,一几和润的嗓音几乎有些发紧“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日平明,他亲自送他们姊妹上了车,就是怕这小丫头犯倔不肯走——现下这般情形又是怎么回事?

    “小娥已出了洛阳城二十里。”少女笑看着他,坦然而深切“不过,又折回来了。”

    也就是说,她回宫那日,正是他受诏入觐天子,生死难料之时。

    刘庆忽然间只觉一股热意冲入了眼里,烫得几乎有什么东西要溢了出来,连鼻头都发涩。

    “从今而后,那怕是殿下赶人,小娥也再不走了。”她看着眼前少年眸间细红的血丝,知他近日操心劳力,神色便转为了心疼“免得殿下总不会照料自己,这才几日不见便憔悴到这般?”

    “好,那今后,小娥便寸步不离,照料好寡人。”少年头一回用了这般郑重的自称,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定定承诺。

    …………

    左小娥觉得,之后的日子,几乎像做梦似的。

    因为在诛灭窦氏一事中,居功至伟,清河王刘庆受了天子重赏厚赐,包括位于步广里的一座府邸,所以终于得以出宫开府。

    而自此,一双少年人便是朝夕相守,片时不离。相偕奏曲吹叶,相伴砚墨阅经,他知道她一惯爱热闹,每逢了洛阳城中盛会,总会与她共游,泛舟洛水,赏花邙山……

    这一天,览胜归来,天色已暮,室内点了几盏乐舞灯,光华明暖,映着室中一双伴灯而坐的少年少女,分外温馨静谧。

    左小娥正跽坐在蔓草纹的郁木朱绘漆案旁,手中握着一卷《秦始皇本纪》,凝眉看到一处,久久也未移目,而后便略略蹙了一双纤眉。

    “可有不解之处?”少年恰移目看了过来,语声和润地开口询道——其实,日日晚间与她相伴读书,他总是有些不自禁地偷眼看向身畔的少女,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倒比在书卷上的时候还多些。

    ……幸好,小丫头一向心思简单,似是不曾察觉到这些,让他悄悄松了口气。

    “《太史公书》我七岁上便随先生学了的,《秦始皇本纪》更是熟稔。”温声说着话,少年不动声色地微微倾了身子,向她移近了些。

    “真的么?”少女闻言,却是颇为惊喜,不自禁地捧着手中那卷沉黄色的简册向他凑了过来,白皙如玉的纤指点着那一行给他看“喏,就是这儿,书上写‘三十一年十二月,更名腊曰嘉平’。”

    “好端端的,秦始皇帝为何要把腊月改作嘉平呢?”

    两人靠得极近,由于现下这个动作,少女娇小的身子简直仿佛依在他胸前似的,发顶险险就触到他下颔……她身上并未薰时下尚行的泽兰或茵墀香,但他就是莫名觉得仿佛一缕幽浅的淡香萦在鼻端,引得人心思浮动。

    察觉自己起了绮念,十五岁的少年心跳一下子惶急,勉力抑住了思绪,定了定声道:“这是因为,相传当时有个得道的术士,名叫茅濛,居于华山之中,乘云驾龙,白日升天。其邑有谣歌曰:‘神仙得者茅初成,驾龙上升入泰清,时下玄洲戏赤城,继世而往在我盈,帝若学之腊嘉平’。”

    “始皇闻此谣歌,而问其缘故。当地父老皆道这是仙人之谣歌,劝始皇帝求长生之术。始皇当年亦有寻仙之志,闻言欣然,因此,便改腊月曰‘嘉平’。”

    当年教授课业的皆是国士鸿儒,他又聪敏颖悟,细叙起这些史家掌故,算得熟极而流,但少年的语声却已微不可察地有些发干。

    ”原是这样啊!“小娥听毕,心下疑惑迎刃而解,于是眸光里带出几分心悦诚服的敬佩来,她偏过了头来转向他“殿下当真是……唔”

    谁料他已贴得那般近,她这一转头,便恰恰唇角擦过了少年耳垂,于是脆悦的嗓音便这般匆促地戛然而止。

    左小娥只觉得尴尬已极,螓首垂得不能再低,简直快要贴到地上去……她拼命安慰自己,不必窘迫,相识三载,这等不慎之事,以往她又不是没碰到过,不过、不过不那时年纪尚小,便不及此次这般暧。昧罢了。

    “小娥,你……怎的了?”但,少年带了融融热意的嗓音,便这么猝不及防地贴着她耳畔响了起来,细听来,语声里微微带了一丝紧张的颤意。

    他明知故问!左小娥心下有些忿忿地想——这人最擅长的,便是装乖讨巧扮无辜。

    于是,少女带了些恼意,便这么抬了头,一双浅色眸子微嗔了过来——

    却见少年颊上已然染开了一层极淡绯色,衬着那冠玉般的秀致面庞,仿佛白玉生晕,而他被她双唇误触到的耳朵,自耳根处都已是充血的通红色,火烫一般。

    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小娥反倒是呆了一呆,而后讶异地瞪大了眼。

    “不许瞧!”刘庆也晓得自己现下这副羞窘模样太过失态,见她眼里的讶然,便有些气急败坏地恼了,索性伸手捂住了她那一双剔透莹澈的浅色眸子。

    “好了好了,我不看便是了。”见他仿佛真是一副气恼模样,被捂了眼睛的少女忙出声道,却不晓得被遮了双眸后,那一双菱红的唇瓣便成了清灵面庞上最引人的存在,现下双唇一开一阖,露出编贝齿儿和一点丁香舌,直是难以言谕的诱惑……

    过了片时,见他还是未拿开捂眼的手,少女心下微微有些无奈,只当他还在生气,便出声讨饶道:“殿下,小娥当真不看了,可以放开了么?”

    “再、再等一会儿。”少年嗓音里颤意已重,甫说罢,被遮着双目的少女,便只觉得一股热气直直地朝她靠近了过来,而后,便有温热湿润的柔软物什,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覆上了双唇……

第79章 刘庆与左小娥(十四)() 
少女一刹间愣愣怔在了那儿,呆得不知该如何动作。幸得少年心如擂鼓,紧张得要跳了出来,只敢浅浅一触,即时便分,甚至算不得吻,只莺饯燕别似的行为……年少懵懂,情窦初开,究竟谁青涩过谁?

    下一瞬,他却又心下惴惴,唯恐她恼怒,那一双浅色眸子带怒瞪了过来,犹豫几番,终是没有移开捂住她双眼的手,而是试探着揽过少女削薄的肩头,将她拥入了怀中……

    许久许久,他也未见她动作,正咬了咬牙,打算低头认错时,却见小娥原本置于身前,尚捧着一卷简册的手,收势阖卷,而后轻轻环到了他腰间,回拥住少年……

    再之后的日子,他们便如同这世上最为情笃的夫妻一般,如胶似漆,琴瑟相偕,两心缱绻,旖旎情天。

    ……以至于,后来的事情发生得那般理当所然,却让人始料不及。

    这天,二人自洛阳东隅的金镛城回步广里的路上,小娥忽觉头闷欲呕,刘庆经过上回的事,几乎草木皆兵,举凡出行皆有医工随侍左右。

    “有……有了身孕?”十四岁的少女,看着眼前的清河王,愣愣不能置信地自问了一句,神色一片呆怔。

    一旁的少年,闻言却是笑得灿烂,只顾吩咐御者道:“回府时要缓些,断不许颠簸。”

    晚间,二人伴灯而坐,共阅着一卷《羽林赋》,但往常最喜这些辞赋的左小娥却是神思不属,眸光久久凝在一行上,半晌未动。

    “怎么了?小娥莫不是觉得倦了,你如今是当好好休养的,莫若我读给你罢?”刘庆心细如丝,自然发觉了她的异样,于是十分体贴地询道。

    “殿下,你……很喜欢小孩子么?”左小娥仰着一张清灵秀致的小脸儿,认真地问。

    “我们俩儿的孩子,自然是喜欢极了。”少年温柔带意,一双桃花眸里尽是悦色。

    其实,他并非圣上,无需早育子嗣以继宗族的。

    算起来,天子如今才十四岁,却已循御广选后宫,朝臣公卿皆盼着早日涎下皇嗣,好承继天家血脉。不过,身为诸侯王,他并没有这样的顾虑。

    但,这个孩子,于小娥而言却太过重要……所以,他心下才替她这般高兴。

    而后,微微顿了顿,神色间便带上了深切的愧疚,轻声道“小娥,日后……终有一朝,我需娶妻的。”

    说这话时,他神色间有几分无奈但却坦然,眸光清湛,并无分毫避讳“大约是邓家或耿家的女儿罢,邓家是三世外戚,而耿家将星辈出,皆是根基深厚之族,联姻是最合宜不过的。”

    “所以,若在正妻过门前,你诞下长子,日后便有了绝大的倚仗。而且,愈早愈好……孩子之间年岁差得大些,日后争端便会少些,这里头的讲究你大约不是太明白,我却是自幼见惯的。”

    “小娥,莫论如何,我亦会给日后的嫡妻嫡子应有的尊重与地位,这些,你能明白么?”

    左小娥只静静听着,垂了睫羽,神色安然。

    犹记得那一天,车驾行至洛阳城外数十里,她却非要返程时,阿姊是怎样的疾言厉色,气怒难平。

    “小娥,你当真便这般不晓事?!”车厢之中,一惯温和的长姊语声失了所有冷静,定定看着眼前的幼妹“你当真明白,若回去了,日后……即便还有日后,你会是怎样的身份,怎样的日子?”

    “阿姊,小娥都明白的。”十四岁的少女,却是异常平静地与长姊对视,歉疚的神色间却带着从容“小娥明白,他此时生死未卜,此时若我回去,恐是同他一样搭进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小娥明白,即便是度过了这一难关,我们之间亦是天渊之别。他是天家贵胄,身份尊崇的清河王,而小娥只是掖庭出身的鄙贱罪奴,他能给我……至多一个姬妾身份。”其实,以她的来历,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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