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触感，不假思索，秦天笑嘲讽显露的刹那，用力一甩手腕，那人便踉跄着，退后几步。
“天笑——”几分酸楚，几分无奈，几分眷恋。
眷恋？
秦天笑嗤笑一声。
“周少爷发达了，懂得发扬善心，表达对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关心了。”分明是夸赞的话，但自秦天笑口中说出，就是实打实的嘲弄。
市长女婿，未来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啧啧，果然比跟她这种破落户在一起，更有前途。
“周少爷，苟富贵无相忘啊！”秦天笑嬉笑着与周思邈说道，可他却看到了她眼中，近乎锥心的尖锐讽刺。
“天笑，你不要这样，其实我……”他又想像往时一样，秦天笑生气，便来拉她的手，他温厚的大手，包裹着她细腻的小手，耐着性子哄她宠她。
只是这次，秦天笑避开了，很决绝的姿态，就像，他碰她一下，都嫌脏，“别，您金贵着！”
“你一定要这样同我说话？我知道你恼我，恨我，可我自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你，我这样，是有苦衷的……”
“天笑，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那种眼神，比凌迟更痛，他宁愿看到恨，宁愿看到怨，也不愿只有冰冷，漠视，甚至，荒唐。
周思邈下意识去遮挡，刺痛心脏的眼神，他曾经爱极了这双眼，笑起来像月牙微弯，好似漫天繁星璀璨，原野山花葳蕤齐绽，抒尽了快乐与幸福，看着，也能让人嘴角上扬。
“周思邈，你当我是什么？”秦天笑任由他遮住眼，但那冷锐犀利，却透过唇角，积蓄如山洪般倾泻。
周思邈一怔，当她是什么？自然是他最爱的女孩，但此刻，这话如鲠在喉，他发不出一个音节。
“或者，你想用陆美晗的钱养我？”秦天笑神色莫测，唇角保持上扬不变。
周思邈的手缓缓垂下，他看到了那双眼，冷漠清寒，让他此刻所有心绪都显得卑劣，现在的他，尚且给不了她什么，除了伤害。
可是，让他放弃她，不，他做不到，也绝不可能！
一股大力，几乎将秦天笑的肩膀捏碎，她的笑有一瞬皲裂，因疼痛，眉头微皱。
“天笑，相信我，给我时间，我会向你证明——”他的语调染上急切，手指再度收紧。
“给你时间？多久？”
周思邈闻言一喜，以为秦天笑态度松动，正欲开口。
“我已经给了你宝贵的五年，人的一生，有几个五年，你，我等不起！”她笑，如月朦胧，如雾清寒，手掌握住周思邈的手腕，微微用力。
“咔嚓”声响，周思邈吃痛松手，瞳孔染上错愕，她的跆拳道，是他教的，他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用来对付他，“天笑，你——”
“我们，到此为止！”不是不痛，不是潇洒，只是疲倦到不愿挽留，更不愿脆弱，怎样心伤，看起来，都是做作。
像一片云，轻轻悄悄，不做停歇，周思邈感觉呼吸微窒，就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从生命中抽离，巨大的恐慌和无措，阴霾般将他笼罩……
秦天笑深呼吸，克制动粗的冲动，只是对突然扯住她，拥入怀中的周思邈冷静道：“周思邈，你能不能，别恶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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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爱情与面包（）
周思邈的手臂微僵，秦天笑知道他在克制，克制愤怒，国金系的才子，骨子里还是有几分傲气。
如她所料，周思邈没有松手，依然保持拥抱的姿态，环住她腰的手，在慢慢收紧，却带着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只是宣告，一种坚持。
无声叹了口气，秦天笑觉得累极，如弦紧绷的身体，渐渐软下来，双眼也欲慢慢合上，只是很快，一束刺眼的灯光，逼得她眸子眯了眯。
看清不远处，窈窕靓丽女人的瞬间，秦天笑再度拉响戒备，无声的笑了，尽管那笑无任何深意，可落在不远处面容扭曲的女人眼中，就像挑衅，她看到墨镜在她手中，碾成碎片。
秦天笑想，也许，她可以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你选哪个？”她的声音突而温柔，如同三月翻飞的柳絮。
周思邈一瞬迷蒙，这似乎是这段时日来，她第一次，如此平心静气同他说话。
只是，即便知晓难得，周思邈却犹豫了，他可以用甜言蜜语哄骗，可他知道，秦天笑不是一般的女孩，况且他，从不愿欺骗她。
除了，陆美晗的事，那是唯一一次。
几乎是他迟疑的瞬间，秦天笑就懂了，心被豁开一个大口子。
周思邈爱她，她一直都知道，不然，何苦这般低声下气，但在生存面前，他家境不好，若要改变，快速的改变，单靠优异的成绩，还远远不够。
因而，被舍弃的那个人，只能是她。
“周思邈，再不松手，你的荣华梦，就碎了。”她尽量使语调上扬，不泄露心底的失落。
这一次，秦天笑很顺利的挣脱，扶疏的枝叶投掷斑驳光影，照得周思邈整张脸，忽明忽暗。
似有晶莹的液体，在暗夜中无声滑落。
“讨好她，她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最后一句话，很轻，是秦天笑唯一不带攻击性的话语，是疲倦，是无奈，是对于现实的通透。
更是，对五年感情的宣判。
说完这些，她飒然转身，步伐不急不缓，依旧风姿绰约，令人目眩。
周思邈望着那清隽背影，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正欲提步，然，身后人的轻唤，让他不得不住脚。
“思邈——”
陆美晗从身后，抱住他的手臂，笑容甜美，语调温柔：“思邈，今晚约了见爸妈，我们走吧？”
那甜甜如蜜糖的声音，让周思邈愈发心烦意乱，他不动声色，将手臂从陆美晗手中抽出，面色微冷，大踏步向前走去。
陆美晗的表情有瞬间崩裂，她回头，看向秦天笑离开的方向，一抹冷笑绽放唇边，双手因用力攥紧，微微发抖。
再度转头，变脸般，又是那无暇的笑容，陆美晗小跑着，再次去挽周思邈，感觉到他的抗拒，她的声音越发柔和：“思邈，林医生说kevin医生下月回国，他是世界权威的脑科医生，我想请他来，给阿姨看诊，你觉得怎样？”
周思邈一僵，任由陆美晗亲昵的挽住他，今晚第一次，回头望住她，右手微微抬起，将她垂落耳边的金发，别至耳后，扯了个疲惫感激的笑，“美晗，谢谢你！”
虽然这前后态度的转变，距陆美晗想要的还很远，可她也知道，感情这回事，急不得，她有耐心，也有信心。
从开学典礼，看到作为新生代表演讲的他，她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a大校草，国金系才子，跆拳道双冠……尽管他那么耀眼，与同为校花的秦天笑，并称金童玉女，她也曾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可好歹，她拥有，比秦天笑更能拿捏人心的东西。
最后，周思邈还是属于她，念及此，陆美晗的心禁不住雀跃，牵强的笑也变得发自内心。
“思邈，永远不要跟我说谢谢，为你做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只要你开心！”
闻言，周思邈回应她的，只有沉默，轻轻地，取过她手中的车钥匙，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
陆美晗的神情有些许黯淡，可也已习惯他的不冷不热，遂也没过多计较，伸手打开车门。
系好安全带，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很快，红色的跑车消失在夜幕中……
游魂般，脚步略显虚浮，秦天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为麻木了，可是某个地方，还是会痛。
“姐——”让人如沐春风的音调，在不远处响起。
她抬头，这才发现，天澄打着手电，照着她的来路，笑容温柔和煦，比阳光更暖。
那好看的如同画中走出的少年，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看到他，所有的疲惫失落才四散而空，就像远行的航船，终于找到了宁谧的港湾。
“天澄——”像撒娇的孩子，分明她才是姐姐，可就是控制不住，快速奔过去，将天澄抱住。
还在上高三的秦天澄，一米八多的个头，比秦天笑足足高了一个脑袋，此刻温柔抱着他撒娇的老姐，不问原因，手掌贴心的轻拍她的背脊。
“姐，快上去吧，别让爸妈等急。”
“嗯！”
小声吸了吸鼻子，秦天笑尽量保持愉悦的笑，她想，幸亏天色暗，天澄才不致发现她的异样，她不希望，将烦恼与情绪带回家，带给那些爱她和她爱的人。
那暗夜中闪烁的泪光，秦天澄用温柔的眼神包裹，即便知道她有心事，但她不说，他便也不问。
很自然的伸出手，握住秦天笑的手，秦天澄感觉到微微的凉。
于是当暖传到心底，秦天笑心里的坚冰，才慢慢融化。
她满足的靠着天澄，闭着眼睛，感叹道，“天澄，以后姐姐嫁不出去，你包吃包住吧？”
“好。”
淡淡温和的声线，温顺乖巧的模样，让秦天笑眼神宠溺。
她掂着脚，揉乱了他顺滑如锦缎的丝发，不满道：“行，你也咒你姐嫁不出去，好小子！”
表面气恼，撇下天澄大步向前走去，实则竭力憋着眼底的笑，她有看到，天澄一瞬显露的紧张和无措。
“天澄啊，白长了那么长的腿，连我都撵不上，奶香玉米排骨汤，先到先得！”话落，秦天笑兔子般冲上楼梯。
反应过来的秦天澄，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有些无奈，眼中却全无怨怼，仍旧贴心提醒，“姐，慢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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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梦想破碎（）
“爸，妈，我回来了——”刚推开家门，秦天笑便提高声量。
“这么大动静，除了你，还能有谁！”秦妈妈系着围裙，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娴静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与宠溺。
“天笑，女孩子，要端庄！”坐在餐桌前看报纸的秦爸爸，故作严肃的看着她，可在秦天笑的喷笑中，秦爸爸的伪装也完全破功。
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秦爸爸看着秦天笑，摸了摸肚子，样态粗鲁，伸手就去抓饭桌上香喷喷的烧鸡腿。
奈何伸出去的手，半路被截，秦天澄放置好秦天笑的物件，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到了洗手间，“姐，饭前洗手！”
“不干不净，吃了才不生病！”秦天笑无力翻着白眼，任由秦天澄推入了洗手间。
“你这是歪理！”说到此，秦天澄也有些头疼，他家姐姐，真是不拘小节的让人惊悚。
“那小橙子，伺候本宫洗手——”秦天笑眯着眼，懒洋洋将手伸入洗手池，坐等秦天澄伺候。
秦天澄好脾气，噙着笑容，当真弯腰，顺从的替秦天笑洗手，细心的涂抹上香皂，再用清水小心冲洗干净，最后，用毛巾轻柔拭干。
看到这一幕的秦爸秦妈，纷纷表示无奈，这么大了，秦天笑欺压弟弟的行为，还是没有收敛，也多亏天澄，是个性格温顺的孩子。
“有弟如此，夫复何求！”
一声饱含赞扬的满足叹息后，一家人这才坐上饭桌。
简单温馨的四菜一汤，一家人说说笑笑，谈着今日各自见到或听说的趣闻，这大概是一天中，最惬意舒适的时光，平淡温暖的小幸福。
满足的咀嚼着饭菜，顺带指使天澄帮忙夹较远处饭菜的秦天笑，幸福的像午后晒太阳的慵懒猫咪，眼睛弯成了招牌式的月牙形。
一家人像这样，幸福的吃着晚餐，即便是逼仄的小客厅，似乎，也成了世间，最让人欣羡的所在。
看着越发窈窕大方的秦天笑，越发温润俊朗的秦天澄，秦爸爸与秦妈妈，心有灵犀，四目相对，眼中俱是满足与欣慰。
“天笑——”秦妈妈突然搁下筷子，对着秦爸爸点点头，拿出了早就备在身边的存折。
秦天笑连忙将夹好的青菜喂入口中，接过天澄递来的纸巾，胡乱抹了下嘴，疑惑道：“妈，这是干什么？”
“天笑，你一直是爸妈的骄傲，这次去巴黎留学，爸妈也拿不出更多的钱，这点钱，你带着，出门在外，可别委屈了自己。”秦妈妈耐心的叮嘱，郑重将存折放入秦天笑手中。
如果前一秒，她还在为周思邈的事，心有怅然，那此刻，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双眼渐渐蒙上雾气，爸妈存钱不易，眼下却要为了她挪用，感动感激有余，更多的却是心疼和那么一点点恨。
恨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能给他们优渥的生活；恨自己还在为了感情伤神，险将梦想抛之脑后；更恨自己还像个孩子，达不到自己企盼的坚强。
“天笑，怎么了？”秦天笑眼眶一红，秦妈妈便紧张的询问。
“妈，我没事。这钱你留着，天澄明年高考，大学还要用钱，你跟爸，生活上也别委屈自己。我都那么大了，可以勤工俭学。”秦天笑将存折推回到秦妈妈手中。
秦妈妈无措的望了眼秦爸爸，秦爸爸搁下筷子，“天笑，这是我跟你妈的心意，出门在外照应不到你，收下，也算让我们两个宽心。”
“姐，收下吧，明年毕业，暑假我可以兼职挣学费，反倒巴黎物价高，钱的事，你别操心。”秦天澄也加入了劝说行列。
在一家人关切的目光中，秦天笑终是接过，那饱含爱意的关怀。
次日清晨。
用过早餐后，秦天笑便匆匆赶去a大，办理留学手续。
主任办公室内，老式空调发着嗡鸣声，窗边的绿色植物在阳光中慵懒舒展，炙热的田径场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影……
“为什么？”秦天笑的声调突而上扬，语气中夹杂些许怒意。
王主任悠悠啜着茶水，将青花瓷杯搁在茶托上，黑框眼镜后的一双老眼，折射着通于人情世故的精明。
“秦同学，别激动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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