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越早爬到顶越安全,昆西当然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好,那你先爬吧。”
“等等,我们先把次序排一下。我们的人多,得先上几个。”
裴千行冷眼一瞟:“人多就得先上?好像也没这个道理吧?田乐心你排在他后面。”
昆西没有过多争抢:“祖克后面一个。”
裴千行正在把滚滚绑在田乐心背上,当昆西说出这句话时,明显感觉到田乐心身体一僵。田乐心畏惧道:“那我还是晚点爬吧。”
“你自己放弃就换我的人了。”昆西抢道。
他为什么那么在意祖克?不可能只是为了吓唬田乐心。
裴千行心存疑问,把滚滚装在绳子串成的网兜里,紧紧系在田乐心背后:“你爬就是,我在,你怕什么。”
他的语气十分冷淡,但对田乐心来说没有比这更暖心的话了,刹那间他觉得充满了力量,无所畏惧。
“托尼,下个你。”昆西指着绿皮肤。
“邓柒。”裴千行冲邓柒抬抬下巴。
邓柒没有二话。
“博尔曼。”接下来是蜘蛛人。
剩下就是裴千行和史东了,裴千行挑了下眉:“你先还是我先?”
“你爬就是,我在,你怕什么。”史东故意学着裴千行刚刚说话的语气,摆出一副冷酷淡漠的表情,拽得不像话。
裴千行的冷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裴千行之后是肌肉强化者,然后是史东,再之后是野猪人和狼人。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攀上爬梯,在通天的鱼缸里缓慢向上。
长时间的机械动作,使他们的肌肉产生疲劳,但他们手脚抖得再厉害,也不敢松手,咬紧牙关往上爬。
眼看三分之二过去了,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忽然他们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咕噜咕噜,有点像什么东西在水里吐泡泡的声音,半封闭的圆筒有拢音效果,声音被放大,经过反复折射又变得模糊古怪。
“什么声音?”有人问。
史东向下张望,除了黑洞洞不见底的深渊,什么都看不见:“快爬!”
不用他催促,梯子上的人均是心急如焚,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力气向上爬。
呼噜呼噜,声音越来越响,回荡在他们四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们耳边怪叫,震得他们胸口阵阵发麻。
昆西已赶上了先爬的安迪,他暴躁地喊着:“爬快点!你磨蹭什么!爬不动了就自己跳下去!”
安迪被他催得心慌意乱,几次手脚打滑,速度更加慢了。
咕噜咕噜,呼噜呼噜,巨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都快分不清源头在哪,好像到处都有怪物在威吓。
“爬呀!快点!再快点!”
喘气声混在怪声中,身体像被掏空了,心脏在肆无忌惮地乱蹦,手脚早已发软,只会条件反射地爬梯子。
一个灰白色的东西出现在黑暗中。
爬在最后的野猪人惊声尖叫,顶着上面的人:“出来了!哼!那东西出来了!你们快爬啊!”
“你不是说里面没东西吗!”昆西高声咒骂。
安迪爬得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完整:“我、不知、道!确实是、没有的!”
“那现在出来的是什么!”
“不、不知道!”
裴千行怒道:“你别跟他说话了!让他集中精力爬!”
呼!一根灰白色的东西从他们下面甩过,下端粗,上端尖,上面还长满吸盘,好像是一根触须。
“章鱼!是大章鱼!哼!”野猪人声音都变了调,他的头已恢复成人样,但鼻子还没变回去,说话时还会发出猪一样的声音。
裴千行低头看去,巨型章鱼圆溜溜的脑袋从黑暗中浮现,好像是黑雾中钻出来的邪恶生物,是大海传说中的大海怪,能轻而易举地吞掉整艘大船,它又长又粗的触须几乎塞满了整个圆筒,不停地扭动挥舞,散发着海腥味。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章鱼!你们这些见鬼的研究!”即使是裴千行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它的触须粗壮如树木,最大的吸盘差不多是成年人大小,敲击在筒壁上发出砰砰的巨响。它甩出一根触须试图抓他们,几人蹭蹭蹭又往上蹿了蹿,触须在他们脚底划过,重重敲在梯子上,梯子咣当一声剧烈震动,崩掉几个焊死的螺丝。
再这样下去他们全都得栽在里面,逃过了霸王龙的追捕,躲过了野兽群的袭击,总不能在最后关头,被一只章鱼给吃了。
“快!速度再快点!再爬上去一点它就够不到了!”求生的本能激发了他们的潜力,他们就像一串猴子迅速爬动。
嘎吱嘎吱!
梯子忽然发出刺耳的声音,不断抖动,好像有什么人在底下大力摇晃。
野猪人大叫:“它爬上来了!章鱼在爬梯子!”
圆筒的四壁很滑,只有抓着梯子才能向上。
一群人乱作一团。
“快啊!你们快啊!”
“你踩到我的手了!”
“你再踢我我就把你拽下来喂章鱼!”
“狗屎!到了没有?”
章鱼再次发起攻击,粗壮有力的触须呼啸而过,扫中野猪人的小腿。
“啊!我的脚!”他的小腿顿时鲜血淋淋,好像被数把刀割过。
章鱼的吸盘里硬化的骨质,越靠近根部越锋利,凡是被卷进去的生物瞬间割成粉碎,就像一个巨大的移动绞肉机。野猪人只是被触须的末尾擦过,就已经疼得鬼哭狼嚎。
没有人关心他的腿,大家都在努力地爬,生怕爬慢了被它吞掉。
“到了到了!”一扇门出现在安迪身侧,他颤抖着手按密码。
触须又甩了上来,卷住了野猪人的腿,只听到骨头碾碎的脆响,他的右腿以下被卷走。
“我的脚!我的脚没了!”野猪人拔高了声调嘶吼,他挂在梯子上,人抖得像风中的树叶,血滴滴答答地流。
昆西不停地催骂,野猪人哀嚎着他的腿,狼人抓着史东的脚像越过他被他一脚蹬开,史东甩出一个火球,可对庞大的章鱼来说太过微小,落在它潮湿的身上就熄灭了。
血腥味刺激了章鱼,触须在空中狂乱舞动,爬梯被它晃得摇摇欲坠。
已经丧失求生*的野猪人抱着梯子痛哭流涕,触须灵活地卷住他的身体,把他拽了下来,一下子埋进柔软的肉堆里,压成粉霁,一蓬血雾喷了出来。
安迪打开了门,手脚发软地爬了进去。
“你给我快点!”不等安迪站稳,昆西就迫不及待挤了进去把他撞倒在地。
一站上走廊就能看见前方有一扇门,昆西横冲直撞地冲向大门,一脚踩在安迪腿上。
“啊!”安迪惨叫一声,左脚脚踝咔的一下,一阵剧痛。他扶着墙起身,发现左脚无法落地,必定是骨折了。
其余人紧跟而上,慌乱地钻进走廊。
裴千行并没有看见他受伤的过程,经过他身边时扫了他一眼:“怎么了?”
安迪是怎么都说不出骨折这件事,只能咬着牙道:“没事。”
史东飞奔过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快走,章鱼爬上来了!”
大章鱼吃完野猪人,顺着梯子爬了上来,轻轻松松追上这些人类。
“快走!”裴千行追上史东。
安迪迈出一步,脚一碰到地面就钻心地疼,连路都没法走,别说跑了,他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要求助,可只是伸了下手,一个字都没有说。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是必然会被团队丢下的,安迪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又怎能拖累其他人呢?
可他,还是想活命啊。
就算疼死了,也得逃命,安迪拖着脚走了几步,已是满头大汗。
狼人最后一个钻进走廊,一脸恐惧,面色苍白如雪。
章鱼就跟在他身后,灰白色的触须紧追不舍,扭动着跟进走廊,奋力甩动。
就好像被棒球棍击中似的,狼人的背心被狠狠一击,一口鲜血喷出,摔倒在地,就倒在安迪脚边。
“它来了!我要死了!它来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狼人呓怔般重复。
同病相怜牵动了安迪了善心,尽管自己都疼得要死,还是弯腰搀扶狼人:“快起来!我们一起走!”
触须又爬进了走廊。
狼人跌跌撞撞地起身,惊恐地看着身后的触须,又看看扶着他安迪,眼神从恐慌转为狠戾。
当安迪醒悟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狼人扣住他的肩膀,把他向后一掷。
脚受伤的安迪根本无法维持重心,重重地摔在地上,触须像长了眼睛一样,瞬间将他卷住。
第33章()
安迪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意识,就是在被拖动,通往生的大门越来越远。
要死了吗?
安迪瞪着眼睛,无助地趴在地上。
就在他要被拽下去的瞬间,手上一重,止住了下坠的势头,茫然的眼中有了焦点,他看见了裴千行的脸以及他的嘴在张张合合。
他在说什么?
“你在搞什么!能不拖后腿吗!真是个累赘!”
听力渐渐恢复,安迪听见了裴千行的叫骂。
裴千行火冒三丈,都快跑到门口了,回头一看,看见安迪拉了狼人一把,狼人却把安迪往后一推,下一刻肥大的触须就将他卷走。
太不让人安生了!连专心逃跑都不会吗!
他一只手攀着走廊的扶手,一只手抓着安迪,忍不住咒骂,但当他看见触须开始蠕动绞紧时,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触须一圈一圈卷住安迪,吸盘的骨质翻出凸起,像一把把刀在切割安迪的下半身,鲜血从缝隙中迸出。
但安迪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怔怔地看着裴千行:“为什么你回来了?”
裴千行火得不行:“给我闭嘴!”
“我的腿骨折了。”
“你怎么不早说!”现在已经不是骨折的问题,而是整个身体都快被绞碎的问题。
安迪却忽然笑了,好像遇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他看见裴千行抓着的他的手绷得骨节发白,看见史东一拳把狼人揍得满地找牙然后拖走。
他们没有丢下我,他们回来救我了,尽管我快要死了。
安迪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涌出一口鲜血,他的内脏受到压迫被碾碎。
“我要跟你说件事。”安迪努力攀住裴千行的手。
“别废话!我拉你上来!”但是章鱼缠住了他,想要把他拉上来谈何容易。
触须像绞盘一样转动,骨头接二连三地发出爆响,鲜血像绞毛巾挤出的水。
下一秒,裴千行只觉手上一轻,安迪的腰部以下被彻底绞碎,骨头、碎肉、内脏像垃圾一样掉下去。
没救了。
裴千行沉下了脸。
可安迪浑然不觉,少了半个身体的拖累,反而轻松地抓着裴千行的手爬了上去。
“我要跟你说件事。”他执着地揪住裴千行的衣领,附耳低语。
他的脸色迅速灰白下去,当然说话完已与死人无异。
“我知道了。”裴千行低声道。
安迪又笑了,无比地满足。
“抱歉。”裴千行用手指抵住他的眉间,一道血箭从他指尖射出,洞穿眉心。
安迪死亡,裴千行松开了手,安迪或者说半个安迪掉了下去,落入无尽的深渊,但他的表情是安宁的。
章鱼还在试图向上攀登,裴千行猛地把松松垮垮的爬梯拉断,一节一节和章鱼一起掉进黑暗。
他立刻起身穿过通道,将门紧紧合上。
走廊里两队人争执不休。
“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狼人抵死狡辩。
史东一拳打得他口鼻流血:“你当我瞎子吗?”
昆西狰狞着脸:“那家伙没用了,死就死了!他是这里的研究员,是跟他们一伙的!”
史东:“他该死该活轮不到你说话!”
昆西:“你当着我的面打我的人,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裴千行阴沉着脸,一声不吭,上前就掐住狼人的喉咙,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拧断了他的脖子。
以前他就能徒手杀人,现在拧人脖子更是轻松。
出手杀人太过突然,众人安静下来,震惊地看着裴千行。
昆西怒火中烧:“红眼!”
裴千行一挑下巴:“不好意思,下手重了。”
“你杀了我的人!”
“我杀了,怎么样?”裴千行挺起胸膛逼近昆西,语气蛮横,比昆西高半个头的他居高临下地藐视。
两边都是怒意升腾,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一根羽毛的掉落都能打破平衡。
史东向裴千行微微侧身,掌心发热,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僵持许久,最终还是昆西先开口。
“行!你们的研究员死了,我的人也陪给你们了,扯平!”虽然他这么说,可他的伤疤不停地抽动,“我们可以继续走了吗?难道你们想在这鬼地方为无关紧要的事吵上半天?”
“可以。”裴千行冷冷道。
他们沿着走廊向最后一扇门走去。
史东落在后面,对裴千行轻声道:“会不会太鲁莽了?”
直升飞机还没有看到,能不能离开还没定论,史东绝不相信裴千行会因为愤怒而随意杀人,这有违他一个杀手的冷静自制。
“我有底。”裴千行恢复了其淡漠的神情。
“好。”虽然裴千行什么都没有说,可史东信任他,相信他做事是有理由的,虽然他们相处时间并不长,可这份默契不需要太多言语解释。
推开走廊尽头的大门,终于到了室外,阳光照射在他们脸上,许久不见阳光的他们,纷纷眯起眼睛,暖意使他们如沐圣光。
当他们适应了光线,就看见一架直升飞机在他们眼前。
他们活命的唯一希望!
历经千辛万苦,不就是为了寻找这一线希望吗?
只有一架直升机,只有一半人能离开。
当生的希望摆在他们眼前,就好像饥饿的人看见食物,干渴的人看见绿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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