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蛋的这个裴简,就用“放心”两个字糊弄她,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一点消息也不透露,白让她寝食不安了这么久的时间?
唐小鱼在心里把鞭子挥得“啪啪”响,裴世子连声冤都没办法叫。
要知道,寿康宫那边给他的消息也不过是“放心”这两个字,老太太故作高深什么消息也不透露出来,要不是因为对老太太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寝食不安的人里也绝对会加上他裴简的好吗。
在海棠宴下投下两颗原子弹的皇后娘娘才不会管下面的贵妇人和名门千金们一个个有多么的震惊。皇帝憋到今天,挑了这么个日子将旨意发下来,也就是图个既成事实,省得那些嘴碎的大臣们你来劝我来谏的麻烦。
当然,也未必没存着搅了浑水看热闹的念头。
左右旨意都当着全京城的贵妇们面前宣读了,那帮子大臣还能哭着闹着求皇帝把旨意收回去不成?
那就是当着自己家女人们的面给皇帝下不来台,还想要脑袋不要?
裴世子在京城中的人气还是相当高的。世袭爵位,南边的土皇帝,太皇太后最心爱的侄孙,虽然不算宗室子弟,但将来他继承了镇南侯的爵位,权势、地位并不比一个有封地的皇子差多少。更重要的,裴世子长得帅啊!
有不少没有野心,对宫斗不感兴趣的少女将一颗心都寄托在世子身上。裴世子简在帝心,又是荣王外孙,就算不是宗室子弟,也一定是由皇帝指婚的。能当上镇南侯夫人那是多美好的期待!
如今这期待就这样被无情地砸成了碎沫。
只是她们想发怒想生怨都没得生。唐小鱼身子一抖,从个泥塘里的小泥鳅就变成了跃龙门的金鲤鱼。
公主!
她们就算想抢也抢不过啊。
而且没听说哪位公主下嫁,皇帝还会给驸马再指个侧室夫人的。
就算她们想纡尊降贵给世子当个侧室都没有半点机会了。
消息传到后宫,正在抄经书的长秦公主眼睛一翻,声儿都没吭出来就晕了。
这回是真晕。
消息传到荣王府,荣王惊呆了,荣王世子和世子妃却都松了一口气,一起念了一声佛。
荣王没想到宫里那位给裴简指婚居然都没找自己商量。虽然裴简姓裴不姓李,但那也是他女儿唯一的孩子,他嫡亲亲的外孙子,居然就这样把亲亲小外孙的亲事给定下了。
荣王气得胡子直翘,当时就骑马进宫去找自己不着调的皇帝堂侄孙子理论。皇孙儿俩手一摊:“这都是皇祖母的意思,您有意见,找她老人家去!”
太皇太后更简单,眉毛一竖说:“怎么的,小鱼有哪里不好?再不好也架不住裴简他自己喜欢。你不就是觉得她出身低配不上你外孙子吗?皇帝都认了她当妹妹,给了她个公主封号,裴简现在也算是驸马了,这还不算给你脸上贴金?你还想怎么的?大齐的公主都配不上你外孙了不成?”
荣王被太皇太后劈头盖脑一顿数落,灰溜溜败回王府。
事情落了定,李放反倒不像先前那样前蹿后跳地闹腾爹娘爷爷了,只把自己关在屋里(原本也就关着),拿了鞋底“啪啪啪”地抽裴简小人。
“太奸诈了!肚子里全是黑水啊!”年仅十四岁的王孙咬牙切齿,一边拍小人一边骂自己,“老子怎么就没想到要去走皇帝的门路?要是早想到有这招,唐小鱼你还能抢了去?”
当然,这只是李放同学一厢情愿的发泄,他自己也清楚的很,就算小鱼得了公主的封号,也不可能嫁进王府给他这个王孙当正室夫人。
唐小鱼跟他交情深,他对她的不少想法都是知道的。
比如说,为什么要女子从一而终而男子要三妻四妾?
再比如说,为什么女子嫁了人之后就只能囿于一方,除了伺候男人就是跟各色女人斗,不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又比如说……
别比如了,光是前两条,他李放就没办法让她如愿。
换作是裴简,说不定可以……
这样想着,抽小人的手不自觉就停了下来。李放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觉得如果唐小鱼成了他的表嫂,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
自己是娶不了的,硬娶来说不定要跟唐小鱼由朋友变成仇敌。若要旁人来娶,还真不如他知根知底的裴表哥更令人放心。
李放把手里剪得奇奇怪怪的小纸人揉巴揉巴扔了,下床趿了鞋就往外头跑。
世子妃本来担心因为皇上指婚的旨意让家里这只小魔王发疯,没想到儿子只在房里窝了一个下午,拍了半天小人居然就想通了,一脸高兴的样子并不像作假,顿时放了心。
连带着对唐小鱼的观感也改了。
只要不是对自己儿子动不该有的心思,那姑娘也还是能入得了眼的。
何况唐小鱼现在是公主了,马上又要嫁给外甥当媳妇,里外一家亲,世子妃对她的一点芥蒂自然不算什么,挥挥袖子就散了。
世子妃兴致勃勃地跟世子商量着要给未来的外甥媳妇送点什么贺礼好。
李放则是溜烟跑到了荣王老爷子的住处,帮着表哥去做通老爷子的思想工作。
说真的,以裴简家里那么乱的境况,娶个世族豪门的姑娘未必就能周全。唐小鱼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心性开朗豁达却又不肯揉沙子。像她这样出身乡野之地的,没准就能跟裴简的继母对上,争土夺疆,解了裴简的后顾之忧呢。
荣王只是骂了一声,你小子说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就把李放一巴掌拍到一边儿去了。
就像太皇太后所说,你觉得再不相配也架不住人家小年青儿心里头喜欢。裴简这辈子过得本来就比旁人要苦,若一辈子要相对的伴侣还不能挑个自己喜欢的,那就如井底黄连了。
玉城郡主是荣王的心肝宝贝,裴简就是心肝宝贝的心肝宝贝。
荣王到底心疼外孙子,想把多年对女儿的愧疚都报在他的身上,事已至此,也没有后退的余地。老爷子只得绞尽了脑汁去想将来的事儿。
以前没加小心,没能护住女儿,这回再护不住外孙媳妇,他也就没这老脸再活下去了。
宗室勋贵这边也炸了锅了。
皇帝认了个干妹妹没什么,赏封号也应当,但赏了封号就是宗室里的人,最起码要先与宗室通通气才是。为什么他们先前一点消息也没得着?原本是说要给太子当奉仪,现在突然拔高了一辈成了太子的姑姑,皇上您这不是戏弄人是什么?
气咻咻的宗室们来找荣王这个宗人令抱怨,被荣王轻描淡写地给挡了回去。
“唐小鱼于国有功,皇上体念万民,恩赐其宗室身份有何不可?此事是太皇太后力主,也知会过本王的。”太皇太后提的建议,皇帝下的诏书,荣王做的背书,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婉转提出来要当侧室的,直接被荣王爷抽了回去。
你们也不长长脸,还是个宗室呢,就算家里头的女儿是庶出的也没有送给人当侧室的道理。你们不要脸,宗室里头也不能有这样不要脸的事发生。
摆明了立场,本王的外孙尚了公主,别说送过来当侧夫人,就算当姨娘当通房丫头都没门儿。
宫里指派了嬷嬷来韩府教授唐小鱼宫中礼仪。因选秀在即,皇上又说了因繁就简,所以公主的封礼并没有大搞,只是在奉天殿里,唐小鱼受封旨,接玉册,再换过公主袍服,再次大妆后由皇后领着去拜帝王宗祠,再回来给太皇太后磕了头,就算礼成了。
唐小鱼这个公主除了一个亮闪闪的封号,其实实惠没多少。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忘了还是故意,食邑禄米一概未定。未定就没钱拿,拿多拿少都是错。所以她这个丰城公主还是得吃自己的。
至于公主府,就更没影了。
反正她指婚给了镇南侯世子,将来要随驸马去滇南定居,京中再修公主府就太铺张浪费了。
皇帝大笔一挥,丰城公主的豪宅也泡了汤,婚前继续住在韩家,婚后就去镇南侯府了。
虚衔!皇帝就是给了唐小鱼一个虚得不能再虚的衔!
但也足够人各种羡慕嫉妒恨了!
皇帝不给公主安排房子,韩家却不能有多怠慢。只是唐小鱼一再坚持,继续住在荇翠馆里,不挪地方。常氏就将与荇翠馆相邻的三个院落全都清空出来,一个院子给宫里拨来的女官和嬷嬷们住,一个院子专门放宫里赐下的宝帐金册,另一个院子专拨给公主的护卫和侍从们住。
一时间,京城内外,对选秀的关注度下降了一半,另一半的热情都放在这位异军突起,打了人措手不及的丰城公主身上了。
街头巷尾议论正热烈时,镇南侯裴和带着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踏入了京城的永安门。
第119章 裴和()
第119章裴和
说起这位镇南侯,也是个美丰仪的倜傥帅哥。否则当年他也不能让玉城郡主对他一见钟情,抛舍了老爹和繁华的京城,非要跟着这位表兄去湿热的南方当侯夫人。
裴和今年三十九岁,正当壮年。修眉长目,直鼻秀颐,只在上唇蓄了须,穿着黑色绣四爪飞龙的御赐蟒服,腰围玉带,头顶金乌纱七梁冠,骑在一匹通体乌黑油亮的大马上,真个是顾盼生姿,风流潇洒,引无数少妇熟女为之掷果盈车。
他身后是一辆上好的锦帏绘饰马车,车厢顶部饰有银兽头,四周垂下金银打成的缨络流苏,阳光照在上头流光溢采十分夺目。
这是侯府车辂,里头坐着他的妻子,乌尔玛。还有他今年已经十岁的心爱幼子,裴笙。
在车辂旁守卫的镇南侯府护卫中,离车架最近的六人皮肤黝黑,形貌有异,那是乌苗头人直接拨给女儿使用的乌苗人。
裴和的车马行至安亭驿时,收到了皇帝的行令,知道了自己儿子亲事被定来的消息。他惊讶之余,心中十分愤怒。
当年他娶了个宗室郡主回家当菩萨一样的供着,现在长子又被指了一个公主。李家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压在裴家的头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啊。
这一路上,他派去打听这位以前从未听闻过的丰城公主的事,得来的消息让他的怒火更炽。
不过是献了个在山上捡来的玉薯,些微小功能得晋公主封号?再怎么金装粉饰,也摆脱不了丰城公主原本低微的出身。
他坐在马上,目光阴郁地看了看身边的马车。
乌尔玛嫁给他已有近二十年,虽然镇南侯府上下都尊她一声夫人,但朝廷的封诰一天不下,她这个侯夫人就一天名不正,言不顺。连带着两个女儿和幼子也摆脱不了庶出的阴影。
“侯爷。”
车厢里传来女子略带异音的柔声呼唤,裴和面上的冷意消散,眉间也带上微不可查的柔软:“乌尔玛,可是累了?前头不远就是咱们在京城的家,你再忍一忍。”
“嗯。”
裴和身边的大管事早了半天出发来侯府送信,裴和的车马抵达之时,府里的管事和稍有头脸的下人婢役都在府门前迎着了。
然后他看见了许久未见的长子,裴简。
身长玉立,如玉如松,一头泼墨一样的乌发束在金冠中,眉目清冷端丽,越长越像他的生母玉城郡主。
裴和远远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裴简迎上前,与裴和见礼:“见过父亲。”
裴和下了马,和颜悦色地托起他:“算起来,你我父子已有年余未见,你又长高了些。”
裴简垂眸恭立,神情恭敬中却又带着明显的冷漠疏离。
“来见见你母亲和弟妹们。”裴和走到车旁,亲自扶了妻子下车。
乌尔玛与裴和同岁,看起来却只像个二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妇。能迷得镇南侯如痴如醉的女人自然有一副难得的相貌。乌尔玛没有穿戴侯夫人的服饰,却是按着苗人的装扮,一身苗疆银饰在她纤秾合度的身上随着她的行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跟在她身后的,是十八岁的长女裴伊和十五岁的次女裴俪,还有十岁大的幼子裴笙。
裴简微一挑眉,上前对乌尔玛称了一声:“乌夫人。”
这一声称呼让裴和与乌尔玛都是脸色一沉。
在滇南他这样叫乌尔玛自然没什么不对,反正乌尔玛也不乐意听别人的孩子叫自己娘。但现在是在京城,论理自己是他的继母,是裴和的嫡妻,裴简一声“母亲”叫出来于情于理都相和。可是他只叫她乌夫人,也就是说在京里,他也不肯称她为母亲,不承认她的正室地位。
可是当着街上这么多人的面,还有镇南侯府上上下下的仆役,裴侯爷就算心里有气也不能当场发作。
毕竟乌尔玛的确没有得到朝廷的承认,拿到侯夫人的一品诰封,裴简若是跟他较真,他也拿儿子没招,反而会落人口实。
裴和强压了胸中的怒气,神情自若地将妻子和儿女们带进了侯府。
乌尔玛领着孩子们去安置,裴和将裴简带到了书房,一年未见的父子俩总算有了单独叙话的机会。
命下人关紧了房门,裴和的脸当即沉了下来,对裴简说:“你母亲远道而来,你便叫她一声又能怎样?为何要当着阖府的下人不给她脸面?”
裴简摸着手指上的玉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儿子的母亲?她如今安葬在玉龙山麓呢。”
“你!”
裴简抬起眼看了裴和一眼,没什么温度的视线如针一样刺在裴和的身上:“怎么,儿子说错了吗?儿子的母亲是荣亲王的嫡女,御封的玉城郡主,一品镇南侯夫人。”
“混账!”裴和每次和长子说话,说不到三五句就要被儿子噎得发火,“那是你的继母,老子我三媒六证娶来的正妻,也是你的母亲!”
“正妻?”裴简冷笑了一声,“没有侯夫人的封诰,没有朝廷的承认,算得什么正妻?父亲,您是朝廷的一品侯,是玉城郡主的郡马,算得上是宗室,不是一般的百姓商贾。祖父虽不在了,族中也人丁寥落,但天子还在,姑祖母还在,外祖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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