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么小娘子,让他们保住了口粮,不会有人饿死……娘,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唐小鱼笑嘻嘻地问。
“我的小鱼厉害,最厉害了!”陈氏笑着在女儿头顶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果然,韩纶收到下属几个县的信后,第一时间安排了府衙的人将信息传到下属各县去。一是着令各县治下严查所种稻谷有无病害,二是将小鱼的药方子发下去,让各县备齐所需草木灰和生石灰,有病治病,无病防病。同时又亲手修书着人递去给相邻的江州府,将巴郡的情况细述给江州知府听。
这一切都做完了,韩纶摸着胡须看着案上江陵知县递来的信陷入了沉思。
唐小鱼,说起来他也许久未见到了。
唐小鱼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惦记着她,满足地睡了一觉之后,她起床后便到唐家铺子去帮忙。
唐小鱼和陈氏商量了,唐家铺子以后便交给洪大叔他们打理,她把几样早点的做法配方教了他们,以后每年唐家铺子的收益她收两成,当做铺子租金和技术入股。这手艺只教给大杂院的人,他们经营着铺子,大家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风里来雨里去的赚那几个活命钱,日子能过得更宽裕。
搁着以前,小鱼和陈氏一无所有的时候,这点做小吃的技艺便是她们安身立命的本钱。不过以前是母女二人起早贪黑的摆摊子,做点心,现在唐家铺子光灶上已经又添了三四个新人,那点技巧配方传出去也是迟早的事情。
更何况小鱼的心不在开铺子赚钱上头。
她如今有大宅子住,有银子花,更重要的,有上好的良田坡地水塘六百多亩,只要想想大背包里藏着的那些种子,唐小鱼就够热血沸腾了。就像她曾对江陵县说的,小吃那是小道,她有更重要的大道要走。
为那些曾经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对她伸出过援手,给过她帮助的乡亲们,培育出高产的粮食,四季不断的新鲜蔬菜,找到最合适的种植方法和方式,让他们人人能过上好日子。
在家歇了两日,黄知县让人来叫她,说是太平山庄顾家十三爷要带她接收那六百亩赐田。
听着这个消息,唐小鱼欢呼了一声,周身的疲惫都一挥而去。
原本黄知县说他会陪着唐小鱼一起去收地,但此时他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亲自去办,且顾家家大业大,十三爷又是办事稳重仔细的,不过交接田亩,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因此便让左县丞陪着唐小鱼去。他和何主簿二人则请了陈氏去了县衙。
唐小鱼只是一琢磨,便知道知县大人要办的“大事”是什么了。
如今陈氏和小鱼已正式落户江陵县,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赐给陈氏的亲笔立屏怎么还能放在唐家?!
名不正言不顺!要不是突然出现大面积病害,他和唐小鱼跑遍了全县,他早就带着人马杀到唐家,把东西全全拖回来了。
有知县大人亲自出面去到唐家要东西,唐小鱼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只要一想到唐家那几个婆媳心疼肉疼浑身疼的模样,唐小鱼心里就跟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酪子一样。
爽!
被请到县衙的陈氏听了黄知县的用意,也不矫情,提笔“唰唰唰”就把她们带去唐家的一应物件都列了个清清楚楚。
黄知县将手里的清单抖了抖,捋着胡须挑着眉毛笑了笑,对陈氏说:“陈娘子放心,本官定会将上头列的东西一件不落地给你拉回来。”
陈氏微微一笑,对黄知县福了福说:“小妇人一切都仰仗父母官大人了。”
她现下是江陵县人,黄知县自然当得起她一声父母官老大人。
一旁的何主簿看着她,觉得不过一个月不见,陈氏有如褪茧而生的蝴蝶一般,原先眉间带着的一丝悲苦怅惘寂寥绝望之意尽皆消失不见,平就十分清丽的面容上增了不少光采,整个人都显得熠熠生辉,竟如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一样,周身都是活力,吸着人让人挪不开目光。
黄知县笑着问道:“陈娘子要不要随同本官一道过去唐家?亲眼看着,也免得人家拿了假货糊弄。”
陈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都是御赐之物,唐家没这样大的胆子敢偷龙转凤,即便想,也拿不出趁手的假货来。”至于她们自己的东西,左右也不值多少,唐家人若这点小便宜都想沾,那也就真的是没脸没皮了。
以前包在她身上的壳子一旦打破,她的眼界跟以前自然不同,觉得天宽地阔,唐家那点儿破事儿如今真的不是什么事。
江陵县知县带着主簿亲自去涪川县唐家去要东西,这脸打得是“啪啪啪”的,不止是唐家,就连那位刘知县,只怕脸也要被扇肿了。她只要安心在家里等着清点东西就好,何必要亲自过去,将本来的公事变成私事,让唐家有机会再往她头上泼脏水,跟她胡搅蛮缠?
黄知县没想到这层,何主簿却是想到了。
“大人放心,下官家里有典当行,好歹也有点眼力,我把掌眼先生一起带上,保准不让人用假货糊弄了。”
刘知县现今日子不好过啊,自从唐小鱼回了江陵县,他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顺溜。
涪川县也分到了种薯,他特地请了县里最有名的种田把式,精耕细作,照着上头发下来的育苗法子盖了育苗室,把这些薯种当祖宗一样伺候着。
可是头一拨育苗就出了事,那苗育出来瘦细黄,听说是得了根腐病,头一批的苗只育出来二三成,移到地里成活率更低。试了几回都不能成,下头也不敢再试。想着去请唐小鱼来看看,谁成想唐小鱼跟着黄仲明出去了压根见不到人。他只得让人将种薯先存着,又派人到其他各县听说成功育出种苗的地方去取经学习。
没过多久,韩纶回来了。也不知他从哪里听说了唐家的事,老大人给他发了一封私函,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枉读圣贤书,一点文人意气的风骨也没有,白做个贪利忘义的小人,只差没直接写个助纣为虐了。言辞之间都是浓浓的失望和愤怒。
要说刘知县才学能力俱佳,他在涪川这些年做得也算有声有色,韩知府对他一向还是比较看重的,所以他才会有与黄仲明一较短长的心思,会因为听闻黄仲明将来要接韩知府的班而心生不甘。
这事除了黄仲明,谁还能知道得清楚又能捅到知府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去?
刘知县觉得自己被唐家坑惨了,多年的努力就因为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付诸东流,为官的再没有什么比在上司心里留个污名更悲催的事了。
觉得自己官途无望的刘知县将自己肚子里的一团怨气自然都发在手下人唐明德身上。
你丫好端端非要提唐小鱼是你们赶走的侄女做什么?
你丫接了人回去不好好供着,却惹出这么多麻烦还是人不是?
你丫一屋子棒槌,从上到下,从老到少,没一个通透。早知道你们都那样蠢,老爷我何苦费那心思又得罪了将来的上司!
于是刘知县寻个由头,把唐明德的公职给撸了个干净,一脚将人踢回了家。
这还不算,没过两天,唐家老爷子唐万山的里长一职也丢了。
冯氏在家哭得震天,还没缓过气儿来,县衙里头又来人传信说,江陵县县老爷和主簿大人已经到了涪川县衙,本县知县正陪着用茶,等过了晌就要过来唐家接收陈氏留在唐家未及带走的东西。
来人扔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纸糊在唐明德脸上,冷笑一声说:“唐大爷快让您母亲按着单子把东西都清理出来准备好。咱们县太爷可在人家知县大人面前拍了胸脯的,这上头列的东西,一样一件都不能少不能缺。给你们顿饭的工夫,赶紧的,若是有缺损的,想法子补上。人家可是带了掌眼先生来的,别想着弄点子啥猫腻糊弄。到时候让人逮出来,丢脸子的不止是你唐家,还有咱满涪川县的脸面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爱爱和厌九姑娘送的地雷。
慕容爱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1 17:35:59
厌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1 16:19:12
第50章 应得()
第50章应得
冯氏听到信儿的时候;眼珠子直往上翻,一口气憋不上来;好玄没晕过去。
这几年攒出来的涵养功夫全都泡了汤,唐家老太太披头散发地坐在院子的泥地上;拍着大腿嚎;边哭边骂陈氏那对丧良心的母女,骂得狠了还抽自己嘴巴子;拿脑门子去磕泥地面儿。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对冯氏来说;吃到嘴的落了肚儿的都是她的;既然那些东西已经被锁进了她的小库房,再没拿出来还人的道理。
唐明德跪在她旁边不过劝几句;就被她啐了一脸的唾沫。
“我是缺了八辈儿老德了,才养出你们几个不长进的东西出来;眼见着三十好几的爷儿们;连个饭碗都捧不住,还拖累你老娘老子受这样的屈辱;我当初怎么不把你按到尿桶里溺死!”
唐明德拿袖子抹了把脸;可怜兮兮地说:“娘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谁也不想这样,当初说的顺当,偏这么倒霉让老四两口子撞上来。还是老四不懂事,傻了吧叽把放妻书写了,又让陈氏溜了。儿子我的差事也丢了,我这要找谁说理去?”
“呸!要不是你多嘴多舌在县太爷面前说起小鱼那死丫头,我们能这样?!”冯氏捏着拳头使劲儿砸着大儿子,想想又哭起来,“我那老些银子哟,那老些宫缎子哟,还有太皇太后的立屏哟!这是要拿我的命走啊!那两烂心烂肺烂肚肠的贱婢,不识好歹的狗杂碎!早知道当年就该一碗药将她娘儿俩全都药死了省事!”
我的娘啊,就算您老这么想也不能这么说啊!唐明德出了一脑门子白毛汗,急忙拿手去捂自己老娘那张怒极乱放炮的嘴。
“您要疯也别拉扯着一家子疯。”唐明德也急了,“如今两位县老爷都要来,您快点儿把仓库钥匙拿出来。那些都是御赐之物,您留着又不能用。但凡坏了损了全都是咱家的罪过。他要拖走就拖走吧,您可别犯了糊涂,为了一堆用不了的银子把咱家这么多口子的命给搭上。”
“难不成让我把这老些银子白白送给那对贱婢?!”冯氏散乱着鬓发,双眼满是红丝,神色已有些颠狂,“让她们先弄死我!让天下人看看,这天底下还有这样不孝顺不仁义的畜生!”
“来个人,把她这张嘴给堵上了!”院门外头一声断喝,却是唐万山回来了。
老爷子不过一个月的功夫脸上老相了不少,本只是半白的头发现如今也跟全白的差不离了,脸上皱纹深刻,让他板着脸添了几分凶气。
冯氏一见老头子回来,拍着腿哭得更凶:“你瞧瞧你那些没出息的儿子哟……”
“还楞着干嘛,堵上堵上,还嫌咱家不够丢人!”唐万山自打丢了里长的职,自觉没脸见人,更不乐意留在家里看着婆娘儿子哭吵闹心,这些日子只要天亮着就在地里头蹲着,等闲是不大进屋的。
冯氏虽然泼辣,但这一家之主到底还是唐万山唐老爷子,见丈夫发狠,冯氏也有些发悚,这才收了声从地上爬起来。
“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冯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着唐万山的后头哭,“如今老四媳妇心里头怨了咱们,不管怎么去信都不肯回来,连孙子孙女都不许咱们瞧了。咱们家这些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老四那儿接济哪能维持成这样?”
“那你就能霸着别人的财物不还了?你还要不要你这张老脸啊!”唐万山骂道,“有多大碗吃多少饭,咱们是庄户人,指着手里头的地过日子,你又是买小子又是买丫头,手里没二两油就开了大灶,该!活该!”
冯氏被他说不服气:“敢情这福就我一人享的,你们都没享受是不?这么些年我吃糠咽菜地伺候你们老唐家人,给你生了儿子闺女,养活孙子孙女儿的,倒还是我的罪过了?唐万山,你说话拍拍良心,我可没半点对不起你们唐家!”
“扯这些干啥玩意儿!”唐万山烦躁地磕了烟袋锅子,把烟袋杆插回腰上,“快去洗脸梳头,一会县太爷来了见你这样像什么话!”
“命都要没了,要脸面做什么!”冯氏怒气冲冲地骂道,“他们还有脸上门来要东西,我啐他们一脸!”
“怎么就不能要了,那是人家的东西!”唐万山拔高了嗓门儿。
“那是唐家的!唐小鱼她姓唐!”冯氏也吼。
“……”唐万山眼中黯了黯,是啊,原本是嫡嫡亲亲的孙女儿,就这样生生被他们推了出去,“老四已经给了放妻书了,她也跟她娘走了。”
“走了她也姓唐!她身上流着我们家四郎的血,流着你的血,我的血,她就算死了也是我们唐家的鬼!”冯氏理直气壮地说,“东西不还,我还要告她忤逆不孝!”
“告个屁!”唐万山吐了口唾沫,“当初是咱们把她们逼上的绝路,现在人家发达了,就要贪人家钱财,世上没有你这么皮厚的。你就给我安生地回屋待着去,再敢这么没脸没皮出来闹腾,看老子不削死你。”
唐万山这人是属驴的,平时不声不响,轻易不发火,但要是脾气真上来,八头牛也拉不住他。别看冯氏把持着家里内外大小事,但那是唐万山不稀得管,但凡哪件事他要是发了话,唐家就没有能说动他的。
跟他过了快四十年的冯氏对唐万山的的脾气自然是了解的。不管心里头再怎么膈应,老爷子既说了这话,那就是铁板钉钉不能改的。陈氏和小鱼那些个宝贝她就真保不住了。
前头坐在地上发飙那是哭给儿子和下人们看的,不过是发泄心中不满,逼着儿子去出去挺她,现下冯氏老泪纵横,这回是真的哭,心疼的!
唐明德见老娘终于老实下来不闹了,也是松了口气,一边扶着冯氏起来,一边劝她:“娘啊,您也真是的,别看那老些银子,那些银子可是咱们能动得的?那些是宫赐银子,使又使不得,换也换不成,占着咱家的库房还要咱们担着小心。万一这些银子赏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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