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了。明儿一大早,我就进城,托关系,看能不能见着县老爷!”
杨三爷想见县老爷还真的不一定能成,不过小鱼已经想好了路。
“三爷爷您先别急,这种好事咱不怕多些人摊功劳。我今天先教叔怎么切芽育苗,晚上我就回城里去,我先托人找找关系,能不能搭上主簿老爷,得了信儿我就回来请您老过去。”
唐小鱼事事都想周到了,杨三爷也不再拿她当个未成年的小丫头片子看,几人先约定要闭紧了嘴巴,事情一天没定下来,一天不叫外人知道。三个大人带着一个小丫头再次到了观后的地窖口子,看着里头堆得像个小山似的种薯,杨三爷老泪纵横,差点没跪下来磕谢天恩。
这只是小鱼用三个这样的瓜蛋蛋种出来的,若这些全都当种子种了,又能生出多少宝贝蛋啊!
唐小鱼丝毫不藏私,挑了几个土豆就回去手把手教进宝两口子怎么切种,怎么育种,地要怎么耙,育的苗怎么栽怎么加肥,直说到日头偏了西。
杨进宝亲自套车送小鱼回城里去,约好了出苗的时候再来接她回村,这才急忙赶三地回村里去。
唐娘子倚门等着女儿,从黄昏等到日落,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总算见着唐小鱼的影子了,免不了又是好一顿数落,直到唐小鱼赌咒发誓再不扔下她出门这才作罢。
忙累了一天,小鱼是头挨着枕头就睡了。
临睡前一刻,她脑子里想着的,是要怎么才能见到主簿老爷呢?
第15章 运气真好()
第15章运气真好
早上头一波客人散去之后,小鱼坐了个马扎歇了会,便对唐娘子说:“娘啊,我有事离开下,这会客人不多,您来收账吧。”
唐娘子应了一声,洗了手上的面粉走过来。
小鱼早写好了一张条子,将各项吃食的单价列清楚,方便唐娘子算钱,然后拿了长竹筷,从油锅里捞了四根新炸好的油条,拿油纸纸包了放在篮子里,跟唐娘子挥挥手就要走。
“哎,你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唐娘子忙扯住了她,“别跑太远。”
“没事,我去主簿老爷家给晖哥送点吃的,前些天我应了他的,一直没得空送去。”
晖哥是洪大叔家的大儿子,名叫洪晖,今年十七岁,是主簿老爷的贴身小厮,一个月才能回家一趟,前几天回来,唐小鱼专门请他吃了顿饭的,唐娘子一听也放了心,挥手让她去了。
唐小鱼挎着竹篮子,脚步轻快地穿街过巷,不多时到了城东一处大宅院的角门口。
县里的主簿姓何,在县里也算是个大户,他家祖上曾跟随□□皇帝起事建国,虽然他是分支旁裔,但也沾了不少光,家里算是富庶,人也聪明,二十岁上以孝廉入仕,当了六年的主簿,倒也有些手段。虽然年纪不算大,但前任县太爷和现任的县老爷都相当倚重他。
唐小鱼在角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守角门的下人瞧见了,便出来呼喝:“哪里来的野丫头,怎么在我们府前乱转悠?”
小鱼立刻上前,往他手里塞了几个铜钱:“我是来找何晖哥的,麻烦您帮着叫一声吧。”
洪晖进何府签的是死契,进府的时候就将姓改了何,所以在大宅院子里,小鱼能叫他洪晖哥,在何府门前,却是要叫何晖才成了。
听说是来找主人跟前当红的小厮的,那看门的脸色顿时和缓了不少,手里掂了掂那几个铜板,顺手塞到怀里去:“你在门口守着,这会他应该在书房伺候,若是得空,便让他来见见你……你叫啥?”
“您就说,是唐家的小鱼找。”唐小鱼连连躬身告谢。那人转身进去找人了。
等了约一盏茶的功夫,从院子里匆匆走来一人,身材修长挺拔,浓眉大眼,相貌端正得很,正是洪家老大。
“小晖哥!”小鱼高兴地向他招手。
“小鱼,真的是你啊!”洪晖也很高兴,紧跑了两步来到她近前,“怎么这会来找我了?家里有什么事吗?”
“上回你不是说喜欢吃我做的黄金棒吗?我现下正好有空,便给你送来了。”小鱼掀了篮子上盖的布,露出油纸包着的油条来。
盖布一掀,扑鼻的香,那看门的小厮闻着味儿把头也伸过来了,看着篮子里金黄胖长的油条嗷嗷地叫唤,“这不是正大街那家唐家摊子上有名的黄金棒吗?我早听人说过,原来小妹妹你是那摊子上的人啊!你早点说啊……”早说我不要你的钱,也给我带点好吃的来啊。那小厮嘿嘿笑着,眼巴巴看着篮子里的油条。
小鱼倒也不小气,从里头拿了一根递给他:“还热乎着呢,正好吃。”
那小厮喜笑颜开,靠在一旁便吃开了:“嗯,好吃,真香真脆。我说小妹妹,你们家那些早点真是绝了,我们家厨娘每天就只会给咱们吃点硬饼子泡米汤,没滋没味的。”
“大哥你要喜欢,以后来我摊上吃,有小晖哥的面子,我给您打八折。”
这也只是说笑,他是何府的小厮,上头没交待,他也不能随便离开宅子,不过这小姑娘嘴巴甜,人也大方,三两句便让人心生心感。
洪晖将小鱼拉到一边,小声说:“你上回对我说的事我仔细想过了,不大好办啊。”
小鱼点点头说:“我知道难办,哥你看着办,尽人事听天命呗。”
洪晖眉头微微皱了皱说:“我们家老爷这些天正烦心着,宅子里又不太安生,他心情不好。过几天,等他心情好了,我再试试看,能不能带他去你们家摊子上吃早点。”
“那就请哥帮忙吧。”小鱼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这事急不得。人家一个大老爷,府里什么吃的没有,不想在府里吃了,城里头各色酒楼都在,按着人家的身份,也没有去路边摊吃饭的道理。“这黄金棒你拿回去吃,趁热啊,凉了就腻人了。”
洪晖点了点头,抬手在她头顶上摸了摸:“回吧,路上小心着点。”
“哎!”小鱼拎着空篮子,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了。
直到见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拐角,洪晖才拎着油纸包小步跑回书房去。
何家是个三进的大院子,书房在第二进小荷塘的边上。书房四周种了不少绿竹,十分清静雅致。何主簿是个好静的人,平时在家里大多时间都在书房里消磨。因为近日心情郁躁,中午他也没怎么吃,想起前些日子新得的一本杂记还没看完,便漫步走到书房,把书翻出来坐在躺椅上看起来。
洪晖出去前,主簿还没进书房,他拿着油条回来时,何主簿已经在里屋的椅子上半躺半卧着了。
洪晖是个仔细严谨的人,若是平日,他进了书屋一定会四处看一看,偏今天他心里头记挂着事,一时也粗心,站在外间里就将油纸包解开,拿了根黄金棒吃起来。
“咔嚓”几声酥脆的响声惊动了本来就没什么心思的何主簿,他站起身,掀了帘子,正看见平日他最喜欢的小晖正低头吃着一根长长的棒子。他提鼻嗅了嗅,好香。
“你在吃什么?”
乍闻老爷的声音,洪晖吓得魂都没了,赶紧跪下去请罪。
“小的没规矩,带了外头食物在老爷的房里吃,小的该打,小的认罚。”
“起来吧,多大的事儿?”何主簿是个偏心又护短的人,若换了旁的下人,他说不得要骂一通打一顿,现下是极少犯错的何晖,他倒也不往心里去了,“还挺香的。”
洪晖心思动得极快,见主人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还对这吃食有点好奇,立刻跪行几步,把几上搁着的油纸包拿起来,“老爷,是小的家里的妹子做的黄金棒,刚刚送来给我尝的,这儿还有两根。”
何主簿接了油纸包,见里头放着两根炸得金黄胖大的棒子,触手微温,这样子可爱,味道也香,倒勾了他的馋虫。
“这能吃?”
“能吃能吃,好吃得很。”洪晖忙说。
“那我尝一尝。”何主簿拈了一根放在口中这么一咬……
不过片刻功夫,那两根黄金棒都进了主簿老爷的肚子。
洪晖这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见老爷吃得香,识机地去沏了壶热茶来:“老爷,这东西好吃归好吃,不过有些油腻,我妹子说了,若没有滚热的粥,就着热茶吃也能解腻。”
“你妹子倒是个手巧的。”何主簿吃得满意,拿了手巾擦擦手,啜了口茶道,“我在衙门里听人提过,说是正大街有家唐家早食摊,做的一手好吃食,里头有个叫什么黄金棒的,那形容跟这似乎有些像。”
洪晖笑了起来:“就是我那妹子家开的小摊。她家做得一手好吃食,这不过是其中一味小点。小的上回归家去,妹子做了一桌子好东西,小的差点撑破了肚子回不来了呢。”
何主簿笑着轻轻踢了他一脚:“有好东西不知道孝敬老爷,倒自己吃起独食来了。”
洪晖忙作揖道:“那到底是路边上不得台面的小点,小的哪有胆子弄来给老爷吃,没得没了老爷的身份。”
“不过是几个吃食,跟身份又有什么关系。”何主簿嗤了一声,“还有什么好东西,弄点来让我尝尝。放心,不会少给你妹子铜钱的。”
洪晖眼睛一亮,他前番还想找机会,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到了。小鱼可真是好命。
“我那妹子可仰慕老爷了,前番还说想请老爷尝新鲜,好借着老爷的光在城里扬扬名呢。小的刚骂过她,让她别痴心妄想的,老爷倒是给她脸面。”
“你那妹子多大了?”
“过年刚十一。”
“啊呸!”何主簿啐了他一口,“你可读点书吧,什么叫仰慕?十一岁的小娃娃对爷能用得上仰慕?罢了,若她家的东西真的好吃,老爷我也可以帮着推荐一二。过午我要去衙门一趟,你就让她捡些好吃的,送到衙门里去,我请同僚们用点午点。让她尽心点,别让我在下头人面前丢脸就行。”
何主簿不过是黄金棒吃得高兴了,一时兴起,暂时忘了烦心事。否则若按着洪晖的想法,一两个月也未见得能有这好机会。
洪晖应了,脚步飞快去给小鱼报喜。
何主簿等下午进了衙门,那好心情就烟消云散了。
县衙后院的小屋里,江陵县知县黄仲明脸上一片愁云惨雾,看着下头坐着的主簿何崇和县丞左青道:“如今不止咱们江陵,巴郡府下辖一十三个县,除了汉水和吴塘靠着汉江,其他都有旱情报上去了。听报说,隔江的江州府也是数月滴雨未下,只怕今年这灾小不了啊!”
三人互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长叹了一声。
第16章 敢不敢试()
第16章敢不敢试
巴郡与相领的江州府都是产粮的大区,巴郡四周有山,但土质优良,向以稻米为主要的农业作务。江州府一马平川,却是半数种稻,半数以豆麦为主。稻米吃水吃的多,春耕时节,滴雨贵如油,但几十年来,也没发生过开春数月没有雨的事。如果一直这样旱下去,误了种秧的时节,便要毁了三四成的收成。若一直这么旱下去,收成怎么样可更难说了。
六十年前巴郡一场大旱,一旱三年,颗粒无收,虽然有官府开仓放粮,但还是死了不少人,引发了民乱。农家靠天吃饭,虽然大多时候衣食无忧,但上天偶一发威,都是要人命的威。有前车之鉴,各地官衙更是紧张。
“当务之急还是不能将消息传出去。旱情初起,谁也不知道后头能不能有变,民愚胆怯,传了消息只怕要乱。”县丞说。
何主簿点头道:“正是如此。另有那些米行粮商,咱们也需得提前打了招呼,商人重利,若是趁乱屯粮抬价,只怕局面不好控制。”
三人商议了半天,只是这样的大事哪里是他们动动嘴皮子便有得当主意能拿的?关键还是看老天爷,到底要不要发这个威,给不给人一条活路。
正愁着呢,门外有衙役来报,说是何主簿订了吃食,给送过来了。
何主簿正头疼着,一时也没想起来是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什么人?我何时订过吃食?撵了出去!”
那衙役正要去赶人,黄知县却笑了起来:“难得有汉庭老弟请客,怎么能轻易放过?好啦,这些头疼的事一会再想,天大地大,肚皮为大,总不能空着肚子犯愁吧。”
何主簿知道知县大人这是在强作欢颜地宽慰大家。从下面传来今年可能有旱的消息起,他们这几日便没好好吃过睡过。何主簿突地想起中午要何晖去叫吃食的事来,当下笑着说:“真是糊涂了,果然是我叫来的。让人把东西拿进来吧。”
那衙役忙去带人,何主簿回头对知县和县丞说:“便是正大街近日风头正盛的唐家早食摊子,想来两位大人都还没尝过吧。”
“你说那唐家的小摊儿?”左县丞捋着胡子大笑了两声,“你别说,我还真吃过!”
“哦?”主簿和知县一起看向他。
左县丞得意洋洋道:“就知道你们看不上那路边的小摊儿,前些时候我听下头人说起,一时好奇,让下人去买了他家出名的汤包和胡辣汤来,果真好味道!”
说话间,他们见着一个身量不高的小丫头跟着衙役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两个媳妇,却是推了一辆车,车上有锅有灶,架得很满。
“不是说送吃食?怎么还锅灶也一并送来了?”
那小丫头梳着双丫髻,齐齐整整的头发上一边系了一条红头绳,身上穿的衣服料子虽是最简单的麻布,却浆洗得干干净净,丝毫不见脏污。这小姑娘看着不过十岁左右,一张小脸很周净,目如点漆似的,表情倒不见局促慌张,落落大方看着倒有些气质。
推车的媳妇放下车,见到县衙里三位大人,早惊得扑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身子都有点哆嗦,那小姑娘却是面带微笑,叉手在腰侧,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礼:“民女受主簿大人之命送吃食过来,请问是在这儿吃还是在别处?”
黄知县膝下有个女儿,正与这丫头差不多大的岁数,见她举行从容有礼,心中不觉生出几分爱屋及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