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鱼坐了回去。
她知道太皇太后说的是对的,且就算她去了,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苗人,苗人。
唐小鱼脑子里转着这两个字,突然想起,裴简的继母似乎是苗家的女儿。这会跟他继母有关系吗?
她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屋子里就太皇太后和李放在,在她心里,这两个人都不算是外人。于是她就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李放嘴张了张,嘟囔了一句:“你可真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
“那到底是不是?”唐小鱼去看太皇太后,“今天世子的两个异母妹妹还来韩府闹腾呢,吵着非要见我一面,我急着进宫来,就没见她们。”
“她们的脸真够大了。”李放冷笑了一声,“你别理她们。明儿我再上镇南侯府去,让她们好看。”
“喂,你做了什么了?”唐小鱼一看李放的嘴脸就知道他干过坏事儿了,再上,这么说,他已经去过一回了?
“我知道她们去找你做什么。”李放一援头发,“昨天我跟祖父和父亲去‘拜访’了一下镇南侯,颇是松了松筋骨。正巧着,皇上派人拿了镇南侯的小妾,又抄了他们家后宅。那俩丫头想来是想找你出头,让你救她们亲娘呢。”
啥?这么惊爆的事,我为什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唐小鱼问:“为什么来找我?皇上又不听我的。找我有用吗?她们爹呢?”
“她们爹还在寿康宫里休养呢。”李放努了努嘴巴,“生了病,病得快死了,太皇太后不放心他回去,把他留下来了。”
李放说的是实际情况,不过他这种说法在唐小鱼嘴里嚼了嚼,就自动翻译成,皇帝是下决心要neng死裴简的后妈,怕他爹闹事丢脸,直接把人给扣在宫里不放出去了。
怪不得那裴家的姐妹俩会跑来找她呢。
娘不在了,爹被扣了,大哥又失踪了,可不得找大嫂帮着出这把子力气?
这样想想,这对姐妹还有点可怜。唐小鱼心里圣母病冒头了一下:“那来找我也是情有可原了,我不该生她们气,因为她们要当街跪门而赌气让人给她们送垫子送茶水。”
李放脑补了一下裴家姐妹膝盖下垫着垫子,面前摆着茶桌茶碗跪在韩府门前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她竖起拇指:“干得漂亮!”
唐小鱼囧着一张脸看他。
“你别心软,那样的女人能教出什么好玩意儿?”李放撇了撇嘴说,“龙生龙,凤生凤,那条毒蛇生的娃娃也只能是几条小长虫。”
“话也不能这样说,人又不能挑父母,摊到哪样就是哪样,你看我还摊着那样的爹了呢……哎,等等,世子的继母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你这样恨她?她不是镇南侯的续弦吗?怎么又成了小妾?”
李放嗤笑:“还继母呢,还续弦呢,谁承认啊!我姑妈过世还没三个月,他就写信说要续弦,被我祖父一巴掌抽回去了,跟他说了,妻孝一年,少一天都不行。谁知道这老小子阴奉阳违,没到六个月就偷摸把人娶回家了。他以为咱们都眼瘸了听不到消息?还想着满一年的时候再风光大办,补个婚礼。他想得美!”
太皇太后对唐小鱼说:“我也写信骂了他,妻子过世,他连一年都守不了,这么急吼吼地再娶对得起玉城吗?而且从那边传来的消息,这个女人早在你婆婆刚怀上裴简的时候就跟你公公勾勾答答的了。这种三儿我最瞧不起。她想着死了正室自己就有机会了,我偏不让她如意。”
太皇太后可比荣王做得绝。荣王对裴和提出的要求也不过是守妻孝一年。而太皇太后则直接明说,你既然一年都守不了,可见心性不定,为了帮裴家好好磨练你,你就给你老婆守一辈子吧。你再娶就只能娶妾,侯夫人什么的,你等下辈子好了。
没错,太皇太后从年轻的时候就非常讲道理。不能讲道理的时候也要用铁拳讲道理。
裴和收到太皇太后传来的口谕时差点哭出来。
你跟她讲亲情,她跟你讲道理,你跟她讲道理,她跟你比划权力。
在滇南,他的势力范围里,人人都视乌乐玛为侯夫人,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当年太皇太后的这句话。裴和想着,天长日久的,总有磨到太皇太后松口的时候,就算磨不到,太皇太后年纪这么大了,说不定过几年就要驾鹤西归,那时候再为乌尔玛求个诰封正名也不算迟。上折子被皇帝拒了几次,他也就消停了,安静地等待头上的两座大山归天回位。
这一等就是二十年,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荣王,都是越活越精神,越老越记仇。
乌尔玛就这样妾身不明地为他生儿育女,被皇室宗亲们视为一个笑柄。
若只是因为乌尔玛插足了裴和与玉城郡主,乌尔玛也罪不至死。在唐小鱼眼中,小三能有插足上位的机会,这都是男人给的。婚姻关系中,出轨的那方身上的罪责比插足的那方更加可恶。
如果不是裴和对婚姻不忠,乌尔玛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能让他移情别恋,将祸水引到自己家里来。
李放可不这样想。在他眼里,乌尔玛就是个头顶长疮,脚下淌脓的毒物,险恶阴毒,诸般谋算。他将乌尔玛对玉城郡主和裴简做过的事一一说与唐小鱼听。当她听到乌尔玛拿活人脑子养虫,生敲天灵盖取蛊的事迹,唐小鱼以为自己穿越到了玄幻小说里。
这也太可怕了。
“她连自己男人都下蛊。”李放指着东暖阁的方向,“知道吗?镇南侯中了她的蛊十几二十年了,听说那种蛊是能让男人对她死心塌地的。而且如果她死了,镇南侯就会死,但镇南侯死了,她不会有事。”
真神奇啊!
第130章 等待()
第130章等待
乌尔玛逃走已经两天两夜,京城里多方盘查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一个人不可能这样平空消失,她从侯府里被带出来的时候,除了一身衣裳,连值钱的钗环首饰也没有,她能跑去哪儿?
青龙卫、金牛卫、灵犀卫三卫一齐出动,满京城地寻找。一个单身貌美,身无分文的女人能躲到哪里去?到哪里都是极惹人视线的存在。为了不让她的事传出去造成不好的影响,京中三卫便借着整顿京城风纪的名头,将京城里的私寮暗门子,各风化场地翻了个底朝天,让人叫苦不迭。结果出人意料的是,乌尔玛没抓到却让他们抓到几个正在嫖宿的官员。里头竟然还有两位御史台的言官。
皇帝大怒,将人打了三十廷杖,直接革了职。
不过乌尔玛还是没有找到。
日夜盯着镇南侯府的人马也没有见到与她形容相似的人在附近出现。
乌尔玛就像一根尖刺,戳在人心口窝上,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风化场所查完了,三卫又开始彻查京城内外的所有尼庵道观,又查出假道姑假尼姑若干,京兆尹头发都愁白了。皇上的近卫把京兆尹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他们做什么?皇上会不会认为京兆府全员光拿俸禄不干活?你看三卫出马,没几天的工夫京兆府大牢里都塞满了犯人。
自从听李放说了乌尔玛夫人的“光辉事迹”,唐小鱼更不肯见裴伊裴俪姐妹了。开什么玩笑,你们娘可是害死我婆婆,又几次三番要害死我老公的人,没把你们连坐着揍一顿已经够圣母的,还帮你们去救自己的仇人?脑子有洞才会这样做呢!
裴家姐妹上门求了几回,丰城公主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宫内,根本不沾韩家的门了。
太皇太后也爽气,就在寿康宫旁边挑了个小院子,让唐小鱼住着。唐小鱼才不是为了避着裴家姐妹,而是住在宫里头,裴简有消息回来的时候,她可以第一时间得到信儿。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连番变故对她的刺激比较大,这些天精神明显不济。唐小鱼住过来,闲暇时也能多陪陪她,跟她说说话,让她心情愉悦一些。
乌尔玛一天没抓到,她们就一天不能安心。
这个女人太危险,她就像颗藏起来的定时炸|弹,随时会给人带来大|麻烦。
青龙卫每日里带来的都是无所获的消息,太皇太后脾气上来,总是劈头盖脸一通骂。可是京城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人,急死也没用啊。
这天青龙卫与金牛、灵犀三卫的人都来了。乌尔玛已经失踪七天,还是没有半点线索,三卫指挥心情沉重,结伴来向太皇太后请罪。
唐小鱼正坐在旁边。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见三位指挥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她是一介女流,身上也没钱,城门查得那样严,想出京也不是件易事。而且镇南侯和她三个子女还在京中,一时半会她也未必下得了决心离开京城。我想着,十之八|九她是藏起来了,伺机行事也说不定。”
“公主说的是。”
唐小鱼说的,他们都明白,只是这人遍寻不着,怎么破?
“几位大人所搜所查的都是民间,乌尔玛想打听宫里的情况,藏在民间是什么也听不到的。”唐小鱼说,“而且以她的容貌身份,混在百姓中太过显眼。最危险的地方说不定就是我们的盲点,最安全。”
三卫指挥互看了看。
“比方说,哪家与宫里走得近的勋贵家新进了侍女,或是哪位大人这两天新纳了外室……”
太皇太后一直微阖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对三人说:“就按这个去查。宗室、勋贵、朝臣,这些人的内宅你们是不能进去搜的,指不定就藏到那里去了。那女人狐媚功夫厉害,再查查,最近有没有人偷纳外室,包养女人的,都给我细细查!”
其实三卫指挥早有此打算,但这样涉及范围太大,分寸不好掌握,太容易得罪人了,所以一直在心里想着,犹豫着,没有提出来。
多亏了丰城公主人小胆子大,直接递了个梯子给他们爬。
三卫得了懿旨,立刻出宫安排去。
太皇太后对着唐小鱼点点头说:“亏得你细心,能想到这里头。”
唐小鱼脸红了:“我就是乱想的,其实我觉得三位大人心里也清楚,只是他们不好开这个口。”
接下来,又只能等了。
裴和一直在寿康宫里住着,与乌尔玛分开的时间越久,他的精神越不济。米雅每天给他灌黑药汁,一天十二个时辰里,他能清醒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半时辰,还越来越短。
身为准儿媳妇,唐小鱼去看过他两回,不过都是挑着他昏睡的时候去的。
唐小鱼觉得她跟裴和还真般配,都摊上了个渣爹,裴简比她还惨点儿。她爹是贪慕荣华跑去给人入赘了,但好歹人家也从没想过要她们母女的命啊。还能让她渣爹顶着唐老太太的压力,把放妻书给了陈氏。
哪像这位。落得这样的下场,说难听点,还真是活该。
又过了不到三日,青龙卫终于传来的消息,他们在齐王府里发现一个婢女,形容与乌尔玛有些相似。
居然躲到了齐王府!唐小鱼也觉得这位乌夫人简直太牛了。你看同样是女人,常思来京城这么久了,连荣王府的门边儿也摸不上,看人家乌尔玛,没几天的工夫就直接混到了齐王府的内宅。
实力的差距就是这么的残酷啊。
青龙卫是深深感受到了乌尔玛乌夫人的超绝手段,这回是再不敢大意。他们突然袭击闯进了齐王府,二话不说,没等齐王府的护卫出来拦阻,直接拿了只麻袋将人兜头套上,外头再绑了三四道麻绳,两人抬着就走。
齐王府的护卫刚要抽家伙上,却发现闯进王府的居然是青龙卫的人。
这些日子三卫在京城的动作够大,又是扫荡风化场所,又是清洗僧尼道冠,这会子不知发什么疯,连王府都闯了。
青龙卫的人他们是不敢拦的,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人抢走,然后飞速告诉管事。
青龙卫抓着人了也不敢在路上耽搁,生怕这女人再出什么幺蛾子,直接就扛着麻袋将人送进了宫中的天牢。拿了精铁锁,将她的四肢都栓了。
青龙卫中有人精通易容,将这侍女脸上的脂粉全洗掉,又在她腮边揭了一小块猪皮,圆圆脸的侍女又变成了尖下巴的乌夫人。青龙卫又提了几个从镇南侯府里抓来的侍从婢女让他们指认,直至确认他们抓到的人百分之百就是乌尔玛之后,悬了多日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乌尔玛逃走时,没有户纸也没有金钱。这样的单身女子,别说进王府当差,就是一般门户的人家也不敢收。因为没有身份证明,谁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哪家的逃奴。
皇帝知道人是在齐王府发现的,勃然大怒。乌尔玛东不投西不就,偏偏躲进了齐王府,还是齐王刚刚离京之时躲进去的,到底是王府里的管事疏忽大意,还是他们之间早有勾连?皇帝下令彻查。
于是齐王府从总管太监到内府管事全都被扔进了大牢,由青龙卫亲自审理。
这一审才弄清楚,原来金水河流经齐王府后院墙。乌尔玛跳河之后在齐王府附近爬上了岸,然后躲到齐王府附近的一处民居。不知她用什么法子勾搭上内府的一个小管事。小管事贪恋她的美色,正巧王府里要招人,就给她捏了个身份,让她混进府里当差。
一个小管事都能一手遮天随便弄个来历不明的人进王府了。可见齐王府内务乱成什么样子。
皇帝一声令下,那色令智昏的小管事被杖毙。王府里所有领着职的,从总管太监起,一概被扒了裤子打板子。
等发作完,齐王府里趴倒了一大片,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被收拾了一回。
贤妃到德懋殿脱簪谢罪。皇帝倒也没怪她。毕竟齐王是分府出去的,那里的内务不归贤妃管。只是出了这样的事,皇帝心里很失望。
贤妃更说:“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就算管事的能弄进去,自上而下那么些人难不成都会视而不见?这里头定有别情。”
皇帝点头:“但如今也只能以此盖棺论定。”
若是没有上头授意,王府里还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多进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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