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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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那些事儿-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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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他撒的不是尿,是井绳?

    直到日上三竿王海亮过来送饭,依然没有发现宋子健的下落,两个人一起感到了不妙。

    李秘书道:“这小子一晚没归,不会是跟你们村那个上香相好去了吧?”

    王海亮说:“应该不是,宋子健虽然是无赖,可跟村里的女人不熟,再说大梁山家家户户喂狗,他想进那个女人的屋子也不容易,不会是一个人半夜走出大梁山去了吧?”

    李秘书摇摇头苦笑一声:“他没那个胆子。”

    虽然王海亮对宋子健恨得牙根痒痒,可他不想这小子受到伤害,于是就撒开人在村子里来回的寻找。

    村子里找遍了,没有。野地里找遍了,还是没有。老鼠洞找遍了,也没发现宋子健的下落。

    最后王海亮没办法,只好撒开人上山去找,终于,有人在大梁山黑风岭的崖口下面,看到了宋子键的尸体。

    当王海亮瞅到他的第一眼,立刻惊呆了。

    只见宋子键躺在一块岩石的下面,全身的衣服凌乱不堪,身上多处被抓伤,鲜血模糊。

    他已经在断崖下躺了一天一晚,好悬被野狼拖走。

    地上是一大片血,他的脑袋上多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咕嘟咕嘟从伤口处往外冒,把衣服都染红了,地上淌成了一条河。

    在滑下山崖的时候,那块三棱石不但磕坏了他的脑袋,也磕中了他的腰椎,几乎将他腰部的中枢神经全部拉断,目前的宋子健已经成为了残废。

    他不能说话,手也抬不起来,满眼含泪,两只眼球转来转去,欲言又止,嘴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大梁山的村民一扑而上,王海亮在他的手腕上摸了摸,帮他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摇摇头说:“这人……完了。”

    再后来,宋子健终于成为了植物人,在家里的床上躺了五六年的时间,最后一命呜呼。他为自己的鲁莽和不洁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大家谁也不知道他为啥半夜爬上大梁山,也不知道他掉下悬崖的原因。只是把一切的罪过都算在了大梁山野狼的头上。

    一定是宋主任半夜起来撒尿,被野狼当做了攻击的目标。

    他逃走的时候,被狼群赶上了大梁山,最后失足掉下了悬崖。

    王海亮让人七手八脚把宋子健抬进了村子,放在了他父亲王庆祥的病床上。

    老中医王庆祥跟包粽子一样,将宋子健的伤口胡乱包扎了一下,然后让人将他送出了大梁山。

    临走的时候,李秘书来跟王海亮告别,说:“海亮,我走了,瞧这事儿弄得?”

    王海亮说:“对不起,你走吧,大梁山不适合你们这群人,以后别再来了。”

    李秘书却呵呵一笑,将手里的一叠文件扬了扬,说道:“你瞧,这是啥?”

    海亮问:“什么?”

    李秘书说:“贷款合同的文件,我在宋子健的枕头底下发现的,而且上面已经盖好了信用社的公章。现在,只要你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王海亮心里一喜,问道:“这样成吗?”

    李秘书说:“当然成,宋子健本来就是过来跟你签约的,他占便宜没占着,可以跟你签下这个合同,也算是修成正果功德圆满了。”

    王海亮心中大喜,立刻接过李秘书的笔,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李秘书说:“可以了,十天以后,你就可以拿到贷款,马上准备修路吧。”

    这是海亮唯一感激李秘书的地方,李秘书这人心眼真的不错。

    而且有李秘书为自己作证,上面也不会追究宋子健残废的责任。

    李秘书就那么走了,几个村民帮着他将宋子键抬出了大山。

    这时候,带娣过来了,女孩子靠近海亮,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王海亮猛地听到宋子健是因为轻薄带娣未遂,被黑虎赶下大山的,他气得咬牙切齿,怒道:“活该!这就是报应,黑虎是好样的!帮了我的大忙!!”

    修路款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王海亮的精神抖擞起来。

    现在钱有眉目了,李秘书说话算话,几天以后,信用社的贷款果然如数拨到了疙瘩坡的账上。

    接下来就是修路了。

    王海亮将疙瘩坡,孙家庄,李家庄,张家庄,还有王家庄,五个村子的所有村民全都召集了起来,决定着手修路了。

    路要修,村子里的柳编队,运输队,还有采药队也要继续维持,这需要大量的人手。

    于是他一声令下,将五个村子,三百多号青壮劳力全部留了下来。

    只要大家不再出山打工,跟着他上山修路,他可以付给所有人工资,而且绝不会比在城里挣得少。

    大梁山的村民之所以走出大山,也是为了挣钱,也是为了养家糊口。

    现在不出村子就可以拿到跟在城里一样的报酬,而且可以守着媳妇孩子,何乐而不为?

    所以大家全都欢呼起来,不到一天的时间,报名修路的人就达到一百多个。

    就这样,一只强壮的修路队伍就算成立了。

    王海亮拿出了自己多年的存款,也拿上张喜来资助的那十万块,到城里购买了柴油机,发电机,还有电缆,铁锹,这些开山工具。

    并且他还跑了一次县城,得到了县里的资助,县里一听说王海亮要修路,立刻给了他们大量的开山炸药,还有一台钻机。

    柴油机和发电机是庞然大物,很难运进大山里来,海亮就把这些东西拆开,带上这群修路的民工,肩挑手抬,分批运进大山里,然后再一一组装起来。

    他是铁了心要用为村里开一条路。一年不行就两年,十年八年也没问题。

    哪怕是穷尽一生,只要大路修通,那就是胜利,大梁山以后的子子孙孙都会因为这条路而获益。

    他这样做是为了大梁山所有的村民,为了自己的爹娘,为了玉珠,更是为了二丫。

    着手开工的前一天,海亮又来到了二丫的坟前。

    他点着一根烟,抚摸着二丫的墓碑,仿佛又看到了女孩灿烂的笑脸。

    “二丫,我要修路了,当初,就是因为没有路,你才从幽魂谷掉下去的。是贫穷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了,我失去了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我要向大山挑战,向贫穷挑战!

    不把大梁山领向富裕,不让所有的人走出大山,我王海亮誓不罢休!!”

    那是1983年的春末夏初,一阵隆隆的爆破声震慑了大梁山千百年的宁静。

    整个大地都震撼起来,颤抖起来。半空中硝烟弥漫。大梁山下传来一片欢呼声。

    修路的队伍全部到位了,漫山遍野插满了红旗。

    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钉炮眼。

    山上到处是花岗岩,不要说斧凿,钻机都钻不动,只能依靠炸药。

    王海亮跟大夯哥用绳子吊在峭壁上,一个轮锤,一个扶钳,打下了第一个炮眼。

    炮眼内填上炸药,这边开关一按,巨大的山石顿时被崩裂,磨盘大的石块从山壁上哗哗冲着悬崖下掉落。

    等硝烟散去以后,年轻力壮的民工一扑而上,排险石的排险石,整理路面的整理路面,山道上一片喧闹。

    修路队跟村子里的编制队和采药队不是一回事,大家各司其职。

    山外的药材收购商跟柳编收购商半个月来一次。

    闲暇下来的柳编队跟采药队没事可做,也纷纷冲上了大山,帮着那些小伙子们干活。

    年老的帮着他们整理路面,妇女们就忙活着送水,做饭。

    大山上显得就更加热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小伙子们瞅到漂亮的姑娘,于是就光了膀子,鼓起一身的腱子肉,使劲显摆,将手上的铁锤抡的更欢,更猛。让汗水在臂膀上尽力泼洒。

    小叔子跟嫂子们开着一切不伦不类的玩笑,大家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从村子里出来,到达学校这一段比较好修,因为山石不多,大多是丘陵,只要将丘陵削去,显出坚硬的红土,然后整平就可以了。

    整理出来的路面,要撒上石粉,用石夯砸平,压实,这样修出来的路面不单单有泊油路的光滑,也比泊油路更加坚固耐用。

    短短七八天的时间,大路就从村子向着山道上蔓延了二里地。

    海亮知道,黑风岭跟幽魂谷那段是最难修的,要沿着山峰开凿,不但费时费力,损耗炸药,也非常地危险。他不敢掉以轻心,随时监视着民工的安全问题。

第79章 人逢喜事() 
第79章人逢喜事

    喜事一件接着一件,眼看着山路就要到达学校的门口了。山脚下传来了孙上香的声音。

    孙上香声音嘹亮,隔着山峰冲着这边喊:“大夯——!大夯——!快回家看看吧——!你媳妇生了——!你媳妇生了——!”

    大夯哥手握钻机挥汗如雨,猛然听到孙上香在喊,他立刻停住了手里的活儿,冲孙上香喊道:“婶子——是男是女啊——!”

    孙上香将手掌搭在嘴巴上,形成一个喇叭状,这样声音可以传得更远:“是个带把滴——!有小公鸡滴——是个儿子——!你当爹了——!”

    王大夯乐得差点跳起来,猛地抱住了旁边的王海亮,说道:“海亮!我当爹了,我王大夯当爹了,想不到我也有今天,哈哈哈!”

    没想到王海亮的一句话,差点把他雷趴下,海亮说:“这儿子又不是你的,你乐个毛啊?”

    大夯怔了一下,立刻说:“别管谁的,都是我媳妇肚子里出来的,他得管我叫爹。”

    大夯说完,一溜烟地跑回家,准备抱儿子去了。

    就在修路这一年的春天,大夯哥的媳妇喜凤嫂终于生了,是个儿子。

    那儿子真不是大夯的,是老村长张大毛在女人的肚子里播下的种。

    去年五月割麦那会儿,张大毛用巧计将喜凤嫂诳进了村东的打麦场,并且顺利将女人压倒在了麦垛上,两个人成就了好事。

    从哪儿以后,喜凤嫂的肚子就鼓了起来,跟充了气的皮球差不多。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去年五月到现在,刚好整整九个半月的时间,就这样,一个孽种降生了。

    昨天晚上喜凤嫂就感到了胎动,羊水破了,流了一裤子。

    那时候大夯哥没在家,在山上修路。

    喜凤嫂在临盆的时候遇到了轻微的难产,女人发出了竭嘶底里的嚎叫。

    那嚎叫声撕心裂肺,荡气回肠,把院子里梧桐树上正在栖息的鸟雀惊得扑扑楞楞乱飞。窗户纸都呼呼啦啦乱响。

    喜凤嫂的隔壁是玉珠家,玉珠的娘孙上香被惊醒了。

    孙上香手眼通天,有接生的经验,赶紧半夜过来帮忙。

    喜凤嫂非常痛,抓着孙上香的脖子一个劲大叫,差点把孙上香掐得没气。

    “婶子,痛啊,好痛,难受死了……快救救俺。”

    喜凤嫂想不到生孩子这么痛,下辈子打死也不生了。

    孙上香就安慰她:“喜凤啊,现在知道难受了?当初跟男人一起舒服的时候,你又跟谁说了?生孩子是女人的命,每个女人都要忍受生子之痛,忍着吧……”

    孙上香喜欢开玩笑,弄得喜凤哭笑不得。

    孙上香帮着女人烧了开水,将毛巾消了毒,也将剪刀消了毒,做好的所有的准备工作。

    然后她拿起一根擀面杖,擀面皮一样在喜凤的肚子上擀,一点点将孩子擀了出来。

    随着一声婴儿尖锐的啼哭,喜凤嫂感到身下热乎乎一片,一块鲜活的嫩肉在她的身下动来动去。

    直到孙上香发出一声惊喜:“呀,终于生了,是个儿子。”喜凤这才感到浑身疲惫,女人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倒在了床铺上。

    孙上香本来想请王庆祥过来的,王庆祥是疙瘩坡唯一的老中医。

    但王庆祥毕竟是男人,男女有别。再说孙上香已经从王庆祥哪儿学来了接生的经验,成为了大梁山唯一的接生婆。

    孙上香利用开水消毒的毛巾将孩子全身擦拭干净,剪断了脐带,用小被子将孩子裹缠起来,递在了喜凤嫂的面前。

    “妮子,看看吧,这就是你儿子,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喜凤直看了一眼,当她瞅到孩子嫩红的小脸,还有稚嫩胎毛的瞬间,那种母亲的天性立刻油然而起。

    她觉得自己十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痛也值了,累也值了。

    孙上香煮好了米汤,米汤里放了红糖,看着喜凤一点点喝完,躺下以后,这才屁颠屁颠冲上山坡给大夯报信。

    大夯禁不住做父亲的欣喜,一口气从山坡上冲回了家,进门以后,看到疲惫不堪的喜凤,看到襁褓里的婴儿。他的心再一次激动起来。

    他说:“喜凤,你辛苦了。”

    但是喜凤却把头扭向了一边,不敢跟男人的眼光相碰。

    不要说喜凤,就是整个大梁山的人都知道,这孩子不是王大夯播下的种,而是人家张大毛的。

    喜凤觉得没脸见男人,特别羞愧。

    但大夯根本没当回事,反而问媳妇:“你痛不痛?难受不难受?”

    喜凤的眼睛里闪出了泪花,结婚几年,她感到大夯第一次这么温柔,第一次对她这么关心。

    女人摇摇头,大夯噗嗤笑了:“其实生孩子就这样,一回生,两回熟,第三次就是闭着眼睛生了,跟拉泡屎一样,难不到哪儿去。

    ……这就好比修路,开始的时候没有路,需要开山劈石,一旦路修出来,不要说走人,过汽车都没问题。”

    喜凤嫂被大夯的比喻弄得忍俊不已,噗嗤笑了:“瞧你说得,跟自己生过一样。”

    大夯说:“喜凤,给孩子娶个名字吧。”

    喜凤想了想说:“他是你王家的人,名字当然有你来取。”

    大夯想了想说:“那就叫他如意吧,我想孩子长大以后万事如意。”

    喜凤说:“随你。”

    她在男人面前是抬不起头的,毕竟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

    大夯渴望有个儿子,而自己却没有生育能力,这个时候,他完全抵消了对张大毛的愤恨,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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