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咖啡厅打工的时候,还没有跟边霖谈恋爱,按照时间先后来讲,我应该不知道有边霖这个人,我现在问起他,你不觉得奇怪吗?”袁锦看了丁咚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丁咚的心里一动,脸上却笑了起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我知道你跟秋醒也是朋友,应该是从她那里听说的吧……”
“呵……”袁锦笑了,她抬头看看天空,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的星光。既将与这个世界做别,才突然发现这一切是那样的美丽,这是不是一种讽刺呢?
“你说,人是不是都特别犯贱,把握在手心里的东西不知道珍惜,总是等到要失去的时候,才觉出它的可贵来。”袁锦轻笑了一声,看着丁咚说。
“也许可以换一种想法吧,追究要失去的东西,那是命中注定无法拥有的,这跟珍惜不珍惜,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丁咚也抬起头,看着天幕中的星星说。
“其实……我早就认识边霖了……”袁锦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定了看着丁咚,严肃的说。
“哦?”丁咚也站定了,挑挑眉。
“你在咖啡厅里打工的时候,他带着你们的几个同学来过许多次……你忘了?”袁锦盯着丁咚的眼睛,似乎想看清楚她的内心。
她的披肩又滑了下来,丁咚忍不住伸出手去,替她往肩上扶了扶,“他只是个穷学生,你这么高贵的人,那时怎么会把他看在眼里呢?”
“他的眼睛一刻不停的围着你转,是傻子也看出来他的意思了……”袁锦转过身,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吧。
“还有老魏,他也是……只要有你在,他保管就会逗留在咖啡厅里很长时间,他的眼睛也是……”袁锦突然笑了笑,接着说道:“好像一部扫描仪,恨不得将你里里外外看个透彻……”
丁咚低下了头,听着袁锦这半讽刺半嫉妒的口气,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
“其实我知道,原本老魏还在犹豫着,我俩还有没有煎熬的必要……你的到来,使他下定了决心。你就好像一朵百合花一样,清雅脱俗,突然就带着芳香盛放而来……”袁锦的语气微微有些伤感了。
“而我呢……呵,我就在他眼里,也许就是个不守妇道的下贱娼妇而已!”
丁咚听她这么贬低自己,忍不住抬起头来,急切地说:“你别这么说自己,你明明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这是在维护我?还是维护他呢?”袁锦眼神复杂地看着丁咚,唇边浮出一丝笑意。
“我……”丁咚转头看向别处,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哈哈……我逗你呢……没想到时隔多年,你还是这么天真,还是这么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袁锦说到这儿,轻轻摇了摇头。
丁咚白了她一眼,嗔怪道:“刚才在茶馆里,你可还说我暗藏心机,这会又变成很傻很天真了……”
袁锦往丁咚的身边挤了挤,肩膀碰着她的肩膀,冲着她狡黠的一笑。这两句打趣的话说出来,两个女人的关系似乎融洽了不少。
她两一齐往前走着,在别人看来,挨得那么近,仿佛是漫不经心的两个闺蜜,刚刚一块吃过一顿愉快的晚餐,此刻在街上散步一般,可是谁又能够想到她俩的关系呢?
“那段日子,我挺恨他的!”走了一段路,袁锦突然又开了口。
“哦?恨谁?”丁咚不解地转头看着她。
“你说呢?”袁锦冲着她撇着嘴,“可是现在回头想想,也许,那时,我憎恶的其实是我自己吧……”
丁咚看着前面那片广场,转过头对袁锦说:“去前面坐会吧……”
袁锦看了丁咚一眼,冲着她点点头,“你还是那么体贴……”
丁咚伸出手臂挽起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广场边的长椅走去。
快十点半了,消暑的人群已经渐渐散去,广场中间的喷泉池子里,映出星星点点的灯光来,有风吹来时,荡起微漾,衬着那点点灯光,十分美丽。
“真美呀……”袁锦禁不住赞叹着。
丁咚转头看看她,咬了咬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
“我刚才说到哪了?”她突然有些恍惚地问着丁咚。
“你说……你挺恨他的……”丁咚的唇边露出笑意来。
“嗯?哦哦……”袁锦的表情有些迷惘,想了一会儿,她才接着说:“我私下里约过边霖……”
讲完这句话,她转过头,观察着丁咚的神色。
丁咚吃了一惊,她想不透当年袁锦找边霖是何意图,可是却不动声色的笑着说:“你约他干什么?你两又没有什么交集?”
“他当时一心想得到你,我将你跟魏信的事告诉了他……”袁锦依旧盯着丁咚,却看不出她表情的变化。
“可是当时老魏也并没有向我表白呀?我只是个懵懂的打工少女罢了……”丁咚冲着袁锦一笑,心里却是雷奔电走一般。
“我告诉他,除非把老魏弄走,他才有可能得到你!要不然,以他的级段,他怎么可能斗得过老魏呢?你说是不是?”袁锦一字一句的讲着,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冷冷的。
“你……”丁咚猛地站了起来,“火是你放的?”
“呵……这怎么可能呢?我如果一手将我心爱的男人的事业毁掉,我恐怕是再也回不了头了……”袁锦看着丁咚的变化,得意的笑了起来。
“我把仓库的钥匙给了边霖,告诉他最佳的燃烧点在哪里……这就够了……”袁锦慢悠悠地说着,继续观察着丁咚。
“你们故意放的火?把我困在仓库里?”丁咚又重重的坐了下来,不至信地望着袁锦。
“不……你在仓库里理货,是个意外!谁也没有想到,你居然兢兢业业到大半夜不回家,在仓库里理货!”袁锦笑了,她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丁咚垂在肩头的发丝。
丁咚下意识的往一边躲着,盯着袁锦,眼睛里冒着火。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袁锦的笑靥如花,她又伸出手,理了理自己耳边的乱发,又摸了摸自己的翠玉耳坠。
“那当天老魏回美国,也是你的计划之一?”丁咚接着问。
袁锦点了点头,“我给他在美国的妈妈打了电话,说他执意要跟我离婚……他妈妈给他施压,说自己被他气病了,叫他速速回美国去……你也知道,他一向很孝顺……”
“可惜我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你在仓库里……”袁锦又笑了起来,有些自嘲地说。
“我更不曾想到,这原是一石二鸟的计划,边霖却变成了唯一的赢家。他将吸入浓烟的你救了出来,抱得美人归。老魏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投入了英雄的怀抱,心灰意冷的回了美国……”她盯着前方的喷泉,口气里带着些戏谑。
“而我……呵呵,我又得到了什么呢?除了吃穿不愁,真正是穷得只剩下钱了……”她站了起来,慢慢往喷泉边走去。
自从听到袁锦说是边霖放的火,丁咚就紧抿着嘴唇,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她的表情看似很平静,心里却像是点燃了千万支火焰,烧灼的厉害。
车祸后渐渐恢复的一些记忆,使得她每次与魏信见面,都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痴情和期待。而他所做的,只是耐心和静静的在一旁守望着她。
可是如今听到边霖当初为了得到自己,所用的如此极端和卑劣的手段,再想想这十年来自己每分每秒都与这么虚伪和阴险的人在一起。
甚至于,在自己的内心里,还曾期望着此生不渝,认定了要同他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此刻再回望过去,仿佛一切都是个天大的笑话。
袁锦站在喷泉边,转过身来,盯着丁咚的脸,看她两手绞在腿上,表情阴晴不定,唇边浮出胜利者的微笑来。
“怎样?”她走回到长椅边,一手放在丁咚的肩头。
丁咚抬起头来,冲着她妩媚的一笑,“谢谢你,把这些事告诉我……”
她站起身,抬起手拂掉袁锦的手,“没有什么怎样,一切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我跟边霖,也已经离婚了……过去种种,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呵……我需要难过吗?”丁咚笑了,她抬起头,摸摸袁锦那不停摇晃着的耳坠。
“回美国去吧……再做个彻底的检查,说不定,还有希望……”她看着袁锦的眼睛,诚恳地说。
袁锦没有想到,在向她说明了当初自己为了拆散她和魏信的阴谋之后,丁咚居然还能这么恳切地关心她。
她鼻子一酸,眼圈红了,“你不生我气吗?如果不是我,也许现在跟你在一起的是老魏……你不会受这么多苦,也许不会失去自己的孩子。”
“你真傻……如果现在跟我在一起的是老魏,那此孩子非彼孩子呀……”丁咚握住袁锦的手,失笑道。
“走吧,我送你回去。”丁咚挽起袁锦的胳膊,想往前走。
“不了……我想自己再走走,你快回去吧……”袁锦自丁咚的手臂中抽出手,对她笑着说。
“那你要当心,已经晚了,早些回去吧……”丁咚拍了拍袁锦的手说。
袁锦推着丁咚,冲她摇了摇手,“嗯,你也是……快回去吧……把这些事告诉你,我也就安心了……”
128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128
丁咚原路走回到茶馆门前的停车位,自包里掏出车钥匙,开了锁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嘣”的一声将车门关上,伏在方向盘上,觉得累极了。
她两手紧紧抓住方向盘,肩膀起伏不停。
是真的吧……有些事,其实还是不要知道真相的好。她分不清袁锦如今告诉她边霖放火的事是好心还是歹意,此刻她只觉得,四肢百骸里,全都渗出倦意来。
她抬起头,重重的往靠背上一靠,眼睛望着车顶,却并未察觉,自己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究竟是怎样的现实更残酷一些呢?是这个男人十年前为了得到自己不择手段,还是在自己三十三岁生日的夜晚得知他与自己妹妹的丑事呢?
她说不清,更分辨不清。此刻的她,只觉得从开始到最终,自己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多少个夜深人静之时,多少次缠绵恩爱之后,自己熟睡了,偎依在他的怀里,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他究竟是把自己当成胜利者,还是当成占有者?
那些甜言蜜语原来都是假的?那些关爱呵护原来都是装的?那些……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在今晚,在此刻,全都被袁锦的话给抹煞了!
她突然打开车门,呕吐了起来,可是一直俯下身子不停的干呕,吐出来的却只有水。
她直起身子,重新关上车门,抖着手自包里掏出纸巾来,抽出一张捂在嘴上,抬起头自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满脸的泪,碎发拂了一脸。
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突然想起秋醒说过的话:“倘若你回了头,他就知道,他这辈子吃定你了,你再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想到这儿,她不由的心寒起来。
她张慌的四处望着,原本坐上车时心里觉得堵得满满的,有失望、有后悔,还有恶心和耻辱,可是在吐过之后,身体却又好像被抽空了一般。
她颤抖着手将刚才丢在自己腿上的车钥匙拿起来,往锁眼里插着,可是手抖得厉害,却怎么也对不住锁眼。
她紧紧咬着下唇,无助的流着泪水,努力的跟车钥匙和锁孔做着斗争。
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吓了一跳,钥匙自手里掉落在地板上,她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是该先接电话,还是该俯下身子去找车钥匙。
她抬起头看着正在打烊的茶馆,里头的灯一盏盏的灭掉了,偌大的房间,不一会儿,就被黑暗吞噬了,她觉得害怕起来。茶馆里的人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没有人发觉外面的车里还坐着一个哭泣的女人。
手机还在执著的响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拿起皮包,将它翻过来,把里面的东西一下子全倒在了副驾驶座上,手忙脚乱的拿起手机,来不及看清是谁的来电,急急的就接了起来。
此刻她好希望能够听到谁的声音,也好让自己能够确定自己的真实,也好能告诉自己:这十年来的一切,都不是谎言,不是个恶梦。
她更希望能从来电那头传来的声音里,得到一点点安慰和温暖,这样子,才不会让自己看轻自己,觉得自己做了十年的傻子,像个笑话一般。
“喂?”她哽咽着,将手机放在耳边。
“丁咚?”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迟疑,似乎是听出了她的不妥,“你还好吗?”
“你?你是谁?”她那部分坚定的意识尚未复苏,她听不真那边的声音是谁的。
“我是魏信……”他在电话那头担心地问:“你没事吧?秋醒给我打电话说,袁锦找你了,说你俩出去了这半天,你还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
“我……”听到他的声音,丁咚终于抑制不住,哭了出来。
“你别哭……告诉我你在哪?我过去接你……”魏信的声音丝毫也不犹疑,也不给丁咚否定的机会。
“我在……”丁咚伸出手抹着脸上的泪水,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的位置告诉了他。
看见丁咚那辆枣红色的suv,魏信招呼着出租车司机停下了车,自手袋里掏出钱来,急匆匆的交到司机的手里,一边打开门向外迈出腿,一边说:“不用找了!”
他下了车,将车门关上,转身向suv走过去,走到副驾驶门旁,他隔着玻璃窗,将手搭在额头往里看着,看见丁咚伏在方向盘上,长发垂在肩膀的两边,遮住了脸。
再往下看,她的皮包扔在副驾驶座上,包里的东西散落在座位上。他焦急的敲了敲窗玻璃,却不见丁咚动弹,他的心开始往下沉。
又急促的敲了两下,丁咚的身子轻微的动了一下,却不见她抬起头来。
他开始害怕了,转过车头,走到驾驶座的车门旁,使力拍起了玻璃,“丁咚!丁咚!快醒醒!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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