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汉子全程看着,眼睛越睁越大,最后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妈耶!”
周凤尘笑了笑,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咋样?”
中年人上下打量他,有点怵得慌,“你是神仙吧?”
“没那么夸张!”周凤尘摇摇头,“我是变戏法的。”
“哦哦”中年人点点头,神色还有些紧张。
周凤尘想了想,掏出一百块钱递过去,指着旁边人家,“这家今天早上是不是来了个赶尸匠?”
汉子一见钱,眼睛就亮了,这可比铜钱实在多了,一把抓过去塞进兜里,“是啊,是啊!赶的是张家老祖宗,可吓人了,这会儿赶尸的正在睡觉呢。”
得到确认,周凤尘松了口气,提到睡觉,他也困的不行了,连续坐了七八天车,又遇到赵归真的事,几乎没怎么睡过。
他又掏出二百块钱,“我也赶了一夜路,想吃点东西,睡个觉,你家方便吗?”
“方便!咋不方便?”这中年人语气跟打架似的,见了钱眼睛都移不开了。
这中年人叫阿鲁,是个苗家汉子,家里住的是竹楼,和赶尸的人家相距十多米远,带着周凤尘回到家时,他的婆娘和两个孩子正在吃早饭,被他嚷嚷着撵到一边,亲自盛了两碗白米稀饭、拿了两块馍馍,过来陪着周凤尘吃。
一共两碟小菜,一碟咸肉干,一碟酸菜梗,就着稀饭、馍馍还行。
周凤尘吃了几口,故作随意问道:“赶尸的人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很好奇,尸体是从哪里赶来的,大雪天的赶这玩意干什么?
阿鲁一愣,压低声音说:“张家这事可不得了啊,死了人,破了财,啥也没捞到,那尸体是他们家死在外地的老祖宗,就等着祖宗回来救命呢,等到了傍晚,就会有道长上门做法事、接着挖地了!”
第179章 小孩子()
这话怎么说的?
周凤尘听的糊里糊涂,“祖宗救命?祖宗的尸体能救命?”
阿鲁小声说:“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和别人说啊。”
周凤尘哭笑不得,“我能和谁说去?我也不认识你们这里的人啊。”
“说的也对。”阿鲁神神叨叨说:“是这样的”
这个寨子叫扶风寨,其中三分之一苗人,三分之二汉人,这汉人又有两大户,一户姓刘,一户姓张。
几个月前旁边山丘上开山田,一共五十亩,刘姓人家分了二十五亩,张姓人家分了二十五亩,其中刘姓人家的山田比较肥硕,张姓人家的山田比较贫瘠。
这张姓人家心里就不爽了,凭啥?凭啥公家分给你们这么好的地?他们家叔伯兄弟十来户,比刘姓人家房门大,仗着人多,就赖了刘姓人家的二亩田去,找找心里平衡。
刘姓人家当然不愿意,结果两大家族今天一小吵,明天一大吵,闹的不可开交,最激烈时拳脚相加,一个个打的鼻青脸肿。
但是这尔亩山田最终还是被张姓人家霸占去了,他们霸占的方法挺恶心,就是把大粪、破衣服、臭鱼、死猫都扔上面,没下雪时,臭味能飘二里地,别人还不敢动,动了就说我那臭鱼是从火星上抓来的,那死猫是叮当猫,你赔我个一摸一样的,不然给一百亿也行。
反正就是胡搅蛮缠!
这原本只是个邻里田地纠纷事件,但是要问怎么扯到张家祖宗身上去的?这事儿就非常古怪离奇了。
一个月前,张家有两小伙子一大早上去“霸占田”泼大粪,当时起了大雾,四周迷迷蒙蒙的,两人到了地头,一人叼根香烟遮臭,抬脚踢翻粪桶,骂骂咧咧两句。
这时打“霸占田”里面忽然传来一阵歌声,这歌声非常清脆悦耳,像是一个小姑娘唱的,听声音就让人感觉肯定很漂亮。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这大清早的哪来的小妹子在里面唱歌?里面多臭啊?
可是下着大雾,啥也看不清。
两人禁不住好奇,就小心躲着粪便进去了,走到一半,往前一瞅,顿时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
你猜怎么着?
“霸占田”最里面靠近山坡的地方坐着个少女,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一头黑发跟瀑布似的,一张脸跟仙女似的,加上雾气蒸腾,朦朦胧胧,那个漂亮、那个俊,艾玛!就别提了,最关键的是没穿衣服!
张家俩小伙当时就不淡定了,腆着脸往跟前凑,眼睛乱瞅,鼻血直流,怪腔怪调的问:“呦!小妹子,你这是干啥呢?”
“没穿衣服冷不冷啊?哥哥脱衣服给你暖暖好不好?”
少女停止唱歌,眨眨眼睛,笑嘻嘻说:“你们俩好坏,是不是要欺负我啊?”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语调中那个媚,那个柔啊,两个张家小伙脑袋就嗡的一下,心说太开放了,太过瘾了。
小姑娘又招招手,说了:“真是的,想欺负我就过来啊,胆小鬼。”
“哎呦呵!”
两个张家小伙不服了,对视一眼,三下五初二扒光自己就往前冲,其中一个张家小伙因为太激动,一个狗啃屎趴在了地上,连忙爬起来,往前一看,顿时激灵一下,头皮都炸开了。
只见同伴扑到小姑娘跟前,刚要动手,那小姑娘的嘴巴忽然变的水缸大,一口咬住同伴的脑袋,然后跟吃糖豆一样,咯吧、咯吧的咀嚼,顿时红的白的顺着嘴角就流了出来,边吃还边笑,而且她的一双细嫩的手臂变的跟蝙蝠翅膀一样,又薄又宽,紧紧包裹着同伴的身体。
“啊——”这个张家小伙嗷唠一嗓子大叫,也顾不上穿衣服了,光着腚,踩着粪便就往外跑。
刚跑到“霸占田”外面,打旁边雾气中忽然窜出个“小孩”,也不能说是小孩,看样子有几个月婴儿大小,光着屁股,长着一对尖耳朵、一只脚、三个手,身上都是绿色的粘液,龇牙咧嘴的蹦跳着就扑了过来。
张家小伙吓的亡魂皆冒,拔腿就往家跑,然而慢了一步,被这“小孩”追到,一口咬在腚上。
真是钻心的疼啊!他抓着“小孩”就想往地上摔,谁知这一扯,整个腚瓣被撕掉一半肉,骨头都露了出来,当时就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那“小孩”叽叽奸笑着,又扑了上来。
眼看就要被咬死了,得亏这时,村里一个放羊的苗家老头路过,那“小孩”一见,抱着一块腚瓣肉转身跑了。
放羊的老头把这张家小伙送到家里时,小伙子好像中了剧毒,浑身都变成了紫青色,仅仅来的及把事情说出来,就死了。
张家人大吃一惊,连忙聚集了二十来号人,拎着家伙往“霸占田”跑,到了地头时雾气散了,靠近山坡的地方除了一堆碎人骨头,啥也没有,没有小孩,也没什么小姑娘。
这事一出,弄的整个寨子人心惶惶,都说是闹了野鬼,连大白天都没什么人敢出门。
这时苗家一个早年学过巫的老太爷就出面了,找到张家家主,说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咱们寨子这么些年也没闹过脏东西,怎么轮到你家就出事了呢?我看这是心贪惹上了野外的精怪,不如你们把刘家的地买了去吧,求个心安。
苗家老太爷在寨子里很有威望,他这么一说,张家家主觉得很有道理,当即找到刘家人,说那二亩山地咱们家买了吧,你们家开个价。
刘家人挺恨张家的,现在横竖这那块地死了人不吉利,就狮子大开口,要了高价钱。
张家咬咬牙大出血买下了地,本以为事情就算过去了,可是隔了几天,两个张家妇女大中午去“霸占田”收拾东西,一直到午后还没回来,家人心急,跑过去找,这一找就发现两个妇女剩下头骨盖和脚底板了。
这下不得了,张家人都快疯了,一起找到苗家老太爷论理,结果苗家老太爷一听,连说不可能,非要去那块地里看个究竟,结果被人簇拥着到了“霸占田”,往里一看,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眼睛一翻,死了!
好嘛!几天时间连死五人,整个寨子都乱了套。
就在这时,打寨子外面来了位道长,这位道长一身道袍破破烂烂,姓莫名卫,自称是茅山来的,说离的老远便见此地乌云罩顶,邪气横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家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拉住莫卫道长,把那块地多邪,家人死的多惨说了出来,唯独隐瞒了霸占人家田地的事。
莫卫道长一听,捏着胡须点头连连,说道:“哼哼!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180章 做法,祖宗镇()
张家人连忙把莫卫道长请进屋,端茶、递烟后,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闹了什么野鬼?它们为什么专找咱们家的麻烦,不找老刘家呢?
莫卫道长微微一笑,捏着胡须说道:“所谓天下之理,皆有道理,世间纷扰,功名利禄,皆有定数,这孤魂野鬼也不会轻易祸害无辜之人,你们家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张家家主见这老道士说话挺深奥的,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起因,八成有谱,也不瞒了,就苦着脸说:“哎呀!那块田原本是人家的,咱们家给赖了,可是现在钱也给了,地也买了,咋还是死人、还是闹鬼呢?”
莫卫道长笑说:“这少女鬼怪与小孩子鬼是应贪气而生,盘踞在那块地中,目前是送上门才吃人,等过阵子只怕就要进门吃人了!专吃你们家人!”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张家人吓的魂不附体。
张家家主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咋想的,贪这个倒霉便宜干什么?眼泪都快下来了,说道:“道长!你可千万要救救我们家啊!”
莫卫道长挥挥手,“无妨!贫道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彻底解决此事!”
张家人都来了精神,连忙问道:“那需要怎么办?”
莫卫道长说:“此二鬼秉承邪气而生,一般手段怕是不能治服,得用气运镇压!”
张家家主一听,脑袋发懵,“气运?没听说过啊,去哪买?多少钱一斤?”
“糊涂!”莫卫道长呵斥说:“气运怎么能用钱买呢?要用家族气运,所谓父母生养,祖宗蒙荫,要用先祖之灵镇压,也就是说,要移祖先尸骨过来埋在那块地中,便会镇压住邪祟,从此你们家可以高枕无忧!说不定还可以升官发财!”
张家家主一听就和几个叔伯兄弟商量了一下,但是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爹娘挖了重埋,太寒掺人了,结果一想就想到了一个光棍叔爷。
莫卫道长问:“这位叔爷是怎么死的?”
张家家主说:“叔爷打了一辈子光棍,跑城里偷人家大姑娘的三角裤,被红卫兵抓住揍死的!绝对靠谱!”
莫卫道长眼睛一瞪,“胡扯!这种人哪行,不妥!不妥!”
张家家主咬咬牙,“那就用我爹妈尸骨吧!”
莫卫道长又问:“那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张家家主说:“生病死的!”
莫卫道长还是摇头,“不行!不行!不够格!”
张家家主郁闷了,说:“咱们家就这么些个祖宗,总不能用别人家的吧?”
莫卫道长问:“你们家先祖,有没有大奸大恶之徒?”
这话要是换在平时,就是骂人的,人家非得抓住,揍你一顿不可,可这会儿是救急,张家家主和几个叔伯兄弟想都不想,直接说道:“有!”
莫卫道长眼睛亮了,“说来听听!”
张家家主说:“清朝末年时,我爷爷的爸爸是个土匪头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来在湘南被军队枪毙了,这个算不算?”
莫卫道长一拍桌子,“算啊,埋在哪里?”
张家家主说:“在湘南,被当时侥幸逃脱的手下埋了,前几年我们还去烧过纸。”
莫卫道长急道:“你快带人去起棺移尸!我这边儿先带人挖地!”
张家家主随即带着七八个汉子,到县城租辆农用车直奔湘南,然而到了地头挖开坟墓,打开棺材一看,都吓了一大跳。
你猜怎么着?这土匪祖宗埋在地下一百年了,竟然尸体还有没完全腐烂,模样看着挺吓人的!
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玩意怕是不祥吧?就打了电话回湘西,没成想那莫卫道长激动的不行,说太好了,就要这样的,你们赶紧想办法把尸体运回来。
说到运尸体,张家家主几个人都犯了愁,因为如果是尸骨,用什么东西一装,背着就走,还好说,但是一整具干尸,路上根本走不通,被查到了,有理也说不清,连是自己祖宗都证明不了,万一被某个单位带回去研究,得!啥也捞不到,还破坏了道长做法事,家里不知要死多少人!
后来一琢磨,就想到了赶尸,赶尸顺着小路、树林都可以走,既方便又省事,于是找到了湘西的一位赶尸匠。
这便有了周凤尘雪夜遇见阿奎赶尸的一幕。
“这赶尸匠从湘南带着尸体一上路,莫卫道长这边就组织人挖地了!”
人不可貌相,阿鲁汉子虽然贪财,但讲起故事来还是把好手,“挖地也不是随便挖,有讲究,要摆上鸡鸭、青菜、猪血当贡品,莫卫道长还在一边跪着磕头念咒语!听说要挖七米七寸七,我怀疑今天尸体到了,也该挖的差不多了。”
周凤尘听的眉头直皱,说的是什么玩意?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还有那莫卫道长,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做法事还磕头上贡品?这多掉价!
他摇摇头,没往心里去,这时稀饭喝完了,肚子勉强吃了个半饱,又掏出一百块递给阿鲁,“我现在很困,你帮我弄个房间睡觉,另外帮我看一下那赶尸的,他要是走了马上喊醒我!”
“好咧!你就放心吧老板!”阿鲁麻溜的接过钱,带着周凤尘屁颠屁颠的跑到二楼,把没舍得盖的新被子掏出来铺床。
周凤尘见床铺好了,就把他轰了出去,嘱咐午饭不吃了,没事不要打搅,然后关上房门,往床上一趟。
别说!竹楼、竹床、新被子,顺着小窗口看着外面的大雪,这环境非常适合睡觉。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爽,一直到了傍晚才被敲门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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