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这种声音听起来有点像野兽在啃食动物的尸体。我知道那绝对不可能是什么野兽。哑巴立即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用他表示,我们个个都屏住了气息,一动也不敢动。仔细听,声音好像是在附近一个屋子里传来的。
安常在给了我们一个眼神,意思是她动作比较轻,先去看看。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那屋子旁边,悄悄地趴在窗口前,想看一下外面的状况,没想到正好就看到一张老人的脸。“鬼啊啊啊啊啊”要是身边有任何东西我一定毫不犹豫的扔出去拍到她脸上。靠,这丫的自己就是个鬼化病人,很接近鬼的存在,还怕个毛线球啊,傻逼。
“别吵吵嚷嚷的。”老头儿在屋子里面骂,“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鬼,到处都是?你好好看看,老头儿我虽然也是半只脚进棺材的人,身体还硬朗着呢!”那老头说着话,就手脚并用从窗子里爬了出来,身体灵活得很。
我们往地上一看,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果然,他还有影子呢!是人就好了,最怕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说老人家,这荒山野岭怪可怕的,您腿脚又不方便,来这里干什么?”安常在摸了摸胸口,似乎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害怕。
“你以为我老人家老了就不中用了?”老头儿哼哼,“我告诉你,这一村子的鬼都是老头儿灭的!”说着又从手里的肉上咬下一大块肉。
“鬼?”我们瞪大了眼睛,不太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
老头毫不客气地用手指头一个个的指着我们:“你,你你你你你,你们这些人,加起来都有一百多只眼睛的,就没一个看的透的。”
“怎么,高人您给指点一下?”
“你们仔细看那些吊起来的人吧,你看他们有影子吗?”老头儿手往外一指。
靠,果然都是没有影子的!!!
“究竟是谁杀了他们?”一整村的人死在了山里,他们的尸体被剥皮抽筋,他们变成的鬼魂却被吊在这里碑文上提到的灾难,为什么全村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死亡呢?
“这是一场灾难。也是这个村子的报应。你知道天煞孤星吗?”老头儿的眼睛发出绿光,我战栗了一下,不断告诉自己他是有影子的,是人,可是那种恐惧还是在全身蔓延开来。哑巴用眼神告诉我们,不要离这古怪的老头太近,事实上我们也不敢靠近他。
“天煞孤星的命格很少见,一般人都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说法,但它是真实存在的。”老头儿拿起竹子做的烟筒,抽了两口,露出满口黑牙,“本来村子里的人没造什么孽,应该一辈子安分,你们知道吗,就是因为村子里的人太纯朴善良了。十几年前啊,一个女人带来了两个小孩,其中那个四五岁的小孩,我一看就是天煞孤星,谁看见谁死。我就告诉村子里的人,那个女孩的八字太硬了!她应该是被原来生活的地方的那些人驱逐出来,流浪到这里了。这样的灾祸,留在村子半天我都觉得怕!”
老头儿的语气中带着点惋惜的意思,“没人听我的,他们太善良了!村子里留了那三个人几天,原本还没事的。那三个人一走,村子里就闹鬼了;;”老头儿咕咚咕咚地喝一口酒,有点失落,“那个女孩,还跟村里一个孤儿成了朋友,带她走了。我看那个被带走的女孩也死了。是诅咒吧,因为我当初反对他们留下那三个人,而且我原本也不是村子里的人,报应没到我身上来。可是整个村子的人都遭了报应啊。”
“你看我们,算鬼不?”光头说着,忽然撩起一截裤腿,下面空空如也。
老头儿惊讶了一番,一脸奇怪:“老头儿我可没闻到你们身上有鬼气咧?咋弄的?”
光头笑笑:“一言难尽。”
“那这些鬼是怎么回事?是那些作乱的鬼吗?”安常在隔着几个人问。
“不,不是。那就是他们。他们变成了恶鬼,永世不得超生。我只能这么做”
我有点怀疑他的话,总感觉不真实,却又想不出是哪里。
“尘归尘,土归土”突然有人念叨着这句话走近了。
“有、有鬼?”我立即俯下身来,伊叔和他的伙计们都靠在一起,安常在也露出一口尖牙,哑巴则是弓着身子,所有人都警惕起来,仔细听着那个渐渐接近我们的声音。
“都说了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鬼满大街跑!”老头儿露出一口黑牙,笑得诡异,让人看着发毛,“都别紧张,坐下嘛!”
“哦可是村子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了吗?”光头问。
“那个确实是鬼,不过是带这些吊鬼去往往生的。不会害人,安啦安啦。”
“不是说他们永世不得超生吗?”
“你也太小看老头儿我了吧?!把他们挂起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偿还以前的罪孽,偿还完了,就会被带往往生。”
“哦”我们表面上相信了,却暗地里认为他在撒谎,越说越假,简直荒谬!如果我们信神信佛,说不准就被他这一番话给洗脑了。然而,我们信奉的是无神论。
伊叔凑到我身旁,用桂林话轻声说:“小心点,小老头儿身上鬼气森森的,虽然有影子指不定也是个脏东西。”
我暗自点点头,注意到安常在离怪老头远远的,她好像也察觉到老头儿很怪异。
不过有哑巴在我也就安心了一点,一路过来他的身手都很厉害,而且这人除了不说话之外其他都蛮好的。
第九章 孤独者()
“那您继续吃,我们在这里面走走,不打搅您吃饭了。”安常在打着哈哈,转身就走,我看得出来她其实十分慌张,心想,不会吧,这丫的平时除了蛇之外还真没见过能吓到她的东西,怎么就怕这老头?
不过我也没太在意,谁都觉得这老头儿不太对劲,安常在害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且呆久了我老觉得不安全。
“夜深了不能乱走啊,年轻人们!尤其是漂亮的女孩们!看你们什么也不懂,老头儿我好心提醒你们一下,村子里怪异的地方多了去了,有些老头儿我自个儿都不敢去的呢!特别是不能走到那个开满三色堇的院子里。那是那个女孩原来住的地方。那女孩要是死了,说不定还变成厉鬼在里面。这地方我都进不去!”老头儿“好心”地提醒。
我心说,你就胡说吧,瞎扯。这里遍地都是蔓珠莎华,三色堇怎么可能开在这种地方!
“老头儿我有说过谎吗?我能说谎吗,这么一大把年纪耍你个小毛孩干什么!好玩啊?!”老头儿看我们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就气哼哼的,“那是那个离开这里的孤儿,她很喜欢三色堇。说也奇怪,自从这里的人都死后,村子里每一寸土地都长着蔓珠莎华,竟然只有那个院子,依旧长着一片三色堇那个院子很邪,这里其他地方虽然也邪,看你八字硬,进去走走是没关系的。但是那个院子,不是八字硬就可以进去的。”
我越听越疑惑。三色堇?我不自觉地看向安常在,她的脸隐藏在墨黑的夜色里,看不清楚表情。世界上可能有很多喜欢三色堇的人,而我身边正好有一个。以前她留下来的那株三色堇,现在还放在楼顶上呢,但是她好像并不记得有留下过它,更不知道这件事。
我们告别了老头儿,在村子里转悠起来。一路上没有人说话,仍是哑巴打头。虽然很怀疑老头儿的话,但鬼使神差的,我们想去那里看看。没有语言交流,我们知道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老头儿没告诉我们那个院子的地点,我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头顶挂满了被吊死的鬼,月光在瓦房顶上反射出幽绿的光芒,周围安静得让我几乎以为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们走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
虽然前面有哑巴、安常在,后面还有伊叔他们,却给我一种错觉,好像一下子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自己!
真孤独啊!这样的孤独似曾相识!或许多年以前,我也曾这样孤独地徘徊在幽深安静的巷子里,没有哥哥,没有辛姨只有,我与影子和孤独影子紧跟在我后面,孤独与我并肩而行,长长的路永远没有尽头。
我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那白纸一般的十八年,似乎开始有了轮廓。
村子不大,就是小巷子特别多,阴森森的,隐约看到有些不明物体,让人没有走进去的想法。我们快要把村子都逛遍了,根本没有老头儿口中的长满三色堇的院子。还说不骗人,唬人玩呢吧?
哑巴最后走进一个巷子里。不知为何,有一种安详的感觉,一走进来,刚才一路悬着的心竟然安静了下来。这里十分偏僻,蔓珠莎华都快把那条巷子给挤满了,相互紧挨着。巷子里有一股幽香,很淡很淡的,绕在鼻尖,沁人心脾。这种味道是我最熟悉不过的。就在前面了,那是角堇,有微香。不是我鼻子尖,而是这味道天天闻,实在是太熟悉了!!每天侍弄那株三色堇,我都快成养花高手了,那家伙养久了还嘴刁,指定时间,指定地点的水才行,不然就焉巴
再往里走,走的很深了,一眼就看见一个非常破败的院子。真的是太破败了,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眼球。
已经说不上是院子了,它有一半的墙都塌了,瓦片落了一地,不是一般的破败,院子中间的屋子让我有种错觉,如果走过去的声音太大会把它给震塌。最重要的是,院子里长满了三色堇院子周围全是血红色的蔓珠莎华,却只是隔了一道墙,三色堇在里面竞相开放,几种艳丽的颜色冲撞在一起,显得如此突兀。它们不像人可以随便走,可以走出这快地方,像是被什么力量禁锢着。它们作为异类在这块怪地方里生存着,孤独地被人遗忘。于是它们在无数的夜里彼此拥抱着取暖,因为相同的宿命拥抱在一起,也因为孤独
真是奇怪,怎么又窜出这些奇怪的想法来。有时候人的思维就是这样,连自己都摸不清。
哑巴摆摆手让我们停下,自己则准备进去。伊叔有点不放心,一把将他拦住,说指不定痞子强那些人就躲在里面等着我们进去呢,还是添几个人好,要是里面有什么变故,也好有个照应。
哑巴却摇头表示不用,随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尽量不踩到那些三色堇,它们太美,引得人不由自主地靠近,却又不舍得触碰,生怕一不小心它就破碎了,一切都归于现实。
走进了院子里,哑巴没发现异常,才招手,我们便跟了进去。越是往里面那个屋子靠近,我的心就跳得更厉害。里面该不会有什么东西吧但是这绝对不是我心慌的缘故,我应该是不怕的。隐隐约约的,有另一种情绪在心里起伏,怎么也抹不平。
哑巴蹲在一面墙前面,跟过去的斜眼伙计看了一眼就惊叫道:“啊,墙上居然有字!”
“我好孤独啊。”我看到这样一句话。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很潦草的红笔写的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就看到这句。是它太特别了吧?不过说来也奇怪,这里至少荒废了十几年,那些字居然还能留下来。虽然潦草,但是看得出来,写字的是个女孩,就是老头儿口中的女孩了。我相信那个女孩存在着,但是老头儿的故事很可能是假的。
靠,是谁这么寂寞空虚冷?看样子写字的时候,这些字的主人都还不够十岁吧?现在的小孩,心理未免发育得太早了点。
我踮着脚靠近那堵墙,现在我要是呼吸再重些,说不定它就塌了呢!安常在也凑过来,却是看了几眼就走开了,和伊叔他们在院子里转悠。
“我好孤独。”女孩这样写道,我想象着十几年前那个孤独的女孩在这里书写的样子,落寞又瘦弱的身影在夕阳下留下长长的一道影子或许是在阴沉地哭泣,又或者是在孤独地笑。她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要写,但是她没有上过学,也没有人教她,她能写出来的就只有这些
只有孤独的人才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孤独。每个人生来都带有孤独,人来人往,但是所能看穿的和所被看穿的只有一个,因为这么多孤独里面只有一个人与你拥有一样的孤独,那个人同样也能一眼看穿你的孤独。可是我却感觉,我像是已经看穿了那个女孩的孤独似的
我有种一个外星人在地球上生活了上千年后,终于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遇到了自己的同类那样的感觉这只是一个很孤独的女孩,尽管可能内心有点可我自己内心也不怎么样光明吧?在那么多那么长的孤独的年月里,那个时候还是个女孩子,渴望爱与被爱,可是愿意倾听这一切的只有一堵墙。她分裂出了一些人格来跟自己玩也说不定,毕竟孤独这东西可大可小,真的孤独起来,很要命的啊
但我不一样,不管我以前有多么孤独,就算我放不下也得放下,因为过去十几年的回忆完全没有,就像我一生下来就是十七八岁,然后慢慢长到了二十一岁,欲图寻找虚无缥缈的过去。过去的孤独,过去的痛苦完全不存在我的记忆里,一切苦难都消减为零,计算机按了消除键又开始下一个计算有计算机在计算一道题的时候还记得被清零的上一道题吗?
靠,等等,怎么说得我好像也空虚寂寞冷了。
“请来吧,不管你是谁,请来到我的身边。”女孩接着写。
“不管你是谁”写到这里,女孩似乎颤抖了一下,“就算你会带来灾难请你来到我的身边,就算会带来灾难也好!我不想再这样孤独下去!!!”
这些话让我感觉心很闷。下面的字还有好多,只是有些很模糊了,大晚上的看到那些已经很勉强了。
那个女孩在那时候是有多孤独啊;;所以她种了好多好多的三色堇,不同的颜色同样的形状,盛开着单调的鲜艳。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来了。
因为后面有一段看得清的,上面写着:“你来啦,你终于来啦即使你会带来灾难,可是你终于来啦”
“来带走我的孤独啦”女孩最后写道。“有一天,我也必将带走你的孤独”就像是在她心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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