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绍明思索半晌,点头应了,随即边走边交待道:“我连夜回去,最迟后日一早就返回。这期间俊生你和国涛负起责来,一方面操练新兵,另一方面……我看可以进行射击训练了,就先从华侨青年开始。还有,明日让那些美国佬打上几炮,让新兵见识见识。营地这块也要抓紧……”
话间,凯泰牵来了马匹,三十几名护卫亲兵也集合了起来。何绍明接过缰绳,想了想,见没什么可交待的了,便飞身而上,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辽阳城。何府。
这是一处四进的大宅。本是当地一名乡绅的私产,上任辽阳知州为了讨好何绍明,便私下胁迫乡绅,生生将这宅子廉价买下来,转送给了何绍明。
内宅里,佩顿一边收拾着行囊,一边垂着眼泪。
忧伤的气氛感染了小安妮,小安妮乖巧地靠在佩顿的腿上,小声问道:“佩顿阿姨,我们是要去找爸爸么?”
佩顿迎着小姑娘纯洁的大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这一走,怕是连个照顾小安妮的人都没有了。只是……佩顿叹息一声,抚摸着小安妮的头,没有说话。
东院里,楞格里急匆匆地走近房门,敲了敲,道:“大奶奶,您快去瞧瞧吧,洋夫人收拾东西要走了!”
“那洋婆子要走?那就让她走好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来折腾去的,大半夜的也不让人消停。”
凝香倦怠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一阵悉数声,片刻后灯亮了起来。随即,房门打开,凝香冷着脸问道:“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楞格里满脸焦急道:“大奶奶,为什么您还不知道?还不就是一个多月没瞧见老爷了么。洋夫人说了,大概意思是‘这老爷把她从美国骗了过来,转过头不管不问的,不拿她当盘儿菜’。气急之下,这就动了走的心思。”
“走吧,去看看。”凝香整理了髻,便朝西院走去。走了几步,觉着不对,便疑惑问道:“楞格里,瞧不出来,你倒是出息了。我记得年前你那鸟语还说得老爷直摇头呢,这会儿居然能跟正经的洋人说话了?”
楞格里尴尬笑道:“大奶奶,您别抬举我了。我老楞哪儿是说鸟语的材料?这都是洋小姐给翻译的。”
几个月来,小安妮逐渐与众人混熟,日子久了大伙瞧小姑娘可爱,便经常逗弄她。这一来二去的,小安妮的中文倒也说得有模有样。
凝香点了点头,不再多语,快步向西院走去。到了西院,却见乔雨桐早已立在门外。二人四目一对,乔雨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里面,低声道:“正哭着呢,还是待会儿再进去吧。”
凝香点了点头,三人随即除了院子,守在门口。
乔雨桐叹了口气道:“姐姐,这小三(佩顿)说起来也够可怜的。大老远的从美国跑过来,爷就陪了俩月,这差事一下来,爷就没了踪影。她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闹起来也是情有可原。”
凝香不屑地嗤笑道:“这爷们儿生来就是往外头跑的,尤其老爷是办大事的人,领了皇差,这少回家是当然的。而咱们女人就该安分在家守着,操持家务。谁家不是这么过的?爷们儿在家守着老婆孩子那叫没出息!女人在家不安分那叫没有妇道。你看看,到底是洋夷,才受了这么点儿苦就吵吵着要回去,老爷就不该找个洋婆子做妾!”凝香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内心里却想着不知何绍明何时归来。
乔雨桐闻言知雅意,当即笑道:“非是妹妹取笑姐姐,这一个多月没见着爷,莫非姐姐心里就不惦记着么?”
凝香被挑破心事,脸上一红,矢口否认道:“谁想他了?怕是妹妹在想吧,姐姐我可一点儿也不想!”
话音未落,就听墙外传来何绍明的声音:“哟,原来不想啊。本打算多待点儿时间呢,得,那我还是赶快回军营吧。”
‘吱呀’一声,院门推开,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何绍明,邪笑着走了进来。
“老爷!”“爷!”二女喜出望外,巴巴的望着何绍明,眼神中说不出的幽怨。
何绍明毫无顾忌地揽过二女,一人香了一口,直羞得二女将头埋在其胸口,这才道:“俩妮子在这儿说我什么坏话呢?得了,回屋等着去,我一会儿就去。”
乔雨桐浑身的柔媚,凝香更是软成了一堆水,含羞应了,旋即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何绍明走近佩顿的屋子,整理了下衣衫,语气温和脉脉道:“佩顿?我回来了,快开门吧!”
‘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佩顿眼角挂泪,手持一支鸡毛掸子,状若疯虎地冲了出来。“何绍明,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诶呀,佩顿,有话好好说!我们中国有句话:君子动口不……诶呀,别咬!君子手口都不动!哎呀,救命啊!”
立在门外的一众亲兵面面相觑,低声问凯泰:“头儿,听声音好像大帅挨揍了?”
凯泰摆了摆手道:“你小子别乱放屁!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别听。小心让大帅给你配到炮兵连炊事班去!”
“……”众人可是怕了何绍明的那个笑话,当即面色严肃,装作听不见,标杆一般守卫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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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家事
西院房间里。早就倦怠得不行的小安妮,被佣人抱走休息去了。
何绍明皱着眉头,忍着疼痛强笑道:“咬够没?”
佩顿摇了摇头。
“那好,你继续咬着。什么时候你满意了,什么时候松口。”
良久,佩顿终于松开了口。吸着鼻子,用手指揉着眼泪干涸后,有些紧的脸部。
何绍明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咬到天明呢。还生气不了?”何绍明凑近问道。
佩顿摇头,又点了点头。
“诶,佩顿,说真的,我也想天天守着你,守着这个家。天天睡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可是我不能,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一种使命感鞭策着我,必须为之去努力。如果我不去做,那么这个国家可能还会按照预定的轨迹,慢慢滑落下去,这片土地的人民,将会忍受半个多世纪的苦难。每每想到这儿,我都夜不能寐,你能理解么?”
佩顿点了点头。
何绍明叹息一声,继续道:“如今这大清上下,上到皇帝太后,下到黎民百姓,懵懵懂懂的,根本就不知所面临的危机。北面,俄国人在蚕食着土地,南边,法国佬英国佬也是有样学样,江南地区,就快变成了列强的殖民地,而东面,中国最危险的敌人正在崛起。我这是着急啊,整天待在军营里,巴不得将每一分钟掰成两瓣,或学个什么分身术之类的。要忙着训练新兵,要忙着搞军工,还有办厂矿,时间紧迫呀。这些,你都能理解么?”
佩顿又点了点头。
“所以了,我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而是不能。诶,也怪我,大老远的把你忽悠到中国来,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样吧,等这段时间忙过去,约莫要不了一个月,我每周末都回来陪你,你看成么?”
佩顿点头。
何绍明心里琢磨着,这佩顿光点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啊?当即凑过去揽过佩顿的小蛮腰,伏在耳边温柔道:“看,我这又是道歉又是承诺的,成不成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闻言,佩顿一脸痛苦,张口蹩脚地说道:“不是不想说话,是刚才不小心咬到舌头了。”说罢,又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何绍明。
可爱,实在是太可爱了。不知道谁说的,女人因可爱而美丽,何绍明觉得这话实在太对了。只觉得胸中热血沸腾,压抑一个月的和尚生活,终于泄了出来。
粗重的喘息,无度地索吻,疯狂地撕扯着对方的衣服。忙乱中,打落了马灯,室内顿时陷入黑暗之中,只隐约传来男女欢爱之声。
将近一个小时后,佩顿嘴角挂着微笑,揽着何绍明的胳膊,香甜地睡去了。何绍明也感浑身疲乏,想要就此休息。转念一想还有俩妻子等着自己呢,遂极不情愿地起身,抽出胳膊,穿好衣衫,走向东院。
东院里,房内的灯火还在亮着。何绍明推门而入,见静悄悄的没有声息,以为二女已经歇息了,便蹑手蹑脚地走向卧室。他穿得可是皮靴,再轻微也会出响动。
伏在床头半梦半醒的乔雨桐当即醒了过来,望见来人是何绍明,一脸倦怠地笑了笑:“爷,您这一会儿可就是小一个时辰,这都什么光景了?怕是天都要亮了。”
何绍明歉意地笑笑:“佩顿不是闹着要走么,我就多待了会儿。”
乔雨桐妩媚地笑着,紧了紧肩头披着的衣衫,却不知有意无意地露出一抹粉嫩的香肩:“爷,您这多待了会儿,可是又做了点儿别的?真是没良心,亏我们姐妹熬着不睡苦等您呢。”
祸水,整个就是一祸水。衣衫半解,似怒似嗔,勾得何绍明当时就气血上头。吞了口口水,压住心头的火,问道:“凝香呢?可是睡了?”
“姐姐熬不住,方才退了衣衫,上炕睡下了。睡之前还说您说话不算数呢。”
何绍明走到炕沿,往里一瞧,只见小丫头凝香如小猫一般蜷缩着,口中还含着自个儿的手指。伸出手摸了摸小丫头凝香的脸蛋,何绍明心中满是愧疚。多好的女子啊,每一个放到后世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如今却都属于自己了。她们的命运已经和自己紧紧连在了一起,自己就是她们的依靠,就是她们的后半生。
可是,自己却不能与他们朝夕相处,陪伴左右,真可谓人生一大憾事。
收了手,何绍明又走到乔雨桐身前,一言不将其搂在了怀里:“雨桐,我知道我欠你们很多很多,尤其是你。本是富家的千金小姐,当初却嫁给了我这个纨绔做了小。婚后一别经年,你不但要操持着这个家,还要曲意奉迎着不太懂事的凝香,真是苦了你了。”
乔雨桐经过刚开始的愕然,听罢了何绍明的话,整个身体软化下来,微笑着,将头垂在何绍明肩头,双手抚着何绍明的后背,道:“有你登徒子的这一句话,雨桐就是再苦也值了。雨桐知道绍明是做大事的人,不想拖你的后腿,只盼望着有一天绍明卸下了差事,与雨桐朝夕相伴,那就满足了。”自打成婚以来,乔雨桐就没叫过绍明这俩字,更没说过登徒子这个外号。如今说了出来,引得二人似乎又回到了那冰雪中遭受土匪围攻的小村落,又回到了朝夕相伴的盛京大德通商号的厢房里。
二人默然无语,谁也不想打破意境,只想就这么拥抱着,一直到地老天荒。
良久,肩头上的乔雨桐出匀和的呼吸声,何绍明知道,这位姐儿是睡着了。缓缓的,将其拦腰抱起,安置在炕上。转身自己卸去了戎装,熄了灯火,也爬上了炕。随即一手揽着小丫头凝香,一手抱着乔雨桐,就这么睡去。有时,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她们的身边,内心就会无比的满足。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绍明只感觉鼻子痒,随即转醒过来。眼前的景色渐渐清晰,只见小丫头凝香此刻正拿着一根鹅毛拨弄着自己的鼻子。
凝香见何绍明转醒,嗔怒道:“大混蛋,昨夜等了你半晚也不见过来。定是与那狐狸精撕磨了,就会拿话来哄人家,怕是天明了才想起我吧。”说罢,负气又拿鹅毛拨弄何绍明的面颊。
何绍明气恼,随即拨开鹅毛,揽过凝香,对着红唇就是一阵热吻。凝香久旷之身,随即剧烈喘息着,痴缠上来似要将这一个月的怨气泄出来。没多久,二人便融为一体,动静越来越大。其后不用说,醒过来的乔雨桐,先是一脸茫然,随即面红耳赤,在没皮没脸的何绍明要求下,加入了战团。
日上三竿……不准确,应该是日到中天之时,三人才慵懒着起了床。这回倒好,早饭午饭搁在一块儿吃了。
饭桌上,小安妮耍宝一般半生不熟地说着学到的汉语。三女更是难得地和谐,眉眼含春,不住地给已经出了眼袋的何绍明夹着菜。只是佩顿似乎有些不满何绍明昨夜就这么离开了,偷偷地在桌下掐着他的大腿。
何绍明呲牙咧嘴地吃完了这一餐,挥退了仆人,便对三女说起话来。
“这个……为夫如今重则在身,所以不能朝夕陪伴各位娇妻,冷落大家了,对不住。不过放心,等忙过了这俩月,我每周末都回来一趟,定然满足诸位老婆大人。”嬉笑着中文英文这么一说,当即遭到了三女的白眼。
“这个,何家的门规,从来就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一条。为夫鼓励大家出去走亲访友,专注自己的兴趣爱好。”
“先从雨桐说起吧。那些随我从美国回来的学经济的华侨,如今已经在大德通待了有一阵子了,估摸着这个底也摸得差不多了。这样,这大德通咱们暂时先不动,毕竟咱们股份少。我拿出两千万美金出来,雨桐你来牵头,咱们成立一家银行。”
“银行?”乔雨桐惊喜道。
“对,不是票号,是银行。小额票据方面,银行可以跟大德通搞个合作,尽量行同一种票据。另外,下个月铸币的机器就能运过来。咱们也不干别的,就仿造墨西哥银元。雨桐,这差事你满意么?”
“满意,谢谢爷了。”乔雨桐喜眉笑眼地答道。这位姐儿,除了喜欢何绍明,还喜欢白花花的银子。尤其是当银子变成了纸上的数字,不住往上攀升。银行的大概章程她都知道,心里早就有摆弄银行的想法了,只是苦于不知如何操作。如今懂得操作的人有了,又有了大量的资金做后盾,何绍明又让她放手去做,她当然心中欢喜了。
何绍明点了点头,又转头对凝香道:“凝香,你这丫头不是一直喜好抚琴下棋么?这辽阳城内的官家千金小姐、富家太太也有不少,明日你便组织个姐妹会,没事儿大可以将这些人叫到家里来热闹热闹,别总闷着。”
“凝香听老爷的。明儿就差人去帖子。”小丫头凝香也高兴了。
“恩,这就对了。总闷在家里,脾气越闷越大,你得找个方法泄出来,不能……诶呀,别掐,我不说了,不说了……”
何绍明呲牙咧嘴半天才缓过来,心中暗叹,这小丫头最近的功力又涨了两层。转头又看向佩顿:“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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