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德**校进修。”
身后的唐绍仪应是,随即拿出钢笔记录在小本子上。
何绍明一行大致地查看了一遍营地,随即进了设在中央一处土丘上的指挥部。说是指挥部,不过是一个简陋的大木屋,木头简略地抛了皮,里面有一些桌椅板凳,墙上挂了地图而已。
何绍明是越看越失望。在他的设想里,进了军营应该看到穿着整齐军装手持钢枪的卫兵;看到出操训练喊着口号的士兵;看到营房里叠放成豆腐块的军被;看到指挥部里一排排无线电报机与电话前忙碌的参谋们。这一切,与他设想的相去甚远啊。
坐在树墩做成的凳子上,何绍明低声哀叹道:“革命尚未成功,壮士仍需努力啊。”
这一生低低的叹息,让屋子里除了凯泰外的所有人,都为之肃容。就连一向嬉皮笑脸的秦俊生,神色也为之一整。
这话什么意思?这是挑明了要革命了。无疑,何绍明这句无心的话,给了众人一种希望,同时还有紧迫感。
而一旁的詹天佑与唐绍仪心思却各不相同。詹天佑心里想着他的钢铁厂,根本没在意何绍明说的是什么。唐绍仪闻言则内心只打鼓,琢磨半天何绍明这话的意思。革命?革谁的?他何绍明一个旗人打算造自己的反?不是?不是他说这么句干嘛?想了半天,也没闹明白。
何绍明无意说了这么一句,醒悟过来自己也觉得不妥,随即开口道:“凯泰,派人回去知会一声,告诉几位夫人,老子今日起就住在这军营了。”
“是!”
“少川、眷诚,今日辛苦你们了。你们回去忙手头上的事儿吧,回头我差人带一台电报机过去,有什么事儿咱们尽快联系。”
詹天佑与唐绍仪二人应是。
“国涛,你先当着这个主管的差事,督促这些新兵加强体能训练。老子可不像日后上了战场,这些饥民连逃跑都跑不动。”
“是。”
“其他人都散了吧。俊生,你留下,咱俩参谋参谋,看看能不能搞出一套步兵操典来。”
何绍明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又久居上位,板起脸来自有一番威严。连番吩咐下来,众人领命,一一散去。顷刻间,方才还显得拥挤的房内,只剩下了何绍明、秦俊生与凯泰三人。
何绍明瞅了瞅凯泰,一努嘴:“会不会当亲兵?把门去!”
“诶!”凯泰也不废话,迈着方步走了出去。
看着凯泰的背影,何绍明皱眉道:“不用了,打今儿起你跟着那帮新兵,白天一起训练,晚上给我站岗。”
“是,大人!”门外应了一声,旋即,脚步远去。
这回人可是真走干净了。秦俊生拿了纸笔,望着何绍明,俩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从哪儿下笔好。
何绍明倒是知道点儿皮毛,没上大学前,前世当参谋的父亲,经常当着何绍明的面对其灌输着一些军事理念。零零碎碎的,也算不少。可如今真要让他系统的写出来,这可就犯了难。
提笔良久,何绍明除了标题一个字也没写出来。望着嘴角上挑的秦俊生,尴尬道:“这个,本大人想法太多,一时不知如何下笔。不如,俊生先将美军的条例写出来,给本大人做个示范,如何?”
秦俊生肃容道:“大人何必客气?俊生当然知道大人思虑过多,一时不知如何下笔。还好早有准备。”说着,秦俊生从挂在墙上的皮包里,取出一本书,递给何绍明:“这是从美国带来的,美军操典,大部分都是照搬英国佬的,大人您瞧瞧?”
秦俊生的眼神让何绍明很不舒服,这一世,只有两个人会让何绍明有仿佛被轻易看透的感觉,一个是自己的老婆乔雨桐,另一个就是这个皮笑肉不笑的秦俊生了。
接过英文书,何绍明看了起来。掂了下分量,起码半斤多,当即愁眉苦脸道:“怎么美国佬的规矩这么多啊?”
诸位,本书别看章节少,但字数已经都30了。诶,鲜花少的可怜,可能的朋友也在吧,多投鲜花,也好让兄弟有点儿动力不是?)
第七十四章佩顿要走?
木屋结构很简陋,可谓外面刮大风,里面刮小风。挂在顶棚上的两盏马灯,接着这股微风摆荡着。灯光摇曳,衬在剥了皮的松木上,愈显得昏暗。
何绍明皱着眉头,双手使劲儿拽着自己刚刚长出来的短,满脸烦躁地盯着眼前桌子上的美军训练手册。这册子虽然单单只是陆军的,里面儿却包罗万象。从军队的意义,各级军官的职责,到普通一兵的战术动作。从步兵一直讲到炮兵、辎重兵。何绍明暗叹,自个儿是把军队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了枪,训练训练,再辅助政治思想,就可以无敌天下。
错了,错的离谱!有着现代人灵魂的何绍明知道,战争打得就是军队素质、后勤,打得就是综合国力。后勤这块尤为重要。问题是,他如今除了照搬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头绪。
旁边儿,坐下来的秦俊生一脸正色,可何绍明怎么瞧怎么觉得秦俊生是在心底里偷笑呢。
郁闷之下,何绍明理了理头绪,酝酿了半天,开口道:“这个,有点儿多,咱们一点儿点儿来。军队职责这里好说,把我写的那个小册子摘抄一下上去,宣传宣传国家民族思想,但也不能太过了,别让人家找咱麻烦就是了。这样,我们先从军纪、军容以及队列操练开始吧。”
紧接着,何绍明努力回忆着,将后世那支百胜之军的行进、队列、军姿军容等一一描述出来。他这边儿说着,做着示范动作,那边儿秦俊生就询问着提出意见,然后一点点的记录下来。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算是把这部分确定了。
待全说明白了,何绍明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见夜已深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即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试图让自己精神一些。
瞧见何绍明满脸疲色,秦俊生识趣道:“得嘞,那大人您早些休息吧,来日方长,咱们明日再讨论。我看这样,先将那些华侨知识青年组织起来,把他们训练出来,然后再让他们去训练新兵,您看怎么样?”
何绍明点了点头:“万事开头难,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那您早些休息吧,俊生告辞了。”说罢,秦俊生转身走到门边,似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道:“大人,有个事儿俊生一直不太明白。”
“你问吧。”
秦俊生脸上挂出了一抹戏谑之色,道:“俊生一直瞧不明白大人。说您不懂军事呢,您还真懂,许多新奇的理论人深省,闻所未闻;可要是说您懂呢,您连最基本的战术动作都不清楚。不知大人可为俊生解惑呢?”
“呃……”一句话问得何绍明满脸尴尬。他自个儿太清楚了,他就是一个半吊子。前世有点儿愤青,又受到当参谋的父亲的影响,这军事方面的知识,多少有一些涉猎。但要具体到某一方面,他就玩不转了。
正思索着该怎么回答呢,却见秦俊生嘿嘿一笑,也不待何绍明回答,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何绍明的脸色当即凝固了,感情这小子是在耍人玩儿呢。负气之余,不再穷尽脑汁回忆前世的知识,一头倒在床上,蒙上被子便睡。
翌日起。
从早晨起来,这军营就变得不太一样了。新兵们向往常一样跑步,训练体能。而这边儿魏国涛与秦俊生,带着四十来名军官,组织起七百多名华侨青年,开始军姿军容训练。
午训练齐步走、站姿、坐姿,左转右转后转。下午又开始训练营务,个人卫生,物品摆放,甚至连如何叠放被子都要训练。到了晚上也不闲着,或是秦俊生或是魏国涛,将这些人聚拢在一起,站在前面开始讲各种条例。
到了晚上八点左右,秦俊生与魏国涛会领着军校毕业的军官,挤在指挥部里,接着昏暗的灯光,与何绍明开始研究个中规范条例。
周而复始,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呼啸的北风,渐渐转成了和煦的春风,扑在人脸上,如丝绸滑过。沉寂了一冬的河流破开了冰层,开始缓缓流淌。远处的黑色山岩,慢慢覆上了一层脆嫩的青绿色。眼见着,四月就要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那七百多华侨青年,算是初步有了军人的样子。操场上,七百多人标杆儿一样的站着,挺着胸膛,腰板溜直,目不斜视,配合着刚刚下的军装,自有一股飒爽的军中豪情。
经过众人你一条我一句的讨论,关东军训练操典也新鲜出炉了。步兵的军容、枪械保养、战术动作,全是何绍明规定,众人补充整理而成的。至于炮兵、骑兵、后勤,何绍明实在是不了解,只得眼下先照搬美军的。
四月中的时候,从德国订购的两百挺马克沁机枪送到了。射击场上,立好了三脚架,何绍明瞄着远处的靶子,随即扣动扳机,‘塔塔塔’的枪声响起,远处的靶子如同暴风雨中被蹂躏的小舟一般,撕得粉碎。众人咋舌之余,总算明白何绍明为何坚持要散兵线冲锋,而否定队列冲锋了。
没过几天,六十门75mm野战炮,三十名美国炮兵军官,从牛庄登陆,来到了这处热火朝天的大兵营。为什么说是热火朝天?一方面是滋养了三个月的新兵们,终于开始正式训练了,营盘里操场上,到处都是一队队正在训练的新兵;另一方面,则是在粗糙木制的营地旁边,几千名民夫开始按照要求修建新营盘。
当日何绍明见到火炮之后,对带队的美军军官杰森史密斯那叫一个热情。吃的?没问题,都是最好的,要是吃不惯,马上就打电报从天津的各国租借里高薪请了名地道的法国厨子。住宿?没几天,一座美式的小别墅就立在了山脚下。远在异国思乡情切?好说,每人每月两百美子的补助。一番殷勤之后,酒桌上,喝大了的上尉杰森史密斯拍着胸脯保证,不出半年,一定训练出一只‘堪比美军’的炮兵团。
当下何绍明便琢磨着,别步兵实在不咋地,可人家怕死。但凡是有个阻击的火力点,立马先呼叫火炮支援。这日积月累下来,步兵越来越怕死,炮兵却越打越精锐。选美国人来教导炮兵,也许是不错的选择。当下宾主尽欢,翌日起何绍明便推说事物繁忙,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三十几名美国佬,面对着一群连三角函数都不懂,甚至只有少部分军官才会英语的炮兵。
那位说,这何绍明忙什么呢?他呀,忙着整日与新兵为伍,早晨出操带头跑前面儿,白天经常自个儿充做一名连级军官,带着一队新兵训练,晚上还要给军官们上思想政治课,休息前更是要寻营一番,给新兵盖下被子,鼓励几句,或是嘘寒问暖一下。
没吃过猪肉,可起码看过猪跑。这一套照猫画虎的亲历亲为、体恤下属的动作坐下来,尤其是在靶场上人品爆,两百米外十子弹打出八十八环的成绩后,何绍明在新兵中的声望立刻如同火箭一般往上升。
“咱们这位大帅,没的说,脾气好,对咱们这些大头兵更是没得说。瞧瞧这伙食,三月下来兄弟闻到红烧肉味都想吐!兵饷更是按时足额放,从不克扣。四两八的银子啊,没两年就能混成个土财主!”
“前儿个接到家里的信了,俺爹在信里说收到银子了,还给俺说了门亲事,就等着来日回家成亲了。”
“保定的淮军咱也瞧过,也就那么回事儿。一个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个个都是兵痞子。你再瞧瞧咱们这身行头,旁的不说,单说这脚上的小牛皮靴子,估摸着就得十两银子。一身下来,加上洋枪,少不得上百两啊。”
“这年头人命贱,咱们当兵卖命的,也得挑个好主子。在何大帅手下当兵没的说,咱就是豁上这条命,也值了!”
何绍明领着凯泰,在营地里转着,听着新兵们如此谈论自己,免不得有些得意。身边的凯泰穿着一身墨绿色军装,大沿帽,小牛皮的靴子,后背背着一杆春田1890(毛瑟98k),配上一脸肃容,颇有几分英武。凯泰这一个多月,除了晚上的课程,一直跟着军官们一起训练。到了今日,倒是有了几分军人的样子。
转了几圈,熄灯号响起,营地里的灯火逐渐熄灭了。凯泰小意道:“大帅,时候不早了,您是不是早点儿休息?”
何绍明点了点头,转身往回就走。
走了没多远,就见迎面走过来的秦俊生。
何绍明笑道:“俊生,你也在巡营?不错不错。”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有了何绍明带头,尤其是在课堂上讲解了如此作为的重要性,其他人自然是有样学样。
秦俊生立正敬礼,随即递上一封电文,满脸戏谑道:“大人,这熄灯号都吹了半天了,还巡哪门子营啊?您就别琢磨我了,还是担心担心您自个儿后院起火吧。”
后院起火?何绍明接过电文,展开一看,上面短短的一行字,却叫他眉头大锁。
“大人明鉴:洋夫人旬月未见大人,甚是苦闷,昨日起便闹着要寻大人。致使下官一日未曾办公。今日更是吵吵着要回美国。下官委实无法代为处理,盼大人速归。少川字。”
放下电文,掐指算了算日子,打三月十几一直到现在快出四月,自个儿快有四十天没回家了。也难怪佩顿闹,她一个美国人,在深宅大院的本就不习惯,又没有人与她沟通,时间久了不闹起来才怪呢。
别说是她了,前几日就连小丫头凝香都连连差人前来询问,问自己几时回家。近在咫尺却形同分隔天涯不得见,委实让人心酸。
何绍明叹息一声:“如今已是一**一年了……”一**一年,如果一切按照历史展,甲午战争会在三年零四个月后爆,只有三年多点儿,时间紧迫啊。新军刚刚草创,一切都刚刚开始。为了赢取甲午之战的胜利,为了改变这片苦难大地的命运,他必须要抓紧每一分钟,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现。
一边是家国理想,一边是亲密爱人,何绍明一时两难。
“大帅,我看您就回去一趟吧。如今营里一切都上了轨道,就是您不在,也乱不起来。再说,您这一个月不回家,也不是个事儿啊。”看着何绍明深锁的眉头,秦俊生出言劝慰道。
何绍明思索半晌,点头应了,随即边走边交待道:“我连夜回去,最迟后日一早就返回。这期间俊生你和国涛负起责来,一方面操练新兵,另一方面……我看可以进行射击训练了,就先从华侨青年开始。还有,明日让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