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期望你旗开得胜,顺利夺取沐阳!”
“阁下请放心,如此巨大的优势,只需一个波次的冲锋就会拿下沐阳!”
儿玉源太郎一笑,用手一比四周。日军近卫师团的官兵建制完整,更因为挺进顺利而士气高涨,现在都在忙忙碌碌的构筑出阵地,步枪都擦拭得干干净净,检查了又检查,一队队的官兵等待着进入阵地。在他们后方,平整了土地,炮兵的阵地已经就绪。大炮高高扬起炮口,对准了沐阳。
“五万帝国6军,大炮百门,沐阳就是铜墙铁壁顷刻间也会灰飞湮灭。黑木君,我只一个要求再快!只要突破支那国防军的防线,面前再无阻碍。丢失了都的支那,空有大军,只能承认失败!”
黑木为桢笑道:“就请阁下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即使蚁附爬城,鄙人也一定将沐阳尽快拿下!支那一个团不到两千人,面对帝国雄军,真还不知道沐阳守军有没有抵抗的勇气?”
儿玉笑着再行一礼退后一步,又深深的鞠了一躬,黑木为桢这才看到这位正当盛壮之年的中将,鬓边竟然有了星星白!
两国多少英雄豪杰之士,在为了未来东亚大势,为了未来国家民族的百年国运赌上了一切,殚精竭虑而不惜此身啊…………
成败都是气数啊!
这时候,在黑木为桢胸中翻腾的,竟然是这样的思绪。他默然再度还礼,掉头不顾而去。
湖广总督府。
签押房里,刚毅翘着二郎腿,一脸喜色地坐在那儿品茶。见了过往的幕僚、笔贴士,总会点头微笑。他此番领了圣旨练兵筹饷,正是一等一的美差。更令他高兴的是,前些日子闹腾的欢的何逆,面对着日本朋友的大军,直接变成了地洞里的老鼠,根本就不敢露头。
社稷有望,他刚毅的靠山就不倒!外头嚷嚷什么卖国不卖国的,刚毅从来都是嗤之以鼻。这江山就是当初祖宗从汉人手里抢过来的,卖也是卖汉人的,只要保全了社稷,卖多少都无所谓。
刚毅想的正美,就听一笔贴士躬身道:“刚大人,我家大人后堂有请。”
刚毅一听就不高兴了,他这回可是带着圣旨,按道理张之洞怎么也得摆香案跪迎,哪儿有后堂请见的道理?转瞬一琢磨,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过多几步路的事儿。
随即起身,让笔贴士带路。
天色将暗,进了后堂刚毅好半天才瞧见,迎面站了个人正在打量自己。这人正是湖广总督张之洞。
可这一见面,就让刚毅吃惊不已。上个月在江宁俩人还在朝堂上拌过嘴,那时候的张之洞,腰板笔直,气度俨然,举手投足都是重臣气象。短短一个月不见,腰背已经佝偻,官帽地下露出的鞭子又白又稀,脸上的皱纹一层又一层,整个人的面相竟仿佛比自己大了二十岁。要知道张之洞今年才六十,比自己不过大了四岁!
瞧着张之洞的老态,刚毅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张之洞先开口了:“子良,你又来了?”
刚毅呆站在那里,好半天才道:“香涛,你怎么老成这样?”
张之洞苦笑道:“保这大清保了一辈子,费劲了心血,临了才现这大清内瓤早就空了,就算没人推它自己也要倒,你扶也扶不住……琢磨着好歹留个忠臣的名声,回头一瞧,再保着大清就得落个卖国贼的名声!竹篮打水,梦醒了,精气神也没了,这身子骨还能怎样?”
刚毅一咂摸嘴,立马觉察出张之洞口风不对。在人家地头也不好挑错,只是辩解道:“香涛言重了……大清不过是一时艰难。想当初洪杨逆贼闹得凶不凶?不过几年,还不是平下去了?只要过了这个坎儿,大清照旧是盛世。”
张之洞笑了:“盛世?什么盛世?放小日本进来祸国殃民这叫盛世?还是‘宁赠友邦,毋与家奴’叫盛世?”
刚毅终于憋不住火了,怒道:“宁赠友邦,毋与家奴这话怎么了?西洋人、东洋人来咱们大清,求的不过是俩钱儿,咱大清又不缺那俩钱儿,给他们就是了……何逆不一样,那可是要了江山社稷!只要平了何逆,你看百年后史书上怎么写!”
张之洞站在那里,老脸神色动也不动:“怎么写?那我告诉你怎么写……卖国求荣,引外寇荼毒乡梓,霍乱中国!就算刘坤一引日寇进两江这手成功了,何逆剿灭,你以为这江山就还姓爱新觉罗?还是这个我们卖命一辈子的大清?……天下人不服,督抚离心,只有四分五裂。这么乱下来,日本人没准借机就占了这万里江山!”
张之洞声调越来越高:“你来为的什么,我早知道了。我这儿就一句话,除非我死了,否则,湖广决不予倭寇一粒粮草,一分银钱!”
刚毅瞬间脸色苍白,哆嗦着手指,指着张之洞:“你……你,你莫非要反了?”
张之洞笑容凄苦,淡淡的道:“给大清卖了一辈子命了,本打算就这么了此残生的,可大清非要扣个卖国贼的帽子过来……”慢慢摘了官帽,婆娑了几下,随即丢在一旁。“既然如此,那这帽子不戴也罢!”
四三六烽火连天(一)
天色将暗,黑木为桢盯着手中的怀表,待时针与分针重合,随即回神肯定地对参谋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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