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北极熊二人一副看好戏的神色,盯着几个刺头满脸堆笑。他俩是在琢磨这几个刺头落在活阎王手里该怎么倒霉,可这笑容落在几个愣头青眼里,却变成了鼓励。当即你一句我一嘴,一边儿抗辩一边儿数落着友军的不是。
正这个光景,外头传来一口浓重的四川音:“格老子地,龟儿子又给老子惹事,老子这哈不把几个瓜娃子揍成乔脑壳,老子就不姓商!”
话音刚落,门口就闪进来一个彪形大汉,却正是和尚商青陀。进了屋子一眼便瞧见几个刺头,二话不说上去一人一脚,都给踹倒在地。随即拳打脚踢,嘴上骂骂咧咧不休。一边儿打,还一边儿朝几个刺头眨眼睛。刺头们就是再傻,这会儿也明白上司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当即哼哼声叫成一片。
打了半天也没人叫停手,商青陀有些郁闷了。下手愈软绵绵,心里头不停地念叨着:“喊停啊,老疙瘩、北极熊,活阎王不喊你俩喊一句也成啊。”
商青陀一举一动全落在活阎王眼里,自打商青陀进了屋子,活阎王干脆就找了椅子坐下,端着水杯美滋滋地看戏。直到瞧着商青陀快演不下去了,这才嗤的一声笑了:“行啊和尚,这都会跟我玩儿苦肉计了。看来这辽阳军官培训班没白上啊。”
商青陀收手转身,猛然瞪大了双眼,仿佛刚看见活阎王一般,讶然道:“师座,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大爷的!”活阎王气得抄起桌上一本内刊就砸了过去。“老子这么大活人刚才就站在那儿,你楞是装没瞧见,这也太假了吧?”
商青陀尴尬笑着,直挠脑袋:“嘿,师座。真没瞧见您这尊大神,一听这帮小子又惹事了,我火急火燎的从团部赶了十多里,颠得头晕眼花的,漏神了,嘿嘿,漏神了。”
说完,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半包香烟来。“师座息怒。年前从参谋部打秋风得来的,正宗中华,抽一支?”
活阎王笑了:“不错,有进步啊。溜须拍马,在长官面前演戏,你小子进步不小啊。”
商青陀一脸惶恐,连连摆手:“哪儿敢啊?”小意递上去一支烟,嗤啦一声划了火柴,毕恭毕敬点上。商青陀连忙转了话锋:“师座,这次去司令部划拉到啥好玩意了?”
活阎王一瞪眼:“关你什么事儿?怎么着,打秋风打到我头上了?”活阎王这个师长当的,不但下头官兵头疼,就连上官也是头疼不已。但凡新式装备列装有了风声,这小子一准天天蹲在司令部。死缠烂打,舔着一张笑脸,任凭你打骂,这家伙不得了大头决不回去。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活阎王见天去司令部打秋风,手底下这帮子军官有事没事就跑师部来打秋风。为了谁先得到新式装备,大打出手都是常事。“少转移话题这几个刺头怎么处理?”
商青陀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师座放心,就是您言语卑职也得严肃处理。太不像话了!喝酒闹事,与友军大打出手,关他们一个星期都是轻的!”
活阎王戏谑笑了:“关一个星期?”一双眼睛盯得商青陀直毛。
商青陀心里没底,试探着道:“要不……再加三天,凑十天?师座,别看这几个小子平时挺刺头,可都是士官学校毕业的,少了他们,我们团没法儿正常训练了都。您看?”
活阎王冷哼一声:“算了吧,老子可没打算动你的心头肉。怎么处理是你的事儿,老子管不着。可有一个,见天打架闹事儿也不是个事儿,我看这帮小子是不是太清闲了?这样吧,从明儿开始,全师整训。进入一级戒备。你不是说这几个刺头能耐大么?我看干脆扔到侦查部队里吧。与其祸害友军,不如祸害小日”
商青陀连连应是,点头如捣蒜,眼睛却翻翻着,瞥着活阎王神情。见其好像没有深究的打算,当即道:“师座放心,这事儿卑职一定办得妥当。”说罢转身,脸色一变,手指着一干鼻青脸肿的大头兵恨声道:“回去再跟你们算账!都戳在这儿干嘛?还等着师座管饭?滚,都给老子滚回去。”迈开大步,领着一众大头兵往门外就走。一边还回头道:“师座留步,卑职回去教育教育他们……”
“回来!”活阎王这个气啊,心道谁能想得到,当初的愣头青现在居然变成了活猴儿。商青陀脸色一僵,讪讪地定在那儿,背后还悄悄朝一帮子大头兵打手势,叫他们快走。
活阎王气道:“瞧你那德行!”深吸一口气,语气一转:“明儿你带人手,去司令部接手新式步兵炮。数量不多,都给你们团了。”
还有这好事儿?商青陀有些不敢相信。按他的理解,犯在活阎王手里从来都是不死脱层皮,今儿怎么转了性子?还没扇巴掌呢就给了个大甜枣?事有反常即为妖……
果然,就听活阎王继续道:“这段时间部队有些松懈,是时候紧一紧了……大战在即,可不能掉以轻心。我看这样吧,侦查部队往诚恶山那头多摸摸,探探虚实。新式步兵炮领回来也别闲着,炮弹不用担心,都给老子往诚恶山小日本防线上扔。权当是训练了。”
商青陀愣了,活阎王这命令,是打算开打啊!“师座,国内还没宣战,咱们这头搞这么大动静,是不是……”
“宣战?”活阎王不屑一笑:“甲午的时候,跟小日本和谈的是满清,咱们什么时候答应过停战?”
商青陀先是一怔,接近着就是面露喜色。“师座,您就瞧好吧!”随即大步流星领着一帮刺头兵就走了。远远的还传来其浓重的川音:“输了赢了?……哦,还好是赢了。一群混蛋,要是输了老子非得整治死你们不可……”
活阎王整饬令一下达,整个第七师立刻动了起来。参谋一个个都被分派出去,再一次考察战地,做计划,构筑阵地。实弹射击、战术训练也加倍。作战物资也开始分,除了储备,野战的弹药基数也增。与此同时,更是派出一个营的士兵,用以强制疏散桂洞里的民众。
炮兵部队就位,炮口一致对准了诚恶山,每隔上三两个小时,就是一阵火力急袭。派出去的侦查部队也翻了番,三八线上一片深山老林里,一时间第七师的侦查小部队到处穿插。时而就会遭遇日军,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远在桂洞里都能听到,林子里头的枪声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第七师此举,不但吓得诚恶山守军以为这是开战前的最后试探,紧张得不得了。更是引得周遭的友军纷纷探询,第七师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得了上峰的指示?需不需要己方协同?
一直跟第七师较劲的第八师,更是组织了一个团的兵力,向诚恶山侧峰起了冲锋。
事情闹得如此之大,甚至震动了北京。聂士成将军不得不召来活阎王垂询。得知活阎王此举只是练兵,气得哭笑不得。只得将事情本末原原本本转述给北京。
出奇的是,北京方面只是问了一下便没有了下文。朝鲜各军一琢磨,这分明就是默许啊。于是乎整个诚恶山防线便热闹开了。炮击不停,穿插小部队多了几倍,小规模的冲锋不断。整个三八线枪声不断,炮火连天……任谁都知道,中日之间不死不活的对峙局面,就要被打破了!
四二四逆袭(一)
两艘挂着英国国旗护卫舰逐渐闪现在远处海平线上,后头还跟着一溜的烟柱,毫无疑问,那是日本的运输商轮编队。
从丰岛海域到仁川,开足了马力不过一个小时的光景。周围海域平静,半点儿也没有中国舰队的身影,不管怎么说,这次最为紧要的护航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了。
坪井航三少将长出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望远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天皇陛下庇佑,总算没出什么意外。”
对马一役,联合舰队实力大损!六艘战列舰几乎全部战损,六艘装甲巡洋舰去了一半,侥幸逃回佐世保的,也是伤痕累累,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作战。紧接着中国北海舰队频频出击,完全隔绝了对马海峡。残存的日本联合舰队只能龟缩在佐世保,坐看北海舰队四处逞威风。若不是帝国通过外交手段请了英国人的远东舰队护航,估计现在整个朝鲜的日军就得补给全无。饿死不大可能,帝国6军本来就有就地征粮的传统。可没了弹药补给,步枪不见得比烧火棍好用。彻底的战败,也就不远了!
坪井航三每每想及此,总是即忧心又庆幸。联合舰队大损,遭了灭顶之灾。单单是对海军的打击也就罢了,更恐怖的是丢失了制海权,就等于断了在朝三十万日本6军的后勤。而且日本列岛门户大开,维新二十年来本土第一次遭到了实质性的威胁!如此危局,就算是国内右翼思想最为严重的政客,这会儿也没了声音。所有人都在考虑一个问题,日本……距离一场亡国之败还有多远?
当初坪井航三被东乡分配到仁川,负责守护港口。他还老大的不愿意,没事儿总是腹诽几句。日俄海战一触即,这个时候留在仁川,岂不是绝了军功前程?之后,坪井航三无比庆幸自己留在了仁川。否则,估计自己此刻已经葬身大海了!
副官釜谷中道大佐附和着应了一声,恭维道:“阁下被天皇陛下称之为副将,有您出马,事情总会顺利的。”
坪井航三脸色一僵,听出了副官话里头的嘲讽意味。却也不以为意,反而忧心道:“有了这批物资,6军方面总会多一些把握吧?”
海军大败,不但国内举国震惊,连带着6军上下也是人心浮动。全靠海路,却时刻可能被中国人掐段的补给线。对手又是甲午宿敌,6军上下称之为克星的中国国防军。这战还没打,已经先怯了五分。这十多天,在朝日军士气低迷,打电报请求撤军的报告不计其数,逃兵更是抓了不老少。前线的士兵一个个仿佛沾了火星的爆竹,随时可能就炸了营。这也难怪,本来跟俄国人打得就够苦得了,眼瞅着胜利在望了,可如今又要面对克星中国国防军,而且还是在海军大败的情况下,全军上下什么境遇可想而知。
司令部不得不实行严厉的弹压,撤了一批已经丧胆的军官,枪毙了几十名逃跑、闹事儿的士兵,这才逐渐安定下来。
“但愿吧……”釜谷中道不好接上司的话头,只是举起望远镜四处打量。刻下已经不是海6之争的时候,整个皇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当中。正如6奥宗光在大本营拍桌子怒吼的一般:“支那已经将帝国逼入了死胡同!只有赢得战争,帝国才能保全!”
只是,6军现如今的情形,实在不让人放心。莫非,帝国注定只是个二流国家?统治了东亚几千年的那个大6国家,注定是这东亚的主宰?不甘心啊……
坪井航三这个时候已经招来了传令兵:“传令,转舵,停车!气压打足了,等商轮编队一到就立刻返航。”
他的话音犹自未落,釜谷中道却在一边颤抖着开口了:“长……官西南海面,有战舰拖出的烟带!最少一个战队!”
坪井航三心头咯噔一声,急忙举起望远镜朝西南海域望去。就见西南海域,海天之间,七八条淡淡的烟柱向上高高飘起。如果不是天气晴朗,几乎不可见。的确是战舰无疑,也只有战舰才会烧优质的无烟煤!这个时候仁川之外出现一支战舰编队,来历已经呼之欲出!
果然,只是很短的时间,望远镜里已经浮现出舰影。舰桅杆之上,高高飘扬着的正是北海舰队军旗!
釜谷中道黑着一张脸,愤恨地道:“阁下,支那人来者不善。我们备战吧!”转头,却见坪井航三已经呆若木鸡。
风水轮流转,三年前坪井航三带着分舰队就是在这丰岛海域打响了甲午海战,一举击沉广乙,重创济远。此时此刻,面对着中国人的强大舰队,莫非这一幕要重演,只是挨打的一方却换成了自己?
几海里之外,萨镇冰举着望远镜,冷哼一声道:“英国主子还真来给小日本做主了……瞧瞧我看到了什么……吉野,浪!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哼!就差了秋津州……三年了,这恩怨也是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回答他的,是北海舰队副司令长官叶祖圭。两人都是北洋水师出身,三年前水师覆灭,提督丁汝昌自杀,日人尽收战舰,只允康济载着北洋军官扶棺而行的仇,至今历历在目。此刻仇人见面,当真是分外眼红。
身后一名年轻的参谋提醒道:“两位长官,北京并没有授权开战,是不是……”
萨镇冰瞪了一眼,道:“你懂什么?没开战,那对马海战的捷报是哪儿来的?大总统只说现阶段不宜过分刺激英国而已……至于日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对马海战之后,北海舰队以大同江口的镇南浦为基地,四处出击,一个任务是封锁对马海峡,另一个,就是搜寻、摧毁残余的日本联合舰队。从之后,中日两国就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境地。只要取得了优势的制海权,就等于赢得了战争。
至于什么国际法,都是狗屁!用大总统的话来讲,那玩意是强者给弱者制定的游戏规则。而共和国要想崛起,头一条就得破坏规则。而后打赢了战争,才能参与制定规则。
而根据北京的明确指示,北海舰队所制定的策略,就是对英国人护航的日本运输编队放行,一旦现日本战舰,必须予以摧毁!这就等于是给小日本在放血!一方面让日本6军得到一定给养,让其看到希望;另一方面,摧毁其海军体系,完全将制海权掌握在手中,这就等于已经扼住了日本人的补给线,随时都可以完全将其封锁。
如此一来,朝鲜对于日本来说更像是个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而以日本人豪赌的天性,必然会为朝鲜流更多的血!
叶祖圭向萨镇冰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而后深吸一口气,激动道:“准备战斗!全舰队成纵队前进,一旦进入有效射程,全炮射击,消灭日本海军!”
这场三年前甲午战争的延续,不仅仅是两国气运的此消彼长,更是整个东亚乃至世界政治版图变动的滥觞!这么复杂的事情,即便不能全明白,作为参与者的萨镇冰、叶祖圭二人也多少能感觉到一点苗头。
每天随着补给船过来的报纸,上头满是各国的呼吁与斡旋。语气诚恳者有之,色厉内荏者有之,着急上火甚至打出底牌的更是不少。这些列强的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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