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不敢丢人显眼。”
“一准留在反斜面之后藏起来了。”
密集的火炮射击已经停歇了下来,转而开始按照朝预定目标开始定点射击。
“师长,先头营来电,已经开始登陆了!”
“哦?”黄镛急忙举起望远镜,不住地眺望着。只是此时才四点半,天还黑得很,望远镜里黑咕隆咚的,根本就瞧不见人影。既然瞧不见,黄镛干脆就回到了临时指挥部内,就等在电台之前,听着一封封回报的电文。
“我部接近对岸,没有遭到攻击……”
“前锋开始登陆,依旧没有遭到攻击……”
“全营开始登陆,已经抢占滩头……没有发现日军……”
这会儿,黄镛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快了吧,快接战了吧?只要遭到攻击,先头营就会将日军的火力点坐标发报过来,而后火炮会进行新一轮的打击。
“全营登陆完毕,舟船返回,我部开始试探性进攻……”
先头营刚刚勉强组成了散兵线,正要朝正面的丘陵发起冲锋,就见六百多米外的329主峰上,突然闪出十几个亮点,没过多久,一团团火光便在士兵中间炸起。爆炸中心的士兵,直接被炸得腾空而起,冲击波卷着弹片四下横飞,离得近的士兵也纷纷栽倒在地。日军,终于开始攻击了。
二十日凌晨四点三十七分,鸭绿江攻防战正式开始!
朝鲜,五峰山上。
炮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在活阎王带领下躲在山上的七八百号人,就惊醒了过来。大家伙儿刚刚加入关东军没多少日子,身上还是淮军习气,根本就没有纪律这一概念。在接连不断的炮声吸引之下,一个个都爬到了山脊之上,翘着脚抻着脖子往西面瞧着。只可惜距离实在太远,又是风雪天,只隐约瞧见火光不断闪现。而后,就是滚滚而来的如同闷雷一般的爆炸声。即便是如此,如此壮观的炮火覆盖射击,依旧看得一众人等目瞪口呆,咋舌不已。
近代战争之中,除了训练有素,支撑士兵战斗意志的,更多是火力支援。这支陷入困境的孤军、残军,十几个小时之前还满是灰心丧气,这会儿却一个个雀跃起来。
“好家伙……这关东军打起炮来跟不要钱似的……这场面,怎么也得上百门大炮吧?”
“姥姥!少说二百门!而且清一色的克虏伯洋炮,一分钟五六发!”
“我的娘呀,瞧瞧,瞧瞧!快成火海啦,巴掌大的地方,就算塞上再多的小鬼子,这会儿估摸着也没几个活口了。”
“弟兄们,我琢磨着咱们那位大人说的没错……这回能保住性命,没准儿还能得个大功。”
一众士兵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而活阎王等关东军军官,这会儿也没有去约束,只是笑呵呵地站在远处。隔着七八里外的一番炮火,愣是给这些人鼓足了勇气,甚至比许诺大笔银钱还管用,这不花钱的好事儿,没人会阻止。
“鳖犊子玩意儿,昨儿个还蔫头耷脑,现在咋这么精神?都他妈吃软怕硬!”北极熊嘟囔着骂了几句,随即转头问道:“团长,第二师开始进攻啦,咱们是不是该抽冷子给小日本背后捅刀子啦?”
活阎王微微笑着:“不着急……下面可是一个联队三千来号小鬼子。”对着瞧热闹的士兵努了下嘴:“就凭咱们这七八百号乌合之众,现在去就是送死。”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凝视着战场方向:“等着吧,等打得热火朝天,咱们再去凑热闹。”
天尚且黑着,北极熊看不到,此刻活阎王却是忧心忡忡。
“小鬼子算准了火力吃亏,把阵地后撤,让出滩头……而后在329主峰进行阻击……这样一来,有限的火炮可以压制第二师,而第二师的炮火就无法攻击到……估摸着那二十分钟的覆盖射击,没伤几个小鬼子……这仗不好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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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三)
朝鲜北部白马以南。
时间已经是过了六点,灰蒙蒙的天空,总算是透出了点儿光亮。
何绍明两个小时拿下对面山头的计划不得不胎死腹中。回援部队一路走的太急太辛苦了,这一路之上顶风冒雪,除了大批掉队的,重武器也几乎全部落在了后头。足足两个小时的时间,各部队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调整,调集着重武器,根本就没有时间休息。
草草构建的出发阵地前沿,几十挺马克沁与十几门迫击炮已经架了起来。射手在最后调整着标尺,不多的弹药满满地堆在了一边。日本第三师团轻装偷袭义州,几千人的孤军愣是跨过了横亘的狼林山脉,而后击败守军,一战而下义州。正是这种疯狂的举动,将何绍明与第三师上万官兵陷入的绝境。粮食还好说,省着点儿,就地征发,维持上十天半月不成问题。可弹药,实在太有限了。
连番的征战,第三师本身携带的弹药消耗一空,全靠着从义州运送补给。补给线一断,不可一世、几乎武装到了牙齿的关东军第三师,立刻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就是阵地前的这么点儿重武器,也只有不到一个基数的弹药。
在这有限的重武器之前,是一片如林的枪刺。数千顶大檐帽微微起伏,一身墨绿色军装的关东军士兵,以标准的半跪姿势形成了密集的散兵线,所有人都注视着对面的两处山头。
不多的弹药早已下发,此刻,士兵们有的在检查着刺刀、弹药,有的在凝视着即将要发起攻击的日军阵地,还有的抓起一把雪,胡乱地揉在脸上,用刺骨的冰冷刺激着匮乏到了极点的神经。
不眠不休行进了一夜,赶了一百三十里路,所有人的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将要发起的攻击,已经鼓足了关东军第三师所部所有的余勇。
疲劳、缺乏弹药,种种不利之后,可以说,在火力压制之后,关东军第三师必须在第一次冲锋就要拿下对面的阵地,否则,很有可能就耗在这儿几天。
“师长,攻击部队已经进入出发位置,等候命令。”
一名参谋走到魏国涛身前,立正汇报道。
战场并不开阔,对面的两处山体,形成了一个口袋状。虽说不太高,可偏偏面对着关东军一侧的山势险要异常,几乎就是垂直的。这也就意味着,攻击部队必须绕过正面,一路忍受着日军倾泻的子弹,从侧翼,对左侧的山道发起冲击,而后才能掌握通向两处山体的通道。如果不是情势危急到了极致,无论是何绍明还是魏国涛,都不愿意发起这样的攻击。这就是在消耗士兵的生命。
魏国涛身姿笔直,只是静静地朝西北望着,天色微明,借着这点光亮,只能看到一排排如林的枪刺,如同波涛一般晃动着,闪动着寒光。只待他一声令下,这股波涛就会冲向对面的日军阵地。沉默了一下,依旧冷着脸,只是挥了挥手:“攻击开始!”
命令迅速下达,几秒之后,一名参谋举着信号枪,‘碰’的一声,将关东军特有的信号弹射向了天空。橘红色的信号弹,拖拽着耀眼的光芒,闪耀在阴霾的天空。几乎在同一时间,急促的哨子声,冲锋的呐喊声,撕碎了黎明前的宁静。
“关东军!前进!”
“冲锋!冲锋!冲锋!”
“小日本没什么了不起,第一军主力都被咱们打得半死不活,第五师团也挡不住咱们!”
“抢在第二师之前,拿下义州!”
“冲锋!第三师万岁!”
数千顶大檐帽组成的海洋,微微起伏,官兵们已经立起了身子,紧接着就是便步前进,直直地冲向对面的日军阵地。马克沁、迫击炮,已经开始了咆哮,枪口、炮口喷发着耀眼的火焰,弹雨如同流星一般撞向对面的日军阵地。
枪声、炮声、喊杀声早已汇作一团。昏暗的天空,被各色火光照亮,双方射击的弹道,在天空中交织出一张张死亡的大网。
两个团,组成了三波散兵线,如同波涛巨浪一般拍向日军阵地。前方冲击的散兵线中,不时有人倒地,但士兵们依旧在军官的带领下,呐喊着,毫无畏惧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日军的射击纪律严整,弹雨密集,一排排的子弹倾泻下来,将关东军的散兵线上打出了一个个缺口。可士兵们依旧执着地前进着。到了两处山头之间,前头的队伍稍稍停顿,士兵半蹲在地上,开始举枪还击,而后头的散兵线则继续向前冲锋着,不过几十米,也停下来,同样开始射击,掩护着后面的战友发起冲击。
就是如此,一波波交替向前。军官们始终走在队列最前头,不断有人中弹倒地,但是马上就有人接替他们的指挥位置,呼喊着各式的口号与命令。
关东军成军四年,虽然经历的战事不多,可这四年的时间,足以让一群热血青年变成训练有素的战士。整个冲击过程,所有人都严格地按着战术操典进行着。须臾之间,已经冲到了左侧山道日军构筑的阵地之下。距离不过是几十米!
这个时候,冲在最前的一波散兵线,已经顾不得开枪射击。所有人都挺着刺刀,呐喊着快步朝日军阵地发起了冲锋。
几十米外,日军阵地上接连不断地闪着光。日军在尽最大的努力射击着,这么近的距离几乎都不用进行瞄准。每一颗子弹出膛,都会撞进一名关东军士兵的身体。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每一秒、每一米都有人倒下。终于,冲近了二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后排的士兵摘下手榴弹,咬下拉环,略一停顿,而后狠命地投掷了过去。
‘轰轰轰’,日军草草构建的射击胸墙左近,接连不断地炸响。冲击波卷着泥土、碎石、以及人体,四下横飞。就趁着日军射击停顿的一刹那,前排的关东军士兵已经冲了上去。短兵相见、刺刀见红!军官手持着手枪,一边指挥进攻一边进行射击着;突击手手持着散弹枪,专挑日军密集的地方,一颗子弹射出,往往是连成片的日军被打成了筛子;更多的士兵,端着步枪挺着刺刀,将其狠狠地扎进小日本的胸膛。
只在一瞬间,日军设在山坡处的第一道防线,便被宣告攻破!
场景壮丽而残酷!
何绍明与魏国涛只是站在出发阵地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甲午开战以来,同样的场面,何绍明已经看过无数次了。集合了海内外有识青年,从而成为惶惶大清最先觉醒民族自尊心的一群人,用大量的金钱堆砌,还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火力的关东军,无论是意志力还是战斗力,都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预计。
从来,热衷于先进武器,珍惜士兵生命的何绍明,都不打算依靠消耗士兵的生命而取得一场战争的胜利,哪怕是决定着国朝百年国运的甲午也是一样。关东军作战,从来都是用优势的兵力火力,给予对手灭顶的打击,而自身消耗却极其有限。
因为,关东军每培养一名士兵都不容易。普通的庄稼汉,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士兵,经历了严格的训练周期。子弹每月两百发定量实弹射击,伙食几乎是最好的,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还要接受文字与先进思想的教育。
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士兵与军官,何绍明的心在滴血。在他眼里,每一个士兵都是一颗种子。国朝晦暗百年,缺的从来不是什么先进的技术,缺的,就是觉醒的精神!
这些士兵,只待战事一结束,就会成为革命的种子,成为推翻满清的排头兵,成为中国革命道路的坚定支持者,成为散播新思潮的星星之火!牺牲,实在太大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在日军密集的弹雨之下,至少超过三百名的士兵倒地不起了。
然而,何绍明不能要求冲击部队撤下来,重新组织起更加有效的攻势。形势危急,所有人都知道。关东军已经被逼到了绝路,拿不下对面的山头,等待他们的只能是灭亡。
何绍明强自平复了心痛,他现在只要义州,只要对面的日军阵地!拿下这里,拿下义州,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只有如此,才能有活路,才能重新掌握这场战事的主动权。
“左侧山道扫清,可以对山头发起冲击了……日军不过一个大队的兵力,三波散兵冲锋,应该可以拿下。”魏国涛放下望远镜,平静地说道。转头对着何绍明:“接下来,只要攻上了山头,分出一个团向两翼扫荡,掩护大部队快速通过……我们不跟小鬼子在这儿纠缠,义州离这里只有四十里,强行军,中午之前应该可以赶到。”
“但愿如此吧。”何绍明轻轻舒可口气。攻势顺利,望远镜里,最前头的冲锋线,已经沿着山道蹒跚向上,抵近日军左翼山头的主阵地。按照这个态势,不出半个小时,只要拿下了一处山头,关东军大部队便可以快速通过,中午赶到义州。到那时,东有回援的关东军第三师大部,西有渡江作战的第二师,夺回义州不成问题。
正当此时,马克沁‘坑坑坑坑’沉闷的铜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就见冲在最前头的关东军士兵,如同割麦子一般被放倒,一排排一片片。何绍明手一抖,差点儿将手中的望远镜掉落。放下望远镜,看向出发阵地就要骂娘。“他妈的,谁他娘的敌友不分……”
何绍明只看了一眼便说不下去了,出发阵地之上,一片静悄悄。马克沁与迫击炮静静地安放在那里,射击手这会儿都坐在地上,观望着前方的战事。
早在突破左翼山道防线之时,关东军的马克沁与迫击炮便停止了射击。再举起望远镜,却见右侧山头上,三个闪亮的光电,不住地喷射着火焰,将一颗颗子弹喷射而出,直扑毫无防备的关东军。
何绍明等人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沉到了底。小鬼子的马克沁!
“叶志超,老子不杀你就不叫何绍明!”
即便是炸了军火库,日军依旧从各处军营缴获了不老少的武器。88式步枪比之小鬼子的春田要强太多了,就更别提马克沁、迫击炮之类的,小鬼子连见都没见过。作为这些新式武器的提倡、发明、使用者,何绍明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这甲午之中,自个儿的关东军会遭到这些武器狠命的打击。
一片片的士兵倒地,后头的士兵已经条件反射般趴在了地上。面对着不可能用人命填出来的优势火力组成的防线,这也是无奈之举。紧紧是三挺马克沁,便将近千人的冲击散兵线,压制得死死的。
何绍明怒吼过后,只觉得眼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