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大院君,更如看破了生死一般,只是在皱眉苦思着。良久,这才道:“唯今之计,不外乎平衡二字。”
“平衡?”
大院君招了招手,随即一脸狐疑的朴泳孝犹豫着,还是附耳过去。零 点看书
里头说什么,川上操六并不十分关心。如今大局已定,朝鲜人就算再不乐意,还能翻上天去?开化党就如同日本豢养的一条看门狗,什么时候见过主人要看一条狗的脸色了?是以,这会儿川上操六将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未来的战局之上。帝国大军开赴朝鲜,水陆并进,兵力远远超过了清国,只待战事一起,便会摧枯拉朽将弱清赶出朝鲜。海上决战,只要打掉了北洋舰队,到时候依靠着海军优势,便可保不败之局。最次,也是占了朝鲜。至于清国的反攻,川上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种种情报显示,清国的军队腐败已久,早就不堪一战,这样的军队也敢反攻?
若是局势顺利,帝国大军攻入弱清腹地,说不得,日本多年的大陆梦想一朝得以实现。到时候割地赔款,逼着弱清皇帝来个城下之盟,日本振兴,追赶列强之期指日可待!唯一可虑者,就是清国实在太大了,而日本多年积攒的国力,只够维持一年的战事,倘若弱清不降,战事拖拉,那可就糟糕了。只是,想到战事迫在眉睫,而清国上下还在忙活着那位太后的寿典,川上随即放心了,这样的政府会有骨气?川上嘲弄了笑了笑。
还有一丝担心,就是那支神秘莫测的关东军。主官崛起如同火箭一般蹿升,不过几年间,便练就了一只西式军队。可惜的是,帝国关于这支军队的情报实在少的可怜,更多的是种种推测。这让川上操六上了心,隐约间觉得关东军很有可能就是帝国称霸大陆的最大障碍。
正当此时,本已渐渐平息的枪声又响了起来。这让川上操六有些奇怪,心道,莫非是守城之兵回援王宫?思索间,连续几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川上举目望去,只见景福宫方向烟火冲天。枪声响成一片,密集的听不出个数。
川上心理咯噔一下:出问题了!侧头道:“杉村君,速去联络天佑侠团在汉城的势力,赶往景福宫。”
愕然中的杉村睿猛然惊醒,也不说话,扭头朝外便奔去。
这会儿川上操六也顾不得许多,留下几名日本兵守卫,嘱咐看住大院君,在自己回来前不得杀大院君,随即领着人急急地就朝景福宫赶了过去。
还没到景福宫,远远便瞧见景福宫两侧的墙壁被炸得支离破碎,透过缝隙,隐约间看到身穿黑色军服的日本兵正与一身墨绿色装束的士兵拼杀在一起。
“关东军!”这三个字儿跃然心头。这会儿川上操六也顾不得想关东军是如何到了汉城,他想的更多的是眼前的局势。如今这汉城之内,各国调停的公使可还没走,日本的行动根本就瞒不过去。倘若事成也就罢了,顶多是俄国人与清国跳出来指手画脚,自然有日本的主子英国人接下来;一旦事败,这挑起战争的全部罪名,可就落在日本上了,若真如此,日本必然在国际舆论上陷入不利的境地。
心思电转,川上操六狠狠地一咬牙,此次行动,断然不可失败!当即抽出指挥刀,催着百多名日军朝景福宫攻了过去。
这会儿,景福宫内大局已定。三百余日军肝胆具丧之下,失了气势,抵抗愈发无力。关东军占尽了优势,两三个人逼迫一名日军,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之下,一起突刺,便将日本兵钉死在了墙上。双方混杂在一起,几挺马克沁早就歇了火,闲极无聊的机枪手挥舞着通条也冲上去助阵。不过二十多分钟,地上到处都是日本兵的尸体,残存的五十来人也被分割包围,瑟瑟发抖地端着步枪,一时间手足无措。而围着他们的关东军,反倒是不着急了,前面刺刀逼着,后面自然有袍泽拉枪栓上子弹,如同打靶一般一个个地日本兵放倒。
正当此时,一阵排枪从身后传来,几名关东军士兵身子一挺,便载到在地。场中,本已绝望的日本兵,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几里哇啦喊了几嗓子,吃了兴奋剂一般又与关东军士兵战做一团。其余关东军士兵抽冷子朝后一瞧,却见一百多号日本兵正鱼贯而入。
几轮排枪之后,这些新来的日军便上了刺刀,嘶吼着冲了上来。
思政殿,何绍明与凯泰等人正朝里面走着,就听后头声音不对,二人对视一眼,凯泰随即皱了眉头道:“大帅,弁下带人过去看看。”说着一挥手,带着几十名士兵又朝会返去。
何绍明身边,只留下了两名卫兵,还有方才从后面追上来的袁世凯。话说何绍明等人毕竟晚来一步,日军已经攻入了景福宫,望坏了想,应该早就控制了朝鲜王室。万一携裹了朝王遁走,这擅启战端的罪名可就落在他何绍明身上了。是以众人当即也不多言,一门心思要找到朝鲜王。凯泰一走,袁世凯便引着何绍明,急匆匆朝交泰殿赶去。
交泰殿内,朝王与闵妃就那么端坐在蒲团之上,两名日军端着步枪,雪亮的刺刀指着二人,只要稍有异动,便会刺将上去。外头杀声震天,两名日本兵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混不知道外头情形究竟如何。领头的公使大鸟圭介更是一去不返,这让二人更是心里没底,神色也有些紧张。
正当此时,猛然听到外头脚步声响动,一名日军心中暗舒了一口气,以为是大鸟等人回来了,正要开门,却被一旁的日军拦住。那日军摇了摇头,比划了几下,随即轻声问道:“是谁在外面?”说话间,将金钩步枪对准了外头。
脚步声顿了顿,随即又响了起来,一声日语传来:“朝王与闵妃还好么?清国人攻进王宫了,我们接到命令要转移朝王与闵妃。”
熟悉的日语传来,让两名日本兵放松一直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手中的步枪也垂低了。“一切都好,大鸟公使怎么没跟过来?”
“大鸟公使……”说话间,拉门拉开,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一身墨绿色的军装,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手中一把奇怪的手枪,枪口黑洞洞地指向两名日本兵,来者,正是何绍明。趁两名日本兵错愕的瞬间,何绍明连扣扳机,“砰砰砰”连续几枪,将二人打翻在地。“……黄泉路上你们会见到他的。”何绍明收枪,随即将后面的话一并说了出来。
拉门彻底拉开,两名士兵与袁世凯纷纷进了房间之内。
袁世凯颇为惊奇地赞了一句:“何帅学究天人,居然懂得倭人之语。”何绍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随后,袁世凯这才打量屋内的朝王闵妃二人,对何绍明肯定的一点头,随后上前行礼。
“大王,王妃,我们救驾来迟了。”侧身一步,指着何绍明道:“这位是大清关东军提督何帅,此番救援,全仰仗何帅出兵,这才击破了日人的阴谋。”
闵妃神色没有波澜,就那么死死地盯住袁世凯不放。而高宗李熙则似长出了一口气一般,身子萎顿,再也没有方才淡定的样子。好半天才喘过气来,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吓死本王了……日本倒行逆施,竟然意图攻打王宫,胁迫本王与上国绝交。还请袁大人、上国提督大人做主啊……”
何绍明眼睛一翻,差点儿没笑出来。这棒子王就这德行,也难怪朝鲜会沦落到如今的局面了。倒是他身旁的闵妃,神色淡定,颇为沉着,这个女人怕是不简单。
宫内如何说话且不提,单说外头。
关东军星夜急行,又是久战之下,身子早就疲乏的不行。冷不丁被百多名日军一冲,差点儿就乱了阵脚。还好凯泰领着人赶来的及时,匆忙一扫,凯泰一边叫机枪手重新就位,一边带着几十名士兵加入了战团。这会儿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机枪、步枪早就失去了作用,场中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白刃战。
这几十人甫一加入战团,局面立时倾倒。关东军警卫营,毕竟是从中俄边境的尸山火海总爬出来的,战斗经验可不是没有战斗经验的日军能比的。
凯泰身先士卒之下,刚刚涌进来的日军,生生被逼出了宫门之外。
“马克沁给老子架起来!”凯泰一脚踢倒一名日本兵,补上一刀,趁机打量了下形势,随即吩咐道。
后边儿,早就准备就绪的机枪手搬弄着马克沁,匆匆将其掉头,瞄准了外头。
凯泰一声令下,关东军士兵如潮水一般退了回来。
川上操六正纳闷儿呢,疑惑着要不要追,就听‘坑坑坑坑’,沉闷的马克沁枪声响了起来。刚刚进入景福宫门口的十几名日军哼都没哼一下,便被打成了筛子。
川上操六神色骤变:“撤退!撤回来!”川上操六心下凄然,这次行动彻底失败了。兵力比自个儿有优势,更有这种奇怪的连发枪,这景福宫,已经是关东军的囊中之物了。叹息一声,正要带着残余的日军撤退,就见身后涌过来大批的日本浪人。
穿着和服,或是挥舞着武士刀,或是拿着步枪,正嚷嚷着朝这边赶来。这伙人前面,正是前去搬兵的杉村睿。
“川上君,情况如何?”离得老远,杉村睿便急吼吼地问道。
川上操六只是无言地摇了摇头。“杉村君,我们失败了。快些撤退,迟一会儿……”
正说话间,余光瞥见几名关东军士兵抬着马克沁,架在了景福宫残垣之上,弹链依然上好。川上猛地向前一扑,扑到了刚刚近身的杉村睿。
‘坑坑坑坑’之声不绝于耳,子弹擦着川上的头皮飞过。周遭,数不清的日军与刚赶过来的日本浪人,如同割麦子一般被放倒在地。
“杉村君,快走,退回公使馆。迟了大家都要交代在这儿!”川上待子弹扫过,爬起身,拉起还在愣神的杉村睿扭头便跑。
无论是残余的日军,还是增援过来的日本浪人,都被马克沁汹涌的活力震住了。再怎么样的疯子,面对这种毫不讲理的打法,也得考虑考虑自个儿的小命。日本人瞬间便往回溃退。也不知扔下了多少尸体,这才逃离了马克沁射击范围之内。
杉村睿踉跄着步子,满脸尘土,颇为狼狈,这会儿才缓过神来,问道:“川上君,大鸟阁下?”
川上点了点头:“大鸟阁下已经成神了……”旋即回望着依旧烟火冲天的景福宫,川上操六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关东军战力果然不凡,恐怕,未来的日清战争中,会成为帝国最为麻烦的对手。叹息一番,随即神色一振:“走,退回公使馆。我们手上还有大院君,这一次,并不算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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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零汉城攻略
汉城,午时。
景福宫内外已经被草草地收拾过了,宫墙左近,密集交错的尸首,已经被尽可能地搬运走。好不容易从四处赶来勤王的朝兵,进进出出地忙活着,清扫着宫内外。血迹渍渍的地面,早已覆了石灰,只是空气中依旧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儿。残垣断壁一般的宫门,到处都是弹孔与烟熏火燎的痕迹,却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掩盖的了。
关东军警卫营官兵,肃然持枪把持在宫内外要冲之处,步枪与机关枪来回转动着枪口,这让一众朝兵不寒而栗。关东军士兵上下,疲惫到了极点,也兴奋到了极点。宗藩国都,他们一夜奔袭,居然就给平定下来了,如今想想,便如一场梦境一般。
此番,关东军警卫营上下五百人马,伤亡近百,其中大半都是川上操六率着日军逆袭造成的。不过,他们也给日军造成了近四百的伤亡。其余的日军,一路撤回公使馆,闭门不出。刻下,警卫营分出齐整的一个连,架起了马克沁,在公使关外包围监视。
日上三竿,景福宫周围的烟火也渐渐掩去。此刻,宫门之下,一众侥幸逃过劫难的朝鲜官吏,一个个儿在那儿站着班,一边儿低眉顺眼地跟凯泰交涉着,一边儿翘着脚望宫里头张望着。这会儿凯泰可有些抓瞎,贝子爷纵横四九城十来年,大小官吏、亲王贝勒的也见了不少,按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可这官面上的文章,就不甚了了了。再加上这位贝子打骨子里就不怎么待见棒子,是以,这会儿只是横眉冷对,偶尔斥责一声‘别废话,等着!我们何帅跟你们大王正商量国策呢。’一众棒子唯唯诺诺,仿佛瞧不出凯泰脸色一般,依旧没皮没脸地追问着。有些老家伙,早已泪流满面,跪在宫门口,一个头扎下去就再不起身,最里边儿嘟嘟囔囔听不出个数来。
也无怪棒子们一边儿客气一边儿焦急。日人勾结开化党残余引发政变,直接出兵攻占王宫,若不是关东军来的及时,这棒子们早就成了王国之臣了。对于他们来说,人家关东军这可是扶危定难的天大功劳。可话又说回来,何绍明进宫已经近一个时辰了,这会儿还没出来,这不由得不让人望坏处想:莫非朝王闵妃许了日本人什么条件,惹怒了这位何大人?若真是如此,那可就不好办了。
宫墙飞檐之上,到处闪动着关东军的步枪刺刀,日本使馆周围,也是枪刺如林,整个朝鲜腹心之地,如今已经完全掌握在关东军手中。这会儿讨了何大人不痛快,万一这位爷犯起混来,那可真没地儿说去。
正当众人等的心焦之时,就瞧见前头人影晃动,从勤政殿走出一个矮胖子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跟着何绍明一起进宫的袁世凯。一众朝鲜官吏可跟这位驻朝十余年的无名总督太熟悉了,当即就有人跳着脚招呼开了。“袁大人,我王可还安好?不知我等何时可以觐见?”
袁世凯笑眯眯地走近,一个罗圈揖作下来,这才好整以暇道:“诸位诸位,莫急,大王安好着呢,半分也没受了损伤。眼下正在宴请关东军何帅。大王传下话来了,诸位且稍候,待招待外何大人,自然会接见诸位。”
一听朝王安好,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群情激奋起来。
“袁大人,恳请上国发兵,助我等属国驱除倭人,匡扶社稷。”
“正是!大院君被倭人挟持进了使馆,还请袁大人奏请何帅,发兵讨要。”
“……还请上报大清皇帝,为我等做主啊……”
……
袁世凯笑眯眯的,一边儿安抚着,一边儿心里头就琢磨开了。此番何绍明轻卒奔袭,一日下汉城,甭管前头有什么错,这可都是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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