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脚边！」
破冰紧贴着不曾停下脚步的两人，没有一刻停息。刚才还踏着的冰地，下个瞬间已经化成碎块。能想像到一但放慢脚步，便会随即失去落脚点，坠入这片冰冻的墓地之中。
而就在两人死命奔跑的时候，更多的蜥蝪鱼从後方不远弹出水面。
五尾…十尾…二十尾…数量之多有如恒河沙数，别说是数清楚，根本就连全部收入眼底也无法做到。
哈德见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得向薇薇拉呼救。
「多，多得吓死人了！怎麽办！要飞吗！」
「不行！绝对不能飞！必须要徒步走过这里！不然族人会遭到惩罚！」
却换来薇薇拉坚定不移的回应。
哈德仅因为她的顽固和执着，露出了一抹苦笑，似乎对此等反应并不感到意外。
薇薇拉说完随即乘风一跃，跳到比较前的位置，想要争取短短两三秒的时间。然後双手均伸出细长的爪子，把泛红的翅膀撑到最大，以威胁的语气放声高呼。
「滚吧！你们这些小鱼！我们不是你们捕食的对象！」
刹那间释放出比起刺骨的寒风，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所掀起的无形气场，震慑了众多的蜥蝪鱼，有的被弹回水里，有的在冰上不断跳动，寻找能够下水的地方。直至找不到，才以惊人的咬合力「咔啦咔啦」地把冰面咬碎。
水中的也在一瞬间全部散开，尽管如此，它们并未就此打退堂鼓，反而聪明地放弃强行突破，改而分散起来，朝四方八面乱窜，寻找袭击两人的机会。
即使隔着厚厚的冰层仍能清楚看到，脚底的蜥蝪鱼已经越来越多，兴奋地等待分享猎物，已经有数十，甚至超过一百尾，全都不停游来游去，等待出击的时机。
哈德眼看薇薇拉没有飞走的打算，只好轻轻呼出口气，用力抿紧嘴唇，拔出腰间的长剑，准备迎击。
「喝！」
哈德一声振奋士气的大叫，架起长剑轻松地把扑向自己的蜥蝪鱼挡下。它们在空中的动作显然比水里的时候缓慢，而且冲力十分细小，感觉就好像有什麽滑溜的东西轻轻滑过剑的表面。
可是，问题并不在这里。
而是每逢它们辗过的地方，冰层也会好像槁乾的泥土一样随之而龟裂，必须要立即远离原地，才能确保下一刻能找到新的落脚点。
「又来了！」
哈德见状随口警示薇薇拉，以敏捷的动作挡在她的面前，双手握起长剑，怀想着体内力量的流向。
「闪月！」
微弱的光芒化成一缕弯月，从哈德的剑尖闪现而出，水平划过空气，清脆地把冬日的寒意割开。虽然力量并不强，但还是刮起了一阵强风，把半空中的蜥蝪鱼吹飞。
随着剑气落下，薇薇拉与哈德抓紧机会跳到远处，逃离因为蜥蝪鱼涌现而破碎的冰块。
类似的攻守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两人只能拼命防御，根本找不到突破的缺口。一来数量太多想杀也杀不完，二来即使它们在空中的动作并不敏捷，但在中水的移动速度却不是一般的快，再怎样尝试以速度甩开它们，也是徒劳无功。
然而，前方仍只能看到无尽的迷雾，要走的路显然还有很长很长，而两人的体力，却在无谓的情况下几近磨光。
这时候，一个巨大得难以想像的黑影，在两人的脚底停悄悄地接近…
第十一章 湖中的怪物（）
天上的黑暗很深了，流窜的云雾遮蔽月光，视线因而受到严重的限制。
即使如此，隔住厚厚的冰层也能隐约看到，那个圆形的黑影直径足足有好几米，绝对不是普通的鱼类。
随着它越是接近冰面，轮廓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在几乎要撑破冰面的时候，薇薇拉扯尽嗓门，大喝一声！
「笨蛋！跳起来！」
此时的哈德还没注意到脚下的庞然巨物，不过听到薇薇拉的指示，想也没想便蓄力在双腿，继而用力一跳。
因为有足够时间准备，跳得相当高，薇薇拉旋即拍动翅膀，双手抵住哈德的腋下，一同飞向半空。
就在这时候，那巨大的黑影终於探头出水面。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比黑暗还要深邃，看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巨口，扁平的牙齿表面附有不少灰灰黄黄的污渍，而且到处也是缺口，有种经历过无数沧桑，能够吞噬所有一切的错觉。它的身体同样长着浅蓝色的鳞片，拳头般大大的眼球有点混浑，好像无法聚焦，但却一直盯住哈德的方向，没有一刻移开。
它，正正是蜥蝪鱼们的首领。
它不单单是破开了冰层那麽简单，甚至冲到半空，有如是飞了起来似的，追踪飞到半空的两人。
哈德看到自己几乎落入脚下的黑洞之中，吓得腿也软了下来，险些连呼吸也忘记了，目瞪口呆地说。
「这，这到底是什麽情况！天下间哪有这麽大的鱼的！」
「管它的！总之就是带头吃比萨的老大而已！」
难道刚刚小鱼们的袭击只是烟幕，消耗我们的体力而已，现在才是它真正的目的…？还有，如果那些小鱼全都长大起来，不就会挤满这个湖了吗？
哈德想得入神，并没留意身边的状况，远去的思绪被头上冷不防传来的尖叫声拉了回来。
「啊！你，你想办法帮帮忙啊！这样我撑不下多久！」
抬头一看，发现薇薇拉织细的双手正被无数的小蜥蝪鱼撕咬，出现了数个小小的伤口，可是因为双手很忙，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
不过以哈德现在的姿势，别说是准确地挥剑，双手基本上就连力也使不上，只能胡乱摇晃着长剑试图挡下当中的一两尾。
「我也没办法啊！对了！把蝙蝠们叫出来吧！」
「它们现在已经进入冬眠状态，叫不出来了！」
「那，那群混蛋！主人正在拼命它们却在睡觉！」
哈德咬紧牙关抱怨，却没发现比起正在睡觉的蝙蝠，自己更是在现场中拖着薇薇拉的後腿，负责增加旅程难度的废柴。
这时候，巨大的蜥蝪鱼循着引力重新落入湖中，掀起前所未有的冰之浪花，卷起足以波及方圆数十米的巨浪，有如怒吼般击碎了一大片冰地，感觉像是置身於暴风雨现场，一瞬间把所有能踏足的地方蒸发掉。
「别，别乱动！痛痛痛…我快抓不住了！」
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阶段，薇薇拉使劲升高自己，想要尽可能离开水面躲避从水中跳出来的小鱼们，可是不知道是疲倦还是痛楚所驱使，就连哈德也清楚感受到，她的动作明显比平常软弱无力，真的如她的嘴巴所说，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与此同时，身边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击，身体随风摇摆了一下，然後…
原本承受着全身重量的腋下，感觉到一阵放松，好像摆脱了什麽束缚的感觉，突然舒畅起来，整个人感到莫名奇妙地痛快，心脏好像要跳离身体似的。
噗通－！
下一秒，突然感受到强大的离心力，整个人跳水似的插入冰冷的湖中，在进入水面前拼命抬头，只见在夜幕中的薇薇拉被一枝强而有力的水柱击中，仿若化作了一道闪光，整个人被弹飞到很远的地方。然後，自己的视线就在倾刻之间变成一片混浊的蓝。
坠入湖中的那个瞬间，率先感觉到的是有如皮肤被活生生撕下的强烈刺痛，感觉如同被火烫到，但很快便知道其实是被低於零度的过冷水冻伤，思绪被环境的突变钝化，脑袋好像变成冰条，已经无法再作任何思考，可是这一刻，却感觉到异常的平静。
可是下一秒，脑袋便随即发出了危险的警号。
怎麽办！
怎麽办！！
怎麽办！！！
霎眼间脑部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水中，鼻子用力吸了口气，可是进来的全都是极寒的湖水。因为极端的温差，体内的器官能清楚感觉到它们的流过，每流经一个地方，也好像麻痹了附近的组织，沿住鼻腔流入气管，然後在进入肺部前停了下来。紧接而来的，是被水呛到而引起的咳嗽，以及几近窒息的感觉。
谁来救救我！
谁都好！
救救我！
後知後觉的哈德终於慌乱起来，心中的恐惧循着血液一瞬间漫延至全身，不理会皮肤的疼痛，死命摆动四肢，想要浮回水面，可是身体却好像被冻僵了，不怎麽听使唤。继而是大量小蜥蝪鱼蜂拥而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包围住自己，不过并未有立即攻击，蠢蠢欲动的模样好像正在等待命令。
空气！空气！快！我要吸一口气！
身体好像正在冒汗，但却无法确定。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此刻最重要的是换一口气再说。
游啊！游啊！游啊！
硬要说的话，其实哈德就根本不会游泳，只是以本能反应不断挥舞手脚。可是这才发现不管自己有多用力，身体也是一直被扯向湖底。
是巨大蜥蝪鱼落下时所创造出的巨大旋涡，这种规模不是随便拨两下手脚就能摆脱的。
糟糕了…这次真的…
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求空气，内心深处极度焦急，意识却十分模糊，几近渗入骨髓的寒冷好像是包覆自己的冰棺。视线宛如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纱，变得蒙蒙矓矓，就连眼球也被极寒所麻痹，映在那双棕色瞳孔中，只有扭曲的世界。
无法随心所欲的感觉，只能难受挣扎的苦楚，被这一切猛烈摧残，已经再不能屏住呼吸，完全失去了身体应有的感觉以及控制权。鼻孔遵从欲望用力一吸，大量的冰水入侵全身，犹如是毒液般在体在乱流。
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不，是已经无力再挣扎才对。被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侵扰的哈德，此刻内心正在祈求意识能尽快远去。
突然好像感觉到水面有什麽动静，使用最後仅馀的力气睁开眼皮，只见有什麽黑黑的东西跳进水里…
是那副娇小的魅魔身躯。
想要向着那条稻草伸出手，可是双手就好像不属於自己，并没有听从自己的指令。不过距离很远很远，就好像身处世界的另一端，一个怎样也无法跨穿的跨离。可爱的身影明明正在逐渐接近，可是在哈德的视线中，却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废物人类！游上来！快游上来啊！）
（薇，薇薇拉，别过来…我已经不行了…）
（白痴！你在说什麽！只差一点点，一点点而已…拜托你…我不生气了…快上来…好吗…）
（别，别来…快…快逃…）
嘴上是这样说，可是却死命睁开双眸，希望能多看看她一眼。
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有如风中的残烛，只要稍有什麽动静，便会随之而熄灭。
意识快将消逝之时，身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啊…是那只巨大的湖中怪物…
「要吃的话…能不能请你的动作快一点…」
第十二話 海妖之音（）
在看不见天幕的夜空之下，冰冷的湖就好比一个冰之牢狱，一但坠入其中，便将再也无法抽身。而现在，正有一条渺小的生命，即将在此逝去。
哈德沈得越深，附近的环境就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暗，映在眼眸的影像也渐趋模样。
万念俱灰的哈德，就连想轻叹口气也无法做到，放弃一切无谓的思考，静静等待即将发生的一切。
视线仍有馀力对焦，可是思考回路已经因为缺氧而停止运作，即使有什麽映入眼帘，也无法分析当中的影像。
惊讶於原来湖的深处是如此安谧，四周寂静无声，一片漆黑，好像就连时间也被极寒所冻结，有一种置身於异次元的错觉。一切的事物都变成慢动作，彷佛就连水的流向也能清楚感觉到，晃着小手不停抓水，正在拼命游下来的薇薇拉，在旁边张开漆黑大口，准备大快朵颐的蜥蝪鱼，还有一直待在旁边，蠢蠢欲动的小鱼们…
（…）
还想对薇薇拉说点什麽，可是精神根本就无法集中，姑且尝试忆起她的脸庞，也变得无能为力。身体变得轻飘飘，刹那间有种自己并不属於这个世界，仅仅作为一位旁观者，以隔岸观火的态度看待事物的寂寞感觉。
然而，就在这时候…
一个超高频的声音在湖的深处，从无法判断的方向，势如破竹地袭向湖中的所有生命。
声音有如是不经过耳朵，直接敲入脑袋。尽管全身上下已经失去了应有的知觉，但还是能感觉到脑部好像被谁踏了一下般，传来因为挤压而产生的剧烈痛楚。全身的内脏都附和着声音而舞动，扭成一团，还打了好几个结。就连眼球也被奇怪的力量压迫着，快要从眼眶弹射而出，强烈得几近令人呕吐的耳鸣在耳窝生根。
另一方面，它所产生剧烈的震荡还掀起了足以把如此巨大的蜥蝪鱼冲走好一段距离的暗涌，有如是透明的巨大手掌用力拨了一下，而小蜥蝪鱼们更因为感到害怕，纷纷躲回了巨大蜥蝪鱼的嘴巴里避难。
就连已经奄奄一息的哈德，在已知却又未知的感觉袭扰下，也眯起已经安详地闭上的眼睛。
敲响脑袋的声音稍微拉近了已经远去的意识，陷入错乱之中的哈德，萌生出「这是什麽？」的想法。
蒙蒙矓矓间好像看到有个小小的黑暗正在高速接近。
翅膀…弯角…尾巴…胸部…魅魔的特徵一应俱全。
「是…薇薇拉…？」
瞳孔的表面好像被一层浑浊的白膜封住，已经看不清楚，但从其轮廓判断，应该是魅魔没错。
下个瞬间，惨白的唇瓣传来除了冰冷以外，久违的触感。有如是被天使的翅膀包围，温暖而柔软。缓缓地开合着，正在自己的双唇骚来骚去，所施加的微细力度，令哈德脑海出现「她想要打开自己的嘴巴」这个想法。
哈德并没有反抗，也无力反抗，只是尽最後努力配合她的动作，用仅存的意志张开嘴巴。
接着有一双温暖又纤细的小手，轻轻按住自己的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