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心惊动魄之余,不禁哈哈大笑。
只是天龙虎与天音儿都没有发现,这些天来,每一避过一处年轻至强者,浮屠嵬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那一抹森然,便越发浓烈了。
第三十五日。
天龙虎奔行的身躯猛地一停,前方,一辆战车横空;身后,一位峥嵘榜上有名的年轻修士凌空而立;他们的左右两方,也都是峥嵘榜上强者。
还有更多的纵横修士。
如瓮中之鳖一般,逃无可逃。
想在这些执掌各种秘术的年轻者的围杀下逃走,根本不可能,被围住也只是时间的长短。
能逃避这些天,已是幸事了。
此时,天龙虎重创,浮屠无力,天音儿不善战,今日危矣。
可是除却天音儿面中有担忧之外,天龙虎眸子淡漠,生死置之度外,浮屠嵬更是不惧生死。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他心中的悲苦却是无人知晓。
或许有一个人,旁观者清。
那是一个黑衣青年,面容平凡,在人群中不显眼。
可是每当他的目光从浮屠嵬身上移开后,都会闪过一抹人难以察觉的晦涩。
他嘴角浮现一丝似讥讽的弧线。
这一刻,浮屠嵬两人一兽,身陷囹圄。
白虎高高在上。
无人出声,仿佛只待其一声令下,便叫那三个生灵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浮屠嵬起身,身上血迹斑斑的白衣再一次被鲜血浸湿,他嘴角淌血,神情中流露出的是悲苦,让人望之怅然。
是否曾后悔?还是想要求饶?这些人猜想道。
但浮屠嵬的举止与他们想的都不一样。
他抬头,看着这片苍穹,骤然大笑起来。
他笑得张狂,笑得撕心裂肺,笑得浑身鲜血淋漓。
他就像一个疯子。
所有人漠然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小丑。
他不笑了,身形摇摇欲坠。
但他努力直着身子,对天上不知名的存在说:“我知道你在看,我知道这是轮回,我知道你不在乎我这个儿子,既然如此,那便断吧,九世之后,你我本就再无血缘关系,只剩因果纠缠。”
“既然这样,那就断吧。”
“你不断,我断。”
浮屠嵬看着这些身陷轮回而不知的人,冷笑一声,“今日”
哧!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浮屠嵬话语还未落下时,有一把剑,从天龙虎一块逆鳞那里插了下去。
那是他防御最甚之处,但也是他的罩门所在。
那把剑上,布满了各种降龙伏虎的符文,还有一些散发着诡秘气息的纹路。
素手松开剑,红衣腾起。
所有人都惊骇无比的看着这一幕。
看着那一袭红衣将天龙虎送上死路,看着她飞上那一辆战车,被化作人形的白虎拥入怀。
天龙虎浑身散发出死意,看着那个陌生的女人,以前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他似乎想通了什么。
他在蛰伏,一旦惊蛰,誓必一飞冲天,这是龙族无上秘法,他曾说予她听。
可是如今他飞不起来了。
那把剑断了他的路,断了他的命。
但他也看到了轮回。
他看到那个白衣少年在那些轮回陪着他一次次的死去,看着少年在下一个轮回里迷茫,试图提醒他那个女人的毒蝎心肠,可是他不信,然后一次次又一次被背叛。
他看到那个少年带他杀出重围,带着他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想要请求一个神秘的存在庇佑自己。
可是少年失败了,被驱逐。
最后,一切回到了原点,一切都回到了他们初见之时。
“道兄,借一个位置。”
“不怕死你就待着。”
“那就多谢了。”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原来,那莫名的亲近感不莫名,他的确值得他生死相托。
想着,天龙虎想不下去了,他闭上了眼。
昏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浮屠面露杀机,没有说完的话在这一刻说出口:
“今日,你们都要死。”
他的话,引来的不过是数声嗤笑。
一个身受重创的峥嵘榜强者,说出这样的话,让人不齿而笑。
但下一刻,没有人能笑出来。
四条黑色的虚幻六爪黑龙浮现,仰天咆哮,那声音,仿佛回荡在元神中,让他们脑海一片空白。
无数人吐血,元神遭到重创。
所有人都惊惧的看着那些盘亘在浮屠嵬身周的黑龙,身形颤悚,便是那几位峥嵘年轻强者,也都神色凝重。
在所有人注视下,浮屠嵬抬起手,五指张开,在他掌心之上,五色轮盘衍化,猩红的边轨及最中央的那一抹比夜色还要深邃的黑,让人惊恐。
一口三寸小刀浮现,刀体朦胧,不沾因果。
这一刀,让所有人面露惊骇之色,纷纷避退,同时施展一道道防御法门。
那一刀,他们接不下,就是白虎也不例外。
红衣天音儿神色大变,此刻估计浮屠嵬最恨的就是她了,她面露心疼之色,动用了老祖赐下的一张符篆。
可是在所有人惊惧与骇然的目光中,浮屠嵬的那一刀,却没有伤到任何人。
那一刀飞出,竟直接斩在了一条黑龙龙首。
昂!
龙吟凄厉而绝望,这一刀,龙首断,黑龙陨。
诸修迷惑不解,唯有一个面露疑惑的青年眸底深处闪过一抹惊诧。
“我有一刀,可断因果!”
浮屠嵬白衣被血染红,一张脸青白如鬼,他接着说道:“我还有一刀,可斩轮回!”
说着,他右手抬起,五色轮盘衍化,三寸小刀沉浮。
这一刀,与刚才的那一刀,不一样。
浮屠嵬的目光扫过人群,扫过那几位峥嵘榜强者,扫过红衣,扫过白虎,无人敢与之对视。
最后,他的目光与人群中那个黑衣青年交汇,没有再移开。
在浮屠嵬的注视下,那个黑衣青年先是恐惧,身形瑟瑟发抖,然后脸色苍白,最终却恢复如初,散发出与众不同的威严。
“你是怎么看破的。”
“身陷轮回无数,总能看出破绽来,今日,便斩你一缕化身。”
声落。
刀消失。
下一刻,青年眉心落血。
一口小刀半寸入脑,刀芒湮灭其魂。
青年为冥,古老大地一方生命禁土之主。
其一缕化身,今日,陨。
而后,浮屠嵬目光冰冷,他还要杀人。
然而,在他还没有动手之时,这一方空间却如泡沫一般破碎,那些人也消失无踪。
但浮屠嵬知道,他们没有死,只是被那个人拉出了轮回。
“你杀不死他们。”眉心上插着一把小刀的冥说道。
“今天杀不死,以后也能杀。”
“今日杀不死,以后也没机会了。”
“哦?”
“本座既然掌控不了你,又怎能容许你超脱。”
“我之超脱,你能阻止?”
“我不能阻止,但到了这一步,总能替你找一些麻烦。”冥轻笑一声,他目光扫过那三条长出第七趾的因果黑龙,而后烟消云散。
浮屠嵬心生不妥,但并未多想,此刻他注意力还是在这头天龙虎身上,冥没有将他拉出轮回,他就要死了。
心思放在天龙虎身上的浮屠嵬没有看到,破碎的天地外,一滴漆黑无比的血消无声息飞来,一分为三,没入那三头因果黑龙身体里。
下一刻,龙吟浩荡,惊醒了浮屠嵬,然后他便看到那三头因果黑龙身躯纠缠,在他目光中融合在了一起,化作了一头八爪黑龙!
龙目有灵,与浮屠嵬对峙,他仿佛看到了冥,在对他笑。
浮屠嵬蹙眉,感到棘手。
昂!
就在这时,浮屠嵬身体中竟又迸发出一声庞大的龙吟。
他面色微变,而后看到又一头黑龙从他体内飞出,生有七爪,对着因果黑龙厉声咆哮,轰然俯冲了过去,厮杀起来。
浮屠嵬神色一凛,这是他的气运黑龙,又或是龙尸,大先生说,堪称山界最差的气运。
叫做九龙葬棺。
昂!昂!昂!
一声龙吟从浮屠嵬身体里迸发,一头头黑色气运龙尸飞出,与因果黑龙厮杀在一起。
甚至最后,一具庞大的棺椁从浮屠嵬身体里浮现,然后哐然打开,将龙尸与因果黑龙尽数吞没,又回归少年身躯。
可是这一幕,浮屠嵬倒是没有看见,此刻他心神与天龙虎纠缠不休,陷入了沉眠。
他不知道,当那具棺椁将因果黑龙与气运龙尸吞噬之时,冥之禁土中,响起了一声怒吼,传遍八方天地。
与此同时,苍冥深处,浮屠嵬曾被驱逐无数次的那座阁楼中,那个黑衣女子再一次睁开眼。
可是这一次她眼中流露出的却不是高高在上的漠然与冷酷,她看着那个轮回破碎中的少年,心有些痛。
可是下一刻,一些记忆却突兀地出现在脑海里。
她看到那个少年一次又一次来到这座阁楼前,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无情驱逐,一次又一次的身死道消。
“念苍,你真想死?!”
“呵,小辈,你可杀不死我。”
“是啊,我杀不死你,你重伤,也是我重伤。”
“你知道就好,不就是啊,混蛋,你干什么,住手!这样你也会死,不肖子孙,你这是要弑祖?!混蛋”
阁楼中的女子一脸漠然,手中提着一把短剑,对着自己一剑一剑地刺下去,然后拔出,再刺下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两百零五章 轮回(九)()
“爷,你醒了?”
一间华丽的内室中,浮屠嵬睁开眼,入眼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十三四岁模样,长得青雉,有些瘦弱。
“你是谁。”他问。
“我是青儿啊,爷你不认识我啦。”少女有些懵懂,一脸的茫然与迷惑。
“那我是谁。”他继续问。
“你是我的爷啊。”她把手中的铜盆放在架子上,一边揉着素锦,一边说道。
“那我叫什么?”
少女为浮屠嵬擦拭着脸,尽管不知道少年为何如此问,但她还是说道:“你叫浮屠嵬,字无畏,是大秦户部侍郎浮屠泌的独子”
随着少女慢慢叙述而来,浮屠嵬渐渐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了解,但更多的还是迷惑。
自己不是应该与冥在厮杀的吗,可是为何会成了一个侍郎之子。
浮屠嵬沉默。
他记得那一日,皇妃剑弑魂体,然后将他埋葬,当他从魂尸中超脱归来时,却引发了地狱意志的注视,派遣冥来要将他抹杀。
嗯?不对!
浮屠嵬蹙眉,关于那些记忆为何变得模糊了,究竟是怎么了,浮屠嵬茫然地伸出手,素白的掌心上,没有那熟悉的五色轮盘。
体内,也没有了那些熟悉的力量。
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废物。
山界,还是山界。
但浮屠嵬,却不再是那个浮屠嵬。
大秦户部侍郎,正三品官员,更是一位九幽大能,然而他的独子,却无法修行。
这很难想象。
要知道,在此子五岁那年,圣皇微服私访见之曾言,此子他日,当可位列九公!
那一日,浮屠嵬名扬咸阳。
十年后,其名更胜。
当日的天之骄子,今日的无能废物。
这一日,十五岁的少年苏醒过来,变得不一样了。
他总是待在皇宫藏书阁,翻阅种种经书,似乎想要找寻着什么。
当他看尽万千藏书之后,他已白发苍苍,对身旁还是青雉少女的侍女如此说道:“原来,当年我真做了一个那样的梦。”
“爷。”少女搀扶着他,说:“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一老一少,走出皇宫,走出咸阳,走回老家。
其实,他们眼里,咸阳的一切,也都是一梦。
身后的种种目光,白发人送黑发人,都不能让他们停下脚步。
来时,荣耀加身。
归时,清风两袖。
浮屠府邸,三个人看着那一老一少的身影,不知道该说着什么挽留。
皇宫,圣皇与一个童颜鹤发的道人也在凝望那两道身影。
“先生,八十年前,你可看走了眼。”圣皇道。
道人笑而不语,只是看着那道背影的目光,变得越发的深邃,他抬头看向天穹,沉吟许久,然后说道:“此子,当可位列九公!只是”
圣皇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但道人并未有所解释,只是哈哈一笑,拂袖而去,无比的潇洒。
天机不可轻言。
那句藏在心里的半句话便是——
只是臣非彼臣,君非彼君。
二十年后,弥留之际的老人对身旁还是少女模样的侍女说道:
“其实,那不是梦,对吗。”
“爷,那个梦你已经想了一辈子了。”少女无奈道。
“不,那不是梦。”老人眼里精光四溢,整个脸庞都红润起来。
看到这一幕,少女泣声道:“对,那不是梦。”
少女紧握老人的手,继续说:“这里才是梦。”
老人的脸重新变得苍白,眸子也变得暗淡,他喃喃地说了一句话,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再没有睁开。
“这里,也不是梦”
少女痛哭出声,哭得撕心裂肺,某一时刻,她的哭声不见,脸上的悲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变得冷漠异常,她看着床上的那具尸体,口中发出古老莫名的语言:
“这里,不是梦,是轮回。”
言罢,少女身上的那种冷漠消失,她脸上神情悲怆,俯身痛苦。
刚刚的那一幕,仿佛梦幻。
这时,一个白发老人走入房间,拂袖之间,少女昏睡过去。
老人看着床上死去的人,神色复杂。
倏尔,本应该昏迷不醒的少女睁开眼,眸中流淌的是比远古还要久远的沧桑。
她与他,争锋相对。
“未想这人间,竟有你这般人物。”
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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