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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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中有鬼-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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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暗自吐槽:“这个壮汉给我说这么多,原来是想让我当军师诸葛亮啊。”

    班长希冀地看着我:“如果能攻下狼牙山,我报上头,给你立二等功。”

    我摊摊手:“算了,立不下这功,我读书的时候是学写散文的,你可以让我帮忙写一写狼牙山美丽的风景,你看那青翠欲滴的山林,那生机勃勃的动物……”

    班长看了眼营地外面的山地,古怪地摇了摇头,觉得我是一个绣花架子,然后走了,他最后一句话是:“那你做好扛枪的大兵,国家不会亏待你。”

    晚上的时候,跟我一个帐篷的吴大水送来了一只步枪,是威力极大的汉阳造。战争年代的时候,中国军队缴获了不少这种武器,而且一直储存至今,作为战略储存装备。

    我看了眼枪背上擦得发亮的金属架,对吴大水说道:“这枪保存得很好,但是看上面有经常擦拭的痕迹,这枪应该不是从战略仓库拿出来的吧?它应该有过一个主人,那个主人很爱惜它。”

    吴大水是个老实巴交的四川人,性格比较内向,我不说话他也不会说话,当兵后我常常几天不说话,他也几天不说话,但是只要我问他,他一定是有问有答。

    “它的上一个主人是我们副连长,洪山剿匪的时候为了掩护连队撤退,他一个人断后,被土匪的子弹贯穿了胸口,副连长死的时候说,我的枪不能当做英雄标志收藏到匣子里面,等连队招人的时候,就送给没有枪用的士兵。”

    我说道:“原来是一只英雄枪。”

    我得到了一支枪,配备了三十六发子弹,这三十六发子弹,没过多久我就开始使用了,那天我负责巡逻,在山林里无聊,突然看见了草地中有一只野兔,就放了一枪,在我吃烤兔肉的时候,班长鬼魅般的到了我身后,指着我的鼻子大骂:“刘军伟,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自己战友的?军人要有铁一般的纪律,更何况,我们是中国军人。”

    我扳下一个兔腿:“班长吃烤兔。”

    班长吹胡子瞪眼:“刘军伟……”

    后来我被罚站军姿一个月,并且写了想当长的思想汇报。

    军队中每天都重复同样的事情,比我在青海劳改的时候更加无趣,但是无趣的事情在三天前得到的改变,那一天,我知道了为什么不苟言笑的班长会对我用枪打了一只兔子大发雷霆的原因。

    因为那一天,是血腥的一天,我第一次遭遇战斗,第一次看见了战友的血弥漫在了我眼中。

第八章:青城寨() 
第八章:青城寨

    1976年3月,狼牙山下了一场山雨,雨声霹雳,雷声轰隆,春雷在天空轰鸣,惊起林中飞鸟。

    中午十二点。

    我在炊事班帮忙,我是哨兵,值晚上的巡逻,白天里训练后没事做,就到炊事班打下手,顺便在炉火旺盛时用筷子夹锅里滚烫的菜吃。

    炊事班班长每一次都说我是耗子变的,不仅喜欢吃,还喜欢偷吃。

    我笑笑说:“我生肖的确是鼠。”

    炊事班班长在烟枪上灌满烟草,点燃烟枪,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烟雾,转头与我说话,白色的烟龙从鼻子中喷吐出去。

    “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说。

    “天气不好,天空阴沉沉的,你有好的预感才怪,这叫天气影响心情,国家科技研究院的那个什么博士研究出来的?据说不仅天气可以影响人的心情,还有空气,景色,自己面临的事情。只要处在环境中,就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

    炊事班班长额头皱成一个川字:“不是,小刘,我心里慎得荒,你们读书人说有科学的解释,可是我们家乡说的,这叫鬼上眼,让你心里不舒服,每一次鬼上眼都会带来不好的事情。”

    我说:“班长你别吓我,现在是社会主义时代,不要传播封建迷信,我们要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思想目标。”

    这时我发现刚去换班的赵羽回来了,满脸焦色,刚来连里接待我的壮班长拦住了他。

    我与炊事班班长也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班长,我去换岗,但执勤的罗小布不见了,我找了他一圈都没找到,但是在地上看见了一摊血。”赵羽焦急地说。

    “什么?”两个班长都吃惊地说道。

    “会不会是罗小布擅自脱离了岗位?像那个小子一样去打野兔了,地上的血是兔子的血?”壮班长扫了我一眼说道。

    “不会。”炊事班班长与赵羽同时开口,他们了解罗小布,他虽然长得干瘦,性子活络,但他从来没有擅离职守。

    壮班长突然恐惧地睁大了眼睛。

    “全连警戒。”他大声喊道,并且奔跑了起来。

    可是他还没有跑远,我就看到了鲜血,然后才听见来自地狱的声音。

    “嘭……”

    是来自丛林中awm狙击枪的声音,我瞬间明白了过来,壮班长倒在了血泊中,浑身抽搐,额头上多一个狰狞的弹洞,流出了殷红的血。

    壮班长在听到罗小布不可能擅离职守时就反应了过来,山雨弥漫了森林,使空气能见度降低,而且地上的鲜血,罗小布的失踪,直接指向了连队受到了袭击。

    炊事班班长按着我的头,趴到在了地上,现在下着大雨,军队里多数人都在军营里,手中没有握着枪,就没有多少杀伤力,现在正是敌人攻击的时刻。

    我看到丛林中窜出一群穿毛皮衣,行为放浪,面目粗犷的男人,他们拿着枪,嗷嗷叫着冲上来。

    炊事班班长说道:“是青城寨的人。”

    不仅我们想要剿灭土匪,土匪也把我们当做眼中钉,大多时候是军队主动进攻山寨,这一次是山寨想灭了军队。

    “不仅有青城寨的人,还有其他两个山寨,他们应该是各自出了一部分人,由青城寨领导,不然的话,小小一个青城寨不敢进攻咋们,他们不仅要防备我们反扑,还有防备另外两个山寨的人。”这是我的猜测。

    “不要管他们是哪个山寨的人,现在准备作战。”炊事班班长弯着腰,躲到了掩体后面。

    营帐里面的军人被惊醒了,好些人冲了出来,还没有碰到兵器,就被土匪的步枪穿胸。

    一朵朵血花在雨中绽放,带走一颗颗鲜活的生命。

    这里用的枪,不是我在青城寨打狼用得猎枪,哪怕是土匪手中的武器,都是标准的军中配备,准度极大,换弹灵活。土匪枪弹齐发,子弹穿破空气,传来哧哧的声音,那是子弹与空气摩擦产生的气爆声,空气中划过一条条火线,子弹在空气中穿梭。

    我们整个连有一百多人,等到大伙进入作战状态,连队已经有五六十人不明不白死在了土匪手中。

    土匪还有两三百号人,我们剩下的五十多人集合在一起,被重重包围。

    “连长,该怎么办?”炊事班班长脸上流淌鲜血,双眼喷火,似乎下定了玉石俱焚的决心,要与敌人决一死战。

    连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皮肤黝黑,个子矮小,他不紧不慢地抽了一根烟,把没有燃烧的半截扔进水中:“准备突围。”

    连长命令刚下,我们就从北边那条口子冲去,连长说那边枪声最小,最容易突围。

    向北推移中,十几个连里的兄弟又倒在了血泊中,其他人都杀红了眼,唯有我勉强保持镇定。

    刚进军队时我就说过,我是最胆小的兵,也是最有潜力的逃兵。

    我畏惧死亡,所以躲过了死亡,只要我不想死,死神也别想把生命从我手中剥夺。

    连长带我们奔进了北边的山林,在我们松一口气的时候,一声狂笑响彻山林。

    “哈哈,哈哈,高伟,你也有今天,我知道你会选择突围,而不是与我们死战,因为在你眼中,你们连里军人的性命比我们这些土匪值钱多了。”崎岖前路走出一个人,穿着皮大衣,留着络腮胡。

    炊事班班长小声对我说:“青城寨的大当家,钱钟。”

    钱钟笑的时候,胡子从嘴角裂开,一条条坚硬的胡鬃像一根根刺,他边笑边说:“你们也有今天,不知道我有多少兄弟死在了你们的枪下啊,在我推测你会逃跑时,我就把多数的兄弟集中在了北面,其他方位的兄弟放空枪加强声势,我们北面确不放枪。”

    “你以为你吃定我们了?”连长把枪夹在腋下,在漫漫山雨中掏出一支香烟,但就是打不燃火,最后只能作罢,把烟衔在嘴中:“小心要蹦掉你几颗钢牙。”

    连长声音刚落,另一只手把夹在腋下的手枪掏出,举枪,还未发射,土匪中一发子弹已经打出。

    他们有狙击手。

    子弹穿透了连长的胸口,鲜血流淌,连长动作一滞。

    “连长……”我们悲痛欲绝。

    连长动作停滞一瞬,狰狞地笑了,那不畏惧死亡的表情,把青城寨的大当家惊掉了脸色。

    “啪。”

    子弹从手枪枪膛中飞出,钱钟肩膀着弹,两人一同倒地,连长呈一个大字仰躺在地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被密林包裹的天空。

    瞳孔失去了焦距,连长停止了抽搐。

    炊事班班长强压下内心的情绪,吼道:“你个龟儿子,老子早晚杀回来,兄弟们,撤退。”

    “啪。”

    隐藏的狙击枪再次发射,这一次,倒下的是炊事班班长。

    来到军队,虽然我不爱我们连,但与连中好多人都建立了不可分割的感情,连里的兄弟们说道:“跟他们拼了。”

    我握紧手中的枪:“拼了。”

    我们三十多个人喊着冲啊的口号,冲进了敌群。战斗激烈,我记得我的子弹打死了两个土匪,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因为狂暴掩盖了理智,我们的心中,只有冲出去与为兄弟们报仇的信念。

    当我发现我已经冲出包围圈时,身边就剩下了两个兵,我们开始逃亡,往深山里面躲。

    土匪来了很多人手追杀我们,刚出包围圈又相遇了一小股土匪,除了我,我身边的两个人都受了重伤,一个大腿中弹,跑不快,还有一个腹部被子弹穿过,大雨流过伤口,腹部被严重感染,流出了暗黄色的脓。

    追杀我们的土匪近了的时候,他俩拿着手雷弹转身:“刘军伟,这是我们给自己留的光荣弹,你快跑,我们为你拦住敌人,记住,我们七连有一个人活着,七连就还在,你一定要逃出去。”

    我流着泪点头。

    跑了一刻钟,我听到了山林中响起了轰隆一声,我甚至不知道最后那两个人的名字,但他们用生命换了一个我逃生的机会。

    这就叫军魂么?我从来没感受过的东西。

    我已经从山坡爬上了山顶,那边悬崖峭壁,我不识路,在陡峭的山崖上攀爬,发现了一条又小又窄的路,这条路极其危险,只有半米宽,而且修在了悬崖上,背后是石壁,身前是一条叫做摊江的大河。

    河水混浊,卷起白色的水浪,我敢打赌,只要我失足掉下去,一定尸骨无存。

    我逃跑的方向是山顶,而其他方向都没有路,我不可能徒手攀登上陡峭的石壁,这一条路,是唯一的逃生通道,虽然危险,但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我侧着身体,背靠墙壁,一步一步朝山顶走。

    瓢泼大雨降下,地面湿滑,我走得很小心,但我突然听见了隐约的人声,是一个老人与小孩在窃窃私语,但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以为他们是土匪的亲属,在山中遗失了方向,可是我想不懂,土匪会有亲属么?敢上山做土匪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真会想着家人的死活?

第九章:悬棺() 
我小心翼翼地前进,雨水模糊了视线,只要动作稍微大一点,都有可能掉下万丈深渊。

    前方的山道长满了青苔,更让我不敢大意。我一步一步地跺上去,刚才听见的声音,在雨下大后,彻底湮没。

    我以为是幻觉。

    不再深究。

    黑夜渐渐来临,墨色的幕云铺天盖地地卷来,把大地掩藏在黑暗之中,西方天空隐隐发出微光,是我前进的最后指明灯。

    再过一刻钟,最后的亮光也会消失,我必须抓住最后一刻钟的时间,找到停脚的地方,因为只要眼中没了光,在山道上前行几乎等于死亡。

    山道湿滑,大雨滂沱,一失足,便以生命为代价。

    我加快了速度,好在我看到了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山洞,我可以先到山洞里面躲雨,长时间地奔跑让我失去了力气,雨冷刺骨,饥寒交迫,我怕自己会晕倒在山道上。

    山洞在离我五百米高的地方,处于这座高山的上半山腰部分,再往上面走几百米,就能到山顶。

    只是山道呈螺旋状往上铺开,那几百米的距离,需要走几千米,漫漫黑夜中前行,几千米是一个天文距离。

    天边最后一丝亮光熄灭,我离山洞还有一半的距离,两百米。

    眼前一片漆黑,耳中只有雨声哗哗,我在山道上坐下,仰头,张嘴,贪婪地吞进大口地雨水。

    等体力恢复了一些后,我继续前行,现在走得更加小心,每踏出一步,都需要我先用一只脚把前面的地板踩实,然后把身体移过去。

    我摸黑前进了一百米左右,心中舒畅了许多,离山洞很近了,这样再走半个钟头,我就能走进山洞,趴在地上好好睡一觉。

    这么暗的天气,又加上瓢泼地雨,我相信追击的土匪不敢踏上山道,因为他们在这个游戏中是猎人,而我是猎物。猎物为了生存会拼命逃跑,而猎人不敢拼命,他们的命比猎物值钱多了。

    我又踏前一步。

    突然,一个黑影咆哮着冲过来。它攀岩走壁,两只手紧贴岩石,奔腾着朝我飞过来。

    紧接着,一道闪电在从天空垂下,惨白的光线照亮了整个视野,亮光刚起的一刹那,我的双眼被强光刺激地睁不开,等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个鬼影,虎视眈眈地望着我。

    它的面目狰狞,脸面上裂开一条条地缝,像是把被狂刀砍碎的人用针缝到了一起,皮肤呈现出黑色,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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