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爷好眼力,小的贱名胡宁康。因为在胡门宁字辈七个晚辈中排行老三,所以江湖人送外号胡三七。”
胡宁康一面低眉顺眼的说着,一面从张红卫的手里把摸金符接回来,小心翼翼的揣进自己怀中。
李云吉皱着眉对胡宁康说道:“你们京城胡家一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回整出这么大的阵仗,坏了我的卧龙取水局,现在准备怎么交代?”
“唉,我说李爷,我胡三七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您老人家作对啊,咱们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
胡宁康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张红卫这才听出味来,原来这京城胡家干的是挖坟掘墓的买卖,他们自己美其名曰摸金倒斗。他们这行倒是历史悠久,又分了东南西北四个门派,京城胡家是北派里面的行家。凭着半部茅山秘术,寻龙点穴、堪舆倒斗,最近十几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要是细论起来也算做玄门支脉。这回他们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是在岱山一带有座大墓。为了掩人耳目,一伙人早早混在清江山水的工地上,以土建工程为名,实际寻着机会就来倒这大斗。
“咱京城胡家跟那帮成群结伙在野地里搬山卸岭的粗人不一样,咱玩儿的是分金定穴的手艺。那帮粗人哪懂什么三香三拜、两不一取,又哪儿懂什么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的诀窍……”
胡宁康话头一开,东扯西拉就说个没完没了。
李云吉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忍不住将铜钱剑轻轻往胡宁康的肩头上一敲,一道电光从剑身上闪过,只见胡宁康满头乱发忽地直立起来,然后像蘑菇云似的缓缓盘在头顶上。
“说重点!”
“嚎,索肿点。”胡宁康的语速变得飞快,就是被电过之后,舌头仍似有些伸不直,说话声音含含糊糊。
“我们白天才定好的风**眼,晚上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听见……”
胡宁康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女人幽幽的叹息声忽然在灌木林中响起,惊得他浑身一颤,往李云吉的身后退了好几步。
“又来了……就是这家伙……”
幽幽的叹息声飘忽不定,绵绵不休。只是在三个人耳边打转,像是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那声音里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心思,似物是人非时的心灰意冷,又似感时伤春时的愁肠百结,竟然还带着一缕少女闺怨时的缠绵不休。每一声都抑扬婉转,飘飘荡荡直刻在人心里,让人听得万念俱灰、黯然销魂。
迷迷糊糊间,张红卫只觉呼吸越来越重,无数心酸往事在脑中像走马灯似的一幅幅涌现,竟然隐隐动了一了百了的念头。
正在此时,他忽觉腰间手机一震,一阵熟悉的手机彩铃声从他腰际传来。
“喂,亲爱的,你想我了么?想我你就接电话呀,哎呀,快点,人家要嘛……”
诺基亚3300震耳欲聋的铃声,反反复复不断响起,带着轰轰烈烈的生机,将那幽怨的女子叹息声压了下去,最终带着一丝不甘彻底消失不见。
张红卫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头顶树枝上已经用麻绳绑好了一个活扣,自己正扯着那麻绳往脖子上套去。
一旁的李云吉双眸紧闭,双手反持着一把短剑,剑刃对着自身,正不断的往自己胸前比划。每当要捅下去的时候,他总是眉头一皱,似费了颇大毅力,将短剑推开一两寸,剑刃贴着身体掠过,胸前的唐装已经被割出七八道口子,隐隐还有血迹从裂口处渗出。
张红卫赶忙抢上一步,右手顶住李云吉的双手,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张天心正符,用真元一催,贴在李云吉的后背上。
李云吉得了助力,皱着眉将双手一松。短剑掉在地上,贴着脚尖险险的扎在地上,剑身无声无息的插进泥土里,只留了剑柄在外面,显然是锋利之极。
“好厉害的夺魂术。”
李云吉睁开眼,先茫然的打量了一会,片刻后才恢复清醒。将地上的短剑捡起收回鞘中,慎重的放在怀里收好。又把甩在一旁的铜钱剑拾起来,握在手里。
诺基亚3300的铃声仍然在热烈的响着,张红卫将手机从腰间掏出来,摁了几下,铃声总算停了下来。只见手机屏幕上找不到任何来电显示,也不知刚刚是怎么自己响起来的,只怕又是这【斗悬星轮】自行对邪祟起了反应。此刻屏幕上只有一个红点在不断闪动,看方位应该就是前方树林外的那座房屋。
“两位道爷,就是这鬼东西,我们胡门七口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着了道,求两位爷赶紧救人。”
随着旁边一颗柏树底下一阵窸窣的响动,胡宁康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
“我倒要问你,这邪祟的妖法这么厉害,连我都差点着了道,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云吉说着话,铜钱剑一摆,再次搁在胡宁康的肩头。
胡宁康哭丧着脸也不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那个摸金符,只见摸金符圆润透亮的弯勾上,多了几条裂纹。原本藏在其中的一丝灵力已经荡然无存。
夜空中一抹朱红色的云雾越来越显眼,居然用肉眼即可辨别,隐约还有了遮天蔽月的势头。张红卫捡起地上的黑漆木剑,将李云吉的铜钱剑隔开。
“我们赶紧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晚怕来不及了。”
张红卫的心里还有一丝担忧,刚刚那幽怨的女子声音,听起来分明跟岑虹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李云吉收起铜钱剑,对着胡宁康重重的哼了一声,气势汹汹给自己加持了一道金光护体咒,当先走去,张红卫自然紧随其后。胡宁康愁眉苦脸看着手里裂开的摸金符,咬牙切齿的想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颤颤巍巍跟在二人背后。
(本章完)
第17章 荒冢湖神庙(1)()
古庙的占地面积不大,四面简陋破旧的墙壁凑合着围成一所前院,发黄的墙壁上爬满了青黑色的苔藓,暗红色的月光从墙壁的缝隙间倾泻而下,印得视野里阴沉沉一片。
前院最内侧,是倾塌了一半的主殿。主殿的大梁歪斜的靠在外墙面上,与地面构成一个等腰直角三角形,勉强支撑着另一半屋顶,石砖碎瓦洒得满地都是。
“这个庙供的是当地的湖神,上个月还是好好的,就在这个月上旬南湖突然下了场暴雨,把这个大殿给淋塌了。”
胡宁康猫着腰,踩着院子里的积水,对张红卫和李云吉解释着。院子里充斥着一股雨后苔藓和旧木家具的混合味道,倒把外面的血腥气冲淡了些。
“就是在这儿,按照我们胡家寻龙诀的脉象,这儿就是上好的阴宅府邸,要是岱山这儿真有大斗,就该设在这儿。”
张红卫一路上山的时候已经打量过,这一带的山梁地势隐约似一道卧龙,龙嘴正好在这古庙之中,隐隐对着山下汤湖和梅湖的交汇口。这格局跟李云吉在【清江山水】布置的风水局暗暗相合,一派卧龙戏水的气象。
李云吉布置的是阳宅,对应的这风水局叫做【卧龙取水】,而胡宁康看的是阴宅,这风水局就又有一个名字,叫做【龙口嵌珠】,龙口这座古庙就相当于是龙嘴里含着的那颗龙珠,也是上好的阴宅福地。再加上有这古庙的香火气供奉,这风水气象虽然尚不足埋个帝王,但是埋个皇亲国戚、诸侯万户之类的大官是绰绰有余的。
这就奇怪了,好好的一个福地,怎会变成血月当空这种凶煞呢?
“你们这群土行孙挖的乌龟洞在哪儿呢?”
古庙外邪气冲天,而这古庙内居然感觉不到鬼气,李云吉反而觉得有些不对劲。
“洞口就在那边。”胡宁康赶忙用手指着院落内侧倾斜的那座大殿。
“还有其他人呢?”张红卫抬手看了看手机,奇怪的是,自从进了这古庙,那上面代表邪祟的红点又消失了。
“我们胡门六口人应该还在里面,麻烦两位爷帮忙把人救出来。我胡三七感激不尽。”
张红卫担心岑虹的安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首先一偏身,从大殿歪斜的门槛下钻了进去。胡宁康仍在外面畏畏缩缩不敢动弹,却被李云吉连推带拽的踢了进来。
大殿的神厨里,仍然可以看见被柱子砸倒了一半的泥塑金身。神厨背后扔着几把造型怪异的铁铲,两根断裂柱子交错支撑着,架起了一小块逼仄的空间,一只军用狼牙手电被扔在里面,灯头依然还亮着光。显然是仓促间不知道被谁扔在那儿的。
盗洞就在神厨背后,仅只两米来宽,从神厨下面斜插着挖下去,几根木桩斜插在洞口,支撑着洞里的土壁,一堆灰白参半的沙土就堆在盗洞旁,跟外面院子里的黄土截然不同,显然是已经破开了墓穴的封土堆。
“你们这帮土夫子,算得还真准。”
李云吉掐着手指算着风水位置,不由得赞叹了一句。若是真有墓穴,那么从这个位置挖下去,就正好打在墓室主穴的上方。他靠近洞口看了看,一丝土腥气从洞口飘了出来。
“那是那是。”
胡宁康跟着凑了上来,探头探脑的往洞里看了看。忽觉背后被人推了一把,身子往前一滑,竟是一脚踩空从盗洞里滑了下去。
“下面怎么样?”
李云吉站在洞口旁,慢悠悠的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丫推我做什么?!”
胡宁康的声音从洞内传出了,带着闷闷的回声。声音里透着惊惶,显然是被吓着了。
“哼,不推你,你倒是敢下去吗?”
李云吉抬头又对张红卫笑了笑。
“下面还不知又会有什么风险,待贫道先走一步探探路。”
说着话,李云吉口念真言,铜钱剑一摆,又是几道护体法咒在身上一闪,这才将身上略有些褴褛的唐装上下拍了拍,好整以暇的往盗洞中钻了进去。
盗洞有十几米深,张红卫接着洞口手电筒的微光,一路猫着腰从盗洞中钻了过来。没想到盗洞的洞底开在墓室封土堆的上沿,离墓室地面还有一米多高,他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差点踩在胡宁康的背上。
墓室里的空间很大,倒像是座宫殿,前后左右有三四十米宽,地面上铺着暗褐色长条石,上面雕刻着如意云纹,十几根粗硕的石柱均匀分布在墓室两边,石柱上画着上古异兽。大殿前方相对摆着两排石桌,每张桌上又放着酒樽、玉壶、金箸、紫鼎,像是一场豪门宴饮正虚席以待似的。
墓室墙壁上又刻着无数色彩斑斓的玄妙花纹,围绕着穹顶正中一个斗大的阴阳鱼,显然是大有讲究,却又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此刻,在大殿的四个角上,随意插着四根红烛,正冉冉飘着绿色的烛炎。
“蜡烛……蜡烛又亮了……人点烛…鬼吹灯…刚刚我是看着蜡烛灭掉才退出去的。”
胡宁康的声音颤抖着,脸色在绿油油的烛光印射下,显得有些发青。他手指紧紧掐住张红卫的衣角,不住扭头往洞口望去,显然是只要苗头稍有不对,就打算立刻逃走。
“人呢?”张红卫从衣角上掰开胡宁康的手指问道。
“都不见了,刚刚都还在这里的。”
“这可不像是座墓穴啊。”李云吉在一旁盯着面前的编钟,脸色阴晴不定,嘴里低声说道。
张红卫也察觉出周围不太对劲,一来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墓室,二来。。。。。。
“这墓室中怎么没有见到棺椁?”他转头低声向胡宁康问道。
“不对啊,刚才我们哥几个进来的时候,这儿明明摆了一座玉棺。”胡宁康擦着额头的汗水,用手指指着大殿前方那两排石桌中间的一块空地。
李云吉看了张红卫一眼,两人一左一右举着手中法器,缓步走上前去。只见两排石桌的中间,只有厚厚的一层尘土,哪儿有什么玉棺。
李云吉站直了身子,皱眉望着两边的石桌。
“这些至少是春秋战国时期的物件,你们胡家想钱想疯了,敢打这些东西的主意?”
“我也不知道,开始只说这儿有个宋代墓葬,哪儿知道居然有这些宝贝。”
胡宁康猫腰凑了过来,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往身旁石桌上的玉壶摸去。
(本章完)
第18章 荒冢湖神庙(2)()
张红卫的手机忽然一震,与此同时一阵惧意忽地涌上他的心头。
“不要!”
“放手!”
张红卫和李云吉的声音几乎响起,却见胡宁康抬起头迷惑的望着他俩,那玉壶已经被他端在手里,随着他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居然有几滴碧绿色的汁液从玉壶中溅出,顺着壶壁滴落到地上。
一时间,酒香四溢。
“好酒!”
两排酒桌的正前方,忽然又多了一只龙椅,龙椅上正坐着一位身着红色长袍,头戴玉制冕冠的青年男子。冕冠的鎏金披苏摇晃,隐约露出一张俊逸又带着三分妖媚的脸。
“今日你我君臣相聚,何不痛饮此杯?”
俊逸男子端起身前的酒樽冲两边酒桌举杯邀道。
张红卫再往左右两边看去,两边酒桌前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身穿朝服的文武官员,正毕恭毕敬的将酒樽举过头顶,三呼谢恩之后,再将酒樽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最奇怪的是李云吉和胡宁康二人挤在同一张酒桌前,身上也像模像样的穿着一身黑色孔雀绣袍,混在满殿文武百官之中,手里端着酒樽,亦步亦趋的跟着满饮了一杯。
张红卫正纳闷间,那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忽将目光对着他投了过来,一字一顿缓缓问道:“上将军缘何不肯与孤共饮?莫非是有什么不宜之事?”
那男子的声音柔柔腻腻,带着六分责怪,三分娇嗔,却还有一分杀意。让张红卫听得如堕冰窟,遍体生寒。此时大殿里突然静了下来,满殿文武一起转头,往张红卫望来,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嫉妒、憎恶、怨毒之色。
张红卫被惊得浑身一震,再低头看时,自己居然也是一身将军装扮,手里端着一只紫金樽,碧绿的酒液在酒樽中晃荡着打着旋,一股诱人的酒香随之在鼻前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