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真的有人,张红卫伸手往大门的兽头门环上探去,正准备叩门,手指尖忽而察觉到门环上散发出一丝锐利的气息,激得他手臂上的汗毛一根根直立了起来。
这是道法真元外溢产生的气息,寻常人察觉不到,只有像张红卫这样修行到一定境界而且灵觉敏锐的修行中人才能产生感应。
张红卫皱着眉,从地上捻起一抹尘土,暗地运起真元,将尘土顺风往门上一扬,那灰土带着一点真元飘到院门上,竟然为门环上那丝凌厉的气息牵引,径直在往上荡开了去,漂浮在半空中久久不落。真元激荡中,门环上的浮灰渐渐脱落,隐隐显出铜环上一圈一圈的暗纹,显然这门上另有玄机。
张红卫肃然注视着半空中那团灰土弥漫之处想了一会,指尖慢慢推演,发现仅仅这院门一处,就布置了不下三处凌厉的防御阵法,以张红卫通读《玄黄集要》的广博,一时间也不能完全解开。
眼看着对手就藏在这院落中装神弄鬼,若还是畏首畏尾,过了今夜,又到哪儿找那人去?
《玄黄集要》上不仅记载闪转腾挪各种玄妙法门,也写着一力破十会的简单粗暴。
想到这里,张红卫剑眉一展,刹那间胸中豪气干云。他轻喝了一声,破军星魂之力油然而发,右手握拳往门上重重一击,两道带着真元气息的光芒在落拳之处一荡,然后如波纹般扩散到整个大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轰鸣声中,那院门一阵颤抖,竟未被击碎,只是整块的往后倒了下去。
张红卫从院门上一步跨了进去,却听见身后哐当一声,那木门忽然又竖了起来,原地轻轻晃了两下,又挡在院门口,严丝密合的重新关上了。
(本章完)
第61章 梦里多少事(5)()
梦境中的庭院。
也不知道是主人疏于打理,还是久未有人居住,院子里杂草丛生,长了半人高。一棵硕大的槐树占了院子一角,繁茂的枝叶一半向院墙外伸了出去,另一半往里扩张,遮住了院子上空大半阳光,显得越加昏暗阴沉。
一栋两层的小楼立在槐树边,二楼的花台微微往外突兀出来,几乎能接到槐树的树杈。花台下,一条碎石子路接在院门和小楼之间,整个院落布置得还算错落有致。
一阵微风吹过,院子里草动风摇,槐树的树杈划在花台砖墙上,擦得吱呀作响。荒草中,似有一阵微弱的喘息声跟着传了出来。
张红卫顺着声音寻去,只见衰草丛中,一条黑色大狗病恹恹的卧在里面吐着舌头,有气无力的抬头望着他,一滩暗红色的血迹从黑狗的胸腹间流淌下来,顺着碎石子路的缝隙往泥土里渗去。
那黑狗抬头只看了张红卫一眼,又病恹恹的低了头。再过一会,连喘息声也没了,狗类一向灵觉超常,而黑狗更是天生对鬼魅邪祟之物有着异乎寻常的感应,只可惜这条黑狗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
张红卫从地上捡起一根粗树枝,缓缓的拨动那条黑狗的尸体,露出它肚子下面一条丑陋狰狞的伤口,伤口的切面整齐,看上去是锐器所伤。
空气中的血腥气更重了些,带着一股腐臭味。
张红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绕过狗尸,顺着碎石子路往小楼里走去,既然来了这里,无论如何要一探究竟。
小楼的木门在吱呀声中轻而易举的被推开,一层尘土从门楣上落了下来,飘荡在张红卫的鼻尖,有点呛人。
张红卫用手掩住了口鼻,缓步往屋里走去。
小楼里光线暗淡,两排长条货架靠墙摆着,货架上整齐的码放着碎花油纸伞,货架之间用屏风隔着,几把纸伞撑着搁在地上,上面画工精细,各自描绘着古装仕女,像是用作展示样品。
这以前或许是个伞行,张红卫抬眼看了看屋里的摆设,暗中猜测。他缓步其间,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一柄纸伞,提在手上比划了一阵,这种纸伞带着竹木清香,真是用传统工艺制造的,以往从未见过。
就在这时,小楼的楼上传来了一声低语,带着道法真元的气息,听得张红卫心里猛然一惊,紧接着空气中似乎有一丝真元气息流转,院外的风忽然强烈了一些,夹着呜咽的风鸣从门外灌了进来。那几把撑在地上的纸伞滴溜溜绕着伞柄转起了圆圈,另有几只摆在货架上的纸伞被风吹得动了起来,顺着货架滚动着,翻过货架的边缘跌落到地板上。
噼噼啪啪的纸伞落地声响中,地上那几柄旋转中的伞面忽然炸开,纸糊的伞面碎成无数细纸屑,随着风纷纷扬扬似蝴蝶般飘舞,碎屑中还夹着几缕寒光,往张红卫身上刺来。
原本是出其不意的一击,只是风中的邪气未免太浓重了些,反倒弄巧成拙,让张红卫提前有了防备。他皱着眉略微往旁边让了一步,与几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擦身而过。身上破军星力流转,回身时已持红缨枪在手。
小楼里,多了六七具造型别致的骷髅。骨头架子上撑着些没烂干净的血肉,两排肋骨间勉强还挂着几片寒酸的锈甲叶和碎布,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军服。只是手指骨中抓着的长剑还算整齐,带着血槽的剑身在屋内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泛着毫光。
张红卫打量着面前这几位骨骼清奇的刺客,觉得把他们算作人比较牵强。大概只是一具尸骸上附着不知从哪儿勾来的一缕阴魂,成了个不生不死的存在。
骷髅刺客们看起来像仍保留着生前行伍战阵的记忆,一击刺空之后,立即重新围拢,站成一个梅花阵,将张红卫围在中间。
骷髅没了血肉自然不畏生死,望着张红卫的矛尖,不避不让的逼了过来,可脚下少了血肉支撑,步履间难免少了灵活,一只骷髅士兵的脚骨踏在地板上圆滚滚的伞柄上,摇晃着往前多撞了一步,小小的阵型出现了个缺口。
就在这一瞬间,张红卫一矮身,几具骷髅刺客的感知中忽然失去了目标的方位,正四处张望之间,张红卫已从梅花形的包围中蹿了出来,紧贴在一具骷髅兵身后,抬手一矛将近旁另一具骷髅兵的腿骨击成两段。那瘸了腿的骷髅翻到在地,下颌仍不住开合,手中兵刃乱挥,却被张红卫紧接着一脚踹得散了架。
其余骷髅也不管挡在张红卫身前的同僚,几把长剑同时往张红卫这边招呼过来,张红卫将原本当做盾牌的那架骷髅刺客往前一推,那骷髅踉跄着往前跨了一步,几把长剑同时劈中他的胸肋,大好排骨洒了一地。
张红卫再一闪身,长矛轻轻一拍将站得最靠前的一具骷髅的头骨撞碎,又反身藏到下一个骷髅刺客身后。
只几个呼吸间,几具骷髅尽散乱成一地碎骨。
小楼门外的风声尚未平息,几张黄符从骨骸间露了出来,随着风在碎骨与油纸伞面间翻滚。黄符上透着亮银色的繁复纹理,右下角盖着暗红的篆印,正中有一块幽蓝色印记,其上隐约能看到一缕浮荡的烟气翻滚,
就在张红卫认真打量着地上的黄符时,一点明亮的光团从小楼楼板上飘了下来,在空中幻化成几颗光点,纷纷扬扬落在黄符中那块幽蓝色印记之上,只见那缕浮荡的烟气猛然间一震,似有几声刺耳嘶嚎从烟气中散发了出来。满地碎骨跟着动了起来,一阵咯咯嘎嘎的声音之后,几具骨骼齐全,闪闪发亮的骷髅兵转眼间又齐刷刷站了起来。
“白骨阴兵符?”
张红卫抬眼轻蔑的往二楼上那光团来处瞟了一眼,这白骨阴兵符强行锁住逝者亡魂,附在这些白骨上,为己驱役,只要这黄符上的魂魄不灭,这些白骨阴兵永不消蚀,也永远不能转入轮回。这种法门有违天道,向来为修真正派不耻。
何况这白骨阴兵的破法简单,对于真正修行人来说,并无多大难处。
(本章完)
第62章 梦里多少事(6)()
张红卫手上长枪一抖,几具白骨阴兵还未能展开战阵就又被长枪击倒。枪尖裹着红缨在那几具白骨尸骸中一挑,将那几张黄符从骨骼间挑了出来,半空中红光一闪,烧了起来,落地时已化作灰烬散在小楼的地板上。
屋里充斥着一股焦胡的臭味,几点幽幽的蓝光自那些白骨中飘了起来,在半空中缓缓散去,那是终于自符咒束缚中解脱出来的阴魂。
“鬼鬼祟祟弄这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敢不敢出来会一会?”
张红卫望着空中消失的点点光点,朗声说道。
小楼里的风又静了下来,停了半晌,却没有人回应。
张红卫轻哼一声,刚要抬腿迈步,忽然听见屋子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弓弦声音,紧接着一支箭矢破空的啸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匆忙中张红卫身子微微往前偏了一下,一支白骨箭几乎是贴着张红卫的肩膀掠过,划破了他的衬衣,在肩头处留下一丝血痕。
一阵炙热的痛感从肩头传来,张红卫侧过脸,望着肩头的伤口,耳边又听见弓弦绷紧的声音。他的手臂往后一甩,长矛脱手而出,笔直扎进了门板里,穿进了大半支矛身,小半截矛尾留在门板外,仍然在嗡嗡的颤动。
一支白骨箭从门板后歪歪斜斜的射了出来,在半途中就失了力道落在地上。门板后,一具手持白骨长弓的骷髅兵还未来得及收起射击姿势,就被长矛透体而过,钉在门板上,矛尖穿透了他肋骨间的那张黄符,一丝红艳艳的光彩粘在那符纸上,忽的一亮,烧了起来。
张红卫活动了一下肩膀,伤口受了点牵扯,又痛的他一咧嘴,不过还算没什么大碍。他捂着肩膀不慌不忙走到门边,反手抓着长矛,将它从门板上启出,那弓箭兵的骸骨失了最后的支撑,靠着木板徐徐的倒在地上,落地时骨骼还未完全散开,大体保持了个人形。
张红卫只略微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骸骨,抬腿顺着室内转角楼梯往小院二楼走去。
小院二楼是个开放式的大厅,错层的木制楼板,和镂空镶金的复式吊顶,颇具当年的摩登色彩。只是大厅里错乱的围着一道道白色布幔,带着些吊诡的死气,与这时髦潮流有些格格不入。
二楼朝着院子一侧的花台敞开着,风从木格窗外吹了进来,吹得屋里白浪翻卷,露出中间一张若影若现的美人榻。隐约看到一个女孩背对着张红卫,侧卧在美人榻之上,紧贴在她身上的红色绣花旗袍在细腰上分了叉,一双颀长水润的秀腿蜷缩在红衣白幔之间,自然显出一段风流娇媚的体态。
张红卫确定这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名叫叶芹枫的女孩子,可是没有找到那个一直和她在一起的男人。他站在白幔范围之外,望着女孩隐约迷离模糊的身影,觉得两人似乎并不在同一个空间中。
风吹拂过女孩的身体,从白布幔间带出来一丝好闻的香气,也带出一丝真元流转的气息,张红卫闭上双眼,感受着风向,静静的立了一会。再睁眼时,手中长矛顺着屋里真元走势猛然往眼前布幔上一挑。
带着破军星魂之力的红缨枪快似闪电,却挑了一个空。探入布幔中的一截枪身无端的扭曲了起来,跟着一股大力吸来,几乎要牵着长枪往布幔里飞去。
张红卫轻喝了一声,双手用力一提,将红缨枪从布缦中抽了回来。只见长枪上枪尖闪亮,枪身笔直,哪有一分一毫的弯折?于是他明白了,这布幔之内又是个结界,结界的一头连着梦境中的小院,另一头却不知连在何处。
张红卫正琢磨着这结界法门的时候,忽然眼前布幔一卷,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从布幔结界中传了出来。
“既然到了这里,为何反倒缩手缩脚的不敢进来了?”
声音忽高忽低含混不清,夹杂着喃喃不断的细语声,还有哗啦啦的响动声。
“主人未免小气了些,尽用些魑魅魍魉的手段来招待客人,难免惹人猜疑。”
张红卫眯起眼望着眼前徐徐翻卷的布幔,冷笑着往前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跨过了布幔,踏入了结界之中。
周围的景物只是略微晃了一晃,又安定了下来。
结界里依旧是挂满了白布幔,只是空间大了不少,玉石铺地,琉璃穹顶。倒有几分宫廷殿宇的气象。大殿中离着张红卫十几步远依然是一张美人榻,那个红衣女孩安卧其上,一动不动。
一个好看的男人披着件风衣,坐在美人榻前的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很不老实的搭着女孩的臀沿。
男人面前的摆着一张齐胸高的六柱梨木方桌。桌上放着香炉、白烛、黄符纸和一只转经筒,那经筒自己在转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筒身上画着刑天断首和共工触天,俱是鬼斧神工,显然是大有来历之物。
除此之外,大殿里别无他物。
“你终于来了?”男人抬头望着张红卫说道:“我这里不常来客人,所以也没有多的座位。”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在大殿里瓮翁的带着回音,像有两个人同时在说话似的。
张红卫一愣,觉得男人的话语蕴含玄机,禁不住反问道:“这里是哪里?难道不是你引我过来?”
“你忘了吗?这是你的梦境。”男人笑了,抬起手来,隔着大殿宽阔的石阶,指了指张红卫的胸口。
张红卫摇了摇头,梦里的洋行、街道、庭院、钟楼甚至小楼里那些纸伞处处都带着年代感,就算自己曾经在哪儿见过,也不可能在梦境中看得如此惟妙惟肖。他早就有所怀疑,这里已经不单纯是他自己的梦境了。
“好吧,此处即是你的梦境,也是我的回忆。”男人接着说道:“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找到这里的人。”
“没办法,人老了,有些东西丢在记忆里,怎么也找不回来,没准你能帮我记起来。”男人笑着,抬起那只一直搭在女孩身上的手臂,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嘶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沧桑的感觉。
男人说话的时候,那喃喃的细语声也一刻未曾停止过,冥冥中似与那只经筒保持着某种玄妙联系。张红卫身上的破军魂力也跟着那语调,变得时断时续。
(本章完)
第63章 梦里多少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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