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那官员见道长不再言语,于是揣好道长给的小匣,长身站起,又再三作揖,才敢转身离去。
又过了片刻,道长双眼方才缓缓睁开,举头往前方虚空处望去。轻声念到:
“百年之后,自有因果。”
张红卫只觉两道目光如电朝自己射来,其中似大有深意,不觉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本章完)
第4章 百年期已至()
“喂,张老师,你怎么啦?”
张红卫的耳边传来李萍的声音,将他从如潮水般不断汹涌的画卷中扯了出来,那烟雾缭绕的道观、古香古色的转角飞檐和叮当作响的风铃、还有那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如同镜花水月般从眼前隐去,只留下光秃秃的青石板。
山顶的清风吹过,张红卫突然感到一阵凉意,这才发现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张老师,你刚刚在想什么?楞了这么半天,喊你还不答应。”
张红卫仍然有些恍惚,反过来向李萍问道:“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
李萍听了这话,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小心翼翼的把身子往后挪了挪,尽量跟张红卫之间保持一个心目中的安全距离。
“孙科快看,张老师真中邪了。”
“胡说,我们都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天不怕地不怕。”老孙一面说着,一面疑惑的观察着张红卫。
“再说你看张工脚下是有影子的嘛,怕什么。张工?你刚刚看到什么了?不要怕啊,我们老家有个法子,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你只消洒上一把糯米或者黑驴……”
张红卫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老孙手里的农夫山泉抢了过来,拧开盖子猛灌了一大口,这下子清醒多了。
“我说老孙,收起你那套封建迷信吧,我刚才就是有点头晕,别瞎起哄,当心把小姑娘吓着。”
张红卫估计刚刚自己看到的情景说出来别人也不会信,索性就转移话题,不再提了。
老孙听了张红卫的回答,哈哈一笑,拍着张红卫的肩膀说道:“你小子是不是平时缺乏锻炼啊,看你瘦得风一吹就要起飞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今天中午食堂有粉蒸肉跟土豆烧鸡!给你改善改善伙食。”
这石碑岭周围没寻到有关【青门墩】的遗迹,又碰上张红卫虚惊一场,三人当即打道回府。
回到方志办,刚好到了饭点,食堂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用餐了,三个人打好了饭菜,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张红卫看着眼前香喷喷的粉蒸肉,仍是想着上午在石碑岭的那一幕,越想越觉得蹊跷,忍不住向李萍问道:“那个,清朝的藩台是个什么官?”
李萍正津津有味的啃着一根鸡翅膀,听了这话,恋恋不舍的将已经没剩多少肉的鸡翅膀放回餐盘里,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藩台就是布政使的官称。管一个省的政务。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点事儿。”
也就是说今天石碑岭幻像中出现的官员恰好和光绪三十二年的文献资料是对上的,如果是这样,倒有个法子把青门墩给挖出来。
张红卫想到这里又向李萍问道:“咱们档案馆里有没有清末荆襄府官员的日常行止记录?”
李萍翘着兰花指,刚把那块鸡翅膀从盘子里拎起来,听了张红卫的话,干脆将没多少嚼头的鸡翅膀扔在一边,叹了口气说道:“正好前段时间我把档案馆里的《荆襄府起居注》和《湖广督抚实录》都扫描到系统里了,如果有记的话就都在数据库里查得到。怎么啦?”
“张工你想到什么了,快说说看。”
一旁的老孙也被张红卫的问题吸引了过来,好奇的凑了过来。
“我要查当时那个张姓布政使,在长春观祈福之后三十六天内的所有行止记录。没准能查到【青门墩】的位置”
张红卫端起餐盘,风卷残云一般将剩下的两块粉蒸肉塞到嘴里,然后顺了一大口丝瓜鸡蛋汤。打着饱嗝,冲向办公室。
老孙和李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张红卫已经连上了系统,正在输入指令。两人自觉的拖着办公椅坐在他旁边看着。
只见屏幕一闪,几行数据分析结果显示出来。
“光绪三十二年六月五日,【布政使】自长春观返,偶感风寒。用药稍适。”
“光绪三十二年六月十八日,【藩台】风寒愈重,至夜不能寐,服药稍适,夜半咳血不止,寅时三刻卒”
我糙,就……这么死了?张红卫看着屏幕上的结果,两眼发直。不是辛辛苦苦求来了法宝,准备拯救世界的吗?怎么能因为一个小感冒就挂了?
“唉?等会,张老师你看还有。”
李萍指着屏幕下角,那儿刚刚又蹦出一行信息。
“光绪三十二年六月十五日,【藩台】率彭氏后人迁元帅遗骸于梅湖之阳。”
“彭氏后人……元帅?不会是湘军那位彭宝麒吧?!”张红卫瞪大了眼睛看着屏幕。
“彭宝麒?没听说他的墓葬在我们荆楚啊。”老孙在一旁指着屏幕上的信息说着。“还在梅湖之阳,那是哪儿?”
“应该就是指的彭宝麒,彭宝麒在剿灭荆襄府太平军时立下大功,做了咱们湖广总督,后来官至兵部尚书,梅湖之阳说的梅湖的北面。咱们机关办公楼在梅HN面。嗨,张老师,你们数据库研究所在北面唉。”
“哪儿有那么巧,梅湖水面可占了荆襄市大半个城区,北面又不止我们数据库研究所一个单位。”
张红卫说着,将手里鼠标又点了几下,把信息打开。
“这条信息是从《清末湖广异闻录》里挖出来的。这是本什么书?”
“嗯,这本书记载的是清末野史,以杜撰居多。不知怎么收到我们档案馆里来了,我就顺手一起扫了。”
“这难怪了,要不然彭元帅这么有名的人物,如果墓葬真在咱荆襄市,省旅游局的那帮人只怕要乐疯了。”
老孙摇着头,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将百叶窗的窗帘旋上,又把空调调高了两度,接着从办公室茶几下抽出一摞扑克。李萍忙把椅子拖到茶几旁,又把水壶冲好茶叶插上电——老孙以前中午是雷打不动要歇午觉的,可自从李萍来了信息部之后,再关上门睡午觉就怕人家说闲话,就改成打扑克了。
“喂,张工,怎么还坐着不动,快过来,老规矩、计分、抓黑桃五,输的人买饮料。”
张红卫慢悠悠坐到茶几旁,心里仍然想着石碑岭那一幕,若真的是湘军那位大名鼎鼎的彭元帅,那可又应验了几分啊,那道士不就是说要寻当年湘军主将尸骸合葬吗?难不成真有这么巧?
李萍刚把牌发完,却听一阵强劲的嗡嗡声从张红卫的裤兜里传来。然后是一段清脆响亮的彩铃声。
“喂,亲爱的,你想我了么?想我你就接电话呀,哎呀,快点,人家要嘛…。”
张红卫手忙脚乱掏出兜里的诺基亚3300,抢着摁下接听钮。
“张红卫,刘老师让我通知你们部门下午回所里开会。”
“好咧,马上就到。”
张红卫挂了电话,把手里的牌往茶几上一扔。
“孙科,对不住了。下午我得回趟所里。”
张红卫眉开眼笑的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臭小子,我这里双王带四个二。”
***
方志办在梅HN边,数据库研究所在梅HB边,相隔半个梅湖,也有十几公里的距离。正是大中午,酷日当头。张红卫开着空调失灵的夏利车,行驶在湖滨路上,烈日之下,就连梅湖的波纹都粼粼泛着灼人的金光,张红卫只觉汗流浃背,连呼吸都带着热乎乎的火气。真想直接掉头转回方志办大楼去。
正口干舌燥之际,忽觉一股凉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一股寒意,前方光线随之骤然减弱,三伏天居然有了几分幽暗阴寒之感。
张红卫眯起眼,只见一阵乌云从北面滚滚而来,层层叠叠竟把梅湖遮了半边去,但到了梅湖正中,却像是遇着一道无形的障碍,不肯再往前进一步。
张红卫大吃一惊,不觉停下车,从倒后镜往方志办大楼方向看去,只见仍然是一片艳阳高照,烈日炎炎景象。这梅湖之上,天地已被划为边际分明的两边。一半是白昼,一半是黑夜。
“这是什么鬼天气!”
张红卫咒骂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掏出手机拨给李萍。电话刚一接通,没等李萍说话。就劈头问道:“光绪三十二年,大概是公元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会,才回答道:“公元1906年。”
诺基亚3300从张红卫的手里滑下,落在驾驶座的扶手箱上,砰的一下又弹了起来,撞在张红卫的手臂上,最后摔倒地板上,电话里还能听到李萍在那头喂喂的问询声。张红卫呆呆的看着前方异像,心里想的却是,若真有百年之期的话,岂不正好是现在?
(本章完)
第5章 遇险梅湖畔()
二手夏利车的车载广播不知怎么的,突兀的响起。在沙沙的背景音中,一个女人字正腔圆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
“要想皮肤好,早晚用大宝。大宝啊,天……。”
张红卫正要弯腰伸手去捡掉在车座下的手机,突然响起的广播声把他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味来,皱着眉狠狠拍了一下中控台,广播声被掐断了。
未等张红卫再次弯下腰去,一道紫电从他眼前划过,将整个天际印得雪亮,紧接着是一阵雷声轰隆隆铺天盖地的砸下,震得四周景物也跟着一起摇晃。滚滚乌云似得了号令,猛地向外张开,突破了半空中的黑白交界,在梅湖之上连成一片黑幕,陡然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在车窗上摔得乒乓作响。湖滨路两旁的柳树在风雨中左右飘摇,苦苦挣扎。带着腥臭味的雨水从车窗外扑进来,瞬间将张红卫的半边身子淋得透湿。
张红卫手忙脚乱的关上车窗,打开雨刮器和车灯往外看去,只见刚刚还是波光粼粼的梅湖水面已卷起惊涛骇浪,墨绿色的湖水掺杂着一团团水藻,汹涌漫过堤岸。原本空荡荡的湖滨路上,此刻已成一片泽国。
只怕再迟疑一会,湖水就要漫过夏利车的进气口了。张红卫慌慌张张松开手刹,重新拧着钥匙,油门踩死正要离开。忽然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一道闪电正劈在夏利车的前方,路面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将张红卫连车带人吞了进去。
***
“搞装修…买建材…到哪里克咧。请您家到胭脂娄滴家居…建材市场克瞧一哈……”
张红卫睁开眼时,夏利车的发动机仍然在突突突的轰鸣着,车载广播不知什么时候又打开了,头顶不时传来石子土块与车厢顶棚的撞击声,引得广播声时断时续。车前挡风玻璃上糊了厚厚一层泥浆,雨刮器却还在尽职尽责的左右挥舞,在车窗上磨得嘎吱作响。
车厢内的空气潮热浑浊,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张红卫活动了下手脚,貌似人没事。他松开安全带,用力推了一下车门,车门纹丝不动。可能是刚刚不知道磕到哪儿了,有些变形。
见鬼,这破车的车险刚刚到期,还没来得及续买。张红卫悻悻的想着,又努力试了试,车门还是纹丝不动。他只好把座椅往后挪了一段,腾出右腿来,深吸一口气,对着车门用力一脚。
夏利车的车身被蹬得一阵晃动,强烈的鼓点节奏夹杂着歌手含混的嗓音从广播中传来。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音乐中,车门咣当一下整个从车体上掉了下去,而前排另一侧的车门受了震动,居然自己慢悠悠的打开了,把张红卫气的直挠头。
地坑估计得有七八米深,是个葫芦形状,口子小里面大。雨水、湖水挟裹着乱七八糟的树枝水草顺着坑边,稀里哗啦的泄到地坑里,随即从地坑底部的泥土间渗了下去,地坑中反倒没有多少积水。夏利车正落在地坑的中间,好在是四轮着地,缓冲了一部分冲力。
车前门立柱果然有些变形,张红卫勉强从车厢内钻出来,正想回头去车座位下去找手机。一大股泥水卷着砂石从头顶洒下,弄得张红卫浑身生痛,不得已退开两步。偏巧就在这时,一大块水泥板从坑顶脱落,砸在夏利车的车顶上,将车身压得稀烂。
张红卫被惊得倒退半步,猛地撞到身后的泥土壁上,竟然将泥土壁靠出一个不小的缺口,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洞,嗖嗖的往外吹着冷风。未等他转过神来,只听被石板压覆的夏利车前舱发出咔咔的响声,片刻从石板下冒出一股带着机油味的浓烟,一团明晃晃的火苗紧跟着冒了出来,张红卫来不及细想,一头钻进了地洞。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
车载广播的音乐声戛然而止,随即是一记猛烈的爆炸声。震得坑壁沙石泥土又是一阵簌簌的滑落。一块大石顺着坑壁滑下,正好压住了地洞的入口。地洞内的光线随之一暗,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粉尘味。洞外依然不时有爆炸声和石板撞击声传来。
又过了一会,洞外的动静小了些,张红卫努力推了推洞口的石板,那石板堵得严严实实,一动不动,只怕外面已经压满了落石和泥土。
洞口被堵住了,手机又没能拿出来,这下想要求救都难了。早知道这样,刚才就该陪着老孙和李萍多玩两把扑克好了。
要是死在这个鬼地方,这才是倒霉咧,也不晓得算不算因公殉职。张红卫懊恼着,眯着眼打量起身处的环境。
地洞里有一条幽深狭窄的甬道,泥土只覆盖了外面浅浅一层,再往下都是石质的台阶,也不知通往哪里。两边墙壁上是斑驳的花岗岩材质,每隔十几步就有一个铜制灯台,灯台里面不知装着什么,在黑暗中幽幽的发出蓝色荧光。
借着甬道中的微光,张红卫顺着台阶往前走去,这甬道的深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跌跌撞撞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头顶隐约可以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张红卫这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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