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袭击让我的警惕性暴涨,紧跟着,我感觉绵绵不断的危机一下子从四周的雪地里朝这边蔓延,弩箭无声,防不胜防,我抬脚朝车子那边跑了两步,赫连追过来把我扑倒,倒地的时候,我感觉一支弩箭贴着赫连的头皮飞了过去,
“他们来了,”赫连目光中的警觉越来越甚,甚至,那种警觉里,还带着深深的恐慌,我不知道是谁,会让赫连恐慌,但现在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我平贴着地面,在积雪里飞快的爬,
我们和远处停放的车子之间,有二三百米的距离,我跟赫连动作这么大,司机不会看不到,但车子始终寂静无声,这说明,司机肯定提前被人搞了,这二三百米距离,放在平时就是半分钟的事,然而此时,却好像一条拼了命都跑不完的死路,
我们把身子压的很低,想要躲避致命的弩箭,我在前面,赫连在后面,蜿蜒着逃遁,我爬的很快,但就爬了不到十米,身下厚厚的积雪里,唰的伸出一只鹰爪一般的手,精准的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顿时被掐的喘不过气,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这只手不仅仅力量很大,而且它掐住我的同时,一股黑暗的气息就顺着脖子上每一个毛孔朝身躯里面渗透,我心里很清醒,可是四肢就和僵了一样,
身后的赫连迫不得已,从积雪中一跃而起,直接跳到我身边,抓着我的后心,把我从积雪里拽了出来,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就是那么两秒钟时间,但很显然,我跟赫连被伏击者死死的锁定了,我嘭的落在旁边的雪地中,身前身后骤然闪出了一团一团裹着傩术气息的箭,这些气息几乎把赫连死死的围住了,
赫连的身手,我很有信心,尽管形势非常不利,但他快的就好像一道光,赫连在我身边不停的闪挪,我看得出来,他在全力保护我,
赫连不敢直接触碰这些加持了傩的箭,他不停的抬脚,把箭踢飞,估计也就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当他不知道第几次把无声无息却快的惊人的箭踢掉的时候,黑白斑点的弩箭在半空诡异的一转弯,空气都好像扭曲了,一张若有若无的黑色的脸,在飘散的雪花和波纹般的烟气里骤然出现,一下咬住了赫连的脚踝,
傩给人体造成的伤害和普通的外伤不一样,赫连的动作立即打了折扣,他瘸着一条腿,被迫用双手拨着不停闪现在四周的箭,急促的对我说:“朝车子里跑,”
局面窘迫到极点,赫连隐然受伤之后,四周飞闪的弩箭,仿佛不断的幻化成一张张肉眼分辨不出的黑脸,黑色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带着獠牙的嘴巴,赫连像是在拼命了,他浑然不顾,全力护着我,瞬息之间,他被这些黑色的脸死死的缠住,就如同突然背负了成千上万斤的重压,再难保持平时的灵敏和迅速,
“走,”赫连仿佛陷入了全都是鬼的地狱里,他一边在四周不断的奔跑,全力吸引那些飞闪而来的箭,一边头也不回的对我说:“你不走,我们都会死,”
我咬了咬牙,我再也不是之前那个遇见危险就手足无措的方怀了,这时候,我把形势分析的很清楚,我没有冒着傻气死赖着要跟赫连同生共死,身陷困境,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两个人都活下来,
我不顾一切的一头就扎进深深的积雪中,在雪里拼命的爬行,赫连吸引了大半的伏击者,这给我创造了那么一点机会,我真的不要命了,不管那么多,就是闷着头朝远处的车子猛冲,
我一口气爬到车子旁边,弯腰拉开车门,司机还在车子里,但是和傻了一样,死死盯着车窗上轻轻晃动的车挂,流着口水傻笑,我把他推到一边,启动车子,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车子飞驰,在积雪中歪歪斜斜的冲向前方,我始终四踩着油门,不由分说的冲到赫连身边不远处,才猛的一踩刹车,转头把后座的车门打开,
“上来,快上来,”
我看到赫连的身躯四周包裹着一层淡淡的黑气,黑气在不停的飘动,时而模糊的一团,时而就变成一张张抖动的脸,赫连被缠的很死,我的眼睛都红了,可是自己学的那点傩,不足以帮着他摆脱困境,
赫连的嘴角,身躯,不断的受创,流血,创伤是无形的,他的皮肤就好像已经干涸到极点的土地,在无声的崩裂,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总之先要把人救走,我就想跳下车,把赫连拖进来,
在我打开车门的一瞬间,赫连的身躯猛然一抖,流淌在身躯上的血迹像是一颗颗殷红的玛瑙,被震的四处乱飞,那些紧紧裹着赫连的黑色的脸,顿时震散了,化成一缕一缕淡淡的黑气,在周围杂乱的飘浮,赫连喘了口气,脚步踉跄的跑向大开的车门,
“上来,”我一边招呼赫连,一边就准备松开刹车,只要他上了车,我们借助车子狂奔,多半能摆脱眼前的困境,
赫连伤的很重,他一手扒住车门,身子就朝里面钻,但就在他半截身子已经钻进车里的时候,我感觉他的眼神猛然一滞,抓着车门的手,顿时就松了,
“赫连,”我大吃一惊,我看到他的后心上中了一箭,只有十几厘米长的箭,几乎没入他后背一大半,黑白相间的弩箭,还在微微颤动,
我转身就硬拽着赫连把他拖进来,随手拉上车门,在原地转了个圈,猛踩油门,朝市区的方向开,周围那些飘荡的黑气,慢慢的凝聚,随着车子在外面飘飞,黑气重新化成一张一张模糊的脸,紧贴着车窗,几乎遮挡了视线,可我不管这些,只顾开车,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小山脚,
车子开的那么快,渐渐的,贴在车窗上的脸慢慢的消散了,我开到附近的路上,把车速提升到极限,
赫连躺在后座上面,他的脸本来是那种健康的古铜色,但是后心中了一箭之后,一股淡淡的黑色,急速的蔓延到了全身,我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他,赫连几乎无法动弹了,艰难的,一点点脱掉身上染血的外衣,
从他中箭到这时候,最多不到十分钟时间,但傩带给人的伤害是超常的,就这么十分钟,赫连的后背好像溃烂了一大片,以那支弩箭为中心,伤口还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我带你去医院,”
“没用……治不好的……,”赫连的瞳孔开始扩散,我的心慌了,如果他的伤口得不到遏制,那么等我开到医院的时候,他半截身子都会烂掉,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这不是普通的外伤,除非精通傩术的人,才有希望给他疗伤,
我的眼泪止不住了,我很痛苦,锥心的难受,赫连龙城这次出现,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亲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吗,
“我找人给你治,”我止住心里的悲痛,马上调转方向,朝着温道南的住处开去,除了温道南,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救赫连,
“没有时间了……”赫连有气无力的躺在后座,这一刻,我曾经有过的那种感觉,重新袭上心头,
赫连龙城,他也只是个人,脆弱的人,
“记住……”赫连每说一句话,都很艰难,他或许是用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千万不要……不要打开那个……黑色的圆筒……”
第九十二章 引蛇出洞()
“那个黑色的圆筒,到底装着什么东西,,”我听了赫连的话,就感觉他好像专门为了告诉我这句话而来,
赫连没有回答,说完这句话,他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闭上了眼睛,胸口在急促又轻微的起伏,背后的伤吞噬着他的生命,我依然想问,问那个关于黑色圆筒的事,但我知道,如果赫连能说黑色圆筒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他就没有必要专门刻意的提醒我,不要打开它,
我暂时把问题丢到了一边,因为在我的心里,赫连的命,绝对要比黑色的圆筒更重要,我心急如焚,恨不得开着车子飞起来,飞到温道南那儿去,我开着车,不停的从后视镜里看着赫连,
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好像睡着了一样,
“挺住,挺住……”我不断的默默祈祷,我只希望赫连能支撑到温道南那里,只要见了温道南,那么赫连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温道南住在市区边缘,从这里绕着环城路开过去,中间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和阻滞,那么估计十五分钟就可以到,我就巴望着,赫连能撑过这十五分钟,我闭上了嘴巴,不打扰他,也不和他说话,想让他留存最后一点精力,
“方怀……”在我全力开车的时候,沉默了很久的赫连猛然喘了口气,轻轻的喊了我一声,
“我在,一会儿就到,有人可以救你,赫连,支持住,支持住,一切都会好的……”
“我要死了……这一次,是真的死了……”赫连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在他睁开眼睛的同时,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赫连突然哭了,他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号出声,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但是我很清楚,对于这样一个从来不会表达喜怒的人来说,无声的哭泣,代表着他悲伤到了极点,
我黯然神伤,一个人如果沉默了一辈子,那么就意味着他把自己所想表达的所有情感,全部强行压在心里,他可能一直控制的很好,但是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或许这些被压抑了一生的或喜或悲的情感,都会全部爆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很多人来说,可能只有在临死之前,他所说的话,所流露的表情,才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赫连龙城,这个让我始终琢磨猜测不透的人,他的一生,都是悲哀和眼泪,
“别说傻话,”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我根本不愿意承认,我侧着脸,对赫连说:“多大点儿事,一治就好了,养上十天半个月,保证你什么事都没有,”
“缘起缘灭……我不知道,缘是因何而起,可我知道,缘是因何而灭……”赫连的眼泪好像流不尽,他泪眼朦胧,注视着我,声音越来越微弱:“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可是……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
“我就在这儿,就在这儿,赫连,你撑住,”
“方怀……”赫连的眼睛,突然明亮了一下,就好像天边划过的一道流星,辉煌,却那么短暂,他的眼睛只亮了一下,随之,仿佛闪亮之后的流星,开始黯淡,黯淡:“珍重……”
“赫连,”我一踩刹车,回头想要扶住他,但是我回头的一刻,就发现赫连的眼神定格了,
那种哀伤,永远凝固在他已经没有神采的眼神中,每个人临死的时候,或许都会有一番感悟,会有说不完的遗言,但赫连的遗言,却那么简单,
珍重,这就是他的遗言,
他死了,再也没有必要疯了一样的去找可以救他的人,我把车停在路边,赫连染血的外衣兜里,露出一包还没有拆封的香烟,我不抽烟,可是这时候,我慢慢的拿出这包烟,点燃一支,
我相信,赫连这一次是真的死了,因为他的死没有任何悬念,就死在我的面前,
同时,我更相信,古陆事件,没有结束,它留下的谜团太多了,而且整个事件在朝着我不希望的方向发展,我身陷迷雾中,甚至危机中,
这个时候,我该怎么做,逃避,面对,反击,
赫连的尸体,在后座上渐渐的僵冷,我悲伤够了,车子里都是烟雾,很呛人,但我的头脑,却愈发的清醒,我仔细的回忆从赫连出现到他死去之间的所有细节,我开始揣度伏击者的身份,傩术本身就很冷门,内地可能从古至今只有温道南所在的那个宗派有人学习傩术,那个宗派低调,而且传人很少,温道南想要伏击我们,用不着这么大费周折,所以,他的嫌疑已经可以排除,
目标仿佛更明确了,我敢百分百的确认,伏击者,来自古陆,
我给戴诚打了电话,让他和郝军单独到这里来一趟,金凯那边的事完全摆平了,因为赫连的出现,心存不轨的人夹起了尾巴,而郝军这些大藏的嫡系亲信,更坚定了支持我的信心,戴诚和郝军完全是把我当金凯的龙头来对待的,电话打完不到半个小时,俩人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后座上已经停止呼吸的赫连,顿时傻脸了,意外而且震惊,
“这个这个……”戴诚咕咚咽了口唾沫,那双精明的眼睛一圈一圈的犯晕,
“我们遭伏击了,”我没法把事情说的那么透,只能大概交代了赫连的死因,
“这事,暂时压住,千万不要外传,今天能把事情顺利摆平,全都因为赫连老大出面了,如果让人知道他突然……可能会对我们很不利,”戴诚毕竟是经过风浪的人,看到赫连的尸体时大惊失色,但随即就镇定下来,认真的分析情况,他砸了咂嘴,说:“这个事,太离谱了,方爷,知道对头是谁吗,”
在阳城这边,团伙之间争斗是很正常的事,但时代不同了,所有人都以赚钱为目标,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不会真刀真枪的硬来,就算真的产生了不可调解的矛盾,最多也就是派下头的人拼一场,绝对不会弄出人命,直接动手把对方头面人物给做了的事情,几乎从来没有过,
“下面能调动的人,有多少,可靠的,”
“办事的人很多,”戴诚扶扶眼镜儿,金凯下面几个支线势力的头领虽然心口不一,但跑腿的人,郝军和戴诚手下都有不少,
“有枪吗,”
“有……”戴诚犹豫了一下,做这一行的,平时不动枪,但真有了要拼命的事,真家伙随时都拿的出来,只不过戴诚觉得不妥,现在基本没人敢动枪办事,如果捂不住,就会引来大麻烦:“方爷,不是我拦您,您再好好考虑考虑,咱们给赫连老大出头,有很多办法,不一定非要动喷子去做掉对方……”
“对我来说,就这一个办法,”我转眼看了看戴诚,赫连的尸体,仍在眼前,他是怎么死的,我全都看在眼里,不管是谁伏杀了赫连,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
“有枪,”戴诚可能一下子被我眼睛里逼人的杀气给吓住了,把后面劝阻的话全都咽回去,干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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