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要去找吃的,到那个时候,我想会有机会逃离,
他一般很少会打扰我,吃过晚饭,我看到他把厨房收拾干净,一个人在门槛坐了一会儿,然后,他站起身,走到矮墙边儿,矮墙没有门,一堵墙等于把山顶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在山顶的这两三个月,我还没有一次机会能看看矮墙另一边的情景,
他一靠近矮墙,我立即就警觉了,目不转睛的偷偷注视他,他在矮墙边站了两分钟,然后伸手就扒着墙翻了过去,他很瘦,看上去弱不禁风,但翻墙的动作非常麻利,
他又过去了,
我的好奇心是难以控制的,一个人要是一直被一个秘密所困扰,那么时间长了,这个秘密会变成折磨,折磨的人心神不宁,
跟过去看看,
我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马上就悄悄走到小门边,我知道外面的黑暗里,肯定有很多蜘蛛,但是为了亲眼看看矮墙另一边是什么,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完全放松下来,在这里被拘禁的日子,我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对傩的理解,已经比从前更精深,这个人教给我的都是正确的修习方式,可是说事半功倍,我努力把自己和黑暗,和自然,全都融为一体,悄无声息的推开小门,慢慢走了出去,
哗啦……
我一出门,立即就引起了蜘蛛的反应,但是这种东西没有智商,完全是靠本身的感应来应对周围移动的一切事物,我和黑暗自然相连,它们肯定有察觉,却吃不准到底是什么,该不该进行攻击,
说实话,我的头皮是麻的,因为置身在这样一大片黑压压的蜘蛛中间,心理就需要极为强大的抗压能力,但是为了探秘,我豁出去了,我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一点点声音,就在密密麻麻的蜘蛛中间一步一步的朝前走,一堆蜘蛛好像蠢蠢欲动,不过,走了很远,它们总算没有攻击我,
山顶一共就那么大,这个时候,我距离矮墙已经不远了,站在墙这边,我听不到什么声音,
有几只蜘蛛慢慢的跟了过来,我极度厌烦这些东西,但又不能动,我伸出手,用力扒住墙头,脚一蹬,就从墙上探出了头,
墙不高,我一探出头,就能看到墙另一边的情景,
我原本以为,墙的另一边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是探出头的一刻,借着头顶的月光,我看见墙的另一边什么也没有,地面被修的平平整整,垫着一层土,
那个人就坐在距离矮墙七八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和石化了一样,
他的面前,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包,很小的坟包,坟周围光秃秃的,看到这些,我就意识到,他修了这堵墙,就是为了把这座孤零零的坟,隔离出去,
这可能是一种忌讳,不愿意让别的任何人再看到这座坟,但同时也可能是一种心理上的寄托,他觉得这样做,能保护坟里的死者,不让死者再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伤害和骚扰,
眼前的情景,无疑说明,坟里的死者,对于这个人来说,非常的重要,这本来是一个沉默又孤独的人,这种人的心性,和石头一样,难以动摇,非常坚韧,可是每次当他越过矮墙又回来的时候,心神就在波动,
我开始全力注视,我想知道,这座坟里,埋的是什么人,
第一百六十章 墓中人()
这个人坐在坟包前,可能出神了,他察觉不到我已经从矮墙上探出头,坟包非常小,但是坟前立着一个墓碑,古陆的丧葬,和内地有那么一点不同,普通的古陆人死后,一般都用棺材土葬,只不过葬礼简单,而且限于条件,坟墓的墓碑,基本都是木制的,
坟包前的墓碑,是一块半米宽的很厚的木板,木板外面涂了一层桐油,可以延缓腐朽,我全神贯注,把视线全部集中在那块墓碑上,
当我看到那块墓碑上的字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呆住了,头顶仿佛闪过了一道霹雳闪电,顿时劈的我目瞪口呆,大脑停止了思维,
墓碑上只有四个字,很大的字,我不会看错,
方怀之墓……
我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但还是从那种被雷劈了一样的感觉中回过神,又眨了眨眼睛,我不否认这个世界上有同名同姓的人,在古陆部落,就有方家族,然而,我绝对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方怀之墓,方怀之墓……我的脑子一晕,甚至有点分辨不出来,这个方怀,是不是我,
哗啦……
我一走神,脚下顿时滑了一下,这阵声响不大,但马上引起了那个人的注意,他唰的站起来,回头看看,一眼就看到了我,
“不是说过,不许你靠近这堵墙吗,”他看上去有一点异样,但绝对不是生气,也不是发火,就好像是一种轻微的责怪,
看到他已经发现了我,躲藏没有意义了,我干脆就翻身就矮墙跳了过去,迈开脚步,几步冲到他跟前,
这么近的距离,月光又那么亮,墓碑上的四个字,在眼前清晰可见,我确实没有看错,脑子又是嗡的一晕,
方怀之墓……
我还是那种感觉,我不相信有这样的巧合,我甚至已经判断着,这个坟包下面,埋的就是方怀,
如果这里埋的是方怀,那么我呢,我又是谁,
“这里埋的这个人,是谁,”我问对方,而且一直看着他的脸,我怕他说谎,他既然瞒着矮墙这边的秘密,就是不想让我知道,
他不说话,一如既往的沉默着,我问了好几次,他一个字也没回答,
“你别说你不认识这个人,”我冷笑了一声,
“你怎么说,都可以,认识或不认识,都可以……”
“这个人是叫方怀,那么我问你,”我指了指自己,问道:“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想认识你,”
“那你为什么扣着我不放,”
“回去再说,”
这个人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矮墙边儿,我很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翻身就跳过墙,他一声不响的把我拉回小屋,坐在已经熄灭的火炉旁边,
“你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蹲在他面前:“那座坟里,埋的是什么人,是一个叫方怀的人,”
“不要问了,”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低着头,摸着自己头上斑斑驳驳的头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天天守着这座坟,你不知道坟里面是谁,”我有些愤怒了,当自己面对着一个明知道真相,却三番五次闭口不提的人的时候,我也感觉烦躁,说不出的烦躁,
如果墓碑上写着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之墓之类的字,那么我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墓碑上写的是方怀,这就不能不让我为之关注,
我越问,这个人就越不说,问到最后,我真的火了,心里一横,叫道:“你要是再不说,我就自己把坟挖开,”
这个人连头都不抬,只是裹了裹衣领,看样子,今天就算我把天说破,他也绝对不会开口,
我脑子一热,冲出小屋的门,抓起旁边一把粗苯的锹,蹬蹬的朝着矮墙奔过去,这个人坐不住了,随后追了出来,在矮墙边一把拉住我,
“你要干什么,”
“你不肯说,我只能自己看,”
“不要这么做……”这个人从来没有施展过傩,可我知道,他在傩的修为上,比我高很多,可是面对我的时候,他完全没有用武力来阻止我的意思,只是带着央求的口吻,说:“求求你,不要那么做,”
我的脑子,还有心,彻底被这团火一般的迷雾给点燃了,我已经决定了,哪怕就是付出些代价,也要把事情搞明白,
“放开我,”我一把就甩脱了他的手,飞快的爬过矮墙,
这个人明显有点失魂落魄,一路跟过来,在坟边死死的拖住我,
“不要挖开,求求你不要挖开,”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下面埋的是什么人吗,,”我挥着锹,一下就把埋在土里的墓碑给打歪了,
“别挖……别挖……”
他越是不肯,我就越是坚持,两个人在坟墓边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我火大了,用力把他推到一边儿,
“你把我扣在这儿这么久,什么都不肯说,”我吼道:“这个墓碑上写着方怀是吧,你既然不认识我,那么我告诉你,我就叫方怀,”
这个人呆了,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被我推到时的姿势,他的眼睛里,闪过一点泪光,
他的表情,突然平静了,慢慢的坐起来,就坐在原地,抬起头望向我,
“你真的想挖开吗,”他指了指面前的坟包:“那么,你就挖吧,”
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好像真的放开手让我去挖,我不理会,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不挖开这座坟,我心里是不会安生的,
我拿着锹,二话不说,动手就开始挖,土在纷飞,这个人坐在旁边,竟然真的没有再阻拦,我挖的非常快,平掉隆起的坟头,不顾一切的挖了下去,
大概挖下去有一米多深,我挖到了棺材,旁边的人看了看,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
我把整个棺材都挖出来,这是一口不大的棺材,最多有一米五长,根据棺材的大小,能判断出里面埋着的人,不应该是成年人,棺材彻底露出土层,跳进坑里,用锹把闭合的棺盖撬开,顿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味道非常的难闻,不算是浓烈的尸臭,可仍然熏的我眼前一黑,
棺材里面,是一具小小的骸骨,明显死去很多年,已经白骨化,骨骸的外面套着两层已经烂掉的衣服,
我能看的出来,这具骸骨死的时候,最多两三岁,他的头很大,明显有大头怪婴的影子,
棺材里,除了骸骨,还有一些用石头和木头雕琢出来的小玩意儿,在古陆,这些都是小孩儿玩的玩具,
我慢慢的转过头,满头都是汗水,可是我察觉不出来,任由汗在脸庞滑落,我看着旁边的人,看了很久,一开口说话,才觉得我的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嘶哑了,
“这个,就是方怀,”
他还是不开口,但是眼睛里本就在闪烁的泪光,已经点点滴滴,顺着眼角朝下流,流过全都是疤痕的面庞,滴落到地上,
“他死了很多年了……”这个人开始哭泣,从来不哭的人,一旦流泪了,哭出声了,就代表着他的内心临近了崩溃的边缘,
我站在坟里,脑子里非常乱,方怀之墓,如果这个没有成年就死掉的小孩叫方怀,那么,我又是谁,
我也说不出话了,尽管在过去,我因为一次一次的亲身经历,明白了大藏说的那句关于命运的话,可是,只有这个时候,我才完全理解了命运,到底是什么,
我被卷进这个事件,是一次必然,就算没有当初火葬场大头怪婴的事,我肯定也会被卷进来,因为我,方怀,和古陆之间,有着千丝万缕却不为人知的关系,
只有把这外面的丝,一层一层的剥掉,才能看到最真实的秘密,
“这个孩子,是你的什么人,”我看着他,哭的如此伤感,也顿时觉得之前冲着他大喊大叫有些过分,我从坟里爬上来,蹲到他对面,问道:“能告诉我吗,是你的什么人,”
“有的时候,这个世间,有一个你很在意的人,”他擦掉脸上的泪,看着我,慢慢说:“如果你一直都不知道他的下落,可能你还不会那么伤心,要是你突然知道了,这个人还在,他还在某个地方,你会难过,”
听着这些毫不着边际的话,我明白,他还是不肯说,因为种种原因,不肯说出实话,
“算了,”我长长嘘了口气,与此同时,我可能是产生了某种感悟,
我记得,李斯云跟我说过,我要一个人,有些事情,必须我一个人面对,一个人承担,就算我周围有再多的人肯帮我,他们也使不上力,最后的事,还是需要我来做,
可能吧,大藏,温道南,父亲,石头,李斯云,他们都知道一些,但是迫于不同的状况,他们都不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这隐隐就说明,最后的秘密,得我自己去解开,
“我不问了,”我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把棺材重新盖好,然后把土填回去,坟包重新隆起,我又把那块歪倒的墓碑,端端正正的埋在土里,
方怀之墓……
我相信,这些秘密,我会揭开的,一定会,
第一百六十一章 离开()
我从矮墙翻了回去,走进小屋,我依然不知道,那个人把我扣在这里的真正目的,但从这一刻起,我不会再问他什么问题,别人不说,自己又一个劲儿的问,问的多了,不是别人烦不烦的问题,而是自己烦不烦,
想知道一件别人都不肯告诉自己的事情最好的办法,那就是自己去找答案,
我好好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就按照过去的生活方式,吃饭,学习,睡觉,生活枯燥到极点,但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人心里还有一个明确的目标,那么这个目标就会支撑他,在逆境中朝前一直走,
什么都是虚无的,在古陆深山这个地方,其实外界的那些道德观,价值观,统统不管用了,深山和远古的蛮荒一样,只有强大,才是生存的资本,我夜以继日的学,练,
那个人可能也看出了我的改变,他更沉默了,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好像两个陌生人,只不过凑巧在这里相遇了,
但时间越久,接触的越多,我仿佛也隐约了解了他一些,他还是和过去那样,不说话,但是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在小屋外,默默的看着我,那种眼神不仅仅熟悉,而且,甚至让我感觉有一点温暖,
事实上,这样的眼神,过去我只在父亲的身上,看到过,有些东西,不是谁对你好就可以取代的,白领对我很好,可从她的眼神里,我看不到这些,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的方式,可能有很多种,
我沉默着生活,同时也在努力寻找逃脱的办法,我观察周围的地形,对这附近已经很了解,我觉得,现在缺少的,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