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淡淡的说:“我坐在这里很多年了,动弹不得,不会害人了,你不用紧张。”而我们看着他,仍然有些警惕。
药王向姚东和偷车贼微笑着说:“你们两个,不是想治病吗?快过来吧。让我治好你们的病。”
偷车贼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他不蠢,知道大殿里面坐着的,是一个很诡异的人物,所以他虽然身上疼痛难忍,却犹豫不决,不肯上前。
而姚东目不能视物。但是通过我们的反应,也猜到了一个大概。
所以这两个人谁也不肯向前走,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药王倒也不生气,反而和蔼的笑了笑:“你们两个不要害怕。想必你们白天的时候,已经听到那些信众的话了,只要被我选中的人,他的病肯定会被治好的。你们何必怀疑呢?来吧,让我除去你身上的疼痛。来吧,让我助你重见光明。”
看样子,姚东和偷车贼已经有些动心了。但是动心是一回事,冒险走过去是另一回事。他们两个回过头来。犹豫的看着李老道,意思是要征求他的意见。
李老道点了点头,挥手说:“去吧。”
姚东和偷车贼慢慢地走到大殿当中去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跪在蒲团上,可能觉得对方是邪派的人物,不值得一跪。所以直接坐在蒲团上了。
蒲团很薄,坐下之后,自然而然的,把两条腿盘起来了。
药王居然很欣喜地说:“善哉,善哉。这间药王庙中,人来人往,每天成千上百人。但是他们进来之后,全都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只有你们两位,是盘腿坐着的。”
药王叹了口气:“殊不知众生平等。跪着念经,就失去佛的本意了。而你们做出盘腿听经的样子来。这是大有善缘啊。”
这时候,我惧意已去,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心想:“这药王果然是个和尚,不过迂腐的很,用这种姿势坐着,当然要盘着腿了。不然的话怎么能坐得稳?”
药王晃了晃身子,像是要从供台上坐起来,但是他居然无法动弹。于是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位,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咬破手指,把血滴在我的头顶上。这样一来,你们的病就治好了。”
偷车贼极为怀疑的说:“这么简单?”
药王嗯了一声:“很简单。”
偷车贼咬了咬牙:“好,我就信你一次。”
随后,他咬破了手指,把手慢慢地抬起来。向妖王的头顶上移去了。
我拿起符咒来,贴在心口上,用天眼看着大殿。
我看见大殿中的病层层叠叠,几乎把所有的地方都占满了。
偷车贼把手指放在药王的头顶上,一滴一滴的让血落下去。
那血落到药王身上之后,忽然反发出一团红光来。我看见药王面色严肃,轻声喝道:“来吧。”
这一团红色的光,变成了红色的网。红网在偷车贼的身上梳理了一遍,将那只病困在网中了。
药王张开嘴,猛地一吸,将病吞到了肚子里面。
而偷车贼诧异的摸了摸自己跌身子,惊讶的说:“我好像康复了,一点都不疼了。哎?真的管用啊。”
他激动之下,先是在大殿中跳了两步,然后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药王长叹了一声:“你还是不懂,我并不需要人跪拜。”
偷车贼倒也机灵,马上站起身来,坐在蒲团上面,盘着腿说:“我明白,明白。”
药王这才点了点头,露出一幅赞许的样子来。
姚东摸索着说:“我呢?你也帮帮我啊。”
药王微笑着说:“你也来吧。”
偷车贼搀扶着姚东坐起来,咬破了手指,向药王走去了。顷刻之间,他的眼睛也复原了。
这幅场面,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
我看了看李老道,奇怪的说:“药王打算用病做食物?”
李老道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看不是这样。如果他用病做食物的话,大殿当中就不应该有这么多病,早就应该被他消化了才对。”
我奇怪的问:“那么,他在干什么?”
李老道缓缓地说:“我怀疑,他在用第二种方法。”
《西门志怪》中说,对付活的病,有两种办法,其一是把人体内的病打出来,让它寻找其余的宿主,其二是把病吸入自己的体内,然后捂住七窍,跳到火坑中自杀。
我们刚刚说到这里,药王就微笑着说:“不错,我用的是第二种办法。”
我们抬头一看,偷车贼和姚东已经从大殿中走出来了,他们两个神采奕奕,之前的那种痛苦都消失不见了。
这时候再也不用怀疑了,药王确实是治病救人的。
李老道带着我们走到大殿当中,冲药王拱了拱手说:“佩服。”
药王笑了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祖曾经割肉喂鹰,舍身饲虎,我这么做,也只是追随他的脚步罢了。”
李老道奇怪的问:“这么说,你打算捂住七窍,自焚而死?”
药王点了点头:“没错,我正打算这么做。”
李老道犹豫了一会,问他:“你知道这病的来历吗?”
药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这种邪物,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至于它的源头是哪,我就不清楚了。”
他冲我们笑了笑:“我虽然有志一死,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死。因为我要等一个人。等他来了之后,才能从容赴死。我这几天,总觉得他就在附近了。”
药王把病吸入到自己体内之后,他就双目失明了。不过他记性很好,对我们说:“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一个道士。我听说道士们以天下为己任,遇到这种邪物,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去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过两天,你们可以帮我一把。”
李老道奇怪的问:“你要等的东西是邪物?”
药王点了点头。
他淡淡地说:“我生前跟着一位神医学习医术,跟我一块学的,还有我的师弟。我们两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情同手足。而我们尽得神医的真传。医术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想:“这可真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说的。”
药王又接着说:“神医死后,我们两兄弟到处救死扶伤。可是我们遇到的病人越多,就越发现,即使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治好所有的病。就算能治好所有的病,也无法治愈衰老。”
“我们曾经眼睁睁看着不少的人,在我们眼前死去。哎,见得死人多了。我们两个不约而同的开始思考,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如果人终究是要死的,那么我们两兄弟费劲千辛万苦,把他们的生命延长一阵子,还有没有意义?”
“我们两兄弟被这个问题困扰。都有些憔悴了。那一阵子,我们闭门不出,只是冥思苦想。到后来,我们几乎同时走上了一条路。那就是求神拜佛。”
“只不过有一点区别,这区别就在于,我拜的是佛,希望能大彻大悟。我师弟求得是仙。希望能羽化飞升。”
第一百一十章 神医()
我看着药王,犹豫着说:“你等的,该不会是你师弟吧?”
药王嗯了一声:“不错,我等的就是我师弟。”
姚东惊讶的看着药王:“你的意思是,你师弟变成邪物了?”
药王叹了口气:“是啊,很邪的邪物。难以想象。”
石警官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奇怪的说:“你刚才明明说,你师弟和你一样,是医术高明的神医,救危扶困,是一个大好人,怎么现在又说他是邪物?”
药王苦笑了一声:“当初我们两个行医的时候,他确实是好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就误入歧途了。”
药王长叹了一声,似乎很失望一样,他淡淡的说:“那时候,我皈依了佛教,他加入了道教。我们两个的信仰虽然不同。但是仍然像以前一样,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四处行医,交流心得。”
“从那时候开始,我们一边行医,一边传教。我劝人信佛,一心向善。来生得到福报。而我师弟劝人信道,好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
“这样过了些日子,我们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有一些病,我们居然治不好。”
姚东听到这里。忍不住问:“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刚才不也说了吗?就算再厉害的神医,也不可能治好所有的病。”
药王摇了摇头:“我指的那些病,是很常见的病。或者头疼,或者耳鸣。以我们的医术,这种病应该手到擒来才对。可是我们尝试了很多办法,居然始终无法治好。而那病人,终其一生,也没有痊愈。”
“我们行医的时间越长,遇到的这种情况就越多。到后来,我们都意识到,这种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医术,它是一种新的东西,根本不是药石可以治愈的。”
“我们两个虽然号称神医,但是在这种病面前,也束手无策。直到后来。我们念得经越来越多,身上的功力也越来越厉害,终于看到了那种病的真面目。”
他的目光在大殿中扫视了一下:“我们第一次看到这种病的时候,以为他们是鬼。但是他们和鬼魂又不一样,我们甚至无法杀死他们。后来我们研究了很久,发现可以将这种病引到自己身上去,然后捂住七窍,跳到火坑中。宿主死了,病如果无法及时逃出来,也会死。”
李老道听到这里,感慨了一声:“想不到,你们两个居然能自行钻研出这个办法来,真是让人佩服。”
药王叹了口气:“从那时候开始,我和师弟就发下宏愿,要把这种病彻底消灭掉为止。于是我们一旦遇到了这种病人,就把病吞到身体里面。”
“几年过去了。我们已经落得一身毛病,不过总算把病困住了。那一天,我和师弟约好了,一块捂住七窍自杀。可是这时候,我师弟却不见了。”
“我找了他很久,直到半年后,才发现了他的踪迹。我发现……发现他变成了病。”
我们都惊讶的看着药王:“你什么意思?人变成了病?”
药王苦笑了一声:“他的肉身没有问题。是他的魂魄,变成了最大的病。他已经完全坠入魔道了。我看到他之后,大声的斥责他。他似乎无颜见我一样,远远地逃走了。”
“几年后,我发现他正在散播身上的病。试图把这些病一点点的传给别人……哎,我寻找了他很多年,想要吞掉他的魂魄,带着他跳到火坑中,但是始终没有抓到他。”
“过了几年,我发现他越发的恨我,似乎要把我置于死地。只不过没有把握胜过我,所以一直没有动手罢了。”
“后来,我的寿命到了。但是我念念不忘的要抓住我师弟,不肯死去。于是让人将我做成了这种神像,把魂魄困在身体里面,免得天长日久,魂飞魄散。我就在这里成年累月的坐着,等着我师弟再来找我。”
药王长叹了两声:“这一次,他又来了,我感觉他比以往要强大的多了。他应该会进庙,只要他进了药王庙,我就一定得将他给抓住,不能再让他害人了。”
我们听到这里,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盲人小声的嘟囔:“估计当年害我的道士,就是药王的师弟了。”
李老道也点了点头:“看来确实是这样。”
我们几个在药王庙逗留了一会,就离开了。
药王让我们留在镇上,不要离开,时不时来药王庙查看一下。等那妖道接近镇子的时候,我们就藏在药王庙中,准备偷袭他,将他抓住。
我们从药王庙走出来,到了盲人家中。这时候东方泛白,天已经要亮了。
盲人家大门上的铁锁已经锈迹斑斑了,即使有钥匙也不可能打开。盲人用力的推了推,朽烂的门栓断掉了,大门被推开了。
我们看见院子当中是半人高的野草,一直长到了屋子里面。
盲人长叹了一声,把草踩倒,带着我们走到了屋子里面。
我看见屋子当中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有几只碗,两双筷子。看样子,盲人的家人离开的时候,走的颇为匆忙,连碗筷都来不及收拾。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在哪里得到了孩子的消息,所以急匆匆的赶过去了。
整个白天,盲人都没有说话,他一直在沉默的打扫院子。擦去家具上的灰尘,把院子里面的野草拔掉。
起初的时候,我们怀着同情心帮他干这些活。但是时间长了,我们又困有饿,谁也坚持不住了。干脆撇下盲人,先到外面饱餐了一顿,然后到旅馆里面好好地补了一觉。
等下午我们再去盲人家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把院子收拾好了。小院虽然仍然有些简陋,但是已经焕然一新,有了点人气。
我看见他正用大毛笔在纸上写招牌,上面仍然是四个大字:“盲人按摩。”
我笑着说:“你现在已经不是盲人了。”
盲人笑着说:“我就把它当成我的外号吧。”
我们在盲人家逗留了整个下午,然后乘着夜色到了药王庙。
道士盘着腿坐在大殿当中,和药王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佛道两家,谁是至理,我们听了一会,个个困得哈欠连连。
这时候,药王忽然终止了谈论,他有些着急的说:“道士留下,其余的人赶快走。”
我们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药王点了点头:“是我师弟来了。他现在就在小镇外面,估计再有一刻钟就赶到这里了。”
石警官和偷车贼以及盲人马上溜走了。而我和姚东留下来了,我们打算给李老道打下手,帮着他抓住妖道。
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藏在了药王庙两扇大门后面。这样一来,妖道进来之后,我们可以乘势封住他的退路,也可以从他背后进行突然袭击。
时间不长,我听到门外传来了砰,砰,砰……三声敲门声。
药王端坐在供台上,动也不动,像是真的变成了一尊神像一样。
过了一会,木门吱扭一声,被人推开了。有一个人影,轻飘飘的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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