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怎么会呢?”林希洄很吃惊。宋朗宁身上明明有和赵晓怀身上一样的鬼识,分明是那个女鬼后来偷偷留下的。为什么赵晓怀看到了被肢解掉的胎儿,宋朗宁却没看到?
方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因为陆阿姨在场,不愿意让陆阿姨担心,所以才撒谎。可是后来我趁陆阿姨不在的时候又悄悄问过他,他告诉我说,他是真的没看到那些东西。”
怎么会这样?林希洄这就有些不懂了。难道那女鬼只想、操纵赵晓怀而已?可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在宋朗宁身上也留下了同样的鬼识?这么看来,难道宋朗宁在撒谎?当然,也不排除那女鬼还没来得及操纵宋朗宁的情况。
林希洄昨晚其实试着召过那女鬼,但是她在东成小区整个搜索了一遍,也没发现半个鬼影。这情况,要么是那女鬼不在东成小区,要么就是那女鬼也有点斤两,刻意躲开了她。第二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林希洄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
现在她手上有残存的鬼识,这样就不怕不知道那女鬼在什么地方了,她今晚重新招魂,一定能把那个女鬼找到,问清楚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荣成海听了林希洄和方哲的话,陷入思索:“赵晓怀看到了被肢解掉的胎儿,但是宋朗宁却没看到?”
方哲看他在想事情,便安静的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等着,还打手势示意林希洄也不要出声。两个年轻人各捧着一杯白开水,坐在荣成海家里式样老旧的沙发上悄悄喝水,生怕发出一点不好的声音,打扰了老爷子的思路。
半晌后,荣成海才开口:“你们有没有看过一部写实纪录片,叫做《无声的尖叫》!”
两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摇头。
“那个影片只有二十多分钟,你们可以看一看,是谴责堕胎的。”
荣成海虽然是五十多岁的独居老人,但没事就喜欢上网看看新闻、谍战剧、抗战剧之类,偶尔还在网上打打牌。所以他家里装了电脑,还连了网。
方哲在网上搜出来荣成海说的那个《无声的尖叫》,和林希洄挤在一起看。
纪录片的内容让林希洄从头到尾整整难受了二十六分钟,二十六分钟过去后,林希洄那种复杂压抑的心情迟迟没有消散出去。她看了下方哲的表情,方哲估计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影片讲述的是女子堕胎的种种残忍,和女人为此所受到的伤害。其中有一段情节,竟然展现了一个十一个星期大的女婴被堕胎时的情形。电影用新的音波技术,让观众看见一个孩子在子宫内的轮廓。虽然镜头有些模糊,但观众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个女婴在挣扎,但是无法反抗抽吸器,于是,头部被撕掉,被肢解,最后,最大的头部因为很难抽离,所以被压碎,然后逐块被吸走。似乎是为了让观众更加清晰的理解清楚“堕胎”这个概念,还有个男人拿着很逼真的模型在做演示。
林希洄看完后,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荣成海是要干什么?怎么让她和方哲看这种东西?
闲操心
荣成海回忆起自己以前,沉重的开口:“很久以前,我查过一起案子,作案人喜欢把被拆碎的布偶娃娃丢弃在被害人家里。后来我们查清楚后,发现作案人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她是在一次意外怀孕堕胎后,才慢慢变得精神有问题的。”
林希洄想起来:“刚才那个记录片里有提过。一个准妈妈在堕胎后,有一段时间一直遭受精神困扰。”
荣成海点点头:“对。说来也巧,我说的那个女人,是在一家不太正规的诊所堕胎的,事后她离开诊所,也看到了胎儿的残骸。当时她已经快四个月的身孕了,结果迫于压力,把孩子打掉了。她看到那些东西之后,总觉得不舒服。后来,那个女人总是想起自己看到过的胎儿,总是想起那是她的孩子。她的精神慢慢崩溃,心理也有了问题。她说她总是在半夜看到她的小孩回来找她,那个小小的婴儿,有时候哭着喊她‘妈妈’,有时候又很凶狠的质问她,‘你为什么把我杀掉?’‘你为什么让人把我肢解了,捏碎了,扔了?’,那个女人越来越受不了。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杀了自己孩子的事实,所以她就转移恨意。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帮她做手术的医生和护士的错。所以,她开始了疯狂又残忍的报复,把那些她认为的,害死她孩子的凶手都杀了。”
林希洄听得毛骨悚然:“竟然还有这种事?”她最初看到满大街的无痛人流广告,还以为女人堕胎不过是小事一桩。看了那个短片之后,才知道女人堕胎,一个不小心会惹来这么多麻烦。
荣成海点点头:“这是我见过的最疯狂的案子之一。”
“之一?这么说你还见过别的很疯狂的案子?”林希洄其实很排斥那样血腥暴力又残忍的事情,可又忍不住很好奇,很想打听。
方哲忙说:“希洄,不要有这么多无谓的好奇心,我保证你听了那些事情之后,一定不会开心。”这个他有经验,他也缠着荣成海给他讲过一些离奇诡异的案子,真相往往让人十分难以接受。很多作案人的动机让人匪夷所思,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有人竟然会为了一点小事就用很残忍的手段杀人。
林希洄朝他俏皮的吐吐舌头,亮亮的眼睛一眨,像星星在闪:“哦,那我不问了。”
荣成海看着两个年轻人,忽然生出一股欣慰。方哲到底比他年轻的时候强,懂得心疼女人。哎,也不知道子期如今又是过得什么样的生活。那孩子根本不想见他,不想跟他说话,也不希望他探究他的生活。
荣成海正在感慨之际,方哲出声打断他:“荣叔,你跟我们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那些看到被肢解的胎儿的女人,其实都曾经堕胎,而且为此产生了精神困扰?如果是这样,那这种困扰也太多了,而且还都大面积集中在东成小区了。”
荣成海:“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方哲:“……”
荣成海:“当然,也有别的可能。”
方哲:“难道你怀疑这起案子背后,也有一个堕胎后失常的女人?”
荣成海叹了口气,点头:“我确实有这个怀疑。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当初堕胎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但我觉得,很可能有这么一件事。”
凭空出现又莫名消失的长发女护士,被肢解的胎儿……方哲这么联系一下,觉得荣成海说的确实有那么些道理。
林希洄却对这个结论嗤之以鼻:“哪个女人有这么大本事,可以让这么多人被她耍却不被发现?”
荣成海笑笑,一副神在在的样子:“这就是查案人的事了,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找人就是你们的事。我只是想起这么一件事,顺口提一下。既然你们两个大包大揽要查案,那就看你们的了,你们想怎么查就怎么查。我最多从旁协助一下。”
晚饭是在荣成海家里吃的。
荣成海此人颇有些大男人主义,认为做家务那都是女人的事,男人应该在外面打拼事业,给女人一个安全可靠的生存环境———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家庭模式的绝对拥护者。
所以,晚饭是林希洄做的,碗是林希洄刷的。林希洄一边独自干活,一边暗暗吐槽:这老头儿还挺封建,本美女不跟你一般见识。就当是为了方哲好了,免得方哲事后被老头教训没有男人味。
林希洄的表现得来荣成海的夸赞。外面的客厅里,荣成海拍拍方哲肩头,又朝厨房里努努下巴:“看看多好的女孩子,你得懂珍惜,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人家。”
方哲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老头儿,这还用你教么?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喜欢的女孩子,统共就这么一个女朋友,我不对她好我对谁好去?哎,您老就放心吧,我不会走你的老路的,咳咳。
方哲怕老爷子继续啰嗦,转移话题,请荣成海为自己答疑解惑:“荣叔,你直接告诉我们你以前做警察时,查到过一起那样的案子不就行了?干什么还让我和希洄去看那个什么《无声的尖叫》?看了让人怪难受的。希洄那会的脸色一直不大好。”
荣成海一脸的高深莫测:“不只是她看了难受,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方哲:“当然,谁看了会不难受呢?”大概只有非人类,或者冷血心肠吧?他可是很热血的好吧?
荣成海再次拍拍方哲肩头:“我这是在给你们两个打预防针呢。你既然爱希洄,就要珍惜她,对她好,千万别乱来。万一出点什么事,那会很麻烦的。”现在的年轻人太容易乱来了,那些个什么婚前性、行为也太普遍了,对于这一点,他实在太看不惯了。不过既然世道已经成了这样,他也管不了,毕竟方哲和林希洄的年纪在那摆着,但是他总得提醒孩子们注意做下安全措施啥吧?他不好意思去教林希洄,那也太猥琐了,而且有指责人家女孩子不自爱的嫌疑,但是他提醒下方哲总没问题吧?
荣成海还在努力的想措辞,该怎么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方哲。他在这小子面前一直都是个长辈的形象,这会也得小心维护,不能破坏掉。
方哲何等聪明,听了荣成海的话立刻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方哲着实无语,呆了半晌,才状似抓狂般对荣成海低吼:“荣叔,我二十六岁了,我不是十六岁!这种事还用你教吗?”这老爷子操心的事真多。自从他退休无事可干后,就越来越朝老年妇女的方向发展了。这老爷子他,其实是长了个老太太的心吧?
方哲是真觉得荣成海的担心很多余。他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小尺度的亲亲摸摸抱抱他是敢的,大尺度一点的,他不敢随便来呀。万一林希洄一个不高兴,再整他一次,他真是要去撞墙了!!
旧事
回去的路上,方哲一边开车一边笑。
林希洄奇怪的问他:“你笑什么?”
方哲:“我在笑荣叔说的话。”
林希洄:“不用说了,他一定是在夸我又可爱又漂亮又聪明又能干,让你一定好好疼我。说不定还威胁你,如果敢欺负我,他就扒了你的皮!”
“……猜……对了,不过还有一点没猜到。”
“哦?他还说什么了?”
“他居然说,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厨房洗碗。让我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你做家务活的时候,我不能在一边闲着,得多帮帮你。”
荣成海发现方哲不用他教那方面的事后,又将心思转移到了操心方哲的终身大事上。老爷子嘴里念念有词:“现在的女孩子都很娇气,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把家务活都丢给人家女孩子干,不太好。以后希洄做事的时候,你多帮着点。要不然让希洄误会你不疼他,不肯和你在一起了……”老爷子就这么唠唠叨叨的,灌了方哲一耳朵。
林希洄听了方哲的话很惊奇:“你不是说他最看不惯男人做家务吗?”
方哲大笑起来:“他现在最怕的事是我打光棍。”
林希洄想了想:“其实仔细想想,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啊,有什么可笑的?”现在的社会,男人做家务纯属平常,就好像女人出去工作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总不能让女人又赚钱养家,又包揽家务吧?荣成海那是死脑筋,但是他年纪一大把了,林希洄不指望可以改变他,只顺着他来就好了。反正只要她哄得荣成海高兴,方哲也会跟着高兴的。这小子从小缺爱,嗯,是缺父爱,简直是把荣成海当爹了。既然大家都高兴,那她只是在荣成海面前做做样子就行,何乐而不为?反正事后方哲都会加倍补偿回来,加倍的对她好,千方百计哄她开心!
没想到荣成海这种老古板思想居然也变了,但是在这种大环境下,不改变都很难吧?改变了也纯属正常。
方哲依然在笑:“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没见过以前的荣成海。荣叔的大男人思想很重的,换了以前的他,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他自从退休后,真的是越来越……事儿妈了。”
林希洄好笑的斜了一眼方哲:“我看你还挺高兴人家这样事儿妈的风格吗。不过呢,我觉得荣叔叔最担心的不是你打光棍,而是最担心萧子期打光棍吧?”德性,人家还有亲生儿子的好不好啊,用得着你这么上赶着二十四孝吗?
林希洄一句话说到了点上,仿佛拿住了蛇的七寸,方哲再也笑不出来了。良久,他长长叹了口气:“别再提萧子期了,那家伙很烦人的。”
“说说呗,怎么回事?”
“唔,就那么回事呗。荣叔最初是有老婆的,但是他整天忙着工作,忽略老婆,他那个人大男人主义又那么严重。所以后来他老婆就悄悄离开他走了。谁知道他老婆走了之后,给他生了个儿子,那么多年也没告诉过他。荣叔最初也是找过荣阿姨的,但是荣阿姨躲着他,他怎么也找不到。荣叔不知道自己都是当爹的人了,也就放弃寻找了。”
“额,那荣叔叔虽然有老婆有儿子,却跟打光棍也差不多呀。”
“谁说不是呢?他自己都总是用他自己的惨痛教训来告诫我,‘别像我啊,打一辈子光棍’。”
“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荣阿姨带着儿子改嫁了,儿子随后来的丈夫姓了。萧子期的名字还是她后来的丈夫取的。不过荣阿姨其实也是那种很传统的女人。虽然她年轻的时候,干过这么一件在当时看来比较出格的事,但她骨子里还是有一些很传统的思想。她总觉得,人还是认祖归宗比较好,让萧子期一辈子不知道生父是谁,对萧子期来说不公平。”
“所以呢?”
“哦,所以她在重病之际,忍不住告诉了萧子期真相,还给荣叔写了一封信,告诉荣叔,他还有个儿子,信里还给了荣叔一张萧子期的照片。其实荣叔当时早就不在原来的单位了,早调走了,好在他在原单位人缘好,有人通知他有荣阿姨寄过去的信,荣叔这才收到那封信。”
“这样啊?那荣阿姨呢?”
“病死了。荣叔赶去她信里提到的医院看她,结果还是没见到荣阿姨最后一面。”
“哦。那萧子期为什么那么讨厌荣叔叔呢?不管怎么说,是荣阿姨先带着他离开的。”
“我和荣叔猜想,可能是荣阿姨当初跟萧子期说的所谓的真相有些过激了,导致萧子期认为荣阿姨带着他离开,完全是荣叔叔太过分,才让荣阿姨无法忍受。”事实上,方哲认为,这还真的蛮有可能的。他可是见识过当年的荣成海的,为人严肃古板,脾气暴躁,不温柔,工作狂,